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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贝丘到得很早,他前几天就跟院长约了见面。
其实他自己名下也有私人医院,但是婚检要求在指定医院进行,这些公立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斯贝丘想了想便跟院长提了捐赠的事。
斯贝丘这几年名气很响,一方面是因为能赚钱,另一方面则是热衷慈善,外界对他印象非常好,他也算得上名利双收,因此即便不是贵氏也能与之比肩。
他跟院长谈了一会,表明想向医院捐赠一批最新型号的电子设备,又不经意地提起今天他刚好要在这里做个婚检。
院长闻弦知雅意,立刻表示了道贺:“啊,这可是大喜事啊,斯贝丘先生。都说成家立业,您的事业蒸蒸日上,现在成家正是时候呢!”随即又八卦起来,“不知尊夫人是……”
斯贝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您可能不认识,他家不是帝都人,是月阑省范子爵的似子。”
院长点了点头,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子爵”和“似子”二字,他还是听得很明白的,即便是坤恩人对方也是个实打实的贵氏,便笑着说:“似子的话确实要好好做婚检,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生仔细检查。”
“那就拜托您了。”狐狸商人满意地笑了,他低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欧铂尼来电,接着道:“关于捐赠的具体事宜,下午我就派人来接洽,您看如何?”
欧铂尼的越野车实在太大,他开着车在医院停车场转了整整一圈,实在没找到能容得下爱车的车位,只好先把范艾放下,让斯贝丘领进去,自己则出去找车位去了。
跟斯贝丘一起来接范艾的还有一位护士,长相十分甜美,看到范艾时主动自我介绍道:“范先生,您好。我是来接您去做检查的,我姓白,您叫我小白就好。”
范艾转头看斯贝丘,狐狸商人柔声说:“普通人的检查和化形人是分开的,我跟院长打过招呼了,白护士会带你去的。”
他的态度温文尔雅,引得白护士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带着范艾进去时还说:“想不到斯贝丘先生这么温柔,范先生您真是有福气呢。”
范艾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能含混地冲她微笑。
白护士这下才看清他的长相,顿时醒悟了,笑着恭维道:“您和斯贝丘先生很般配呢。”她跟范艾说了几句后知道对方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便不再多嘴,以免招人烦。
这体检过程却十分漫长,辗转了几个科室,又是抽血又是检测,最后被带去间性生殖科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饥饿,甚至肚子都叫了。
白护士看他脸都有些红了,体谅地说:“这是最后的检查了,应该不会太久。”
她带范艾进门时里头的人不算多,便问护士台的护士说:“柴医生现在有空吗?”
那护士指了指最里头的一扇门,嘟着嘴说:“林太太又来了,这不,才进去。”
白护士吃了一惊,问:“是林天王的…?他不是已经生了一个了吗?怎么又来了?”
另个护士显然知道地很多:“这不是又有了么,说是想生个二胎。”
几个护士都无语地面面相觑,白护士缓了缓才想起来,对范艾说:“可能还得等一会,这项检查不用空腹,我去给您拿一份早餐来吧。”
范艾连忙谢她,白护士便把他的体检表交给小护士们,让他坐着等。
他才坐下没多久,欧铂尼给他来电话了,说是斯贝丘和他已经做好检查,问他什么时候出去。
范艾看着周围那些或是跟他一样等着做婚检、或是干脆大着肚子坐着等叫号的似子,心里有些发慌,便没什么兴致跟他啰嗦,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没过多久白护士便给他拿了早餐来,虽然用餐环境不怎么样,但范艾实在是饿了,便吃了个餐包。
等他吃完了,那个林太太也还没从诊疗室出来。
他心里实在有些恐惧,便斟酌地问白护士:“似子…呃,生产的风险很大吗?”
