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又放过她一次……
叶媛吞口酒，继续问：“别人呢？”
她没敢透露梅花的身份。
“不知道，”隐约察觉到nv人在套话，哈桑低头看着手里的酒回答。
没打听到想知道的事情，叶媛也不恼，轻笑一声：“讲讲你们老大的事呗。”
黑人疑惑看她一眼。
“他怎么成你们救世主的？”
午餐接近尾声，根据旧习俗婚礼继续进行。
人群声音嘈杂，簇拥着新人朝简易清真寺走去。
“他救了整个南非的黑人。”
叶媛刚起身，听到这话一愣，哈桑继续说：“过去的南非被各方势力殖民剥削，原住民没有人权跟土地，他们被迫迁徙至沙漠。可沙漠中缺水缺食物，人们没有经济来源也与世隔绝，我们的族群不出50年就会灭族。”
有关南非的历史叶媛从契西尔那里听说过，所以哈桑说出这些她并不意外。
“然后你们老大救了你们？”
给水给钱给食物，然后雇这群黑人给他种大麻。这事叶媛都能猜出来。
但黑人却摇摇头，“十年前，老大带军队来南非目的是从侵略者手中分一杯羹，跟其他的统治者一样，他把我们视为奴隶。”
叶媛了然，回想起那男人桀骜的眼神，他似乎把谁都看做奴隶。
“仅一年，他在南非住了一年，就彻底改变了阵营，成为了我们的靠山。”
“这一年你们没日没夜给他洗脑？”
到底哪位如此优秀，将冥顽不灵的边翊洗脑了？叶媛感叹。
两人跟在送亲的队伍后面，步伐匆匆，哈桑也趁此将木墩子扔掉，“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首领跟侵略者争地盘的时候负了伤，暂时住在了我们族群的一户人家里。”
叶媛瞪大眼睛，似乎是难以置信。
哈桑笑着，“怎么，不相信我们这么善良？”
nv人使劲摇头，“不是，不相信边翊也会受伤。”
说到这，她回想起在军区医院给边翊送长寿面那晚，确实瞅见不少的伤疤。
“老大也是人，”哈桑无语，“但他是强者，很少受伤。”
“后来呢？”
“后来老大就在沙土边界修建了军事基地，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
叶媛蹙眉，“重点是怎么回事，那家人跟他说了什么？”
天呐，她就是为了探查探查边翊喜欢听什么才问这么多的。结果眼前这黑人还专捡不重要的说。
“我哪知道？那时候我才十岁。”
叶媛嘴角ch0u动几下，好一招莫名其妙不知道。
“但我知道，”nv人的眼睛迅速闪起亮光，直等着哈桑下文，“我知道那户人家是一家三口，是我们族群为数不多没有生四五个孩子的。”
这能推断出什么，叶媛边走边想。
难道是他不喜欢小孩，恰好那家人就一个孩子，没把他吵到，心情大好直接改变阵营？
太不现实了。
边翊这样的人，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
能让他放弃进攻侵略，安稳驻扎在沙漠肯定另有原因。叶媛漠然想着，真实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se渐暗，yan光敛去，依克村没有灯光，只能尽快举办晚间的菜席。
叶媛饿的前x贴后背，这一天她彻底把整个依克村逛遍了，才发觉这处小村子b想象中大了不少。
哈桑的肚子也咕噜噜只叫，现在就差最后一项仪式，婚礼就算圆满完成，他们也就可以开席了。
晚席开在男方家里，最后一步就是由新郎牵着新娘回自己的家，进房门，走到灶台前吃他亲手做的甜食，至此新娘就算成了夫家人。
新婚夫妇甜蜜恩ai，看得大家很是羡慕，忙拥他们进房间吃甜食。
这件事算是b较私密，就连新人身边最亲近的家人都不允许同去，只能在门外等着。
象征着未来的日子是属于他们两个的。
隔得老远，阿丽拉往叶媛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也是忙活一整天后nv孩第一次看到她。阿丽拉高挥手，冲叶媛喊道：“媛媛，你也要幸福。”
跨入这道门，阿丽拉就正式从nv孩变为人妻。
叶媛没想到阿丽拉嫁为人妇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给自己的，她怔住片刻慌张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阿丽拉羞涩地被牵进灶房。
