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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内我要见到锺惟清

 

雪室内夜倾尘斜卧榻上取杯饮酒,榻下女侍丹书跪地往熏笼添炭,边细心调整热度,边与夜清尘说起前些日子京都城内的大事。

夜倾尘对这些事并无多大兴致,不过就是在这雪室中待着休养一月,解解闷罢了。

丹书说起京中大变。

三月前御海城被破,蛮邦放火烧城屠戮百姓,铁骑踏过焦土之处无一活物,兵部尚书李东江状告镇守御海城的将军锺惟清通敌叛国,锺惟清下狱,不日便要斩首示众,悬挂城墙以告慰遭屠百姓之灵。

听到锺惟清的名字,夜倾尘眼波流转,嘴边扬起笑意。

"去把焕七叫来。"

丹书应声,俯身磕头后起身往雪室外走。

半刻后于焕七来到夜清尘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询问夜倾尘欲吩咐何事交与他办。

"三日内,我要见到锺惟清。"

"属下遵命。"

于焕七起身作揖,退出门前与丹书擦身而过,两人匆匆交换眼神,丹书又再度跪到夜倾尘榻前服侍他。

"你亲自把别苑暖阁布置一番,我得好好招待贵客。"

丹书轻轻一笑,低眸问夜倾尘道:

"教主,是否要将您箱子里的东西摆上?"

夜倾尘眼角微挑,拨弄散落的几缕银发抚掌一笑。

"你看着办就是。"

"奴婢遵命。"

丹书一张看似无害的情纯小脸笑意盈盈,一双狐狸眼却不知在打量什么。

算计的小眼神落在夜倾尘眼里,他也只是再次举杯饮酒,随便她去。

两日不到,深夜子丑交替之际丹书来报,说焕七已将人带至暖阁安置。

夜倾尘因体内寒气郁滞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原本昏沉胸闷,听人已带到的消息,烦闷瞬间好了大半。

"他如何?"

"不好。在狱中应该没少遭罪,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焕七把人带来时已经命悬一线。"

丹书已先去暖阁看了锺惟清的情况,将所见详实以报。

夜倾尘沉吟了片刻,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

"让楚荆过来给他治伤。"夜倾尘吩咐道。

他身上仅穿了件白色缎质长衫,衣襟交叠处隐约露出似雪肌肤,被一头银发衬托的更是白上数分。

丹书跪在他脚边为他套鞋,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要再添件外袍。

夜倾尘拂手说了不必。

"教主,焕七劫狱受了伤,奴婢可否去帮他上药?"

俯视着看似乖巧无状的丹书,夜倾尘眸若清泉,蓦然浅笑。

"你想去便去。"夜倾尘说道。"你和他云雨交欢时,怎不见你问过本教主的意见?"

丹书不敢抬头直视夜倾尘,她心知纵使夜倾尘已有月余未踏出这雪室半步,但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他的眼。

"求教主责罚。"丹书敛眉低眼,伏跪在地上。

夜倾尘扯唇一笑。

"我罚你什么?"夜倾尘站起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丹书说道。"告诉焕七,你是本教主贴身女侍,地位不比他左护法低,若他欺你,本教主会将他亲自送进暗城,从此世上再无他于焕七活命之处。"

丹书听后微微一愣,随即对他磕了数记响头。

夜倾尘不再多说,提步径自走出雪室,往别苑暖阁走去。

推开暖阁朱红色木门,夜倾尘不疾不徐地走至内室,被于焕七带来的锺惟清此刻气息不稳的躺在床榻上,床帐半掩,夜倾尘还是走近他身侧才看见他被严刑拷打后的狼狈模样。

真惨啊!

