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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一只狼一只狈

 

没办法了,摊上一个巨婴弟弟,陶子青只好起身,“走吧,我给你铺床。”

陶子瑞眼睛一弯,笑容明显明媚了几分,还有点儿莫名的……帅气?

陶子青收回目光,快步出了训练室。

宿舍床位有限,陶子青和福宝住,陶子瑞和张黎住,大佐原定跟替补住,因为一直没找过正儿八经的替补,每回都临时从二队调,所以住了两年单人寝。

不过等两位替补进来,陈教练大概要彻底搬出去,到时候宿舍空出一间,陶子瑞会和大佐一个寝室,张黎这个队长就能拥有单人寝了,作为俱乐部唯一一个拥有未婚妻的男人,期盼这一天很久了。

打职业挺寂寞的,每天训练都累得发慌,未婚妻在上海也没精力经常约会,只能通通视频,偶尔……做一些不好臆测的事排解相思之情。

昨晚张黎估计就做了,陶子青敲了半天门,不见动静。

“砰砰砰!”陶子青又敲。

“啊——”里面传出张黎痛苦的哀嚎,“起不来!不去!不听!不吃!”

“……”陶子青看向身后的拖油瓶,琢磨着基地还有哪个地方比较静适合睡觉。

拖油瓶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哥,可以睡你的床吗?”

“不可以。”陶子青想都没想。

本来就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容易做乱七八糟的梦,陶子瑞再一睡他的床,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不可能睡得上一个好觉。

陶子瑞抿抿唇,“可是好困。”

“?”你现在知道困了?

陶子青撩起眼皮看他,眼神很复杂。

“哥……”陶子瑞伸手想抓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手收了回去,垂头丧气、小心翼翼的,看起来挺可怜。

陶子青走到隔壁,拧下门把手,把门推开了,“去吧。”

陶子瑞眼睛一亮,高兴地进了门,视线在房间转了一圈,精准辨认出他的床铺,过去往床上一坐,拍拍床,拍拍被子,还把被子抓起来,蒙在鼻子上闻。

闻……闻什么?

陶子青顿时气血翻涌,忙别开眼,“浴室蓝色收纳盒里的东西是我的,衣服你随便拿,快睡,我走了。”

“嗯!”陶子瑞抱着他的被子看他,黑眼珠子亮晶晶的。

陶子青不敢再回头,匆匆离开自己的宿舍。

他走到通道口,往楼梯上一坐,把口袋里顺的那支1916掏出来点了,抽了一口才想起有个爆珠,又把爆珠捻了。

陶子瑞会在他床上怎么睡?

会穿衣服睡吗?

会给他的床留下什么味道?

晚上……还能闻到吗?

他的被子又是什么味道的?操,还好最近没干什么,早知道昨天拿出来晒晒了,这几天太阳那么好……

有病吧!

陶子青低低骂了一嘴。

被子有什么好闻的,脑残。

“哎哟,啥生活条件?奖金发下来了?”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调子,张黎抓着头发从楼梯上下来,打着哈气,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厉害,二手烟都能闻出来。”陶子青说。

“是那个烟嘴闪到我的眼睛了,”张黎一屁股在他边上坐下,恬不知耻地说,“来一根。”

陶子青掏了包阳光利群出来。

张黎一看就不乐意了,“你吵我睡觉了,没点愧疚心吗?就拿这破烟打发我?你信不信下午我演你弟?”

“不是你抽七匹狼的时候了?”陶子青颠颠手里的烟,“爱要不要。”

“算了,随便抽吧。”张黎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取了一根烟,剩下的全揣自己兜里。

陶子青扯了下嘴角,“今天尽量配合一下snow,我不想他去二队。”

“瞎操心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去二队。”张黎点上烟。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没签约还好,试不上还能去别的队,现在合同都签了,俱乐部一句话定生死,”陶子青叹了口气,“操,烦死了。”

“你忧心过头了吧,”张黎不以为然,拍拍他的肩膀,“snow只要正常发挥,怎么着都去不了二队,放心吧,想想福宝。”

“福宝进dic一直在稳定进步,大家心里有数,能等,反正国内没几个出挑的辅助,”陶子青头疼地看着他,“snow的情况是发挥不稳定,搞不好就能弄个零杠几出来,现在lpl第一不缺adc,第二不缺打野,一个万一,就是七年。”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陶子青没说。

福宝性格讨喜,又喜欢交朋友,还在二队的时候,圈内就有不少一队adc经常找他双排。

下路这个位置到底不一样,不光吃技术,还吃默契,两个个人实力都非常突出的选手在赛场上不一定比两个关系特别好的选手更有优势,所以下路一般由adc自己挑人,俱乐部只做基本考核,打的不好就一起滚蛋。

打野可不是这么选的,野核已经过时了,现在世界赛排名靠前的战队打的都是双核。

张黎咬了咬烟嘴,打量着他焦愁的脸,点点头,“会看着办的……你这么在乎你弟?以前怎么没听你提他?”

