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萌芽
程逸帆这日心情特好,无以言表的好,他早上见到弟弟的那一瞬确定了一件事,曾经认定的感情在亲情以上,却未到达爱情。他与弟弟心意互通,比一般的兄弟感情好,程逸思生性乖张,却正好弥补了他懦弱的一面,而弟弟跳脱,在哥哥面前最是放松。
以前以为那是喜欢,这才发现那只是找到了舒适区,但那似乎并不是爱情。
弟弟未到家时,程逸帆自知瞒不过,他思考了好几种措辞,不乏成年人冲动没刹住车之类。他想着弟弟闻到凌凄身上的味道会不舒服,将被褥搬出客厅,却在见到程逸思的一瞬,心里荡漾的不是抱歉,是雄性占有欲的拒绝,他不想弟弟踏入他标记过的圈。
曾以为感情应是松弛有度,此时才知去他妈的松弛,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丢了理性。程逸帆只希望凌凄可以圈住他,拴紧他的脖子,不听话就罚。
这日踏进咖啡馆的程逸帆傲慢高冷,脸上手上斗殴痕迹明显,很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他故意扯低衣领坐于窗边,红痕在缝隙间探头,介于可视又暧昧不明的边缘。他不害怕被发现,他想到处去说,想被逼问再勉为其难地公之于众,阴暗又羞耻的喜悦让他紧张得心脏狂跳。那是他被爱的证据,也是他归属的标记,还是他勇气的来源,一切不愿都可拒绝,他想要说,不行,家中有人等我。
“呀,程教授,这是有什么好事儿吗,这么高兴?”徐清风端着刚出炉的苹果派,借故绕道程逸帆桌前放下。
这日的程逸帆不正常,神仙一样的人突然有了人气儿,别看这程逸帆对谁都笑盈盈的,提什么要求都能答应的样子,徐清风知道这人心最冷,实际上他谁也不在乎,他只是怕人诟病,懒得去推脱。可这日的程逸帆动过手,也有了心事,他抠着衣领不闻世事,对着空气傻笑。
程逸帆闻声抬头,点头打招呼,低头点亮手机屏幕,翻出一张凌凄在看书的照片,举给徐清风看。
程逸帆嘴角弯到了天上,眼镜后面的眸子亮着,炫耀地发问:“好看吗?”
他看过来的眼睛里没了以往的淡漠,写着你说一个不好看试试。这高高在上的人,双脚着了地,就是被照片里这小男孩拉下来的。
徐清风只能点头顺着夸,这个生面孔让他疑惑。说是精致吧,他不及经常来的小演员,说普通,又好像有那么一点超脱的气质。总的来说徐清风有些不忿,若是平日那位,单凭姿色他就甘拜下风,可这位怯生生的稚脸又是凭什么。
徐清风努嘴问道:“这谁呀?”
“家里人。”程逸帆边说边低头划了下屏幕,下一张也是他。
徐清风松了口气,索性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又问:“亲戚的小孩过来放寒假?”
程逸帆没搭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划拉屏幕打开一幅草图,“你看看这个画得怎么样?”
徐清风出身艺术世家,从小就拜在名师门下,钱没少花他也勤奋,可无奈就是个没天分的,背景雄厚也只能混一个挂名艺术家。要说看画,他洋洋得意摆着专家的谱,夺过手机放大端详,过了数分钟颇有见解地说:“这是孩子画的吧?小学?没学过画?线没条理,没结构,甚至不知道在画什么。”
程逸帆轻笑拿回手机,调了下对比度和色温放远,说:“你眯眼看,真看不出是什么吗?”
徐清风蹙眉使劲看了会儿,突然惊呼:“这是那拿了金奖的《夜魅》,对吧?”
