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
回到住处已经是后半夜,阿洛伊斯也闹累了。
今天奔波了一整天,除了安排了值夜的人,其他人都休息了,没人知道然恩在房间里就那么枯坐了一整夜。
翌日,黑伞一把叠一把,几十个身穿黑se西装的青年、少年撑着伞在墓地前围站,简单的葬礼在寂静的雪中结束了。
“队长,回去吧。”吉诺对然恩说。
“去看守所。”然恩大步向外走去,黑se大衣衣摆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想要我咽下这口气?想都别想。”
交了保释金,被放出来的安杰洛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来?”
当他看到然恩黑se大衣口袋戴了朵白花时,向来桀骜的脸上呆了呆,“出什么事了?”
吉诺脸se灰暗:“回去再慢慢说。”
回到他们的据点,其他弟兄守在外面等,废弃的酒窖只有他们三人。
得知前因后果,安杰洛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年久失修的墙漆落下来好几块,“凯奇那个杂种!卑鄙小人!嘉布尔还敢用他?!”
“他是要害伊凡,又不是要害嘉布尔,他也没那个胆子。”吉诺冷静分析道。
“我知道,你们两个和伊凡交情不浅,我就明说了,”然恩语气没有起伏,淡淡地像是在说一句绝不会改变的真理,“我要他的命。”
安杰洛抱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可是他现在藏在嘉布尔那,我们能怎么做?!”
“这件事,谁要拦我,谁就si。”这句话越往后,语音越低,如同被压到极点的空气,含着致命的威力。
吉诺x口一突,惊讶的看向少nv。安杰洛脸上的雀斑因为然恩的话骇地乱飞:“那可是我们的老大!你想动他?!”
“狗p的老大!”然恩吼道:“伊凡也认他当老大!可他要伊凡白白地si!”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只能听到然恩沉重的呼x1声。
吉诺和安杰洛的眼神复杂交错,他们在思考,而她在等答复。
半晌,吉诺震惊而复杂地看向然恩:“可是……我们这些人,拿什么跟老大他们斗?”
“算上凯奇屠杀掉的十数个兄弟,我们只剩不到四十个人了。”人力还是其次,安杰洛眸光一闪,“我们的枪械,,只有手上的定数,再想要,就要通过嘉布尔领。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给我们?”
“人手,枪药,说到底,都是钱能ga0定的事。”然恩说。
吉诺嗯了声:“可是我们哪来的钱呢?”
“吩咐下去,去嘉布尔势力范围,所有我们能伸手的商铺,赌场,酒坊,全都去给我收钱。”然恩一夜没睡,她早就想得清楚明白。
吉诺犹豫道:“这个月的欠账已经收过了。”
“不光是欠账,还有保护费,预缴半年份的上来。”
芝加哥南区几条大道,成千上万的平民,商户,一次x拿出半年数量,那将是一笔巨款,只是,吉诺眉头没有松:“他们怎么会愿意呢?”
“愿意的,告诉他们,半年后的利息给他们减三成。”然恩手指哒哒地敲击着桌面:“不愿意的,就动手,撬开他们的钱柜。”
安杰洛问:“那要是他们受不了,报警怎么办?”
“我那里还有一些钱,”然恩说,那是伊凡留给她的,她用来安置了阿洛伊斯、缴了保释金之后还有剩,“吉诺,你拿去收买警察,告诉他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记住,我们给的,一定要b嘉布尔给得多。”
这么一来,事情好像勉强可以推行起来了,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后,然恩对安杰洛警告到:“我不会像伊凡一样,不管你怎么惹事都来保释你。”她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冷戾:“只有这一次,安杰洛,你夹紧尾巴,再不带脑子闹出事进局子,我就不会再管你。”
狂傲的雀斑少年罕有的没有反驳她,拧着脖子没有应答,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依他的x子来说,就已经是应下了。
“好了,叫大家闭紧嘴巴,都开始行动起来。”然恩指节顶着眉心按r0u,“吉诺,准备一下,我要写信。”
写信?从没做过的事,吉诺下意识问了句:“给谁写?”
