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魏晚玉?
昭蘅唇角的笑意凉了两分。
用过早膳后,昭蘅就带着李南栖去了习艺馆。
今天上午学的是天文,斗转星移,日夕万象,都有自己的规律,学着甚至有趣。
很快散了学,昭蘅走出习艺馆,莲舟已经在外面等她。她望向莲舟,只见莲舟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信已经送去了,东西也已经备好了。”
“走吧。”昭蘅一边反复斟酌着几册,一边往凤鸣台走去。走了许久,到了凤鸣台下,仰头望着高高的台阶,她将收拢在袖中的双手抬在眼前,挡着炽烈的太阳,双手微微发颤。
到底还是有些害怕,怎么会不怕呢。
但是她不能把胆怯和畏惧大张旗鼓地贴在脑门上,像阿箬真这种人,你越是怕他,他越是得寸进尺。露了怯,会让莲舟的心也不安定。
“走吧。”昭蘅提起裙摆步上台阶,一步步往苍翠古木掩映的凤鸣台走去。
她推开陈旧的木门,屋内莲舟已经打扫过,虽然有些老旧,胜在干净整洁。桌上摆着个大红漆食盒,她揭开食盒看了看,里面是几碟点心和一壶酒。她看着卖相良好的点心,轻声问:“确定准备好了吗?”
莲舟点头:“嗯!我亲手装的。”
昭蘅笑了笑,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
莲舟关切地看了看她,昭蘅朝她点点头,她这才转身走出去。
没多久,外面传来阿箬真的脚步声,他终于到了。
上午收到昭蘅的来信,他欢喜得什么也顾不得,顶着大太阳便入宫赴约了。赶到凤鸣台下的时候,他热得满头大汗,他在台下擦了擦汗,整理了下形容,才沿着台阶急缓步上了凤鸣台。
谢亭欢心里很憋屈,自从上次她跟着王若虞她们看昭蘅的热闹,惹得小姑姑动怒将她赶出宫中。最近家中忙着为她议亲,议的那些歪瓜裂枣……
她都不想多看两眼。
想到要和庸庸碌碌的蠢人过一辈子,她就难受得像是生吞了癞□□。见过太子殿下那般霁月光风的男子,再看众生皆庸俗之辈。
痛哭了几天晚上之后,她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进宫见小姑姑一面,让她帮自己想想办法。就算不能嫁给殿下做正妻,哪怕是太子嫔,就算是太子良娣,她也愿意!
太子殿下连昭蘅那般地位卑贱的宫女都能接纳,难道还不能接纳堂堂忠勇侯府的姑娘吗?
谢亭欢怕热,特意绕路从宁安门入宫,走凤鸣台这边去小姑姑殿中。
她正热得不行,隐约看到前面一道人影往凤鸣台上走去。
她一眼认出那个人就是魏晚玉未婚的丈夫阿箬真。
魏晚玉缠着殿下多年,她早就恨得牙痒痒,后来她闹天闹地要嫁给月氏太子,可把她高兴坏了。在宫宴上见识这个月氏太子后,她更高兴了,活该一生要强的魏晚玉嫁这么个莽夫!
可是这会儿阿箬真去凤鸣台做什么?
莫不是他色瘾又犯了?在宫里私会宫女。
谢亭欢心里觉得有些痛快,这个阿箬真好色喜酒,做出这种事可真不稀奇。她最喜欢看魏晚玉吃瘪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巨大的谈资。
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跟在阿箬真身后,想看看他究竟和谁私会。等她爬上凤鸣台的台阶后,不敢贸然伸出头去看,悄悄趴在石阶后观望。
她竟然看到昭蘅的宫女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朝阿箬真行了一礼,然后阿箬真满面春风地走了进去!
谢亭欢吓得一哆嗦,她向后退了两步,心头直跳个不停。阿箬真和昭蘅素不相识,他们俩相会肯定不是为了公事!
他们俩有私情!否则为何约在这个偏僻幽静的地方?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昭蘅的宫女把阿箬真迎进屋内之后,就站在门口望风。
这个阿箬真究竟有什么魅力?不仅让对殿下情根深种多年的魏婉玉转而投入他的怀里,又让殿下的昭训跟他暗通款曲。
谢亭欢这会儿没心思细究这些,她满门心思想上前撕破昭蘅的颜面,迫不及待地让殿下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正要出去,又犹豫了下。昭蘅他们有三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冒然去抓奸,说不定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她勾起唇,瞥了合上的房门一眼,眯起眼睛,口气悠悠:“你完了,扫把星。”
阿箬真走入房内,看见端坐在桌前的昭蘅,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山神女。
愣了片刻,他才迈步走入,道:“等久了吧。”
昭蘅惊慌抬眼起身,向他盈盈福身行礼:“殿下,您来了。”
以往每次见面,她都凶狠如狼崽,这一次却如温柔羔羊。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心里格外满足,再野蛮的小狼崽子到了他手里也会化作绕指柔。
“你终于想通了?”阿箬真径直走到桌案旁坐下,随意指了指昭蘅。
昭蘅抬眼望了阿箬真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我们中原有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想死。”
阿箬真眸光渐深,定定地看着昭蘅,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案:“你能想明白最好,我让你们的皇帝给你个新身份,去了月氏,你就是太子妃。”
昭蘅低着头,纤纤十指搭在食盒上,取出里面的点心和酒,一一在桌上摆开。她将酒杯内斟满酒,颤着手将白玉杯递给阿箬真:“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杯酒是我给殿下赔罪,若殿下不再怪我之前不懂事,就喝了这杯酒吧。”
阿箬真打量着她,从乌青的发丝,到精致的脸盘儿,再到凹凸有致的身段,最后停留在她雪指捧着的酒杯上。
他忽然伸手拉住昭蘅的手腕,想要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腿上。昭蘅受惊,手里的杯子微倾,洒出些许酒液,她侧过身子摆脱阿箬真的桎梏。
阿箬真兴致颇浓,道:“不怪,我当然不怪你。”
他凑近昭蘅:“时间不等人,酒可以下次再喝,我们还是干点正事……”
昭蘅身子微微一颤,她端着酒杯,低眉顺眼:“殿下不肯喝我的赔罪酒,是因为不肯放下过往的芥蒂跟我好好过日子,还是怕……我在酒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