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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上天的赐予

 

只要那盆金属做的花不移动一吋的话,那红外线的防护网密的连隻蚊子都过不去!

这样周密的保护看来是出自高手之笔,他们也不敢随便乱动。

「一栋普通的房子有防护网?还是在贫民区里?」端木尧喃喃自语,片刻,驀地直起身子,直直走了过去!

「少爷!」

「端木少爷!」

紧张的保鑣们马上衝向前,端木尧却在房子十公尺处停了下来,瞇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许久,忽而微微地勾起唇角,眼神才终于绽出些许柔光,「小笨蛋,找到你了!」

他招来一人,吩咐:「通知你家少主,找到允了。不过人似乎不在家,让他不用来了,因为我知道人在哪里……」

冷笑着,端木尧回到车里,开始盘算着等会儿见到那个胆敢瞒他的男人要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evil,你会情人是吗?

牧梁家很舒适,明亮的空间、一尘不染的地板、井井有条的器具、迎合房间主人的满墙书籍,还有一扇能让人心情豁然开朗的大窗子正开向欣欣向荣的花园,花园里还盖了一间不小的温室,里面摆了许多娇贵脆弱的花草。

不过允最喜欢的还是房间里那张可以让他滚上三圈的大床──又软又大,还带着阳光的香味。

他开心的扑上去后,满足地叹了口气。牧梁见状,笑着摸摸他的头,「你放心住下来,你n区的房子没人敢动的。」

「我知道,谢谢你。」

「你也来过几次,我这里的东西摆的地方都一样,你想要做什么自己动手,我等会儿有个工作要做,没办法陪你了。」

「嗯,你忙吧。」

「对了,拿去。」牧梁将一张磁卡塞到他手里,「之前的报酬在新帐户里,想买东西就不用手软。」

允点点头。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被吓了一跳,看向牧梁,只见对方苦着一张脸,连忙跑下楼,还一面嘖嘖地说:「麻烦来了……麻烦来了……」

到底是什么麻烦他不想去看,只顾着在自己的「新宠」上滚来滚去。

本来外头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花香飘送,不得不承认身为一名骇客的牧梁还挺有生活情趣的。不过现下楼下的声响越传越大,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隐隐带着某人的哀号……他不禁疑惑:牧梁惹上谁了?又是谁这么厉害可以这样整牧梁?放眼天下敢动牧梁一根头发的人五根手指来数都嫌太多……

一面想着,一面滚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急急往他这方向来后,在门口又急急停住,然后一把如大提琴般悦耳低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想不到原来滚床是你的习惯啊……」

这声音有点陌生却似乎又在哪听过,他停下,一抬头就怔住了──

站在房门口的是一个翩然俊逸的男人,神态高贵优雅,完美漂亮的脸孔上一双碧色的眼睛正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披散肩上随风轻飘,流转着珍珠般淡淡的光泽。牧梁站在他身边居然还矮了些许,衬出对方的俊美风流更胜于他。

他眨眨自己蓝至发黑的眼睛,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是错觉。

牧梁在男人身旁摀住右眼,还故作瀟洒地靠在门上,朝他撇了撇嘴。

「什么?」允不解地问牧梁,现在是在演哪一齣?

「小允,不认得我了?」牧梁没有说话,那个好看到让人嫉妒的男人朝他走近。

「……咦?!」

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寧静,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俊美过头的男人,可弓起的身子却隐隐昭告着若眼前的男人前进一步,他可能会在下一秒像隻敏捷的小豹子一样迅速脱逃。

很熟悉于观察人的端木尧心里顿时有种被伤害到的感觉,他就这么可怕?当年最喜欢跟在他后头迈开脚ㄚ子苦苦追着的孩子,如今一见到他怎不是热泪盈眶的感动于重逢,而是像见了恶鬼般要逃得远远的?

他漂亮的小允,竟然想逃开他?

不过这紧绷的气氛在牧梁离开前一句「小允,放宽心」后,对方终于收了想逃的意图,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小允……记得我吗?」端木尧不敢再前进一步,他明白失去的那些时光已经造就了鸿沟,若要跨越也只能慢慢的,否则只是加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允一开始有些迷惑,但思考了下后,恍悟过来,才怯怯地点个头。

对方在游戏里的样子跟现实虽然有些差异,但仔细观察一下还是能认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本人更加好看。

只是……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係,现在就面对面让他很是不知所措,有一种想逃开却捨不得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很动听的嗓音,舒服又温柔,很能让人陶醉其中。允在想,迷倒在他风采下的人一定多得数不清吧?

