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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阮沅把头埋在阮荀颈窝,闻到熟悉的味道让他放松了一点,他一直在道歉,慢慢地说这段时间的事情。

“我可能有宝宝了,但是这是不对的吧……爸爸,他会不会变得和我一样?”

一样不健康,一样没有完整的家,一样被迫和他分开。

“他们怎么,他们太过分了……你还这么小,这是犯罪。”阮荀听到这句话更加痛苦,“对不起宝宝,爸爸很没用,一直都没有保护好你。”

“我,我不想要他,我不想要这个宝宝,但是他们不同意。”阮沅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着阮荀的袖子,很着急地摇头,“不能让他留下来,那样是不对的。”

“对,说的对……”阮荀低头擦掉了眼泪,“不能继续下去了。”

阮荀朝谢临站的方向摇摇晃晃走去,等走到面前再直直跪下,“求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沅沅,但是这不是他的错。”

“爸爸……”阮沅看着阮荀跪在地上,好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之前也求过你多次,求你放过他,你没有同意,这次你就当最后一次帮忙,之后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这是和我谈条件?”谢临低着头看他,哭得真够可怜,眼眶通红,紧咬着嘴唇瞪着自己,那边小的马上急得就要跳下床,“你又有什么可以和我换?”

“我是什么都没有。”阮荀想,他只有沅沅了,他不想失去阮沅。

“好,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什么都可以。”

“不要!”阮沅挣扎着下床,跑到阮荀面前抱住他,很生气地瞪着谢临,实际上又怕得要命,指尖都在发抖,“不要这样对爸爸!”

“沅沅乖,没有我在身边的话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阮荀很轻地亲亲他的脸,“以后遇到很难过的事就睡一觉,醒来就会变好。”

“我不要,我不要……爸爸骗我,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一个人。”阮沅急得去抱阮荀的手,就算手臂上的伤痛得不行,他也不敢放开,只是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只是不想和阮荀分开,明明才见面。

被谢临眯着眼盯了一会儿,阮沅被看得浑身冰凉,贴紧了阮荀,就像小时候冬天钻进阮荀大衣里,仅靠一点微弱体温获取热度,

接下来的一切都浑浑噩噩,做了彻底的检查之后被告知不能立刻做手术,不然可能出现失血性休克甚至死亡。

那就再多陪宝宝几天,他心里有些愧疚,对于他未出世的宝宝,阮沅始终不能轻易把这件事过去,说是患得患失或许不准确,他没想过会有孩子,但是现在真的来了,他又有些舍不下,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要宝宝才是对的,他再次向宝宝道歉。

现在住在谢临给他找的房子里,他被告知不要随意出门,保姆只有白天才来做饭,而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孕期反应让他痛苦不堪,但是却不知道能找谁说。

他不能联系阮荀,所有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白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看书最后都变成发呆,长时间不与人交流让他连回忆最后吃维生素的时间都变得困难。

多久没出门了,什么时候才能够去做手术,他想要问谢临,难得鼓起勇气打电话那边却总是无人接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正常的时间,他好想晒一晒太阳,虽然窗外总在下雨。

一个人住让他变得疑神疑鬼,一点响动都会让他受到惊吓,胆战心惊一整天,说到底还是没有习惯,总觉得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阮沅也知道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了,只能尽量把注意力转向别的。

阮沅没有给肚子里的宝宝取名,事物一旦被赋予名字就有了意义,他只是叫他宝宝。

“今天出太阳咯,宝宝喜欢晴天吗,我好喜欢。”

“快到夏天了,好想吃冰激凌,宝宝你也会喜欢吧,甜甜的,但是现在好像不能吃。”

“今天腿好痛,晚上都睡不着,好累呀。”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宝宝对不起。”

太久没有出门了,谢临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身体开始出现的的各项反应和焦躁的情绪将他击碎,他好想找个人说出来,可是没有人会听。

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饭总是吐出来,水肿也开始出现,痛到受不了的时候阮沅总是捂着肚子哭。

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他看着镜子里穿着睡裙的自己,那是谁,怎么那么奇怪,披散着的发,惨白的脸色,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但四肢又很瘦,好像怪物,他捂着眼想要回到床上,但想要快些走两步都很费力。