陶子青捶了下他的胸膛,“你怎么不跟我提你未婚妻?”

“那能一样么?”张黎好笑,“我怕你惦记我媳妇,你还怕我惦记你弟?”

陶子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谁在训练室抽烟了,臭死了!”福宝一脸不爽地从通道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远远见着他们就质问。

“训练室?”张黎诧异地挑眉。

陶子青举起手,“早上游戏打得烦,不开窗了么,一会儿就散了。”

张黎看了他一眼,没吭气儿。

“以后别在训练室抽了,两三个小时哪里散得掉?你们抽烟闻不出来,我一闻就反胃。”福宝抱怨着往楼上走。

“哎哎哎!”陶子青伸手一拦,指着他手里的保温壶,“这是卤牛骨?”

福宝瞬间瞪大眼,朝他挤眉弄眼,暗示:没看见有外人在吗!

“没有,空的。”福宝说。

张黎这个人精哪里看不明白,冷笑一声,一把夺过来,“正好没吃饭。”

“张黎!”福宝嚷嚷道。

“嗬,在二队一口一个黎哥,来一队就喊张黎,几根牛骨都不舍得,”张黎起身,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白眼狼儿。”

福宝涨红了脸。

“行了,我那份给他吃吧,反正胃也受不了,你给他留两根,”陶子青跟着站起来,揽住福宝的肩膀,“走,排位去。”

“排位?”福宝强烈抗议,“还没到点儿呢!为什么要加班啊!我昨晚都已经练到很晚了!我要睡觉!”

“老陈也是煞费苦心,强行牵一头猪打lpl。”张黎感慨道。

“就是啊,教练在你身上下这么多功夫,总得给人家一点儿回报吧?训练训练,德杯不能让人家失望。”陶子青不由分说压着他往训练室走。

“你们!你们一只狼一只狈!加一块儿凑不出一颗良心!”

dic有明文规定的作息表,在俱乐部老板还会担忧选手健康的时候贴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中午十一点开始午餐,十二点结束,过时不候。

不过陶子青、张黎还有以前的几位老队友都是电竞圈老祖宗,不喜欢遵守这种不符合网瘾少年作息的规定,毕竟电竞高手都在半夜出没,他们习惯决战到天明,所以每天硬是拖到十二点过了才起床,自己点外卖或者吃蛋糕。老板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后来的福宝和大佐也每天睡到自然醒,只要赶在两点之前上号就行。

因为两点一般是各个战队开始打训练赛的时间。

眼见着快到点了,陶子瑞还没起床,发消息也不回,陶子青只能去宿舍喊人。

宿舍里的陶子瑞睡得正酣,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只露出头顶一撮短发,看着都有点窒息。

“你没定闹钟吗?都几点……”陶子青一把掀开棉被,看见眼前的风景,抓着被子的手指倏然一收。

宿舍里有暖气,但他和福宝都嫌干,所以被子早早就换成冬天的厚棉被了,盖着的时候闻不出什么味道,被子一掀开,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来自弟弟的男性气味混杂着沐浴乳的清香,顷刻间催发了血液流窜的速度。

陶子瑞上身什么都没穿,下身不清楚,被子遮到了小腹,似乎是察觉到了冷,哆嗦一下,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望着对着自己发愣的人。

“哥……”他眼底有些红,过度熬夜引起的,瞧着莫名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你……”陶子青猛地惊醒,被羞辱了一般,一把摔下棉被,气得浑身发抖,“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被子太香了,”陶子瑞抱着被子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我好硬,不弄的话睡不着。”

陶子青脑瓜子嗡嗡的,一下子无法回应他的话,背过身,用力搓了几把脸,语气很差,“赶紧起来,下去打训练赛。”

“哦……”身后传来起床的动静,悉悉索索的,陶子瑞打开衣柜,挑了套顺眼的衣服,“哥,你是不是也硬了?”

陶子青不打算在重要关头跟他起争执,迅速平复情绪,“下去记得吃点东西。”

“哥,你硬了吗?”陶子瑞不依不饶,甚至朝他靠了过来。

陶子青穿的是一条很宽松的牛仔裤,即便不能完全遮挡,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来,但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到墙上,侧过脸训斥:“你不是不让我为难吗?”