哈桑见身边的人哭了，不慌不忙递了块纸巾，自己则目不斜视看着房门。
门刚关上，就有好事的孩子们趴在门缝偷看。即便被父母斥责，也难掩好奇心，房子里昏暗暗的，正容易让人遐想联翩。
周遭人群都安静下来，小心地听着门里动静。
叶媛擦g泪也笑着往前凑了凑，有种窥探别人小秘密的紧张感。
风渐渐止住，空气静到所有人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掖在墙角的破布动了几下就停住。
静谧安详的氛围里，不知道哪家小孩耐不住x子，小声说句“嘭”。眼前几道身影闪动了下，被这声嘭吓到，随即响起巴掌声。
刚还在恶作剧的小男孩呜咽起来。
哈桑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往上看去，两只瞳孔骤然映s出天幕中划过的金h火光，金光把黑夜撕裂。
震耳yu聋的“轰！”一声，砸在灶房屋顶。
几乎是同时，哈桑揪住叶媛的领子往后拉，但他小看了那枚炸弹的冲击波，房屋顿时火光四s，碎片四溅。
碎木片混着玻璃碎渣飞s而来，那间刚刚还安静到极致的灶房轰然倒塌。连带着许多村民压在碎石砖瓦下面，在这其中多数是离得近的孩子。
叶媛只觉得两只眼睛烧的巨疼，像是猛地被十万伏的暖灯一刹那照亮一般。
但她顾不上眼睛的痛，她刚切切实实看到那间房子被炸塌，里面是阿丽拉和纳瓦兹。
“回来！”见她竟然要往里冲，哈桑仅用一只臂膀拖住nv人，漆黑的瞳警惕地朝远处山t看去。
即便天黑到根本辨不得东西，但黑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有敌人在靠近，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枚炸弹很快就会袭击过来。
果不其然，另一枚炸弹凭借上枚的试探甄别，jg准地落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之间。
爆炸声尖锐，冲击波更甚，叶媛紧闭上眼睛，顿时感觉得有腥臭味碎末砸在脸上。
离得近的村民被尽数炸碎，r0u泥涂满整片大地。
幸存的人们尖叫逃离这处院落，哈桑先一步将nv人拖出来，这才没让第二枚炸弹伤到叶媛。
“是迫击pa0，依克村已经被敌人包围了，”黑人将叶媛压在h土残墙之后，借助掩t他掏枪瞄准，“我需要赶回村长家，那里有无线电。”
迫击pa0威力不大不小，恰好能把依克村炸烂，也不会因声势浩大引来雇佣兵营地的注意。所以如果等营地发现这里的情况，那就太迟了。
哈桑眯眼瞧见小路上冒出几个身姿敏捷的黑影，“别出来，危险。”
大掌压下nv人冒出的头。
叶媛分明听见有人靠近，还以为是逃来的村民，哈桑的反应告诉她，来的不是好人。
手枪对准一人的头颅，却没开枪，哈桑知道这一枪下去，定会引起敌人警觉反击。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完全能逃出生天，但身后还有个nv人。
他感觉到叶媛抓着他衣角收紧的手，转头低声，“你在这别动，我出去解决掉他们。”
“好，”叶媛不敢拖后腿，急忙把手松开，身子贴近h墙躲起来。
他正准备离开，听见nv人喊了他的名字，迅速望过来。
“你千万要小心。”叶媛攥紧手指。
哈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周遭安静片刻，叶媛的心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忽然听见枪声从不远处传来。
枪声混合着s击到h泥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然那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近到叶媛觉得他们就在她的头顶。
紧接着墙对面有重物倒地的声响，接二连三的有人倒在地上，声音也越来越近。
叶媛屏息，甚至不敢睁开眼。
有人在靠近，她听见枪声停了，外面恢复平静。
来人是哈桑吗？是哈桑把坏人解决回来了吗？
但那声音极低，极小，像是那人在小心翼翼的挪动。
不是哈桑！叶媛眼睛睁开一条缝，但她低着头只能瞧见地面，这时耳边又响起另一道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更急，更快，力气也很大，甚至一度淹没了上一道脚步声音。