程逸帆解释:“这是最初的草稿,你应该知道那幅画最初的创意是外面的人给的。”
徐清风说道:“我知道,当时争议很大,这就是那个佚名吧。”
可徐清风看不出这草稿好在哪儿,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们把他吹上了天,可这草稿不怎么样呀,最终效果完全是我妈和你完成的。”
程逸帆早知这徐清风不懂,他把凌凄的手稿拿出来是故意嘲讽他的。他没接徐清风的话,错开话题道:“这孩子没系统学过一天画,画成这样不错了。”
徐清风看不懂画但他不傻,这话听得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是那十余年苦练也没上道的喽啰,最见不得这种天赋异禀。徐清风嘀咕道:“碰巧的吧,也就是运气好被你们这些大师级的拿去改了,不然啥都不是。”
“是我们运气好,要不是他不懂,谁愿意就留个佚名。”
程逸帆越说越觉得愧疚,原本他也像徐清风一样的想法,当时是他跟凌凄瞎聊天谈起比赛内容,凌凄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就跑去找纸笔,寥寥几笔就出了雏形。这草稿后来又经程逸帆修改,愣要说凌凄是运气好也说得过去。可现在程逸帆心态不一样了,有了感情就多了偏爱,他便见不得喜欢的人被埋没。
徐清风越发不忿,阴阳道:“你们不是把奖金给他了嘛,就这样一个草稿拿十万块钱,要是我我就偷着乐了。”
程逸帆摇头道:“你知道那画去了多少巡展吗?还有因为那次比赛,我们学校接了多少项目?技术只要肯下功夫都能练,灵气是天生来的,他只要系统学学,绝不能只是个佚名。”
程逸帆踩着徐清风的痛处说的,说到这儿徐清风醒过闷儿来了,他说道:“刚刚照片儿里那小孩就是那佚名吧?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来跟我示威的?”
程逸帆点头,“徐先生,如果我猜错了您对我的意思,那我向您道歉,是我脸皮太厚了。可如果我没猜错,我想告诉您,我喜欢的人可厉害,我看不上别人了。”
徐清风噌一声站起,撞倒身后的椅子,他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跑这儿来嘲讽我!”
程逸帆不急,仍是轻笑,“您别多想,我就是怕您误会,我以后还想来买花呢。”
“我不卖你啦!操!”徐清风踢开碍脚的椅子,走了。
……
程逸帆早早回了家,到家时碰巧程逸思刚走。他整一日都像个刚开荤的少年,脑袋里全是凌凄在他身下的样子。他到家先冲了澡,光着就钻进凌凄的被子里。凌凄睡了大半天已退了些烧,被程逸帆搂进怀里时他也翻身回抱。
温热的身体软乎乎地往怀里钻,还伴着哼哼唧唧的撒娇声,这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可程逸帆不会趁人之危,他用额头贴上探了下体温,柔声问道:“发烧了?吃药了吗?”
硬挺的性器抵在凌凄腿根,以前他们光着来抱他就是要做,凌凄脑袋懵懵的听不清程逸帆的话,他就肌肉记忆一样抬起腿,伸手扶着阴茎对上自己的穴。
“正好让你试试。”
“网上都说这个时候很舒服的。”
程逸帆这才反应过来凌凄要做什么,他握住凌凄的手拉到胸前,顿了好久说不出话,胸口闹腾的心动变成心疼。他退出被子隔在外面抱着凌凄,“宝贝,我不是你的金主,你不用任何时候都朝我张开腿。”
凌凄惺忪睡眼蓦地就瞪大了,“那您是什么?”
程逸帆五味杂陈,一开始就乱了套的关系,该怎么摆正,他不知怎么作答,趋于本能说道:“凌凄,我发现我喜欢你。”
凌凄的表情更复杂,疑虑多于惊讶。
喜欢啊?喜欢是什么意思?
他从出生就没尝过被爱的滋味,生母的丢弃告示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清秀的面容和机灵的脑袋瓜让他短暂地得到过关怀,但只要一发现他的秘密,所有的眼神都开始变得奇怪。很多人都对他说过喜欢,而所有的喜欢无一不过是猎奇,是想无代价探究他的身体罢了。而他曾经自以为可以托付的肖潇予,曾经那些自以为的信任,到最后也抵不过一句流言蜚语,说走就走。
喜欢,是廉价的,当不了饭吃也当不了钱花。喜欢是要付出代价的,凌凄再也给不起一颗真心。
凌凄思索一二,回问道:“帆哥您怎么了?是被裁员了吗?”
程逸帆被问得愣愣摇头。
凌凄继续说道:“您想白嫖啊?我是挺喜欢你们的,可是我养不起你们俩,你们太能吃了。”
更重要的是,按摩棒外面还有一根,为什么要花这个钱。凌凄对温暖的贪恋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压力。
凌凄讲得认真,讲得程逸帆哑口无言。嫖……可不是嘛,当初是自己强行嫖了他,如今怎么让他相信那句喜欢你。程逸帆心中苦涩,可好不容易确定的心意他不想退缩,他说道:“凄凄啊,我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喜欢你,我给你的钱是伙食费,以后就仅仅是伙食费。你只要给我口吃的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不想做的时候就不做,如果你不想程逸思碰你就告诉我。”
凌凄眉心挤在一起,眉尾飞着,他听不懂这段话,更对所谓的喜欢满腹狐疑,小脑袋飞速运转,琢磨这里面能有什么猫腻,怯怯回问:“那……如果是我想做呢?”
