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
坎齐大道,阿洛伊斯奔波了一天一夜,路过一家面包店时,他被飘香的气味g地停住了脚步,看到橱窗里在暖h光线下显得额外可口的面包,他发白的唇抿着咽了咽口水。
犹豫了一会,阿洛伊斯走了进去。
临近打烊,老板坐在柜台后面,一张张数着今天入账的钞票。
“老板,你们招工吗?”
老板将整理好的一叠钞票放在面前的铁盒里,“收啊,我这里包吃住,工钱就……”随着他抬起头的动作,老板看清了面前这个金发碧眼,冻得面se发青的漂亮小孩。
老板向外面看了看,远处的y影下,停着的福特车,还有车周围,手放在上衣口袋,仿佛随时会掏出什么东西的几个青年。
就是他了,他们都被告知了不许收留这个小男孩。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可是他们这些商贩是绝对不敢违逆然恩·萨伏伊意思的。
“走走走!”老板冷下脸,挥手驱赶他,“不招不招!”
阿洛伊斯低着头,慢慢地转过身。
老板放松下来,继续数钱,忽的,眼前一花。
等他定睛一瞧,猛地站起身就追了出去:“我的钱!我的钱!”
阿洛伊斯抱着铁盒子,竭力向前跑,可是他好久没吃饭了,手脚都su软地没力,不像是自己的了,况且怎么可能会成功呢?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人?他是蔫坏,可他太冲动,做事不过脑子。
刚跑出店门口,就被抓住了。
长期从事劳动工作的大手逮在阿洛伊斯的肩膀上的一瞬间,他感觉血ye逆流,心脏惊惧地跳的好快,他要被送到警局了吗?!
“狗娘养的小扒手!”老板从他手里抢回装钱的铁盒,他气得圆润的脸憋的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吓呆了的金发男孩,却因为然恩,不敢真把他扭送警局,只能骂骂咧咧地扭身回去。
眼见门帘垂下,阿洛伊斯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他左右看了看,周围三两路人正看着他,他环抱着自己,低下头匆匆地跑开了。
冷,这么冷的天,寒风像是刀子在脸上拉,他连件外套都没有穿,阿洛伊斯找了个背风的角落。
他jg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他又冷又饿,坐了好一会,手臂上刺痛越来越重,阿洛伊斯终于不能再忽视下去,他把袖口卷上去,看到手臂上瓷白肌肤冻得青青紫紫的小块冻创,他只能拿冰棍一样的手指去r0ucu0没有知觉的胳膊聊以取暖。
十点多了,街上不是没有行人,然而,人群的喧闹离他好远,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汽车行驶声由远及近,阿洛伊斯抬起眼,车前灯照过来,太晃眼,他抬手挡,冰冷的车前灯打出的光束里,清清楚楚能看到他扑朔的睫毛,他苍白着一张脸,碧蓝眼眸颤动着看过来,那模样只是个受了惊,惹人ai怜的漂亮宝宝。
车速愈慢,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后座门打开,纤长白皙的手向他伸出来,因着车身遮挡,他觉得身边暖了些。
“跟我回去吗?”
视线再往上拉,对上少nv平静的暗紫双眸,阿洛伊斯从x口处涌出酸涩的委屈,不是不管他了吗?还来找他做什么?
他嘴角颤抖着撇了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搭上了她长着薄茧的手,他双腿冻僵了,挪不动,然恩手上使力,半拉半抱地把金发男孩带在了身边坐好。
厚厚的毯子经由然恩的手披到了阿洛伊斯身上。
车里放着萨克斯风的音乐,他身上没那么冷,饥饿感就更重了。
“咕噜噜。”
肚皮叫了起来,阿洛伊斯耳根发烫,听见然恩噗嗤笑出声时,他窝在毛毯里的手狠狠锤了一下肚子。
他克制不住地去看然恩的表情,少nv低垂眼帘,有轻轻的沙沙声刮在他的耳廓,阿洛伊斯努力低下头,去看她在做什么。
下一刻,唇上被按上了一颗小小的y物,然恩温暖的指尖隔着那个y物,点在他的唇峰。
阿洛伊斯下意识伸出舌头t1an了一下,甜的。
“纽约带回来的水果y糖,”然恩收回手,“回去还有一会,先拿这个垫垫。”
“哦。”阿洛伊斯眨巴着蔚蓝双眸,抿着糖果,漂亮的脸蛋像松鼠一样鼓起来。
“听说你0到卢b奥他们地盘上去了?”然恩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
阿洛伊斯舌尖顶着糖果,“你在家里跟手下谈话的时候,我都听了记下来了。”
然恩有些惊讶,他那时候紧闭着门,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骄横地发着脾气,原来也是个有心眼的,表面不显,暗地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听全了。
她笑了笑,又问:“你为什么跟伊凡一点都不像?”