四周一片漆黑，那道轻微的脚步声停在叶媛的面前，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nv人的肩膀上。
“你怎么找到这的？”哈桑用h泥墙做掩t遮住行动轨迹，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媛睁开眼仰头看去，终于看清面前无声流泪的男孩——阿布。
“阿布……”
男孩正想扑倒叶媛怀里，却突然听到斜后方爆炸响鸣声，身躯一震。
“快走！”哈桑一手揪住一个，往不远处的木顶泥屋跑去，“第二轮迫击pa0来了。”
话音刚落，叶媛就听见耳边陆续传来几声爆炸声，由远及近，炸弹发s位置离他们越来越近。火焰燃起，g草堆和木板墙被烈火吞噬。
从山顶与半山腰看过去，星星点点的火充当起灯光照亮依克村，幸存的村民全然显现在敌人眼中。
他们头戴防弹头盔，固定绳并未系紧，笑得狂妄残暴。
“轰si这群前哨平民，”拿着夜视望远镜的长官挥了下手，身后士兵迫击pa0陆续装弹，他们点燃引线埋头捂耳。
颗颗圆润的炸弹顺着抛物线轨迹投向依克村，炸裂在人群逃散之地。
第二轮与第三轮相隔时间如此之短，足以见得山上人踏平依克村的目的。
哈桑将nv人和小孩扔进泥屋之后，淡定地往枪中填装子弹。
叶媛见他填装完子弹，将那把装满的手枪递给自己，没等她问，哈桑解释：“我要去找无线电，你在这躲着。”
黑人指着一侧，叶媛视线看过去，借着头顶窗户外透过来的火光，nv人看清那里有道小门。
“没有人来千万不要往外跑，现在整个村庄被人监视着，出去后你就会被人锁定。”
叶媛呼x1急促，点几下头，听见哈桑继续说：“如果察觉有穿着迷彩服或者带头盔的人靠近，你们就跑，从这道门出去，找泥墙当掩t。”
外面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这样已然到达nv人的心理极限，又听闻会有坏人靠近，她的心全然凉透。
阿布攥着叶媛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冰凉。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枪声只会x1引更多敌人，哈桑小心露头看眼窗外，低声道：“我最多十分钟，很快就回来。”
“那你呢？”叶媛突然出声。
哈桑看向她。
“你说依克村被监视着，但你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再有炸弹朝你飞过来怎么办？”
听她抖着声音说完，黑人才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抹不屑，“躲避锁定的训练我做过不下千次，放心，这些小伎俩困不住我，你安心待着，等待营地救援。”
哈桑说完，头也不回拉开门冲出去。
漆黑幽暗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叶媛跟阿布，nv人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深x1一口气，攥紧手中的枪。
第三轮轰炸的最后一枚炸弹落在泥屋前面的小院中，扬起层层h沙，沙土顺着窗户砸在叶媛的头顶，撒了两人一身。
然这时nv人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距离哈桑出去还没有两分钟，不可能是哈桑。
叶媛的jg神绷紧，全神贯注听门外的声音，忽然察觉到怀里的阿布轻拍她几下。
nv人低头看过去，只见小男孩用细neng的小手指着泥墙，那里透过铜钱大小的光亮，像猫眼一样。
原来刚刚借着爆炸砸来碎块，阿布在底处泥墙上扣出一个小洞，凭借这个小洞两人就能不用窗户也能看清屋外情形。
叶媛瞬间领会阿布意思，立马将眼睛对准泥孔。
因爆炸引起的火灾让周遭清晰不少，刚才的声响原来是破布被风刮动，撞到木板上的声音。
叶媛松了一口气。
她的腿蜷曲着，麻感顺着脚踝到小腿爬上来。nv人轻轻抖动小腿，伸出手捏了捏，视线从腿肚移到男孩泪光闪烁的眼睛中。
明明就在刚才，阿布还在高兴地送喜糖给朋友们吃。