程逸帆忽地羞涩,耳朵滚烫,垂眼躲开凌凄的目光说道:“你想做就找我,做你喜欢的,什么都行。”
凌凄悟出端倪,他这要是反向操作,凌凄撅起了嘴,“帆哥,我可嫖不起您。”
程逸帆听得脑门发蒙,又觉得凌凄有些可爱,他说:“为什么我跟你之间只能是嫖?”
凌凄转着大眼睛,机灵鬼似的激动地说:“那不然呢?难道您还能是免费的?”
程逸帆应是,凌凄心里那个兴奋,妈呀,怎么还能有这等好事,竟有带资入户的按摩棒,长得好看活儿好还有文化。凌凄下意识使劲拧了一下大腿,疼,是真的。
他掀开被子就骑到了程逸帆身上,抬着屁股边找位置边说:“那咱们试试,发烧是不是真的更舒服。”
程逸帆看凌凄的反应就知道他表白是表了个寂寞,所有的好事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他都不敢接,真情假意他都能揉进自己的安全区,不让别人真伤他半分。这碎瓷不好修,他不是那烂泥巴随着巧手可以生出任意形状,他是本就有形的艺术品,即便碎了也由不得人摆布。
所以喜欢啊,越发的想把他一片片慢慢捡起来,慢慢地修。
熟练的凌凄没两下就坐对了位置,龟头挤进温暖穴道,好热,是要融掉程逸帆所有理智的热。大手攀上凌凄的细腰,男人当然是想将他掐紧往下按,享受那特殊热度的包裹,但不能,程逸帆想要改变,他要让凌凄知道他与别人不一样,他是想真的和他谈一份感情。
凌凄的身体被强有力的手臂利落地抬起,他使劲夹着的阴茎也啵一声拔了出去,叽咕挤出去一汪水,怪不好意思的。没等他反应已经被程逸帆一个翻身压在底下,凌凄又熟练地劈开腿夹男人的腰,没想到程逸帆身体压下来,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程逸帆手肘曲在凌凄脑袋两边,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宝贝,咱生病了就得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你要怎么玩我都陪你。”
可凌凄郁闷,他睡了很久也吃了点东西,不舒服的感觉早就过去了,他是真的想做,怎么还有男人能插进去一半竟拔出去的,免费的果然是事儿多,好了还能是发烧py吗,啧……
“那我想洗澡。”凌凄说。
就不信了,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凌凄眼皮朝上,睁着湿湿的大眼,手指压在程逸帆锁骨上摩挲,“您能帮我吗?没劲儿了。”
程逸帆血脉喷张,他能感觉到自己把持不住的阴茎弹了几下还蹭到了凌凄的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噌的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凌凄坐起来,无语到了极点,低头看看自己勃起的阴茎,竟有一瞬想着,要不还是给他点钱?
凌凄晃晃脑袋,不行,难得白嫖的机会咱得抓住。接着他就被程逸帆抱了起来,凌凄看到他穿上了内裤。
他穿了内裤,顶着那根坚挺的阴茎,他穿上了,内裤。凌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忍住问道:“您是怕我传染吗?要不您戴个套?”