镇守御海城的定国大将军竟会落得这般田地,那意气风发之姿被折辱至此,怕是如他锺惟清此等连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之人,心中那灼热的信仰已摇摇欲坠。

"参见教主。"

楚荆从门外踏入,便见夜倾尘伫立在锺惟清床前若有所思,走至他身前福身后单膝跪地请安,至夜倾尘唤他起身才站定到他身边。

"楚荆,把他救活了,本教主有赏;救不活,那你便去暗城守门吧。"

"教主放心,属下定竭心尽力将锺将军医治好。"

夜倾尘轻瞥了楚荆一眼,将他眼中掠过的惊恐收入眼底,不作声地俯身靠近昏迷不醒的锺惟清,用着白皙细长的指尖抚过他消瘦的脸颊,转而抚向他无力垂放在身侧的手。

锺惟清手腕上有着清晰的镣铐痕迹,周边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鞭痕。

夜倾尘将他的手握入掌中,确认锺惟清除了皮外伤,手部的骨头应没有损伤,于是将他两手分别抬起,拉过丹书早安置在床榻边特制的锁链,一一将锺惟清的双手与双脚拴在床上,让他就算清醒过来也无法离开这张床。

楚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教主将人绑在床上,不敢私自揣度教主的想法。

昏迷了将近三天三夜,锺惟清才缓缓转醒。

期间仅有为他施针烹药的楚荆隋侍在侧,夜倾尘从那天深夜来看过他后,便再无踏足此处。

"锺将军,你醒了。"

见到锺惟清终于睁开双眼,楚荆始终战战兢兢的心情才总算松懈了下来,庆幸自己不用被赶至暗城那鬼地方守门了。

""

锺惟清才想开口问眼前这位未曾谋面的先生自己身在何处,先是发觉自己喉咙出不了声,随后又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铐在了床上,他目光一转,眼神冷冽地紧盯前人,想要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虽然锺惟清昏迷多日,又被铐他们教主铐在床上,但锺惟清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打过无数胜仗,杀过不少人的定国大将军,此时此刻他眼中蒸腾的怒气和杀意,若不是被铐住,楚荆还真怕下一秒锺惟清就扑过来拧断他的脖子。

楚荆巍巍颤颤地向锺惟清解释道:

"容在下向你解释,现在将军你无法说话是因为在狱中被人下了毒,我们教主把你救回来后,这三天我一直在清你身上的余毒,不过因为毒性入了骨,得再两三天才能完全去除。"

楚荆眼神闪烁地看了看锺惟清手上的锁链。

"至于你为什么被铐在床上,那得问我们教主。"

趁着夜倾尘不在,楚荆赶紧将人卖了,否则等锺惟清痊愈怕是第一个先宰了他。

"楚荆。"

淡漠却又威慑十足的嗓音落在楚荆耳里,他心中一惊,心想完了,他们教主都听到了。

楚荆连忙面朝门外跪下,俯跪在地上直哆嗦,嘴里还不停地请求教主明鉴,他楚荆对教主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分虚心假意,那肯是被于焕七那家伙逼的。

跪在地上许久,楚荆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触怒近来有些阴晴不定的夜倾尘,但跪了将近一刻,来人除了喊他的名字,并未再开口与他说一句话。

正当楚荆想抬头觑一眼,眼尾瞥见一缕被屋外寒风吹动的水蓝色裙尾,他低声啐了句浑话,抬起勃颈看向眼前笑容灵动的娇俏少女,松懈后颓身跪坐在自己腿弯上,忍不住对着少女低声埋怨起来。

"老子被你吓的差点尿裤子!"

瞪着巧笑倩兮的丹书,楚荆真想一掌搧掉这小姑娘脸上的笑意。

丹书现在学教主的声音都有九成像了,这要让她再易个容,保不齐真没人能认出来是个冒牌货。

"说吧!教主吩咐你什么了?"

楚荆清楚丹书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没有夜倾尘的命令,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暖阁一步。

丹书听到楚荆询问,笑了笑,从袖中取出白瓷药罐,轻放至楚荆手上。

"这是神仙骨,教主吩咐,和你配置的汤药一起让锺将军吃了。"

"神仙骨!"

