第94节
次日一早,堂里准备好了五百两黄金,装在一个黑漆木箱子里,放在一辆马车上。徐怀山和蛛红骑马,蜈青驾着车,带着黄金往咸阳而去。
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了,阳光渐渐热了起来。徐怀山不耐热,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挡着阳光,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天一热,他的头疼病就要犯。李清露为了她母亲的事已经很憔悴了,自己必须撑住。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三阳六合丹拿到手才行。
一行人快马加鞭,下午便赶到了咸阳。地载堂的人见教主连个招呼都没打忽然就来了,十分惊讶。侍卫连忙请徐怀山进正厅等待,又让人去通报穆广添。
穆广添正在后院打太极拳,听说徐怀山来了,也十分诧异。他道:“他来干什么?”
侍卫道:“教主说要见堂主,有要事相商。”
穆广添摸不透他想干什么,道:“他带了多少人来的?”
侍卫道:“他就带了青红两位将军,一共三个人。喔……他还带了个黑漆木箱子,看着沉甸甸的,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小子该不会是来下聘的吧?”这个念头在穆广添的脑子里一过,随即消失了。下聘都是敲锣打鼓的,哪有静悄悄地来还就带一个箱子的,也太小瞧他们穆家了。
先前穆拂衣从长安回来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直很不高兴。她之前还为了自己不帮徐怀山而生气,可自己给了她人马,让她倒贴了心上人,结果还不是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穆广添这半辈子见过太多事了,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多生气。这两个年轻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谈恋爱这种事,若是男方没有意思,是很难成得了的。
侍卫见穆广添陷入了沉思,小声道:“堂主,教主还在前头等着呢。”
穆广添回过神来,寻思着小儿女之间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去解决,自己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好掺和的。他道:“就说我最近在闭关练功,让拂衣去应付吧。”
徐怀山在正厅坐了许久,这才见穆拂衣从后边过来了。她穿着一身浅玉色的裙子,身姿如弱柳扶风,一脸冷淡的模样。若不是父亲打发她过来,她根本就不想见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蛛红和蜈青起身见过了穆大小姐。穆拂衣微微点头,在一旁坐下了,端起茶盏拨了拨浮沫,他不开口,她也不主动说话。
先前他一听说心上人不见了,慌的什么似的,连忙去荆州找人去了,却把自己扔在长安不闻不问。穆拂衣一气之下自己回了咸阳,这都好几个月了,他才过来一趟。穆拂衣觉得这个臭男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厚着脸皮来了。
她这么冷淡,徐怀山也有点尴尬。他递了个眼神,蜈青起身把箱子打开了,露出一箱金灿灿的元宝。堂里堂外伺候的人都吃了一惊,眼睛都睁圆了。穆拂衣也十分惊讶,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徐怀山道:“穆姑娘,这里是五百两黄金,我有事想跟你和穆堂主商量。”
他看了一眼,屋里屋外站着不少侍卫,他堂堂一个教主,若是在这里被拒绝了,未免太失面子。他起身道:“我看花园里景色不错,咱们过去散一散步如何?”
穆拂衣犹豫了一下,站起了身,和徐怀山一起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园里。穆拂衣垂着眼,寻思着他带那么多钱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要下聘?不可能吧,他先前都没跟自己商量过,不至于这么做。穆拂衣心里有点烦乱,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徐怀山走在她身后,眉头微微蹙着,在想该怎么开口。
“穆姑娘,令尊的身体最近如何了?”
穆拂衣淡淡道:“我爹的身体还好,有劳教主惦记了。”
“那就好,”徐怀山试探道,“我听说,前不久穆堂主跟朋友聊天,还夸耀他得了一颗三阳六合丹。他还没把药吃了么?”
穆拂衣心不在焉道:“没有,他舍不得,像宝贝一样藏着呢。”
徐怀山心中一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又走了片刻,绕过一座假山,徐怀山停了下来,神色郑重道:“穆姑娘,我有件重要的事想求你帮忙。”
穆拂衣回头看着他,道:“什么事?”
徐怀山道:“李清露的母亲生了重病,性命垂危。只有三阳六合丹能救她的性命,能不能求你帮忙,让我把那颗丹药赎回来。”
穆拂衣诧异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道:“你说什么……那药是当初你给我爹的,现在你又要把它拿回去?”
徐怀山也有些惭愧,知道天底下没有这种事。但是为了李清露,他也只能这么做了。他道:“不是白拿,我出五百两黄金买回去,能不能请令尊行个方便……”
穆拂衣简直要被他气哭了,打断他道:“徐怀山,你当我们父女是什么人。我们是你的属下不错,却也不能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出尔反尔不说,还想让我帮你去救李清露的母亲,凭什么?”
她气得脸色通红,眼里含着泪,仿佛尊严都被他践踏的粉碎。认识这么久,徐怀山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失态,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怀山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他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们,我以后再想办法补偿你们父女,药的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穆拂衣气得抬起手,啪地打了他一耳光。那一巴掌打完,两人都沉默了。徐怀山也知道自己欠揍,想着让她出出气也好,便也没躲。
穆拂衣怒道:“我们不稀罕你的钱,赶紧拿走。药不会给你的!”
她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转头跑了。徐怀山感到一阵热辣辣的疼,伸手摸了摸脸,没想到她文文弱弱的,打人这么疼。
徐怀山在花园里站了片刻,一阵风吹过来,把他的衣袍吹得不住摆荡。徐怀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正堂上。蜈青和蛛红还在这里等着他,那两人见他脸上多了个巴掌印,便猜到发生什么了。
蜈青过来道:“教主,怎么办?”
徐怀山知道他们父女二人不欢迎自己,但还是不死心。他道:“先住下,过几天看看再说。”
穆拂衣已经跑了,穆广添又对他们避而不见。管事的安排他们在厢房住下了,除了供应饭食茶水之外,并不理会他们。徐怀山厚着脸皮在这里待了三天,穆家父女铁了心对他避而不见,十分绝情。
徐怀山意识到药是拿不到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理亏,总不能跟他们硬抢。他也没什么办法,想着李清露在洛阳照顾母亲颇为辛苦,自己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得回去给她帮忙。
隔天一早,他便带上了黄金,和蛛红蜈青往洛阳赶去。
下午三人到了铁府,李清露听说他回来了,快步出来迎他。她道:“你去哪儿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
徐怀山想着取药的事不成,白让她落空一场更难受。他也没提这件事,只是道:“我出去寻访了几个大夫,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抱歉。”
李清露也有些黯然,但是他肯为自己想办法,她便十分感激了。她轻声道:“不怪你,你辛苦了。”
两人携着手去花厅坐着,徐怀山道:“伯母的病怎么样了?”
李清露轻声道:“不太好,最近一直没精神,睡得越来越多了。”
徐怀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从刚才起就没见着铁憾岳。那人风风火火的,若是在家里,早就让他瞧见了。他道:“你爹呢?”
李清露道:“我爹为了我娘的事好几天都睡不着了,他听说花神庙很灵验,去庙里烧香了。”
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开始烧香拜佛,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徐怀山想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寄希望于神佛,可能会有一线光明吧。他道:“我去看看他。”
李清露想了想,道:“我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