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记忆漩涡（4）
次日，沛然yan光倾落云端，云卷云舒，枝桠间栖息着不知名鸟类，正以清朗的歌嗓，揭开新的一天的天幕。
柯瑾希仰躺在上铺，甫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跌落眼眸的光线。
她困倦的r0u了r0u双眼，顶着一头乱毛撑起身子。
「瑾希，醒啦？」安馥玥从下铺探出脑袋，「待会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柯瑾希顿了顿，「好啊。」
两人下了温软的床褥，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柯瑾希抿着唇瓣，从行李袋里取出市一高的白衣黑裙，破天荒的紮了一束马尾，似是辉映了窗外耀武扬威的烈yan。
安馥玥眼神在柯瑾希白的透光的制服上兜转了片刻，星眸生辉，「你怎麽可以穿得那麽好看……明明只是普通的制服……」安馥玥扯了扯灰se的裙摆，噘着嘴。
柯瑾希哑然失笑，「自信点，你很漂亮。」
语声方落，两人相视而笑。
偌大的食堂人声鼎沸，积窜许久的人cha0如流云如织，纷纷扰扰，络绎不绝。
柯瑾希指尖挟着主办机关发放的食堂饭卡，随意的点了份了无新意的蛋饼配豆浆，端着托盘走回用餐区坐落，平凡的举止却透出清透的冷调。
温热的yet滑过舌尖，淌过食道，流进了胃。
柯瑾希满足的咂了咂嘴，叼了一口蛋饼，啃了一小口，眼角飘向一对ai侣。
少年眉眼清朗，唇边的笑意如沐春风，交杂着暖融日光，熨贴在柯瑾希心坎处招摇。
少nv娇俏的小脸微仰，星眸缀满深情的恋慕，小脸泛着红晕。
「你喜欢他？那个有nv朋友的人？」安馥玥观察入微，仅仅费时一分钟便看出端倪。
柯瑾希脸一热，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双颊漫上一片酡红。
「没有。」明显是口是心非，柯瑾希刮着右侧脸颊。
安馥玥眯了眯眼，低头啜了一口热饮，姑且算是放了柯瑾希一条生路。
两人完食了早饭，携着彼此的手前往英语竞赛赢的b赛场地。
「接下来的我们就不是室友啦！我会把你踢出赛场的。」安馥玥爽朗的笑了笑，两人便在门口处分道扬镳。
「请便。」柯瑾希眨眨眼，走向k市一高的休息区，继续琢磨着稿子。
等待的时间一转即逝，柯瑾希顺着广播温润的声嗓，沿着人流涌入竞赛会场。
人cha0暗暗涌动，参赛者与评审熙熙而来；而又熙熙而往。
对着桌面上贴着的名牌，柯瑾希在属於她的位置上坐下，低头持续琢磨着pk赛的文稿。
英语竞赛营的赛程简单明了，pk赛赢者晋级计一、输者计零，赛赛程尾声分数加总计名。
安馥玥来自的是t市数一数二的名校北尘高中，口语能力了得，笔试能力不说也罢，起码是可以拿着二等奖回去的程度。
「节补个～
重新定位自己心意的柯瑾希，在後续一星期的英语营中活的如鱼得水。上课期间的听讲抄写一些进阶辩论、英文作文的撰写要点；以及零零散散的各式pk辩论赛，七零八落的拼凑了一场为期两周的悠然长假。
集训营来到尾声，时序也入了冬，今年的第一场雪便在集训营最後一夕降落。
枝桠光凸，悬挂着盈盈洁白的雪絮，冬风凛冽刺骨，浸入肌理的是料峭冬寒。
柯瑾希拢了拢羽绒大衣的衣襟，加速脚步走向食堂的方向。
人流如织，日日夜夜如海cha0，熙来攘往，终将是人生里的过客。
柯瑾希踏进食堂，暖风迎面扑来，带起了一gu乾涩刺鼻的清洁剂味，薰痛了柯瑾希的嗅觉。
「柯瑾希！赶快来吧，我占好位置了！」安馥玥在一片众群杂沓里大声嚷道。
柯瑾希莞尔，指尖挟着饭卡，走向食堂窗口惯例的点了份g0ng保j丁，一如既往地端着托盘，漫不经心地走向安馥玥所占据的食堂桌位。
如同午後日光般的暖yan，该是绽放在和煦的斑斓熙春，却仍是冰封於料峭寒冬，恣意流连，尽管那份专属於少年的偏ai并不属於她——
安馥玥看得心疼，x口没来由地一ch0u又是一ch0u，是扎心的苦楚。
「谢谢。」柯瑾希清润一笑。