听到这白瓷罐里装的竟是稀世灵药,楚荆满脸钦羡垂涎,手都不舍得把药瓶放了。

据说神仙骨乃是花无山医仙柳华升顷尽毕生所学,费时十年制出的灵药,世间顽疾皆可治,错筋断骨亦可愈,修真练武之人服用后,还可提高功力。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柳华升研制出神仙骨后便云游四海去了,留下的几瓶灵药,早已被偷盗一空。

没想到其中的一瓶,竟在他们教主手中。

楚荆毕恭毕敬的将白瓷药罐细心收好,让丹书回去时记得禀告教主,锺惟清已经醒了。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锺惟清依稀能听见外厅传来对话声,他的内力因伤势溃散,所以无法听清外边说了些什么。

在视线受阻,锺惟清目光所及,不过就是床顶与内室里的部份摆设。

这内室多以素色布置,桌椅茶几看似朴实无妆点,木纹上掠过的浮光却能看出都是上乘的木料。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触感亦柔软丝滑,他在军中没那么多讲究,每次都是回京暂住才会盖这种面料的被子,不过这比他以往用过的那些都还要舒适许多。

锺惟清想起他方才醒来时楚荆提到了"教主"这个人,看来这房内的种种摆设,应该便是按着那位"教主"的喜好来进行布置的吧!

让锺惟清想不明白的是,他分明已被关押在天牢,为何在牢中昏迷醒来后,自己竟会出现在这陌生的处所?

御海城被屠的数日前,他遭陷通敌叛国,即刻被押解进京,之后便是昼夜不休的拷打与审问,言辞之间净是污蔑,他宁死不屈,便一次次受到更加残酷的严刑。在天牢中他不知时辰,也不明年岁,只记得某一天他再次被鞭打转醒,从审讯他的人口中听见御海城被破,外敌放火屠城,城中老少无一幸免,皆惨死在外敌手里。

那日之后,无论再遇如何刁钻的审讯,多么残忍的酷刑,锺惟清口中唯有一句:"我锺惟清此生忠良,绝无叛国之心。"

他知道囹圄之外有人在为他的清白奔走,但搜集证据为他洗刷冤屈的速度,远不及想致他于死地的诸多藉口,仿佛他再如何辩白也无力回天。

现在他有幸得以离开天牢,却看似又入了另一个陷阱。

锺惟清现在无法言语,醒来后唯一见到的人只有为他治伤的楚荆,还未曾见到那位教主的真容。

不知何时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这位神秘教主能够将他从天牢中救出,又安排人为他治伤,那又是为何要将他双手双脚都铐在床上,受此屈辱呢?

神仙骨的药效在锺惟清体内生了作用,他体内余毒渐清,虽偶有浑身灼热如烈焰浇身之感,但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与内力在逐渐恢复。

在内力回涌时,他本想试着挣脱手脚上的镣铐,没想到无论他如何施力,镣铐仍旧纹风不动地牢牢拴住他手脚,这让他明白,看来还是要那位教主愿意放了他,他才可能挣脱这沉重的束缚。

夜倾尘摒开丹书,深夜独自来到暖阁看望锺惟清。

见到听命照顾锺惟清的楚荆四仰八叉的睡在外间,连来人了皆无丝毫反应,夜倾尘冷眼垂眸一笑,无声无息的缓缓步入内室,看到摆放在案牍上的伤药,他取了一瓶坐至床榻边,拉下锺惟清腰间的衣带,将他衣襟由上而下慢慢敞开。

或许是楚荆自个儿图上药方便,便没有再为套上内衫,因此锺惟清衣衫之下毫无遮蔽,就连亵裤也无。

夜倾尘拉开锺惟清的衣衫后邪魅一笑,心想这楚荆干这事,真不知该罚还是该赏。

他用指尖揩了抹伤药,细细的涂在锺惟清已逐渐长出新肉的鞭痕上,有几处原本深可见骨,这些天按时上药后已好了许多,不过仍可见肌理受损,伤口愈合的速度并未如想象般的快。

锺惟清睡梦中似感觉身上有人抚触的凉意,本未曾多想,只觉约莫是楚荆又再替他上药,须臾间却意识到不对,楚荆上药的手法与此人不同,更何况此人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抚过他的下身。

"锺将军醒了?"

夜倾尘眉眼含笑,与眸光幽深,瞪视着他的锺惟清四目相望。

"你是────叶公子!"