白护士看他脸色有些难看,料想他可能有些紧张跟他说:“您不用怕。一般不会有太大的生育风险。那只是少数情况啦。”
她环顾四周,低声跟范艾八卦道:“林太太算是个特例。他老公是人鱼化形人,但是他本人海鲜过敏,所以就比较容易流产,但就算是那样他平安也生了一个孩子了。您刚才不是测过过敏了吗?没什么问题。您要还不放心,一会柴医生会跟您详说的。”
据白护士介绍这位柴医生是化形人和似子生殖方面的专家。范艾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但白护士大概是见多了,对这些见怪不怪,跟她聊了几句后至少心里没那么恐惧了。
等了好半天,那位林太太才出来,是个二十几岁中等身材的似子,长得挺清秀,只是脸色暗沉还有些浮肿。他眼睛也有些肿,像是哭过了,一步步慢慢往外挪。
范艾不知道他的痛苦,但也明白那肯定是极不好受的。
白护士领着他进了门,里头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男子,看到他们进去,挑了挑眉问白护士:“你亲戚?”
白护士害羞地瞥了他一眼,一边把体检表递给他说:“您可抬举我了,这位范先生是院长亲自交待我负责的。”
柴医生便让范艾坐下,翻了翻他的体检表便在电脑上查看各项指标,又问他:“你对象是什么化形人啊?”
范艾咬了咬嘴唇,说:“狐化形人……和虎化形人。”
柴医生和白护士都一愣,朝他看过来。
好在柴医生反应比较快,立刻明白了。
“哦,共妻婚姻啊…”又吩咐他脱了裤子躺检查台上去。
范艾有些尴尬地站起来,看了看白护士又看了看柴医生。
白护士倒没去看他,在检查台上铺了一层医用垫,范艾只得脱了裤子坐上去。
医生见他僵坐着,便又问:“有过性生活吗?”
范艾立刻摇头,柴医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白护士把一旁的仪器挪过来,戴上医用手套,让他躺下打开腿。
这姿势实在难看,活像任人宰割的青蛙。
范艾浑身发抖地仰卧在检查台上,紧张极了。虽然只是检查外部器官,但被他人触碰阴私部位的感觉既异样又羞耻。
柴医生的动作很快,只是片刻手已经移开了。
范艾刚松了口气,紧接着一个潮湿冰冷的东西按压在他的小腹,重重地来回挪移着。柴医生一手操纵着金属探头,双眼正对着屏幕查看,那上面显示着什么,范艾完全看不明白。
白护士安慰他道:“很快就好了,不用紧张。”
果然如她所言,仪器很快被挪开了。范艾从检查台上下来站起身想穿裤子,柴医生却道:“再等一下,背过身去,臀部抬高。”
范艾正有些不明所以,柴医生的手扶住他的屁股,一根手指猛地钻进了肛内,他差点惊叫起来,白护士立刻说:“别怕,只是肛检而已。”
那酸胀难耐的感觉让范艾难堪极了,那根手指在他身体里挤压按揉,直到触碰到一处,他险些跳起来,胯下那根东西也翘了起来甚至还渗出了体液,柴医生终于将手指拿了出来,用玻片采样后交给白护士让她送去化验。
范艾终于穿好裤子,不安地看向柴医生。
对方示意他坐下后,说:“虽然检验结果还没全部出报告,不过就目前的生理指标看来,你很健康。”
他说着又看向范艾,年轻的似子拧着眉头,半点没有喜悦的神色。
“不过间性人的生殖器官发育相较男性和女性来说比较迟缓,作为承受方一般而言怀孕较女性来说也不太容易,因此不会太早有孩子,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基于你的对象是化形人,多少会受到原形的影响,狐化形人的交媾时长通常会比较久,虎化形人在某些时期频次会很高,交媾时要注意强度。我会给你开一些水溶性润滑剂,前几次一定要使用,不然很容易受伤。”
柴医生仿佛在上生理课一般向范艾科普这些常识,范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不住问:“既然很容易受伤,那婚检难道就不能不通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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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医生眉头微皱,严肃道:“事实上即便是普通人之间的交媾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作为医生我有义务告知患者存在哪些风险。但是只有出现条例上明确的病症和情况时,我才会出具不匹配证明,这是我的职业道德。如果你并非自愿结婚可以向有司申诉,恕我无法提供帮助。”
范艾最后的希望落了空,只好拿着柴医生开的处方走出来,白护士这时也送检回来了替他拿了柴医生写好的体检表,对他说:“那么体检项目都已经完成,有些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届时会将结果告知您的。”
白护士将他送到门口时,斯贝丘独自在那等他,说:“欧铂尼去拿车了,一会就来,我们正好去吃饭。”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范艾手里的袋子,问:“体检很辛苦吧,累不累?”