肚子里的宝宝一天天长大,阮沅却一天天地衰弱下去,终于能够睡着,但更多的是不受控制的长久昏睡,醒来之后依然很累。

阮沅被困在这间房子里,举步维艰,不敢联系外界,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傍晚连灯也不敢开,像只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地在餐桌和卧室之间停留。他对声音和灯光愈发敏感,连电视里的人声都可以将他吓到,于是电视的插座也被拔掉,只能蜷在床上揉着酸痛的小腿,看着太阳西沉。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是被骗了,他也没有钱去做手术,当时浑浑噩噩地过来,连身份卡都没有拿到手,现在是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他也有想过打电话报警,但是谢家人会比警察更早到吧。

阮沅甚至有些错误的期待,寄希望于谢怀瑾谢宵永早点找到他,或许说点好话,服软一点可能也会答应他去拿掉这个孩子,他以后都乖乖的。

但真的到了那天,他还是被吓坏了,夏季的天八点还没完全黑透,阮沅磨磨蹭蹭从开了一线门的卧室溜出来,做饭的阿姨大概早就离开了,路过沙发的时候,靠着微弱的余晖,辨认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轮廓,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却也不敢再往前走,往后退了两步的过程中看到有人从沙发上站起,他终于反应过来,在那人伸手抓住他之前,快步跑回房间锁门。

太久没有这样跑动,小腿痛到不能忽略,肚子里的宝宝反应也很大,但他要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门外暴躁的敲门声变成了踹门,阮沅只能缓慢蹲下往床底爬,大着肚子实在不方便动作,挪了很久才整个钻进床底,呼吸间都是灰尘的味道。

木门终于不堪高强度的踢踹,哐的一声砸在墙上震下一层白灰,阮沅缩在床底捂着嘴喘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掉,真正到了见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害怕。

“沅沅。”

谢宵永走到床边叫他。

遭了,他刚刚太着急,都没发现有一只拖鞋被他踢落在床边,但是他怕的要命,只能往离谢宵永远些的另一个方向慢慢挪。

谢宵永开了灯,也不着急找,只是慢慢观察房间里的一切,床上没有摆满毛绒玩具,水杯是随处可见的白瓷杯,床单被套也是无趣的灰色,像是酒店冷冰冰的套房,阮沅并不适合住在这里,应该说这里配不上阮沅,阮沅应该被漂亮的东西围绕,散发出甜蜜的香味,被人按在在温暖的被子里操到哭,哭起来也很漂亮。

阮沅根本不知道谢宵永在想什么,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到默默掉眼泪,根本没发现背后还有另一个人靠近。

那截雪白的脚踝短暂地在床外晃了一下,露在外面又马上收回去,但太过显眼,像是一段新雪落上月光,刺得眼睛生疼,让人忍不住要去用手去丈量到底有多纤细,却又怕一用力就折断。脚趾可怜地蜷起,在过度紧张下泛起粉红色,像是知道有人在看,慢慢往床下更黑暗的地方收。

但是有人动作更快,伸进去扣住那段脚踝,感受到阮沅不可控地发抖,接下来就是小声地呜咽从床下传来。

“不要……”脚腕被抓住让他无处可逃,他想往里爬也不行了,只是无助地哭。

被从床下抱出来的时候阮沅还在哽咽,一时间害怕和委屈都涌上来,却又很依赖似的趴在谢怀瑾怀里发抖,身上沾了床底的灰,脏的要命,但谢怀瑾还是亲了他的脸。

“真是可怜的小花猫。”

好像听到重物坠地,一直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

被抱在怀里才有实感,熟悉的苦艾酒香让他不自觉放松,可身体却又是紧绷的,想说自己好害怕,又觉得自己搞错了倾诉对象,明明该害怕的人就在眼前。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中梦,记忆模糊捕捉不到重点,没有什么不同,和离开时一样,变得好像只有阮沅自己,坐在车上的时候他捂着肚子也不敢说话,低头的时候长长了的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默不作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回到家,也没有人主动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就好像知道这是一个共同的雷区,只是这并不代表事情结束。

阮沅又被锁在了房间里,还是那根细细的链子,拴在他的脚踝,就算爬到床底也无用,那些绵绵呼救全都堵在唇齿之间,过了前头几个月,他的身体比他自己想象地还要更加渴求alpha的爱抚,被抱着的时候好像才像真正活着。