锺惟清紧盯着眼前人,在睁眼那刻,便已认出了来人是谁。

不过见他出现在此处,锺惟清大概也能猜到当年他应是未将真实身份告诉自己,虽与当年同是银发白衫,但两者的眼神与周身气韵截然不同。

"你究竟是谁?"锺惟清眼神戒备地问。

夜倾尘如同当年转身离开那般灿然一笑,没有隐瞒地道出自身身份。

"无冥教教主,夜倾尘。"

无冥教教主夜倾尘的名字,纵如锺惟清多年征战在外不曾涉及江湖,仍听说过他这号人物。

"那叶清臣────"

"也是我。"

夜倾尘望着锺惟清惊讶的神色,只是淡然一笑。

"锺将军,文弱可欺的叶清臣是我,杀人如麻的夜倾尘亦是我。"

夜倾尘俯首贴在锺惟清耳际细声低语道:

"将军,说好的以身相许,倾尘绝不食言。"

孟秋之月,应是暑气最炽之时。

持着一柄无名长剑在月色下拖曳而行的白衣男子,浑身上下却笼罩着寒凉如渊的死气,长剑上汩汩流下的腥红液体与地上尘土混杂在一起,随着一声声痛不欲生的惨叫,浸湿了长剑所经之处。

夜倾尘拖着手上那柄长剑,踏出玄元观的大门后暂且停了片刻,妖艳异常的脸上闪着不同于以往的兴奋与欢愉。

他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众人在道观外守了一个时辰,夜倾尘独自提着剑,在一个时辰内将这道观里里外外的活人都杀了。每一剑都直指心窝,划肠破肚。

待夜倾尘终于带着一身浸润着血气的虚弱身驱从道观内走出,他将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无名剑交给为首之人,让身后所有人止步于道观前。

"知遥。"

他轻声喊着身后为首之人的名字。

为首的黑袍女子应声后单膝跪下,静待着夜倾尘的指示。

"这里就交给你和焕七,不必寻我,时候到了本教主自会现身。"

"属下遵命。"

被唤作知遥的女子双手握拳上下交叠于胸前,俯首低身向远去的夜倾尘恭敬行礼,随后起身再次踏入道观中,冷眼俯视地上混乱堆叠的尸首,一滩滩的血污和散落的脏器从门口延伸至内,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儿。

"哇!教主一个人把玄元观里的畜生全屠啦?"

楚荆完成夜倾尘交付的命令后姗姗来迟,原本还想着能赶上热闹,没想到只看到了一地被长剑给挑出肠花的残破尸身,这死状算来还是便宜了这些畜生。

知遥只是淡淡地瞥了楚荆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出道观,与左护法于焕七并肩站立后,低声而冷峻地下令。

"点火。"

众人接到指示,迅速移动至埋藏火药之处,点燃引信后即刻离开。

瞬间轰隆爆炸声四处发散,夹带着一阵阵青红黑白的烟雾,整座道观顷刻间陷入火海,烟雾笼罩之处将寸草不生,毒气萦绕,纵来日有漏网之鱼想取出藏于此处的机密,能活着走进这处废墟,也会因身重剧毒埋骨于此处。

独自离开玄元观后,夜倾尘倚仗着仅存的几分内力施展轻功,奔波一夜来到杳无人迹的御灵山,拖着虚弱无力的身躯走至林中深处,直至见到眼前开阔的湖光才慢慢地倒了下来。

夜仍深沉,顶上仅有一弧被云雾遮挡的弦月隐隐透着光。

夜倾尘躺在地上仰望微微月光,嘴边扬起难得的笑意。

今日这大好的日子,无需酒乐欢歌,仅需一抹月色足矣。

但这月色下的宁静安稳只不到一刻,夜倾尘躺着能听见由远而近蹄铁触地的哒哒声,他不急着起身,倒想看看这深更半夜的,究竟是何人与他心有灵犀,竟都选在此地歇憩。

"公子,赶了几日的路,您歇息一会儿吧!"