“可是这里没有人啊,没有人也会为难吗?”

和有没有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就不为难了吗?

他为难的不是这段感情本身吗?

陶子青简直要疯,胡思乱想间,陶子瑞已经挨上了他的背,热气朝着耳根洒下来,“哥,我又硬了,好奇怪,一看见你就硬了……”

戳上后腰的硬块像带着强电流,电得陶子青后腰一阵酥麻,回过身一把推开了他,满脸惊悚,“你干什么?”

陶子瑞拎着衣服,一丝不挂,茫然又错愕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抗拒。

不明白?

他一直以来表现得还不够明确吗?

是什么让陶子瑞产生了不在外人面前就可以暧昧的错觉?

陶子青根本不敢看他的身体,对亲弟弟产生欲望,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然而这件事就这么惊人地发生了,并且还赤裸裸落入亲弟弟眼里。

“哥,你不是也喜欢我吗?”陶子瑞攥紧手中的衣服。

“谁说的?”陶子青满脸惶恐,他像一个见不得光的扒手,在落针可闻的暗巷慌忙逃窜,明明自己的音量很低,却总觉得震耳欲聋,“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我告诉你陶子瑞,这都是意外,都是意外你知不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喜欢你!”

寝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刻意压低的否认不停在耳边回荡。

陶子瑞手里的衣服啪嗒掉到地上,眼神愈发晦涩,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哥,你那天说了,你说你很喜欢我,但你没办法,你说我们不能被发现,会被千刀万剐的,你自己说的。”

“……什么?”陶子青如遭雷击。

他什么时候说过?

陶子瑞病情加重,得臆症了?

“我不怕千刀万剐,哥你要是怕,我们就偷偷在一起,不让任何人知道。”陶子瑞黑黢黢的眼珠子直盯着他,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陶子青的视线。

是了,陶子瑞那样的脑回路,怎么可能真不让他“为难”?

陶子瑞小的时候,不喜欢用马桶上厕所,喜欢对着浴室里的下水道孔尿尿。

妈妈让他改,陶子瑞不知道上哪学的,先入为主了,认为尿一定要流进下水道,而这个孔直通下水道。

“尿这里会脏会臭。”妈妈说。

陶子瑞拿花洒一冲,淡黄的尿液慢慢顺着清水流进下水道,“不脏不臭了。”

妈妈一时语塞。

陶子青肚子饿了,想吃饭,走进浴室,指着马桶说:“看见这个洞了吗?洞下面也是下水道。”

陶子瑞看了看他,又看看马桶,似信非信。

不管信没信,陶子瑞总算是愿意对着马桶尿尿了,但时不时趁他们不注意,还是会找机会往下水道孔撒。

大概心里还存有一点点倔强。

真不是邋遢,陶子瑞确实打心底里认为尿应该流进下水道,毕竟后来他们在外婆家,小孩儿们随地大小便的一抓一大把,陶子瑞并非其中之一。

陶子瑞永远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会妥协,会沉默,但不会真心认错。

他的目标是永远不变的,如果马桶下面不是下水道,他可能一辈子都往下水道孔里尿尿,他只会为了那个目标改善方案,之后所更改的一切方案都是为最初的目标服务的。

陶子瑞如今这么执迷不悟,或许是因为心里某一个瞬间,已经认定他俩必须在一起。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陶子青说。

“你说过,那天你喝了很多酒,我扶着你去厕所吐,你抱着我说的,你还摸了我的脸,我想亲你,你不让,我就没亲了,反正你都喜欢我了,我们可以和别人一样,一步一步来,我可以等。”陶子瑞紧紧盯着他的脸,有些咄咄逼人。

那天?

喝酒?

不会是酒店那天吧?

所以陶子瑞先前这么听话,主动跟他保持距离,是误以为他俩互通情意了?

还一步一步来……那天发生的事陶子青完全没印象了,听陶子瑞这么一提,心跳狂乱,满身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低着头,视线无处安放,“我喝多了,我说的是胡话。”

陶子瑞眼底浮现失望,双手不可遏制地抓上他的胳膊,“不是!酒后吐真言!”

靠得太近了……陶子青鼻尖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味道,视野里又是一具朝气蓬勃的男性躯体,下腹阵阵发热,害怕自己的心跳被听见,他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我喝多了认错人了!”

“你喊了我的名字!”

“……我胡言乱语,我乱说的,喝多了本来就脑子混乱,这里想一茬那里想一茬不是很正常吗?”

“哥哥……”陶子瑞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双眸水红,仿佛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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