大概是阮沅以往的性经验总是把性和诸多悲伤焦虑的情绪联结在一起,以至于每次高潮之后他都会难过得要命,空荡荡的,还有曾经与疼痛分不开的体验,或者别的什么不好的东西,肮脏的,羡慕他人的情绪,自责,混乱的神经让他有种强烈的自毁心理,要是这样结束就好了,他总是在那种过量的快感中体验到濒死的错觉,但是阮沅承认他现在离不开性爱,曾经令他恐惧的事变成了他逃避现实的方式。

或许只是为了安抚阮沅焦躁的情绪,动作和缓,减少了插入行为,大多数是用手或口,他们熟悉那些令他舒服的地方,轻轻松松将他送上高潮。更喜欢抱在怀里轻轻啄吻,揉他因为孕期反应酸胀的乳肉,逗弄充血立起的奶尖。可是越是温柔越会让阮沅更加焦躁不安,产生了一种好似被爱的错觉。

想要贴近,却还是害怕,明明不应该这样的不是吗,可是好像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

但是在床上的时候阮沅还是很乖,又香又软,很会撒娇,懂得怎样让男人心软,这是被他们养出来的,想要抱的时候会张开手,想要接吻的时候会用脸蹭来蹭去,亲你的下巴,像个食人精气的妖精。

但是孕期反应越来越严重,阮沅也只是憋着不说,唇舌的交流好像只存在于床笫之间,别的时候又好像无话可说了,阮沅总是在发呆,木然地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树,偶尔有飞过的鸟经过。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真的崩溃,就像被水撑破的气球,皱成丑陋的碎片。

但好像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天都好像最后一天,他和肚子里的宝宝说,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呀,可是真的对不起。

等到被谢宵永发现不对的时候阮沅连下床都变得很困难了,因为水肿腿痛得要命,但身上其他地方又瘦得吓人,只剩下肚子鼓着,像个得了怪病的人。

谢宵永也想了很多办法喂他吃各种营养师精心调配的餐点,可是大多数都被阮沅吐掉,最后白着一张脸撑在洗手台漱口,乖乖过来牵自己的手让抱着回床上。

“不舒服要说。”

“嗯。”好似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在意,闭了眼蜷在被子里,模模糊糊传出来的声音听起来病恹恹的,有点可怜。

最近因为他状态不好,谢怀瑾和谢宵永都会轮流陪着他睡,阮沅今天或许是折腾得累了,睡得很快。

一场平稳的睡眠就已经像是恩赐,但是今晚他还是做梦了,像是突然从空中坠落,又慢慢沉进海底,扬起白帆的船只从头顶经过,留下欢声笑语的影子,偶尔有光折射进海底,就像会闪的星星。可是海底其实是没有光的,也很冰冷,什么声音都没有。梦里溺水的感觉太过真实,他还是有想要抓住什么的心情,也还是伸出了手,可是什么也没有,还是双手空空。

大概是挣扎的动作吵醒了躺在身边的谢宵永,眼泪被轻轻擦去,扶着起来喝了口水,再想入睡又变得很困难了。

活动的范围就是那根链条的长度为半径,像被圈养起来的小猫,每天抱着越来越大的肚子等着主人回来,很久不发出声音,连吐出连续的字词都变得困难。

将所有尖叫都掐碎在喉咙。

从前的事不敢回忆,以后的事不敢想,沉默着数着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在倒计时。

被抱着的时候更加难过,今天谢宵永刚把阮沅因为情动而湿淋淋的内裤扯到腿弯,阮沅就夹着腿往被子里躲,一边慢慢地挪动一边小声呜咽,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怎么了沅沅,是不舒服吗?”放轻了声音同他说话,把人从被子里重新抱出来,脸上满是泪痕看着真是可怜极了,眼角红红的,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嫩红的唇被咬出深浅齿痕。原先的阮沅也很容易掉眼泪,只不过现在的阮沅真的算得上是一碰就哭,大概是孕期紊乱的激素促使。

“不要……不想做。”埋在谢宵永颈窝,泄愤似的用牙齿磨,但是又夹着腿间作乱的手乱蹭,只想要舒服,不想要高潮之后的酸涩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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