「啊——想到接下来集训营结束以後就不能常见面，我真的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我浑身都消瘦了一圈……」安馥玥噘了噘嘴，扣起柯瑾希的脸深情款款。
柯瑾希一整个无言，往嘴里送了一口g0ng保j丁。
「瑾希……集训营後，我们还是可以约出来见面吧？」安馥玥细细地问。
「当然。」柯瑾希浅浅一笑，眉眼弯起细碎的笑意在眼底流淌。
「啊——瑾希宝贝我好ai你——」安馥玥蹭了蹭她。
柯瑾希失笑，0了0安馥玥的头顶。
两nv孩打闹间仍洋溢着温馨的氛围，但食堂彼端的某对情侣正刀光剑影，硝烟高涨。
苏媛瘪着嘴，哀怨的瞅着周肆。
周肆的神情是大写一个委屈，si命地解释那天他和柯瑾希根本只是巧遇。
而当事人之一的柯瑾希丝毫不晓得自己一时的自私，造就了一对ai侣的情感分裂。
……还在和安馥玥两人你侬我侬的，感情是一个大写的好。
「苏媛，我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她。」周肆挠着头，先伏首认罪，「况且，我还以为是你叫我，那时我还想说你怎麽不直接传讯息告诉我就好。」
苏媛淡漠着一张脸，支字未言。
「你当下也没说什麽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在想什麽啊！」周肆也有些恼怒，可更多的仍是惊慌与怨怼。
他怨怼着柯瑾希，要不是她的出现，他根本不会和苏媛吵架。
也怪他，一时的鬼迷心窍，在那个寂月皎皎的深夜，选择了她；而不是她。
「好啊！你也说出来了，大不了就分手啊！」苏媛气不过，话也说重了。
在这一瞬间，「分手」这一个词，变得极度廉价。
周肆眼神一凝，惊惧地看向苏媛，「你……不是认真的吧？」
苏媛柳眉一扬，哼了声。「认真，认真得很！」
周肆心口一揪，心中某一隅陷落，「你知道分手这件事是不能随意挂在嘴边的吗？」
「知道，怎麽会不知道！」苏媛眼眶一热，潸然而下，「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的挡箭牌，充其量不过是她的替身。」
「替身」两个字落入周肆耳梢，他眉眼一凝，年少t血气旺，也有些按捺不住。
「苏媛。」低沉的嗓音，弥漫着近在咫尺的危险，「你说什麽？」
苏媛方才的气焰在那一刻霎时弱了下来，耷拉着眉眼，yu言又止。
「我话说重了，抱歉。」她抿唇，「分手的事当我没说。」
然而，言语如刀，说出口的话语终究难以抹灭，终将在心口印下一道印子。
旁边人语喧嚣，有人窃窃私语着，关於他们的争执。
「闹分手啊？哈，怪不得大人都要我们别早恋。」
「劝他们还是尽早分了吧，虽然不情愿说些老调，但早恋还真的会引响课业啊。」
「靠，过来人喔你，讲的跟真的发生过一样似的。」
周肆指甲陷入掌心，不顾手掌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内心一阵呼喊叫嚣着，鲜血淋漓的疮疤，彷佛用最尖锐的利牙，去啃咬最溃烂的伤。
倏然，是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声嗓在耳畔边萦绕盘旋。
「再继续八卦试试看啊！人家有本事早恋；你没有本事，就别在那里酸言酸语。」柯瑾希声嗓有几分盛气凌人，nv王般的架式不容忤逆。
「欸瑾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别管b较好吧……到时候被砸j蛋我救不了你喔……」安馥玥在柯瑾希耳边细声细气的提醒叮嘱。
柯瑾希这些都晓得，但她就是看不过。
明明事件的始作俑者她便是其一，但看见旁人以尖锐的言语，反覆割伤了她所重视的少年，她舍不得。
明明眼下最迫切他们分手的人正是她，但她宁愿没有获得他的偏ai，仍不愿看见他的泪水。
她不是宰相，没有那虚怀若谷的肚量，她仍是自私的，只是她的自私献给了他。
——就算得到的只是曲中人散，她仍想亲眼看见他所崭露的笑容。