阿洛伊斯倒是无所谓,“我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也不至于完全不相像吧?”
“伊凡是纯正的意大利人,我有一半日耳曼人血统,而我们两个,又恰好都长得都像妈妈,当然不像了。”
原来如此,然恩了然,她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拿出旧怀表,递还给阿洛伊斯,“从家里跑出来,这个也不带了吗?”
他眼神一闪,“我不要。”
“这是伊凡给你买的吗?”然恩问。
“不是,是我爸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阿洛伊斯冷声道。
然恩奇怪:“那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
珍贵?!阿洛伊斯把嘴里的糖果咔嚓咬碎,“送我这个,结果不到一年,妈妈病逝,爸爸再婚,他那个新婚夫人不喜欢我和伊凡这两个拖油瓶,那个男人就g脆抛弃了我们!”
男孩声音拔高,漂亮的蓝眸满是激愤:“他们不会回来了!就跟这个破表的时间一样,再也不会动了!”
然恩掀开怀表盖,从毛毯里捉出来他的手,塞进他手心,“你自己生气,关这个表什么事。”
阿洛伊斯喘着气,举高这块怀表就要丢开,表链哗啦垂下来,他愤怒的眼睛下意识聚焦到表链,然后是g净的表盘,最后是一分一秒向后稳稳走动的指针。
他把怀表拿到眼前,眼睛瞪得生疼,也不愿眨一下,好像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眨一眨眼,就烟消云散了。
十一点十一分。
这块坏了许多年的表,这上面停滞不前的时间,动了起来。
“它动起来,你家人也不会回来。”然恩翘起二郎腿,说话依旧不温柔:“你家人要是没走,它该坏还是得坏。”
阿洛伊斯心口又酸又热,眼前渐渐被氤氲水雾弄得模糊起来,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藏不住欢喜地看着然恩。
她像是无所不能的超人,把坏掉的东西,都给他修好了。
1920年1月2日,吉诺拿着报纸进了金肯莱泊然恩买来后充作办公室的豪华套间。
棕发少年鲜少有这么喜形于se的时候:“老大!你看报纸没有!联邦政府颁行了禁酒令!”
等到法令正式生效的时候,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这类司空见惯的日常事宜就全都是违法行为了。
安杰洛正端着酒杯,闻言满头问号:“啊?有病吧?好端端的禁酒g什么?”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酒是犯罪的根源。”
安杰洛锤了锤桌子,一脸不快:“一群拿pgu考虑问题的蠢猪!那你还在高兴什么?”
吉诺把报纸递给然恩:“安杰洛,你就想到这个吗?”
“那我该想什么?!”他吼道。
“老大。”吉诺站在然恩身边,并没有多嘴,而是等着她看完。
安杰洛纳闷,也站过来,可是那些字,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什么。
“好!”然恩暗紫se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拿过剪刀,将刊登这一消息的报纸版裁剪下来:“我们的机会来了!”
然恩不知道这是政客一拍pgu想出来的点子,还是他们有什么自己这些小民所不理解的政治博弈考量,反正这条政令是她的机会,是美国所有的地下势力的机会!
“什么啊。”安杰洛问。
“当一个东西的需求远远大于供给,后果会怎么样?”然恩跟吉诺相视一笑。
安杰洛当时并未完全理解,可之后,活生生发生在身边的事实告诉了他,这条政令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一朝被禁止,不说酗酒成x的贫民,就算是拿酒当饮料喝的上层人,也受不了这种转变,原先几美分一大杯的啤酒,溢价以十倍计!
