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盐水鸭
士兵们吃完了春饼,苏心禾的脑袋里又涌入了一堆感叹——
【这春饼可太好吃了,没想到苏小姐居然拿自己的吃食分给我们,可见是拿我们当自己人啊!】
【啊啊啊,苏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一路定要好好保护她!】
【也不知晚饭还有没有春饼吃,那食盒里都见底了呀!】
对苏心禾来说,读取这些“弹幕”一样的信息,也是一大乐事,她还特意瞧了吴桐一眼,吴桐虽然吃了春饼,但方块脸依旧绷着,看不出一丝情绪,心底暗道:【若这样吃回京城,只怕军心都涣散了,不过那春饼,着实比糗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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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修整完毕,便重新上了路。
兴许是中午这顿便食吃得满意,士兵们连脚程都快了许多,马车也驾得稳稳当当,苏心禾便在车里,美美地睡了个觉。
等到傍晚时分,车队便开赴入了南州城。
南州虽然与临州离得不远,但饮食习惯上却截然不同。
临州菜的特点是味清、脆爽、崇尚鲜嫩,甜美,烹饪技法上,以炒、炸、烩、溜等见长,但南州菜却以炖、焖、煨等著称,味道甜咸适中,讲究原汁原味,浓而不腻为佳。
其中,最有代表的菜色,便有盐水鸭、清蒸蟹粉狮子头等。
吴桐为人谨慎,提前便遣斥候来南州踩了点,但待他们入城之后,斥候却道:“吴副将,这南州城地方不大,要找一间能住下所有人的客栈实属不易,唯有主街上的悦来客栈大些,您看?”
“主街?”吴桐一听,便拧起了眉,主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会不会太过引人耳目?
斥候点头,道:“不错,那主街上不仅酒楼食肆林立,还有许多摊贩,若我们这样入街,只怕树大招风。”
苏心禾听到斥候的禀报,心底激动不已,这不就是美食街吗!?
于是,她连忙撩起车帘,对吴桐道:“吴副将,天色不早了,若是没有更合适的地方,我们不如先去主街将客栈定下来吧?”
吴桐仍有些犹疑,道:“可是……”
苏心禾道:“我知道吴副将担心我们一行人被人盯上,那化整为零,分拨住进客栈不就行了?”
若是没带着苏心禾,吴桐可能连城都不入,直接找个城隍庙便安顿下来了,但带着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却也不好怠慢,便只得答应了她。
到了客栈之后,来不及收拾行装,苏心禾便拉着青梅出了房门,可两人还未下楼,便被隔壁的吴桐拦住了去路。
他面无表情地问:“这么晚了,苏小姐想去哪儿?”
苏心禾秀眉微挑, “吴副将,我备的干粮已经吃完了,既然入了城,可否容我去添置些新的 ?”
吴桐本能地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手下的兵把人家的饼全吃完了,便有些绷不住脸面了,只得道:“外面人多,未免小姐遇到危险,还是末将代劳罢,您想要什么?”
苏心禾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也好。”
“我方才打听过了,这南州城最具特色的食肆,是一品阁,我想要买些盐水鸭带在路上吃,最好是肥瘦适中,肉皮兼优的那种,也无需多了,三四只就好,对了,他们的清蒸蟹粉狮子头也不错,但这个时节的蟹粉还不算太好,需得问问他们的蟹粉是哪里来的,新不新鲜,若是新鲜的话,便打包两份回来。还有鸡汁煮干丝,要同厨子说,不可煮得太软烂,不然带回来的时候,可能没法吃了……”
吴桐:“……”
半个时辰后,一品阁迎来了一桌极其古怪的客人。
少女神情雀跃地指着菜牌,将店里的特色菜点了个遍,而她身旁的男子却一脸煞气,脸色黑如锅底。
“差不多就这些了!”苏心禾放下菜牌,道:“若还不够,晚些再加。”
小二见这两人点了一桌子菜,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忙道:“好嘞!小姐稍等,很快就上菜!”
吴桐僵着脸道:“苏小姐,有些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心禾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道:“吴副将是觉得我点菜太多,过于奢侈了?”
吴桐神情顿了顿,道:“侯爷治军甚严,侯府也杜绝奢靡之风,末将自知身份卑微,没有资格说小姐什么,但还是想好心提醒一句,小姐入了侯府之后,还是收敛些为好。”
“说完了?”苏心禾淡定瞧他。
吴桐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记恨自己,便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苏心禾便对一旁的青梅、胡勇、金大栓道:“马上上菜了,你们还不坐下?”
三人皆是一愣。
苏心禾笑道:“难得来南州一次,当然要尝尝这里的美食,但一个人吃有什么趣儿?我方才点菜之时,便算了你们的份,一会儿上菜了,不必与我客气。”
青梅是她的贴身丫鬟,当即便听话地坐下了,但胡勇和金大栓却面面相觑,他们岂敢与未来的世子妃同桌?
吴桐听了这话,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心禾,心中觉得不合规矩,但又有种莫名的动容。
在军营之中,侯爷与世子便是与将士们同吃同吃,准世子妃此举……莫不是也异曲同工?
吴桐抿了抿唇,站起身来,道:“方才是末将误会小姐了,还望小姐恕罪。”
他这人虽然执拗,但却能明辨是非,有错就改。
苏心禾也一贯没什么气性,随意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我知道吴副将常年在军营之中,过惯了苦日子,但依我之见,将士们戍守边疆,保家卫国,不就是为了百姓们的好日子么?你们拿命换来的好日子,自己却不敢过,这是什么道理?”
“照我说,将士们回来,就该过些好日子,并不是所有人过了好日子都会变得贪生怕死、目无军纪,因为只有尝过人间烟火,体会过亲人爱人的温暖眷恋,才会真正生出对家、对国的守护之心,不是么?”
吴桐怔住了。
他自幼受平南侯教导,又为世子所用,一直习惯了严苛地要求自己,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于是处处谨慎小心,在自己身上加了无形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