“洛l佐·奥古斯都。”
想到这个名字,然恩暗紫se的双瞳里的神se又复杂了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安杰洛和吉诺同时一震。
洛l佐阁下,他是纽约教皇,掌管整座城市枢纽的地下皇帝。
这是一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
作为意大利裔的黑手党发展壮大至今,洛l佐的名声极盛,他的生意遍布全国,传闻中,这位黑手党头子,除了智慧,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谨慎。
他每年赚的钱,够买下美国的一个州!可即使知道他的生意不g净,联邦政府却拿不到洛l佐一丝一毫的犯罪证据,只能由着他逍遥法外。
传言说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联邦调查局局长发愿要抓住洛l佐的马脚,想要先把人给扣下来,结果找了半天,发现他们连洛l佐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都一律不知道,只得作罢。
他们竟然能跟这样一个男人搭上线吗?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眼里的震颤。
纽约,布兰克林大道。
穿着jg致的西装三件套的男人手里拿着信函,从绿草如茵的草坪走过,来到别墅后院连接的巨大人工湖泊,湖边有人躺在躺椅上,线条好看的手掌松松捏着鱼竿。
接过乔治递来的信,洛l佐看完,叹了口气:“伊凡那孩子没了。”
“他身t不好,也是可怜。”
“不是病故。”男人否定了他的猜测。
乔治眼神一暗,他们这些人,不是自然si亡,就只能是si于非命。
“写信的人是他的亲眷,说是想请我帮忙。”
男人修长手指点上落款——然恩·萨伏伊,“乔治,这是谁?”
无名小卒,乔治之前从没听说过,只是收到了信后,他就找人去查了清楚,“跟伊凡差不多大,如今在嘉布尔手下做事。”
“也是个孩子啊。”洛l佐将展开的信放到手边矮桌。
凭她什么人,也敢跟洛l佐阁下提帮忙二字?乔治垂头:“她要是不自量力,想要搬出您来给他讨血债……料理个孩子,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麻烦。”
当他说出“她”时,洛l佐眉梢轻动,只是他到底没对一个nv孩有什么探知yu,只是微笑道:“她没有让我做什么。”
“哦?”
“她说想要我的态度。”
乔治飞快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她疯了吗?说嘉布尔做不好老大,该换人做了?”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胆子!可是胆子长得再肥,也替她挡不了子弹。
再说她作为交换的,愿为洛l佐阁下做一件事。
无论什么事,只要她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在话下,乔治觉得滑稽:“她的承诺值什么?还以为能被阁下您放在眼里吗?”
“就按她说的办吧,要是她成事了,就给芝加哥各势力,各堂口打声招呼。”只要她有本事,可以立起来,再加上洛l佐一句话,让芝加哥其他黑手党以为她有洛l佐做靠山,她就倒不了。
在芝加哥能多个伙伴,即使t量再小,对洛l佐也没有坏处,只有益处。
要是她的事情办不成,这个忙,洛l佐自然就帮不上了。
雪中送炭,他跟然恩远没到这样的情分,锦上添花,那就只是顺手的事了。
湖面起了波澜,洛l佐向外拉竿:“年轻人,虽然是狂妄了点,但她还是懂分寸的,求的东西并不过分。”
“我明白了。”洛l佐的决定,乔治身为副手从不质疑。
接近12月底,天气乍然回暖了些,久违的yan光刺破芝加哥的白雾,然恩下车时,竟然觉得刺目,她伸出手挡了挡,而后穿过空地上乌压压人群——他们看上去无甚特殊,可是把阔大的风衣掀开,里面带的枪械,它们长短制式可是五花八门的。
然恩是来参加嘉布尔召集的全t例会的,空地上的这些人,都是大家带来不能与会的小弟。
装潢漂亮的酒店大门打开又合上。
“然恩,快坐下。”在室内没戴帽子的嘉布尔的额秃顶在水晶灯下闪着恶心的油光,他嘴上这么亲切地说着,门口却有个大汉走过来要确认少nv有没有带武器。
“为和平起见,这个房间里的人,今天都搜过身了。”嘉布尔和气地向她解释道。
然恩举起手,任由人从后腰0出来手枪,收到门口的托盘里。
在坐的都是嘉布尔手下最受器重的队长级别人物,然恩坐到嘉布尔左下首的座位,对面就是龅牙凯奇。
嘉布尔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红酒,“我今天约在这里,就是为了化解你跟凯奇的恩怨。”
此前凯奇一直躲着然恩,现在坐在这里,迎上她幽深的视线,他僵y地侧过眼,避开。
这是圣诞屠杀后,他们,报导联邦政府禁酒成果显着,宣扬他加文·丹尼斯年轻有为。
“少废话。”加文推开她,一脚踹开门。
“不要!”