范艾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但心里是不想和他们多待的,便说:“我很累了,想现在就回家睡觉。”
斯贝丘笑起来,伸臂揽住他,说:“要休息也要先吃过饭才行啊。而且我们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范艾有些困扰,又有些警惕地看他问:“什么事?”
“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们虽然站在大门口边上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甚至还有人似乎认出了斯贝丘,想走过来跟他搭话。
还好欧铂尼没让他们等太久,过了一会就来接他们了。
斯贝丘开门让范艾先上车,自己再坐了进去。
周围的人想涌上来,被医院保安拦住了。
欧铂尼趁机开溜,不忘对斯贝丘抱怨:“你这阵仗都快赶上明星了。”
“别提了,你前脚刚走我就让记者拍着了。看来新闻发布会也得提前开。”斯贝丘这才对范艾说,“我们要跟你商量婚礼的事,而且结婚后我们要住在一起,想听听你的建议。”
范艾的建议是各回各家,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于是故意刁难:“我现在住得挺习惯的,既然你们想住一起,可以搬到我家来。”
欧铂尼倒是完全不介意,他自己平时也隔三差五住伯爵府,并不会因为家里有范子爵就感到拘束,便开心地说:“是吗?那倒也好,就是你那房间太小,住不开,最好能换间大点的。”
范艾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吃惊地瞪着他。
斯贝丘闷声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对范艾说:“亲爱的,我们当然不反对这个提议。”
范艾恼怒地瞪他,扭开头不说话了。
狐狸没再继续逗他,他的手机响了。
直到车子抵达用餐地点,他还没交代完工作。
欧铂尼见状便没让门童代泊,直接去找停车位。
这家新开的餐厅生意极好,幸亏欧铂尼提前订座,三人刚要走进去,迎面便走来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便唤住他们。
“欧铂尼!嘿,二哥。”
原来是欧铂尼的三弟波克尔。他搂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走过来跟欧铂尼打招呼,眼睛却看向斯贝丘和范艾,尤其在范艾身上打了个转。
欧铂尼不喜欢他看范艾的眼光,但这毕竟是他的弟弟。
他向斯贝丘和范艾介绍道:“这是舍弟,波克尔。”
“你好。”范艾无视对方打量的眼神,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斯贝丘也向对方点了点头。
这位佩伯爵的三公子和欧铂尼一样也是私生子,可能因为是小儿子,颇为得宠,只是佩伯爵到现在还没给他申请贵氏身份的打算。
波克尔对斯贝丘还了一礼,他怀里的姑娘正好是斯贝丘公司旗下的艺人,这时连忙对斯贝丘嫣然一笑:“好久不见了,老板。我是容嘉,您没忘了我吧?”
斯贝丘对这个小艺人还算有点印象,知道她最近好像搭上了什么靠山,没想到是欧铂尼的弟弟,于是便说:“容小姐说笑了。”
这些小明星就他看来都差不多,稍有点姿色的就想着如何钻营借势往上爬,他对这些并不反感,他自己本人就算是这方面的翘楚了,但没兴趣做别人的跳板。
波克尔望向范艾,大剌剌地问欧铂尼:“这位就是二嫂吧?本人看起来更漂亮呢!”