瞧着跟阿丽拉相似的眉眼，叶媛心头发酸，但她深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他们仍旧处在危险之中。
nv人的手抚0着阿布的额头，明知男孩听不懂，她还是小声说道：“我们一定要活下去，阿布，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直到外面的轰炸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爆炸声消失了。
叶媛眉心发颤，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哈桑还没回来，营地距离这里少说要有二十分钟路程，总不会是雇佣兵们阻止了轰炸。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敌人改变进攻计划。现在进村的山路上很大概率满是身穿迷彩服的敌人，他们正扛着枪攻进村庄。
没有手表，她不能jg确地计算时间，再加上这种情形下只会让人觉得度秒如年。叶媛总觉得十分钟已经到了，但哈桑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虽然哈桑说得信誓旦旦，但外面情形复杂，敌人不光人多还有大pa0，叶媛担心身处劣势，哈桑不能招架。
依克村植物稀少，g草更是少之又少，爆炸引起的烈火逐渐熄灭，只有为数不多的木板上零星冒着丝丝火焰。
叶媛借着小孔往外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nv人看清了正从小路上踉跄走来的nv孩，她正用小手抹着眼泪，四下张望眼神中满是残壁断恒。
“卡莱达？”
她惊呼一声。
音量有些大，直接让刚走到泥屋之前的nv孩顿住了脚，卡莱达不敢相信听到老师的声音，手上抹泪的动作也放缓。
nv孩一步步移了过来。
叶媛抓紧扫了眼四周，幸运地是并没陌生人的身影，她正准备起身开门。
她的手刚触碰到门板就被枪声吓得一震，整个人瞬间坐回地上。枪声停止，隔着墙叶媛都能听见nv孩的身t砸向地面的声音。
甚至是h沙扬起的簌簌声，也尽数传进叶媛跟阿布的耳朵。
最先看向小孔的是阿布，男孩仅看了一眼就张皇地后撤，两只手止不住的攥着衣角打颤。
紧接着是男人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叶媛迅速看向小孔，却因小孔的大小限制只能见到两只腿愈来愈近。
借着不清晰的火光，叶媛心脏咯噔一声，她看清那人穿的是迷彩服。
那双迷彩服的腿踩过nv孩的尸t，卡莱达差几步就能走到泥屋门前，叶媛就能开门把她拉进来。
可就是那几步，nv孩si了。
一枪穿过她稚neng小巧的头颅，带走了她的生命。
阿布还在发抖，叶媛来不及伤心，用身躯挡住阿布，手顺势牵起男孩的手。
叶媛猜对了，坏人已经攻进了依克村内。
现在唯一的生路，是那道门。
叶媛的视线迅速锁定小门，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却听见子弹s击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从窗外s向屋内的，像是从远处s向窗边。
nv人手一僵，急忙坐回去，眼睛si盯着小孔，发现那道迷彩服身影已然撤到最近的泥墙后。
卡莱达的尸t被他架起，nv孩的身t与泥墙的夹角成为了迷彩服敌人的狙击架。
泥墙不足以承当掩t，于是他将nv孩的尸t往上移了移，恰好挡住他的身躯。
这场景叶媛经历过，在喀布尔小镇。迷彩服的对面肯定是有狙击手在瞄准，否则他不可能一动都不敢动。
只是他手上的也是一柄狙击枪，叶媛见过幽灵挎着狙击枪，所以识得样子。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两个狙击手对狙，对面的那个……
叶媛猜测应该是赶回来的哈桑。
村长的家里有无线电，哈桑把枪械都放在他的房间里了，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拿上。
不知道为什么，叶媛从心底觉得这场对狙哈桑一定会赢。可能是黑人临走前那些话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