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节
接着谢慕林稍稍打了个小盹,把饭后的困意给解决了,便又起身继续忙活马车的事儿。
燕王妃打发吴琼叶姑姑过来,给她和朱瑞小夫妻俩各送了一件大氅,是用上好毛皮做的,做工精细,厚实保暖,看起来低调中带着几分华贵,属于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谁也不能小看的那种御寒产品。
吴琼叶姑姑对谢慕林道:“这是王妃命人赶工制成的。这眼看着没过几日,北方兴许就要下雪了。虽说郡王爷与郡王妃是往南边去,但路上只有马车,这不遮风不挡雨的,只怕比留在北平还要受罪呢!这皮子御寒极好,只要穿着它,外头刮再大的风,内里都是暖暖和和的。夜里若是被褥不够暖和,拿它当被子盖也无妨。往年王府难得弄到足够一件大氅的皮子,只能慢慢积攒着。今年总算积够了两件外袍的料子,王妃本来是打算给王爷和郡主各做一件的。偏王爷去了京城,郡主又婉拒了,说是今年有婆婆与太婆婆给她添新衣裳。王妃心想,索性给郡王爷与郡王妃各做一件,你们出门时也好穿。”
谢慕林忙道:“既然是这样的好皮子,还是留着给王爷王妃用吧。北平怎么都比京城冷许多。我们在京中过冬,倒是用不着这样的好皮子了。”
吴琼叶姑姑笑道:“王爷与王妃都有旧年做的大氅,依旧暖和着呢,不添新的也没什么。可是郡王爷与郡王妃要在这样的季节里赶路,没一件好衣裳怎么能成呢?郡王妃别在这时候跟我们王妃客气,倒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要紧!再者,郡王妃可以坐车也就罢了,郡王爷要骑马赶路,不穿厚些怎么行呢?!”
她都这么说了,谢慕林自然不好再推拒,便再三谢过了。收下大氅后,她还亲自到燕王妃那儿道谢。燕王妃笑着摆摆手:“你这孩子,跟自家亲长有什么好客气的?做母亲的给儿子做件衣裳,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么?你们收下东西,路上乖乖穿着,我就高兴了。这会子你定然忙得很,快回去吧。”
谢慕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再次行礼道谢,方才告退了。
虽说往正院走一趟,确实花了她不少时间,也让她今天的工作日程变得更紧了,但有些礼数还是必要的。朱瑞既然不是燕王妃亲生,燕王妃待他却极好,那她这个儿媳妇就得把礼数做全,不能寒了燕王妃的心才是。
回到自己的院子,古娘子也过来了。今日她本来要与儿子一同准备行囊,前往通州坐船的,却忽然回了王府,叫人有些奇怪。谢慕林正想问呢,便看到她拿出了一个小包袱:“这个……是静明师太打发人送过来的,说是给郡王爷做的,预备他在路上穿。”
小包袱里头是一双羊皮靴,做得挺精细的,想必是静明师太亲手所制。
谢慕林拿着这双皮靴,再回头看看那两件新大氅,不由得感叹,朱瑞还是有母亲心疼他的,还不止一位。无论是疑似养母的“亲生母亲”静明师太,还是一向和气慈爱的嫡母燕王妃,都对他关怀有加。即使他的身世有可存疑之处,也不能说他不幸福了。
刚刚感叹完的谢慕林,便收到了母亲文氏打发人给她送来的临别礼物:十来双厚厚的袜子,还有手套、皮帽子等物,也是文氏得知她要出门远行的消息后,带着女儿、妾室、丫环们加班赶制出来的,就怕女儿在路上受苦。
谢慕林摸着母亲送来的礼物,觉得自己也是个幸福的孩子,一点儿都不输给老公呢!
辞别
燕王府的人效率极高。一天的时间,便已经把这回南行要用的马车全都准备妥当了。
包括朱瑞送给谢慕林的那辆新车。
由于谢慕林拒绝再给马车上漆,以免自己途中被熏晕,能干的工匠们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替代方法——把动物皮革钉在马车外壁上充作涂层,还在两层皮革中间夹了层薄棉花,增加了马车壁的御寒效果与防御能力。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当谢慕林天黑后前去检查马车时,发现马车外表看起来就跟一般常见的马车没什么两样,走得近了,才能发现马车外壁上用一颗颗小钉子钉出了吉祥的图案,透出一股淡淡的华贵气息,端得是讲究之极。
车厢里也都整理一新了。内饰是谢慕林定的方案,由香桃带着人做的。车帘、坐褥、靠枕、茶炉,以及一应收纳在暗格里的种种旅途必备用品,全都应有尽有。只要将几张可折叠的座椅收起,车厢内部甚至还能宽大到睡下两个人,再多两个靠近出口的座位供侍候的人小憩。
谢慕林满意地验收了这辆马车,回头也检查了其他需要一同出行的马车。燕王府的人大约是侍候主人燕王一家三口出行习惯了,对这种事相当有经验,连预备路上马车出现问题时需要替换的车轮、零件什么的都带了一车,又有两名随行的王府仆从熟练掌握了修理马车的技能,可以说是把各种意外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务必让少主人永安郡王朱瑞与郡王妃谢慕林这一路南下,中途不会因为任何意外事件而耽搁路程。
谢慕林回到房间后,见朱瑞回来了,便向他报告了出行准备的完成情况,顺道夸奖了燕王府众人的工作效率与周全准备。朱瑞对燕王府众人的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甚至还给过他们不少建议,听到妻子夸奖他们,只觉得自己也受到了肯定,心情很是愉悦。
谢慕林又拿出了燕王妃、静明师太送来的礼物,对朱瑞道:“无论是王妃还是师太,都对你十分关心呢。你瞧,她们担心你在路上受苦,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