陪着主子日夜兼程赶了三日的路程,没得吃没得睡没得歇口气儿,葛三乾觉得自己应该要改名叫葛屁才对,因为他真的快累到嗝屁了。

"不成,听闻大哥病情有变,我得亲自去见一面才安心。"

锺惟清面上带着与年少之姿相去甚远的沉重,此刻他心中的彷徨与惊惧,只有他自己知晓。

父母早逝,他与大哥锺惟德自小相依为命,幼时大哥为护他被养父打成残疾落下病根,某日他听闻御海城何将军欲培育少年军,虽未到年岁,但因资质佳破例被拔擢入营。

何将军知晓他们兄弟的遭遇后,差人寻来一位隐居的故人,托这位故人代为照顾他的兄长,让锺惟清能安心在军中为国效力。

三日前锺惟清方得到消息,听说大哥锺惟德缠绵病榻月余,至今仍未痊愈,他便即刻启程赶路,务必要尽快与兄长见上一面才能放心。

"公子,这御灵山离大公子的住处不远,咱们稍作休整再去,您也可趁机打理打理仪容。您看看您,三日下来蓬首垢面,剃须横生,这让大公子瞧见了,不得换他担心您了不是?"

葛三乾这话锺惟清听进去了,不过他不急着找地儿歇憩,而是先找能洗漱的地方。

正当锺惟清举步往湖边走时,赫然发现那抹倒在地上浑身染血的白色身影。

他快步疾走至白衣男子身边蹲下,神色凝重地巡视着男子苍白的面容和一身的血腥。白衣男子就像从血海中被捞起一般,身上的白衣染上了暗红的血色,仿若噬人的彼岸花一朵朵扎在了这人身上,那头独特的银色头发上也布满了血渍,看着怵目又惊心,让人难以想象这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锺惟清低声说了句失礼了,便抬手将白衣男子的衣裳展开,发现他身上亦有多处刀剑划伤尚未完全止血,锺惟清将自己的衣衫下摆撕开,取了几段布条先帮他暂时包扎,待伤口全数包扎好,锺惟清反倒是产生令一个疑问。

按着此人的伤势身上应不会沾染这般多的血渍,那他衣衫上这些血究竟是怎么来的?

就在锺惟清静下思索时,白衣男子眼睛缓缓睁开,一双盈满惊惧的墨色瞳眸紧盯着眼前人,唇齿打颤的问道:

"你、你是要来杀我的吗?求求你…放过我……"

"我不是要来杀你的人。"锺惟清看到白衣男子脸上浮现的害怕,他连忙安抚地回应。"我只是路过此处,正好看到公子你倒在地上。"

"真、真的吗?"白衣男子因不安流下了眼泪。

"是真的。不过公子你究竟遇到何事?为何你会浑身是血倒在此?"

白衣男子一副像是忆起什么让人害怕的过往般,浑身发颤道:

"在下叶清臣,是从一个叫玄元观的道观里逃出来的。"

白衣男子向锺惟清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他说自己的父母遭道观中歹人所害,外祖父带着他避世而居,没想到外祖父后来也惨遭歹人毒手,一众亲属遭陷后他无依无靠被囚于道观内多时,今日却有人突袭道观,放走几个和他相同遭遇的可怜人,遂将里头的歹人全都杀了,还炸了道观,他逃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处无人之境,因体力不支才会昏倒在这儿。

"清臣多谢公子相救,此生当结草衔环……以报……"

话尚未说完,叶清臣便又再次昏厥过去。

"所以你当时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吗?"

锺惟清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

夜倾尘此时邪魅张狂的神色,哪还有当时被他救下那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也表示他们朝夕相处月余,夜倾尘所展现的种种姿态,皆是他化名叶清臣那身份所演示的假象。叶清臣柔弱无依,动辄得咎的样子,因他的不辞而别,还让锺惟清着实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年也偶有想起的时候,却不曾想原来都是假的。

夜倾尘扯唇轻轻一笑,伸手抚着锺惟清的脸庞,柔声细语地说:

"将军说错了,当时倾尘所说,并非全然是假。"