程逸帆开始在想,以前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能做到这样无底限的把自己踩低、迎合、讨好。生来处于高位的程逸帆当然想不明白,活在底层的人也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快乐,没能力反抗的时候他会选择在泥泞里寻找乐子,他是在讨好他自己。凌凄只是彻底接受了他得不到爱的现实,性事就变成单纯的及时行乐,他也想不明白程逸帆口中的喜欢是什么,喜欢为何要忍,明明那处邦邦硬。
凌凄盯着程逸帆悲伤的眼神,不懂他在煽什么情,越发觉得自己被拒绝得异常尴尬,他嘟囔道:“您戴个套,我又不会亲您,我不是感冒,不会传染的。”
“我不怕你传染。”
话落在了凌凄的唇上,塞进了他的嘴里,他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动,眼睛就那样睁着愣愣看着压下来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闭着,睫毛浓密,高挺的鼻尖一下下轻蹭自己的脸。凌凄觉得不真实,他就僵着被撬开齿缝,舌头无意识地跟着闯进来的软舌扭动。
好像是被吻了,凌凄也闭上了眼睛。
也好像猜到他口中的喜欢是什么了。
和被肖潇予吻的感觉不一样,心跳更多的是惊讶,还有对未来的恐惧。怎么办,亲亲好舒服,想沉在这个吻里,但从此平衡打破,关系是不是也会乱掉,就不能白嫖了呀……
程逸思到家时双手都是东西,进门把鞋一踢,着急去喊凌凄吃饭,没注意到哥哥已经在家。跑进卧室发现凌乱的空床时才听到浴室里水声荡漾中的有说有笑。
真他妈有情调,程逸帆在给他讲课。
程逸思阴着脸推开门,撞进眼睛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好一点,至少不是两个光着的人都在浴缸里。但也没有好多少,水里的凌凄闻声抬头,惊弓鸟一样把手从哥哥的内裤里面抽出来。坐在浴缸旁边的程逸帆表情让他更恼火,他不像是被抓包,更像是被打断的不爽。
程逸帆收起手里的书,随手牵一条浴巾围在腰间塞好,“走,我跟你出去谈谈。”
程逸思冷笑问道:“谈什么?不能当着他面谈?”他视线绕过程逸帆看向凌凄说,“哎,你够可以的啊,装可怜把我支出去给你买汤,跟家里偷人?你把我当什么呀?”
凌凄睡懵了又被程逸帆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晕头转向,忘记了汤的事情,他缩进水里,颤颤道歉:“对不起,我没忍住。”
凌凄只想着揽在自己身上至少哥哥能有个机会解释,没想到程逸思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
程逸帆堵上去挡住了弟弟的视线,“我们出去说。”
程逸思一把推向哥哥的肩膀,没推开,被程逸帆拦住,他继续喊道:“你他妈没忍住?你跟他干什么了!”
凌凄下意识咬住了唇,程逸思注意到他嘴边微肿,又喊:“你他妈跟他接吻了?”
程逸帆推着弟弟,也是推不动这只发疯的狗,他说:“是我亲了他。”
凌凄听到这一副快哭的表情,他想解释,可程逸思突然冷静了不少,提着眉问程逸帆:“你什么意思?你们俩什么情况?背着我好上了?”
程逸帆说道:“我没背着你,我跟他本来就没不好,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
程逸思愣了数秒,扒开程逸帆问凌凄,“哎,你也喜欢他?”
凌凄可不想搅这个浑水,直摇头。
程逸思又冷笑,对哥哥说:“呵,有意思,你的小情人不喜欢你,那就是你出轨咯?”
凌凄一听又觉得自己摇错了头,这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他无措地看向程逸帆,祈求他能说点好话,谁知道他说:“思思,其实你也就是跟我在一块待着舒服,习惯了锢在两个人的圈子里,要不咱们分手吧,你也试试去喜欢别人。”
程逸思瞪了凌凄一眼,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水汽,光溜溜的肩膀露在浴缸边缘,胸口无名火就是噌噌冒,他说:“我不同意,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这对奸夫,”程逸思又锋利地看向凌凄,“哎,小狐狸,从今天开始不许你碰他,碰他一下我就咬死你。”
凌凄默默叹气,滑进水里获取一点温暖,果然没有免费的晚餐,终归还是要付出代价。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又吵了一会儿,程逸思没扛住哥哥的推搡最终被请了出去,凌凄趴在浴缸边听着他在外面一直骂,但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实他把他哥哥带走不就行了,何必费力监视自己。凌凄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样的结果,只觉得一切都好荒唐。
……
凌凄故意在浴室磨蹭许久,里面只有程逸帆的衣服,他瞧着这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可最终还是套在身上,偷偷摸摸地就想往床上钻,他怕程逸思看到又要骂他。他踮着脚小碎步往床边踱,没几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渐近,凌凄见程逸思冲过来本能惧怕,闭眼缩起了肩膀,脚趾头都抠在一起。
他在发抖,抖得程逸思心头一颤,他身上的衣服又让程逸思冒火,原本他是来喊凌凄吃饭的事儿也忘了。
“这么怕我,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做那样的事情?”程逸思问。
程逸帆跟过来推开他,“我都说了是我,你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