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严承光刚进厂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就被叮过。
那次是叮在他的小腿上,疼得他不行,是带他的老师傅用烟头帮他烫出来的。
听刘出纳一说,严承光一下警觉。
他拉过米小糯,拨开她的头发找了找,就在她的头顶那里发现了一处黑点。
再仔细一看,小丫头白生生的头皮上真就叮着一只羊耙子。
虫子的头部已经咬进了肉里,只留肚子还在外面。
因为吸足了血,本来只有米粒大小的害虫,此时变得又肥又大。
那一刻,严承光的头皮麻得像是在过电,胸口也疼得像是羊耙子钻进了自己的心里。
刘出纳是坐办公室的,经验少,当时就吓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想去仓库那边再叫个老工人过来,严承光却抱起米小糯就往办公室里跑。
跟刘出纳坐对桌的王会计抽烟。
王会计担心会被老婆骂,烟盒和打火机都不带回家,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
严承光一面安慰着米小糯,一面拿了王会计的烟就去点。
那时候他还不会吸烟,那是他第一次碰烟这种东西。
他点了两次才点着,然后学着王会计的样子吸一口,嘴巴里鼻子里立刻就是那种火辣辣的苦和麻。
他顾不上呛进气管里的烟,把米小糯揽过来,按着她的头发,就用烟头去熏蜱虫的尾巴。
米小糯又疼又害怕,扭着身子不肯配合。
严承光就吓唬她,“再动,虫子就去你脑袋里生宝宝了。”
小丫头被吓到,抱着他的胳膊不敢再动。
那个虫子受烫,着急往外爬,小丫头感觉到了,再次吓到尖叫,他听得心都要碎了,“糯糯,忍一下就好了。”
该死的蜱虫终于爬了出来,米小糯的头发也被她烧断了好多根。
他把那个虫子捏起来丢在桌子上,直接用烟头烫死。
米小糯还紧抱着他的腿,哭得喘不上来气,“承光叔叔,我会死吧?羊耙子会在我脑袋里生小耙子吧?”
严承光才发现,自己着急时候的一句话,小丫头竟然当了真。
羊耙子虽然取出来了,有经验的老工人却让他带小丫头再去医院看一看,万一还有口器留在里面,是要中毒的。
严承光没敢耽误,开上厂子里的车子就去了医院。
医生给米小糯检查过以后说不会再有问题。
严承光却还是不放心,想留在医院观察。
赶巧的是,那一天开发区的一家工厂食物中毒,医院病床爆满,走廊里都是人。
那时候米春舟也已经赶到了医院。
他们没有病床住,就找了一个距离急救室比较近的位置待着。
严承光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让米小糯坐着,他和米春舟就轮流给她当靠枕,让她靠着他们睡觉。
后来,被紧急送来的病人越来越多,医院走廊里也人满为患,就有医生过来撵他们几个小孩回家。
他们只好又央着医生给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事了,才在快要凌晨的时候,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时候,米小糯说什么都不敢再坐他的车了。
因为严承光开来的那辆小货排上午的时候还去拉过货。
她总觉着那车子的角角落落都会有羊耙子爬出来咬她。
严承光就背她回家。
米小糯在医院的时候睡了几个小时,已经不困了。
她趴在严承光的背上,看见他的头发的时候,才想起了自己的头发。
奶奶说她小时候头发很不好,又黄又细还少。
据说都三四岁了,满脑袋的头发攒不够一个小揪揪。
对门彭家女人嘴欠,一看见就叫她小光头,小家伙因此有了不好的记忆。
后来长大了,头发也变得浓密乌黑,再不是那个小光头,却依然有心理阴影。
梳小辫子掉一根头发都心疼半天。
刚才他为了熏蜱虫,一下子就烧断了那么多,她都心疼死了。
那一次,严承光只用两句话就把小丫头哄住了。
可是,这一次……
电话挂断,严承光又在看台上坐了很久,一直到暮色降临,四周光线昏暗下来。
期间,他几次打开涂诺的对话框,几次输入“糯糯”却又几次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