朱瑞摸了摸燕王妃送来的大氅,微笑道:“王妃待我一向慈爱,我心里是知道的。”接着又看向静明师太送来的羊皮靴,顿了顿,索性往旁边一坐,脱了脚上的鞋,便把靴子往脚上套,发现很是合脚。他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姨娘的针线还是那么好……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给我做鞋子了,没想到我出个远门,她还能惦记着,特特给我送靴子过来,也不知道她这几日赶制此靴,是否把眼睛都给熬红了。”
谢慕林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我问过古娘子,古娘子说静明师太看起来有些疲倦,但身体并没有不适。她一番心意,要给你亲手做一双羊皮靴,你心里领了便是。我已经吩咐人备下补药和新制的冬装,明儿就给师太送过去了。吴姑姑也答应了我,等过年时,会替我们备一份年礼孝敬给师太的。若你还觉得不足,等我们从北平回来,就接师太到别院里小住些时日,好好陪陪她吧?就算她要把义母的牌位也一并带上,你也别埋怨。”
朱瑞哑然失笑,反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你的主意很好,就这么办吧。明年春天回来的时候,咱们接姨娘去温泉庄子上住些日子。管她爱带什么人呢!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由得她高兴便是。即使她要我冲着义母的牌位磕头喊娘,我也不会驳回去了。只要姨娘高兴,我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的呢?”
谢慕林笑道:“若是要去温泉庄子,那我可得交代下去,让底下的人在我们离开北平期间,顺便把我那个温泉小庄子修整修整。若是师太在王府的温泉庄子里觉得不自在,那就到我那儿去住好了。我再让人在庄子里多种些桃树、果树,春天里果树开了花,一定会很漂亮的!”
朱瑞全盘接受,还亲笔写了手令,好方便谢慕林手下人的到公中支银子——不是燕王府的公中,而是他永安郡王府的公中。他平日里花销不大,但作为郡王却有一份相当丰厚的禄米,手上也有几处很不错的产业,进项不少。除去养活手下的班底、车马等等事项的花销,他还剩了不少钱呢。如今既然是妻子要花,还是为了他亲生母亲花的,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别说是银子,就连他手下的人,只要不是跟着他南下,又或是留在北平身肩重任的,都随妻子支使了。
谢慕林有些小惊喜,但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这是老公该做的事,没什么好吃惊的。不过临行前忽然又增加了这一项任务,如果非得今晚想好章程,只怕也没法休息好了。
想到朱瑞昨晚没睡好,谢慕林想了想,决定先催丈夫睡觉,自己躺床上打个腹稿就好了。具体的安排,到了路上再想也不迟,反正他们与北平燕王府之间的通信还是相当方便的,即使走驿站,这种家常书信也没什么泄密的风险。
一夜无事。朱瑞这一晚总算睡好了,第二天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他似乎已经抛开了前天晚上的烦恼。谢慕林看到他这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小两口迅速吃了早饭,换上了方便行动的厚衣裳,披着厚厚的大氅出了门。谢慕林见外头天色发阴,还刮起了大风,便给自己添了个观音兜挡风。
瞧这天色,估计北平的冬天是真的要降临了,只不知道要等几天,才会下今冬的第一场雪呢?
夫妻俩去了正院向燕王妃辞行。没想到永平郡主也来了,昨晚上就在娘家过的夜,此时也跟在母亲身边,给兄长嫂子送行来了。
燕王妃一手拉住朱瑞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谢慕林,郑重再向他们重申一回:“一定要把世子之位拿回来!自己也要小心保重身体。万事听王爷的安排就好,不必惊慌。”
朱瑞应了,谢慕林见状便也应了声。
永平郡主则谢过兄长把军中事务交给了丈夫袁燮代管,这等于是向外界表明了态度——燕王府的继承人对妹夫信任有加,绝无任何防备猜忌之意。袁燮眼下还在宣化,尚未回来,她这个妻子便代丈夫与婆婆,向兄长致谢。
朱瑞笑了笑,柔声对永平郡主朱珮道:“你我本是手足至亲,你信任夫婿,我也信任自己的同袍。我相信袁燮会做得很好的,妹妹陪在他身边,也要多多支持他才是。”
永平郡主红着脸微笑点了头。
接着朱瑞便拉着谢慕林给燕王妃磕了头,正式辞别嫡母。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离开安全而舒适的北平,前往京城去为自己、为燕王府,挣一个光明无忧的前程了。
赶路
谢慕林与朱瑞一行人到达城门口的时候,遇上了前来送行的谢璞父子。
眼下时间还很早,天刚亮不久,风又刮得厉害,谢璞大约是心疼妻子女儿,便让她们留在了家中,只带着三个儿子出来送行了。
他对朱瑞说了一番保重身体谨慎行事的嘱咐,便转头看向女儿:“真姐儿也是,身体要紧,路上要注意挡风防寒,若有身体不适,就立刻寻医问药,不要耽搁,也别仗着自己年青身体好便硬撑。”
谢慕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应下了,又说:“爹爹回家后替我跟娘说一声,让她别担心,我明年春天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大哥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