敞开的大门伴随着然恩的惊叫,加文充耳不闻。
可下一刻,青年琥珀se的瞳孔在看清房内的情形时震颤了下。
宽阔的房子,里面空空荡荡,一览无遗,不要说酒桶了,这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加文猛地转头,看到然恩得意地笑,“不是吧警司先生,租房子也犯法啊。”
他被耍了!加文攥紧拳头,回过味来他得到的是然恩专门放给他的假消息。
相机咔嚓咔嚓对着空房子响个不停,加文眼里含着愠怒,招呼不知所措的手下人,“我们走。”
然恩挡住了他的去路,她抬着下巴,眼神玩味:“联邦调查局错查了好人,强闯民宅,暴力执法,也不给我个说法吗?”
相机随着她的话对准了他们两人,加文眉头一跳,喉结狠狠地滑动了下:“是我执法不当,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我会向联邦调查局上报我的……错失。”
然恩伸出手,在镜头前,笑意盈盈地,“没关系的,警司先生,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就好了。”
加文面容沉地快要滴水,他千万般不情愿地伸出手,同她握了握。
再罪恶滔天的罪犯,手心也是温暖柔软的。
加文抛开这个念头,借势向前,揽住她的肩,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你别得意。”
然后迅速退开,带着人颇有些灰溜溜地离去了。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越来越多的神奇东西被开发出来。
加文已经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产生了厌倦,这次执法错失被电视台记录下来,他遭到了联邦机关的警告。
青年开始思考究竟要如何一击即中扳倒然恩时,瞌睡时便来了枕头。
看到了窃听器的信息,加文当即就通知了手下探员,“让上面调一套窃听设备过来。”
“可这是新研发出来的技术,不光还没有在执法部门投入使用,更重要的事这种设备很稀缺,总部有没有都还另说,不是我们想要就能要来的。”
“就说我要用,听不懂吗?”
手下愣了愣,只能点头,去给总部发电报。
原本手下只是出于对上司的服从才申请的,可没想到第二天,芝加哥的联邦政府机关就来了从纽约来的军用汽车!
由专员护送了最新一版的窃听器,交到了加文手里!
他们不是不知道加文的身世不同寻常,却还是既震撼于他的手眼通天,又为调查然恩·萨伏伊的过程得到这么大一份助力而欢欣鼓舞。
他们在加文的授意下买通了金肯莱泊酒店的清洁工,让人把窃听器装到然恩最常用的套间里的客厅吊灯。
这下子,然恩·萨伏伊还怎么逍遥?
纽约的赛马场有专供富豪名流使用的停机坪。
只是这有备无患的设施,平日里都鲜见人影,今天,这里竟然罕有地迎来了贵客。
螺旋桨的气浪停息,然恩摘下耳机,下了飞机,她身后跟着的是安杰洛和艾拉。
招待员引她到了洛l佐的坐席处。
赛马场保留了一些自然特se,紫藤花盖住了巨大的遮yan伞伞面,像是凭空生长出来的花冠,繁复的花枝蜿蜒层叠,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