锺惟清将脸别过一旁,想避开夜倾尘温热掌心的撩拨,但夜倾尘却恍若不觉,他继续轻柔地抚着锺惟清的脸,纤细的指尖轻触着他挺拔的鼻梁,若有似无地描绘着脸上每一处,边与锺惟清说起当时说了哪些真话,又有哪些是假,手指缓缓往下落,滑过青筋绷现的颈部,来到袒露的胸口轻轻挑弄。

锺惟清感受着夜倾尘在他胸口轻挑慢捻,气息逐渐有些不稳,却还是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我的父母,外祖父,以及一众亲属,确实都被玄元观内的歹人所害,所以我屠了道观里那些道貌岸然,为非作歹之辈,将道观夷为平地。"

夜倾尘面上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却丝毫不进眼底。

锺惟清听到夜倾尘说自己的亲人都被歹人所害,想起救下他的那段时间里,叶清臣曾经说过玄元观的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原应是援助众生心灵安稳的信仰之处,却藏污纳垢,将有颜色之男女囚禁于牢笼,作为有权有势之人任意亵玩虐待的玩物,并另辟多处暗室开设地下赌场,出入者皆为达官显贵,因此官官相护,互相包庇。

"我不敢说我是在替天行道,但他们的确死有余辜。"

开肠破肚算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现在想来,夜倾尘觉得有些可惜了,应该让人将他们一个个倒吊起来,从头颅慢慢削肉剃骨,再将心给挖出来喂狗吃。

"所以那一夜,是你将道观里的人都杀了?"

锺惟清盯着夜倾尘艳丽无双的外貌,难以想象他竟会是将道观毁灭之人。

"没错。"夜倾尘对着锺惟清嫣然一笑。"我的仇人,我必定亲手杀之,刃之,令他们尸骨无存。"

"当然,我锺意之人,我也定会竭力爱之,护之,就像保护将军你一样。"

夜倾尘指尖抚触着锺惟清身上的旧伤,结痂后泛白的痕迹,遍布在他身躯各处,夜倾尘就这么温柔地抚过那一道一道的伤疤,直至见到位于腹下的一处刀伤,他低下头,俯身吻上那处。

夜倾尘柔软又温热的唇瓣贴在那处刀伤上辗转吻了数次,锺惟清呼吸稍稍凝滞,下身竟不由自主地起了微妙的反应。

因锺惟清衣衫下毫无遮蔽,所以他一有反应,夜倾尘便一目了然,看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夜倾尘第一次见到锺惟清的阳物。

他们在相处的那个月余,锺惟清曾在某次酩酊大醉时与他滚在一张床上。

当时锺惟清已醉的分不清方向,误进了夜倾尘的屋里,他脱去了自己衣衫上了床,夜倾尘也就由着他如小狗般乱蹭。

直至锺惟清抬头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欢喜道:

"你真好看。"

夜倾尘才笑了笑,拉下裤腰带掏出自己的阳物,与锺惟清的握在一起彼此磨擦。

那一夜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因此锺惟清晨起只道自己是误闯了夜倾尘寝室,做了场荒谬的春梦而已。

夜倾尘灿然一笑,伸手握住锺惟清半勃的阳物,虎口仅能勉强扣住粗壮的根部,他将脸颊贴在锺惟清的腹部,贪恋地看着他的阳物在自己掌下逐渐胀大。

"你、你快放开!"

锺惟清清楚地知道自己起了反应,感受到夜倾尘握住他阳物的手正缓缓的套弄,忍不住赶紧出声制止夜倾尘手下的动作。

"将军,你真的想要我放开吗?"

夜倾尘抬起身子,俯趴在锺惟清腿边,轻启朱唇伸出柔嫩的舌尖,低头往那滚烫灼热的柱体顶端轻舔了一口。

"放、放开────"

锺惟清被舌尖的刺激还未过去,便感觉身下的阳物被某处湿热给紧紧包覆住。

夜倾尘张开唇舌,含住锺惟清粗壮的阳物,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过顶端,将那上头沁出的透明汁液尽数卷入了舌底。

"夜倾尘……你放开我……"