这样好的一把声音、这样完美的一个男人,居然用一副有点忧伤的神情问他过得好不好?允觉得心里有些罪恶感,好像让一朵漂亮的花蒙尘了般……

「我找过你,可是离开研究所后我得不到你的消息……」他瞥了眼偽装成熊猫的男人,暗暗咬牙。

允静静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牧梁,乾乾的勾了下嘴角。好与不好,身在哪里,或是遇过了谁,又或有了什么样的生活,在他们离开之后就已经不会再相互碰触到,谈论那些事都是多馀的。自然,他也未曾妄想过了。

七个小矮人里除了他以外,应该都是有本来的家人与生活,既然已经离开了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再去寻找谁或是去打扰都不对,因此他也没有那种想让谁找到的念头。

跟牧梁相遇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从来不曾预料到他的生命中还能有其他的朋友或家人。

一个人过着也习惯了……虽然偶尔觉得寂寞得可怕……

「小允……哥哥能被你原谅了吗?」

允知道对方所指的是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怪过他们,所以没有原不原谅这种事。他知道他的遭遇是命运的捉弄,根本不关其他人的事,因此他没有恨没有怨,最后他是笑着离开那个牢笼,这不是很好吗?

怨恨并不能使自己过得更好,他一向很认命的。

「……我没有怪过你。」轻轻地开口,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一些。

但这句话并没有让端木尧得到救赎,他揹负了很多年的愧疚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殆尽,因为他的小允还是没有向他走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彷彿像那些年,他背对着离开的步伐,没有缩短过。

「你不怪我,是因为在你的心里已经没我这个哥哥了吗?」忍不住的,他不禁这么想,瞬间,心像被谁用力捏住了般……闷闷痛着……

允睁大了眼,「你怎么这么想?」

「不然呢?还是你觉得我不配?」

「不是的!」允着急了,「我知道哥哥有苦衷的!那时的大家都被当成实验品,谁能比谁多痛一点?我可以明白那时哥哥的处境的!」

「……但从我进来到现在,你跟我拉开的距离却一直没有变短……这又是为什么?」

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哥哥怎么会明白自己的矛盾?那么完美的人,他还能继续追着他跑叫着他哥哥吗?他们都离开研究所了,也都长大了,也许各自有各自的家人,他再这样叫着人家哥哥好像也有点困窘的……

毕竟他们又不是亲兄弟,过了那么多年能不忘记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端木尧望着那闪着如海洋般顏色的发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你看我。」他也不急躁,却做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解开自己衬衫上的扣子,将上衣脱下,撩起自己的长发,转过身背向允。

在允猛地抬头惊愕不已的视线中,他淡淡地聊起当年的事。

「你看我身上这些痕跡,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褪掉……我很恨,其他人一定也一样。你身上的伤我没看过,但一定更多,为什么你能不恨……那种被人像畜牲一样切割开来又重组回去的感觉……你能不恨?」

他的背线条优美,微微奋起的肌肉蕴含着力量,可那本该光滑无瑕的肌肤却出现一道道深浅交错的伤疤!粗细的疤痕交织成一张蜘蛛织的网,有的痕跡顏色很深,看得出当时受创的严重;有的在末端还硬生生连出好几道不同形状的疤痕,可见当时运用在他身上的利器不是只有一种;还有一条横跨右肩至左腰的,以这条大型的伤疤为中心,居然有几条像细丝一样蔓延到后脑勺!

谁能想到表面光鲜亮丽的端木家现任首领端木尧居然满身伤疤!

允抿了抿嘴,「就算我恨,那也不是你们。」那些伤怵目惊心,淡色的疤刺痛他的眼,他忍不住别过视线,不忍再看。

「不是我们……可是却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你去恨了……」

「……那不重要,恨一个人要花太多力气,爷爷他也不愿意我那样做的。」

「是吗……」端木尧转过身来,「你这样坦然就说明……哥哥也不重要了是不是?可是我却一天忘不了这些伤、忘不了小时候的你苦苦追着……」不是不配,只是不再重要,如同一片云飘过一片天那样淡了去……

「我知道有些时候话说得再多再好也无法补偿……但我还是想说……」

「对不起……我从来不曾回应过你的呼唤……」

「对不起……就算在离开研究所的那一秒,我还是没能回头看你一眼……」

「对不起……在后来的日子里,除了想念你以外,似乎也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

「哥哥。」允道,「别这样虐待自己好不好?」

他知道有那样的过去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这样将自己最隐密的伤口血淋淋的掀开来给别人看,是一种自虐的行为。

况且,在游戏中身为一眼瞬间的他曾对他说过,他不是个好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他知道,他的哥哥并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难过了这么多年。而当年的他们不过是胆小了一点而已,其实这不算什么罪过的……

端木尧苦笑了下,本想说这不是虐待自己,只是有种想把自己心里的难受都说给他听的衝动,却不料一隻纤长的手捡起地上的衬衫替自己披上,他愣了一愣,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允已然站在他的身旁──

「这些疤痕总有一天可以消去的,就像你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幸福了不是吗?」从像白老鼠般任何宰割的孩子蜕变成今日风光的第一家族端木家首领,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改变,悲伤也会成为幸福的。

端木尧反手抓住允的手,紧紧的,再也不愿放开。

「小允……我们的力量是上天的赐予,但我的幸福必须由你来给……」

只有补足了当年的亏欠,他才能觉得幸福一些。

允闭了闭眼,端木尧凹凸不平的背在他眼前清晰的浮现,不晓得为什么,随着对方的这句话,他多年不曾流过的泪,静静淌了下来……

空落落的掌心,终于被另一双手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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