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那倒是不难。”
顾峻川没有问蔺雨落那笔钱她准备怎么办,他能从她的聊天中猜出一点来,她不准备用那笔钱,她想把那笔钱当救命稻草。蔺雨落不像他,喜欢玩大的。
夜有点深了。
蔺雨落觉得冷,将腿蜷起来双手抱着。顾峻川看她哆哆嗦嗦的样子实在可怜,脱下外套丢到她胳膊上,蔺雨落也不客气,痛快穿上。
顾峻川的衣服比她的大很多,她蜷在那里,连带着把腿都包裹进去。淡淡男香钻进她鼻腔,她吸了吸鼻子。蔺雨落只有一瓶香水,还是去年生日蔺雨舟送她的。蔺雨舟在女同学身上闻到,觉得很好闻,就追上去问人家用的是什么香。因为这个行为还被同学嘲笑他痴汉。
那瓶香水不便宜,蔺雨落舍不得用。只在一些很特殊的时候洒一点点,比如她去瑜伽馆面试那天,再比如她生日时候。现在她没有香水了,王刘庄着火,她没来得及带出来。
“喜欢我的香水?”顾峻川问她。
“很好闻。”
“自制的,买不到。”
“…没让你买。”
“你让我买也没有。”
顾峻川脑子里根本没有顺杆爬的念头,买不到就是买不到。前女友为他制的香,他上哪里搞去?顾峻川也不太像别人,分手了要把有关联的东西丢掉,强迫自己割舍。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他心里上割舍很干净,但懒得装模作样扔东西。用他的话说:动静越大,越放不下。
所以高沛文说他是现世冷血大渣男,跟他谈恋爱算是倒八辈子霉。
顾峻川想起苏景秋今天要“围猎”,就问他:“怎么样?”
“完蛋!”
苏景秋准备拿捏郑良,从头到脚。他不咸不淡对郑良表明态度:我做生意的,总不能不熟的人跟我要折扣我就给吧?那我生意还做不做了?他言外之意让郑良长点心,请他吃个饭什么的。结果郑良当他面打给行政,说不行,这事她办不了。她跟老板说了,老板不同意。她尽力了。诸如此类。还在挂断电话后对苏景秋表示歉意:“其实我知道不行,但同事让我来试试,我推脱不了。给你添麻烦了。”
郑良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苏景秋发现她从最开始就没想把这件事办成,她只是需要有一个行动,代表她的态度。
死局。
苏景秋给顾峻川发消息:“死局。我没碰到过这么难搞的人。她不像蔺雨落有所图,她什么都不图。”
“蔺雨落图什么?”
“图钱啊!不然图什么?图你英俊?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啊。”
“你又明白了?”
“当然。我情场白混了?女人对男人有没有兴趣我搭眼就能看出来。你在蔺雨落眼里就是一个付钱的冤大头。”
“滚。你在郑良眼里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我名义上是蔺雨落老公,你现实里连跟郑良吃饭都约不到。”
“顾峻川!你!”
顾峻川打赢了一场嘴仗心情不错,向回走的时候像一只赢了的斗鸡。他颇有那么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还带着一点不可一世的劲头。偶尔停下来等蔺雨落催她快走,连带着嘲笑她腿短跟不上。小区很大,夜深了,他有点冷,蔺雨落磨磨蹭蹭拖后腿,不耐烦的顾峻川几步到她面前把她扛到肩膀上,不顾她挣扎撒腿小跑,还要威胁她:“再挣扎把你扔水坑里去!”
手臂紧紧制衡蔺雨落双腿,跑起来很稳又不气喘。蔺雨落觉得顾峻川这个人身体好到像畜生一样,她打不过他索性老实下来。抬头看看夜空,月亮也跟着他们走,低头看看地面,影子交叠出奇怪的形状。
他在进单元门后放下她,顺手把自己的衣服从她身上扯下来穿上。上电梯的时候手臂带了一把发呆的蔺雨落,电梯门关上他回头看着她。那目光真耐人寻味,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吗?”
“什么?”
顾峻川看了眼她的腹部,蔺雨落终于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别过脸去:“有。”
顾峻川嘴角向下,做出一个太遗憾了的表情。顾峻川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要跟蔺雨落说清楚,不然他们总像猫和老鼠一样你追我逃,从来不肯正视问题。
“蔺雨落,咱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成年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有欲望的时候不用借酒行事。你我大可不必非得在喝酒后做点什么,然后在第二天想一切借口粉饰太平。那样太累了,也太没劲了。”
“咱俩那张结婚证好好利用一下吧,别当成摆设了。不然呢?身边有个人不用,用手吗?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啊?”
“如果我爸妈十年都离不了婚,咱们就这么耗十年?”
“…顾峻川你能不能好好措辞一下,别说的这么直接?”蔺雨落听不下去了,顾峻川就差剖析她了。她怕他再说下去,她直接入脱口而出我根本不是想跟你怎么样,我看错人了。那顾峻川肯定会生气弄死她。
“依我看,咱俩少说话,多办事。”顾峻川把她拉到身前,手臂用力,身体再无缝隙。她推他,他把她拉回来,连续几次,移位到她门前。
手握住她拉着门把手的手腕,环着她的手臂再次用力,旺盛的生命力传递至她骨髓,让她不得不抬眼看他。顾峻川发了狠的眼睛像要把人吞了剥了,倾身上前,嘴唇贴在她脖颈的脉搏上。蔺雨落下意识后仰,被他腰间的手臂再用力狠狠拉回去。
“要不再喝点?”顾峻川缓声道:“你生气的时候爱逞强,喝酒的时候不紧张。”
他的唇瓣因为讲话,在她的肌肤上若即若离,带来一种刺痒感,令人屏息不敢妄动。
四目相对,都有点复杂。是臣服于欲望,还是遵从心灵,这个晚上都没法给出答案。顾峻川猛然开了门将蔺雨落推进门去:“我不强迫你,但你跑不了。就算那张证是假的,我要一场完整的婚姻,从今天开始。”
他关门的声音很大,好像要把什么震碎了似的。蔺雨落终于反应过来顾峻川说的是什么,他要求他们的假结婚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因为他们是正常人,他要求他们都正视自己的需求。
顾峻川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会跟你迂回,他想好了就进攻。在蔺雨落醉酒前他没想好,怕麻烦,尚能管住自己;在蔺雨落酒后,他的原始情绪占领了大脑,他必须得跟她干点什么,不然他晚上睡不着。
就这么简单又混蛋,撕破了两个人之间的伪善面具。
蔺雨落没法为她酒后的行为懊恼。从她给蔺书雪上课第一天起,她的生活就偏离了轨道。她变得不像她,而她无力左右。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像蔺姐一样,到了六十岁就能左右自己的生活了?她胡思乱想一整夜,第二天精神就有一点萎靡。顾峻川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他当看不见。
他自己两天没睡好,蔺雨落也别想睡好。
去机场接蔺书雪的路上,两个人偶尔对视,顾峻川的目光放肆追上来跟她的缠斗,等她萎顿他才收手。有奇怪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游荡,不定哪一下就钻进躯干四肢,再迅速钻出来,若有似无。
蔺书雪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样,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蔺雨落:“落落啊,你看我是不是晒黑了?”
“是黑了一点点,但不影响您的美貌。”蔺雨落说的是实话,在顾峻川看来就是在拍马屁。他嗤笑一声,对前面的大慢车按了个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