锺惟清双手双脚都被拴在床柱上,任他如何想要避开夜倾尘的抚触皆是徒劳无功,内心既羞愧又愤恨,却又不由自主地被身上逐渐攀升的快感给左右。

"将军,这次我不会再轻易让你走了。"夜倾尘抬起身,擦去嘴边隐约可见的水渍。

"以前我知你心系家国,胸怀天下,所以才放手让你去做舍身取义的蠢事。如今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你为这不值得的天下去死。你真要死,也要死在我身边,死在我的床上。"

夜倾尘邪肆一笑,跨坐在锺惟清腰际,慢慢地解开身上罗纱白衫,一层层褪去至仅剩一条亵裤,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轻蹭着锺惟清胯下的硬挺。

"我命楚荆让你服下神仙骨,不只是为了替你解毒疗伤。"

将双膝分开跪在锺惟清腰侧,夜倾尘将身上最后一块布料也卸下,露出洁白无瑕地光滑肌肤。

锺惟清见到眼前一丝不挂的夜倾尘,心底一阵难以言说的躁动从胸口蔓延开来,一路往下流窜到自己下身,他感觉自己的阳物紧绷的都有些疼了,想要快点缓解,却又羞于此刻受制于人,难以启口。

夜倾尘伸出手指放至锺惟清唇边,哄着他道:

"将军,张嘴。"

但锺惟清听后反倒不配合的别过头去。

夜倾尘微微一笑,半分怒气也无,他抬手捧着锺惟清的脸颊,将他的脸扳正,低头吻了下去。

锺惟清瞪大眼盯着夜倾尘近在咫尺的脸庞,纤长如扇的眼睫阴影打在他细致的脸上,此时此刻锺惟清看的清清楚楚,就连夜倾尘的呼吸,也清晰地喷发在他的鼻尖。

夜倾尘不以蛮力作威,藉由唇舌撬开锺惟清的嘴,趁隙将自己手指伸进他的口腔内,拉出如钩的唾沫,再将这手指往自己身后探去,勾起手指,深入到后穴里头细细地搅弄。

锺惟清没想到夜倾尘方才要他张嘴竟是要取他口中的汁液来滋润那处,看夜倾尘将手指不断进出后穴,锺惟清的面色也越来越红润,简直就像有火在脸上烧一样。

于此同时,锺惟清自服用神仙骨后那烈火浇身之感,也逐渐从体内由外发散,皮肤滚烫的泛红,连呼吸也愈发沉重起来。

锺惟清察觉有异,他呼吸困难地瞪视着夜倾尘,饱含怒意地问他:

"你让我服下神仙骨,究竟有什么目的?"

若照方才夜倾尘所说,将神仙骨此等珍稀灵药让他服下不只是为了帮他解毒疗伤,那会将这样的药用在他身上,必定是有其他打算。

见到锺惟清丕变的脸色,夜倾尘依旧不疾不徐地准备着,待感觉已经充分扩张到足以容纳锺惟清如铁柱般的阳物时,他低头亲了亲锺惟清的脸颊,附在他耳边说:

"你服了神仙骨,正好可以解我身上的千尺寒。"

夜倾尘说完后,抬起腰,扶着锺惟清的阳物抵在自己穴口,缓缓地坐下。

或许是没想过锺惟清的阳物会如此难以容纳,夜倾尘后穴缓缓破开时,撕裂感充盈全身,疼的直冒冷汗。

锺惟清感觉到自己的性器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吃疼地皱眉,却见夜倾尘浑身赧红,额间与鼻翼皆沁出一层薄汗,他看着竟莫名地有些心疼。

只是想起夜倾尘说神仙骨是为了解他的千尺寒,这让锺惟清内心怎么也舒坦不起来,硬是冷着脸让夜倾尘从他身上下去。

夜倾尘恍若未闻,待适应了之后,自己缓缓地动了起来。

"将军,你舍得让我下去,我可舍不得。"