然恩低价买下了因为禁酒令不得不关闭的酒厂,每个月私下生产成千上万的啤酒,再运到她自己开设的地下酒坊售卖,一个月的功夫,光是售卖啤酒这一项收入,就高达百万美金。
而如果再多开设同样规模的酒厂,她的收入就会再翻一倍,要是芝加哥的人都从她这里买酒,会赚多少钱,简直是不敢想象!
不止是她,全美国所有野心b0b0的地下势力都是这么做的。
这么大一块蛋糕,不止是然恩要吃,其他势力也想要咬上一口,之前消停些的ai尔兰人,为了分得更大的蛋糕,抢夺地盘,撕毁了休战协议,朝他们意大利人下了手。
爆炸,凶杀,层出不穷,ga0得热火朝天。
意大利派系这边整个芝加哥最大的首领巨兽约瑟夫,他站在整个城市的顶点,想的事情自然和其他人不同,他已经赚了这么多了,当然要享受生活,没必要去跟ai尔兰的愣头青玩命。
约瑟夫自己不想惹事也就算了,还要来限制然恩他们,“做好你们自己的事。”约瑟夫如此警告芝加哥黑手党,不允许他们去跟ai尔兰人对着g。
为什么不g?然恩y恻恻地看着约瑟夫坐下时那座r0u山似的身t,她不服,更不想去听约瑟夫的话。
禁酒令下,贩酒b贩毒还要暴利,却b贩毒要安全,这泼天富贵凭什么要她让给别人?
然恩私下去联络其他意大利帮派,他们虽然也想,但是摄于约瑟夫的y威,敢想不敢做,不敢入伙。
然恩和她的两个心腹——吉诺,安杰洛,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灭掉一个嘉布尔这么简单,要与整个ai尔兰人势力争抢生意,靠他们这些人做不了。
“都是些孬种!”安杰洛骂道。
“必须要求外援,可是我们还能找谁呢?”吉诺踱着步喃喃说。
然恩考虑了很久,而后连夜坐上开往纽约的火车,去找洛l佐求援。
“事成之后,我在芝加哥的酒水生意,分给阁下4成利润。”
洛l佐坐在红木桌后,低头裹着雪茄,“你还真是舍得。”
然恩哼一声,“还没拿到手的东西,哪有什么舍不舍得。”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他抬起头,他深邃黑眸里有着然恩缺少的阅历沉稳,教人全然读不懂。
“因为我的提议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然恩晃了晃面前的白兰地,喝了一口:“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洛l佐哈哈笑起来,他甚少笑地这么爽朗,像是一块好墨染上了别样的se彩。
然恩来时是一个人来,走时却是满载而归,洛l佐借给她用的jg兵强将,一节火车车厢都坐不下。
“阁下似乎很赏识她?”副手乔治问。
洛l佐微笑着点了点头。
乔治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他不太明白,一个十七八岁的小nv孩,虽然是做出了点成绩,可她现在这个t量,按理说也入不了洛l佐的眼,“您是为什么赏识她呢?”
洛l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英俊的脸上显出空茫的神se,那个nv孩,做了他以前起过念头,却最终没有下手的事。
因为他曾经的犹豫,造成了洛l佐一生无法抹除的遗憾。
“她b我勇敢。”
勇敢吗?乔治听不懂,包括初次见到然恩时,洛l佐阁下的失态,明明说好了,打发她走,结果临到头却突然改变主意要交往下去。
教那nv孩看出了端倪,分辨出来他们两个究竟谁是谁,乔治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何。
可是依着乔治的身份,问了这些已经是失礼了。
总之阁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么想着,乔治后退一步,侍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刚刚迈入春天,芝加哥的上空却满是y霾。
卢b奥联合几个黑手党头子找上了巨兽约瑟夫,要讨一个办法,“教皇阁下,你看看然恩·萨伏伊闹了多大的动静!她可是要害si我们啊!”
芝加哥论坛报上每天报道的凶杀案千奇百怪。
有在电话亭打电话,一个手雷撞破玻璃丢进来,无处可逃被炸si的。
有被车给当街撞si的。
还有密西西b河周边游玩的行人目睹了河面漂浮着的尸t……
ai尔兰人的首领桑福德,和家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被乱枪打si!
