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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高太后先是一声嚎叫,扑到那老妇人的怀中,大哭起来:“阿姊!是你么?我在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你,我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众人仍是不解,直至高通得意道:“姑祖母,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他噎了一下,像是一时半会没想出来,到底该称呼这位老妇人为什么。高太后狠狠地锤了他一下,伸手扶着老妇人走到上座。
路过甄弱衣的案几,甄弱衣才注意到这老夫人虽然穿金戴银好不华丽,眼角却带着深深的纹路。
……
“当年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外祖父没有法子,只能做主将你大姨母卖了。过后日子有了余裕,却再打探不到一点消息。”高太后扯着天子的袖子,几乎将自己的鼻涕濞到了天子的袖子上。
天子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得不是那么愉快。他确实感谢、敬爱高太后给了他性命,却也厌恶、无奈于高太后的存在恰恰证明了,他有一半的骨血卑贱,难登大雅之堂。
高淑妃回过神来,想要上前对高太后轻语几句,却被天子一个眼刀扫过去,愣在了原地。天子将自己的袖子从母亲的手中不动声色地扯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地对薛皇后道:“去给姨母敬上一杯酒。”
听到薛婉樱的名字,原本走着神的甄弱衣突然就来了精神,抬起头望向薛婉樱的方向。薛婉樱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垂下头,起身向高太后的座位走去。甄弱衣片刻不错眼地盯着薛婉樱,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神色。
高太后哼哼两声,算是勉为其难地接过了薛皇后奉的酒。薛皇后见此,倒也没有觉得多难堪,实在是她对这位粗鄙浅陋的婆母对自己的不善见怪不怪。倒是高太后之姊高姨母面露仓惶,不住推辞道:“娘娘是中宫之主,身份尊贵,岂可为奴婢奉酒……”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发觉殿中开始呈现出一样异样非常的安静。一众妃嫔都垂着头,使劲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酒盏和佳肴,以此掩饰娇靥上或惊讶或不屑或难堪的神情。早知道高太后出身微贱,可谁能想到高太后的亲生姐姐竟然是奴籍出身?
高姨母几十年间为人奴婢、供人驱使,惯于察言观色。见此情景也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让阿妹和天子外甥蒙羞,不由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案几上。薛皇后对天子和高太后都没有什么本分之外的感情,但看到高夫人尴尬不已的面色却不知怎么心下一动,微笑道:“您既是太后的阿姊,便是妾和陛下的姨母。晚辈给长辈奉酒,又有什么使不得的。”
天子这才面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