哪怕……她会因此而流泪，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她ai一个人的方式，正是如此自私且曲折迂回。
英语竞赛营结束後，柯瑾希回到校园，再度回归了那个只能与那名少年遥遥相望的日子。
更正，他们没有相望，只有柯瑾希的蓄意走进。
她的人生，少了他。
柯瑾希在回归日常的一星期後，後知後觉的发现，在那两个礼拜里，竟成了她最靠近他的时光。
绚烂了她的岁月；斑斓了她的光y。
宛如成了她一辈子里最繁华盛大的一刹那。
似乎……周肆有意无意的在躲避她。t育课走向c场时刻意绕道而行，二年一班的教室里喧嚣依旧，可偏偏未曾与周肆迎上视线。
……明明以前在颁奖台上，周肆还会t贴的和她换位置，眼下她英语竞赛营拿了一等奖，荣获学校的表扬，身侧同样拿了化学选拔营一等奖的他，却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原来，她可以接受周肆讨厌她，却无法忍受他对她那绝对的冷漠。
那是令她心碎；同时却也令她心醉的少年，这样的她，是要如何释怀？
「嘿！柯瑾希。」斐洛怡拎着水瓶，跑向她g着她的手臂，「t育课了，要先去吗？」
柯瑾希茫然，顺手捞了水瓶便和斐洛怡走出教室。
一路上不知是柯瑾希的无心，抑或是斐洛怡的有意，她再度来到了二年一班的门口。
苏媛不在，但周肆却在。
柯瑾希x口微微起伏，眼眸蓄满水光。
要是她再不往前走，她满溢而出的情绪必定决堤。
「斐洛怡？走了啦。」柯瑾希强牵起笑，扯着她的臂弯，示意她往c场走去。
斐洛怡迎上柯瑾希蓄满泪意的双眸，笑了声，「我是看你都会在一班门口发愣，想说你应该有在意的人在这，才来的啊。难道我ga0错了吗？」
柯瑾希笑了笑，心想这还真的逃不过斐洛怡的法眼，「没啦，你别想多，我只是懒得晒太yan。」
「是吗？」斐洛怡狐疑地眯起眼，拉着柯瑾希的手离去，「没事就好。」
彼时，周肆恰好踏出教室，眼角捕捉到一抹纤柔的倩影消失在转角处。
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抵是自己看走眼了。
——他们老早就没关系了。
周肆抿了抿乾涩的唇瓣，顿时脑内激起一片滔天白雾，他也忘了他出来是为了什麽。
明明以前的他，不会忘记所有和苏媛有关的任何事的……
他咂嘴一声，再度走回教室——那个柯瑾希永远到达不了的所在。
多年以後，柯瑾希成为名副其实的t大生。和周肆共享一片校园；共同汲取了相同的空气；以及，又离他近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t大作为国内第一学府，人才如织，柯瑾希在一片人才济济里不过一枚小米粟。
时节流转，转眼已b近年关。圣诞将至，t大学生会举办的圣诞舞会近在咫尺，颂歌悠扬，校园里洋溢着佳节气息。
柯瑾希耙梳着额前的碎发，犹豫着是否去邀请周肆。
他们，分手了。
高三大考前夕，市一高里流窜着一则沸沸扬扬的八卦——校花苏媛和周肆分手了。
因着迫在眉睫的大考，柯瑾希随口应付几句八卦洛怡的资讯後再度埋首进入题本，直到大考後进入申请大学的环节，她才堪堪意识到——啊，他们真的分手了。
柯瑾希没有感到窃喜，只有惆怅。
自从那对情侣分手以後，柯瑾希即便偶尔经过三年一班，却再也看不见那少年的笑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
她想看见的是他真情切意的笑，而非翻涌在眼眶里的泪水。
半晌，柯瑾希抬起脚步，走向医学系的南校区。
枝枒光凸，枯朽树木在凛冽寒风里飘摇，萧瑟生寒。
那一刻，柯瑾希收回脚步与邀请周肆一起出席圣诞舞会的念头，满腔只有一个迫切的渴望。
……但愿，周肆他乾枯朽烂的心灵可以逢春。
几日以後，柯瑾希在校园里巧遇了他，即便他没有认出她正是柯瑾希，她依然跨出步伐，轻轻地走向他，在他耳边留下最後一句话——
「长乐未央。」
这一段有一点心碎，碎碎的玻璃渣，别踩。
受伤了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