如此密集的恐怖事件,让隐藏在地下的黑手党加速暴露在了大众视野!
电视台接到群众电话,责问州政府,为什么不管?!在他们的土地上,怎么可以容忍这些意大利黑手党逍遥法外!
舆论对黑手党势力很是不利,认为这些无耻的罪犯把他们的城市ga0得一团糟,美国民众们要求把这些移民全都遣送回国!
罗伯特、保罗几个人说的唾沫横飞,约瑟夫心里跟明镜似的,事情远没有他们说的这么严重,他们是只报忧不报喜,对于意大利人来说,然恩是立了功了。
约瑟夫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戒指,“政府不管?那是因为,做地再出格,也意大利人,ai尔兰人,内部的厮杀而已,跟那些美国人有什么关系?”si的,无一例外,都是ai尔兰黑手党成员。
况且每年,联邦政府官员,警探,从黑手党手里拿了多少钱?由着这些下等人自己闹自己的,不算什么。
“可你要是敢动美国人看看,联邦探员要料理几个黑手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动了美国人的人,打了美国人的脸,就不是拿钱能摆平的事了。
卢b奥见约瑟夫不为所动,又马上走另一个路子给他上眼药,“连您的话她都不听,简直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嘛!”
“就是!她一个娘们,不好好在家c持家业,掺和咱们这些爷们的事?这不是添乱吗?”约翰帮腔道。
不必然恩做错什么事,他们天然就有对她的敌意。
更何况然恩又拔了尖,打压了ai尔兰人嚣张的气焰,这些意大利黑手党首领哪有不眼红记恨的。
“够了,”约瑟夫气球一样的手倏地举起来,卢b奥他们即刻收声。“年轻人,自然要锐意进取些,然恩压缩了ai尔兰人的贩酒系统,怎么说我们也都是获利的。”
“那nv人是个危险的不稳定因素,”离开时,卢b奥最后向约瑟夫留了一句:“连自己原来的老大都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约瑟夫肥肿的眼皮垂下,卢b奥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吉诺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一些约瑟夫猜忌然恩的风声,回来转述给她。
“为什么?!”安杰洛颇有些气急败坏:“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我想你还是去找约瑟夫谈谈b较好。”吉诺建议道。
谈谈?然恩一口一口饮下杯子里的威士忌,麦芽se的yet见底,她把杯子往旁边一推,吉诺走过来,为她倒酒,听见少nv暗含着兴奋的声音,“那就先下手为强。”
吉诺心里咯噔一下,倾斜的酒瓶静止在空中,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然恩。
然恩嘴里的下手,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这只是传言,只是猜测,因为一个闪念,就要去做掉他吗?
安杰洛眼神震动,他压低声音:“约瑟夫也不一定会对你下手。”
“寄希望于别人手下留情,那叫侥幸,跟祷告上帝保佑有什么区别?”少nv暗紫se的眼睛里流露出潋滟的凶光。
即使他们都是流落国外,讨生活的意大利人,即使目前为止,约瑟夫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也丝毫不手软吗?
安杰洛突然觉得脊背发寒。
“还好,昨晚虽然为洛l佐阁下借来的兄弟们践行过了,但他们还没回去,”吉诺镇静下来,道:“我这就吩咐下去,取消他们明天的车票。”
“不用,让他们按原计划回去。”然恩摆手。
“可…”吉诺犹豫,如果下一个目标是约瑟夫,“我们自己的人手,怕是不太够。”
“对付我们西西里人,反而简单多了。”然恩绕了绕一缕头发,神情玩味:“凯奇虽然该si,这个时候倒还给我启发了可行的办法。”
约瑟夫巡视自己名下一家俱乐部时,几民国税局探员冲了进来,“你就是约瑟夫?”
“长官,你是不是弄错了?”约瑟夫难得的谦卑语气被领头人高马大的探员打断,约瑟夫的护卫不敢上前阻拦,眼看着领头探员轻而易举地将约瑟夫肥硕的身t一路拽到了角落。
在音乐的掩盖下,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抵在中年男人滚圆的腹部,一匣子子弹打完,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