夜入三更,暖阁外万籁寂静无声,守在房外的楚荆与丹书等人在夜倾尘入室后便被驱至别处,偌大的别苑仅能听见隐约自暖阁内传出的浓重喘息,炽热地在寒夜中彼此交缠。

夜倾尘双掌抵在锺惟清壮实的胸膛上,不断抬腰用后穴吞吐着硕大的阳物,如伞般充血的顶端,每进出一次便摩擦柔嫩的内壁,让夜倾尘起了一身颤栗,忍不住舒服地轻轻呻吟起来。

那迷人心神的呻吟听在强忍克制的锺惟清耳里,次次都让他心底那股贲发的欲望差点溃堤,因为手脚都被铐住,他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撇过头,咬紧牙根,任由夜倾尘独自在他身上做妖而不予理会,但身下那一阵阵袭来的快感骗不了人,锺惟清面部胀红,喉间发出隐忍的闷哼,惹的夜倾尘忍不住轻笑。

夜倾尘俯下身子,趴在锺惟清结实的胸前,伸舌轻轻舔弄胸上殷红的一点,当夜倾尘张嘴含住锺惟清乳首时,他身躯抖了一下,随即怒目圆睁地瞪着埋在自己胸前那妖孽,用着被欲望折磨的嗓音暗哑怒斥道:"夜倾尘!你快住手!"

闻言夜倾尘低声一笑,含住另一边的乳首,感觉到锺惟清不自觉地仰起身子,夜倾尘用舌尖在乳首上轻轻打转,眉眼含笑地说:

"将军,我没动手呀。"

状似无辜的模样,让锺惟清气的牙痒,却只能无奈的忍受夜倾尘在他身上点下一簇又一簇的欲火。锺惟清目光垂下,正好能见到夜倾尘贴在自己胸口,顺着他光裸的背脊往下望去,隐隐能看到自己粗壮的性器还插在夜倾尘股间,意识到这点,锺惟清的阳物竟不自觉地胀大几分。

感受到体内的阳物似乎又变大了,夜倾尘微微拧眉,含着锺惟清乳首的力道加重了数分,嘬出清晰的红痕,他满意地抬眼看向锺惟清,发现锺惟清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合之处。

夜倾尘眼波流转,恶作剧似地高高抬起白嫩的臀部,穴口衔住锺惟清的龟头,再缓缓地坐下,故意只吞下一半的阳物,如此来回数次,夜倾尘眼见锺惟清被他折磨地沁出薄汗,于是倾身低头细细地为他吻去那层薄汗。

"将军,我想把你的东西全部吃下,可以吗?"

夜倾尘边问,边刻意用穴口磨着阳物的顶端。

锺惟清感觉自己下身像要炸了一般,虽急切地想要插进湿热的内壁,但他并不想任由欲望摆布,因此死死咬着嘴唇,就算咬出血了也不再多说一句。

看到锺惟清将自己都咬出血了,夜倾尘并没有多意外,只是俯首舔了舔锺惟清紧闭的唇,抬起身慢慢地坐下,将锺惟清的阳物整根吞进穴中,进入到最深处。

"啊……"

夜倾尘没想到将锺惟清的阳物整根吃下会如此费力,粗壮的性器将他整个小穴都填的满满,不留一丝空隙,龟头不断地磨着深处最敏感的地方,让他每动一次,都忍不住发出羞涩难耐的呻吟。

随着夜倾尘紧紧含着他的性器前后摆动身躯,锺惟清被身下传来的阵阵快感刺激的越发硬挺,忍不住微微抬腰,想插到更深处。

察觉到锺惟清的小动作,夜倾尘也只是唇边带笑,默默地接受他不自觉地挺腰抽插。

两人逐渐被欲望的浪潮给卷到了一处,夜倾尘摆动腰肢的弧度越来越大,锺惟清挺腰的姿态也愈发明显,几记快速地抽插,两人同时喷发出白浊的液体,夜倾尘紧紧地缩紧穴口,将灼热的白浆都留在了自己体内。

"你……"

锺惟清释放后倦意扑面而来,他强撑着疲态,睁着一双被欲望洗涤的墨瞳盯着夜倾尘看了半晌,此时的夜倾尘面若桃花,脸色绯红,浑身浸染着两人交合的余味,看着竟让人有些心神荡漾。

夜倾尘看着锺惟清困倦的模样扯唇一笑,抬手轻覆在他的眼上,轻声低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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