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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宸以往惯见戾王如此,这是一种自骨头里生出的寒意,如数九寒天灌入单薄衣衫里的风雪,可以毫不留情地摧垮一个人的底气。她本以为女人也会在这种威压中软怯下来,不想竟是个例外。
但见女人清浅一笑,似乎对戾王这一问早有预料,兀自顶着眉宇间风波不动的气定神闲与之对视。戾王被她这样默然不语地瞧着,不一会儿,居然也依稀有些不知所措,隻得没趣地清了清嗓子。
这时女人才悠然启口:“殿下何以这般不自信,凡世人总有所求,她如今身陷囹圄,殿下何不先问清楚她想要什么?”
“哼,想要什么?”戾王闻言,斥出一声冷笑:“她恐怕想要本王的命。”
“是,你的命我都还嫌廉价了。”洛宸本不想接这一茬,奈何一听戾王这般说,心中那团怄了许久的怒火便遽然难以克制,于是用尽气力抬起头道,“我恨不能亲手砍下你这歹人的脑袋,祭奠我……”
不想话不待说完,枭已然欺身过来,重重地甩了洛宸一耳光:“放肆,哪里由得你插话!”
见此情形,戾王似笑非笑,女人眼睫低垂,但下一刻,二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继续说下去。”戾王命令女人。
女人不知怎的反而缄口摇起头来。
“这又是为何?”戾王不解。
“她说了想要您的命,但显然您给不了。所以殿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知是否戾王听完女人的话起了疑心,洛宸隻觉他紧随而来的笑和看女人的眼神俱都阴寒不已。而女人仍旧神情自若地直视着他,竟丝毫也不在意。
如此过了片晌,戾王果然质疑:“她这么想要本王的命,除此还会在意什么,莫非你比本王清楚?”
“有。”女人由是觑了洛宸一眼,胸有成竹地顿字道:“陆、晴、萱。”
“……”听到这个名字,洛宸脑中轰然一声,仿佛紧拉的一条锁链顷刻间崩断,一时竟不知该说这女人是精明还是阴险。她心乱不已,头脑发胀,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蹂躏在手心的滋味再度气势汹汹地侵蚀而来,竟比等待受刑时还要难熬。
许是女人说到了点子上,戾王咄咄相逼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他看向紧随女人身后,戴黑色半面面具的那名狱卒,亦不知使了什么眼色,狱卒立时恭敬地垂下头,似是领受什么命令一般。
随后,戾王当真命枭和那两名行刑者同他一并离开囚室,只在门口留给女人一句“最多一个时辰”,便将囚室大门自外面重重地落了锁。
囚室中转瞬寂然,只有方才为动刑准备的火盆里哔哔剥剥,似极了冷眼观者口中那一声声讽叹。
狱卒的装束,女人手上的镣铐,二人几乎不差毫厘的距离,仅凭这三点,洛宸便推断出他们之间看守与被看守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