这话让范艾有些尴尬,欧铂尼也觉得波克尔好色的毛病又犯了,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挡住范艾,亲热地勾住弟弟的脖子问:“你不去上学,大中午就呼朋唤友出来玩,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他向来手劲大,波克尔叫他这么一缠,顿时叫起来:“诶诶,轻点啊,哥!你手劲也太大了。我这不是跟朋友们出来吃个饭吗?父亲再严肃,也没有不让人吃饭的道理吧?”
欧铂尼对他知根知底,半点不信地道:“你们这是吃完了吧,打算去哪儿找乐子啊?”
波克尔的一个朋友立刻在一旁替波克尔辩解:“哥,您真误会我们了,我们打算吃完饭就回去了。这是赶巧遇上您几位了。”
欧铂尼眼睛往容嘉和另几个女孩子身上一扫,皮笑肉不笑地问:“哦?回哪儿去?带着这几个姑娘一块回学校吗?”
波克尔立刻怂了,招认道:“欸,真是瞒谁都瞒不过你啊。我们是想一会去敬桥家的别墅玩玩,你不会这点小事也跟父亲说吧?”
欧铂尼终于懒洋洋地放开他,像个好哥哥那样替他整了整衣襟,说:“行啊,别玩得太出格就行了。你哥我马上要结婚了,可别在这时候给我找不痛快。”
波克尔又去偷瞄闲站在一旁的斯贝丘和范艾,笑嘻嘻说:“那是自然,给谁找不痛快也不能给我哥找不痛快。”他想起什么似的,贼兮兮地对欧铂尼笑:“易丽萨知道你要跟范公子结婚,一定气死了。”
欧铂尼也想起这茬了,但他脸上装淡定,轻斥了一句:“胡说八道。”
看这群纨绔子弟稀稀拉拉地走出去,他们三个这才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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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艾并不挑食,但很显然斯贝丘和欧铂尼都知道他爱吃什么。他心里有些复杂,便也没跟他们客气。
吃饭的时候斯贝丘的电话又响了几次,他都出去一一接听了。
欧铂尼看范艾吃得差不多了,说:“宝贝儿,这家的火焰冰激凌特别好,你一定得试试看。”
范艾对“宝贝儿”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欧铂尼一边安抚他,一边按了服务铃。
正餐还没吃完,他就让人上了整整两盘甜品。
范艾尝了几口就停下了,剩下的全让欧铂尼吃了。
斯贝丘打完电话进来,正巧看见他吃完最后一个巧克力圣代,他有些无语地说:“我以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甜食瘾?”
欧铂尼难得噎了一下,喝了口水立刻否认:“没有的事,我并不挑食。”
范艾也发现了,见他嘴硬故意说:“你是不挑肉食和甜食,我就没见你吃过什么蔬菜水果。”
欧铂尼被他数落了,还有些喜滋滋的:“欸,这你可错怪我了,哪有老虎爱吃蔬菜水果的?”
斯贝丘凉凉地说:“那也没见过哪只老虎爱吃蛋糕冰激凌的。”
欧铂尼怪他扫兴,横他一眼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难得吃顿饭电话就没消停过。”
“唔,被爆料了呗。”他说着点开手机,把新闻转发给欧铂尼,又拿给范艾看。
那是某知名财经媒体的新闻,要不是斯贝丘提醒,范艾还以为是什么三流狗仔小报,标题极为夺人眼球——金融大鳄现身市立八院疑携未婚妻婚检,配的照片正是斯贝丘在医院大门口护着自己上车的几个画面,只可惜欧铂尼在帝都没他名气大,被那些记者当成了保镖兼司机。
欧铂尼看完报导脸都快黑了。
斯贝丘慢条斯理喝了杯茶,解释道:“那些人不认识你,而且我们的婚讯还没曝光,所以就有不少人来问。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不过新闻发布会也该开了。”
范艾听到这些头皮都发麻了,转头去看斯贝丘,说:“我不想去。”
斯贝丘并没有怪他,点头道:“我们的婚姻有些特殊,有必要跟人解释清楚。这次你不用去,但欧铂尼得跟我一起去。我喜欢你躲在我们身后,不过你总要走到人前的,亲爱的。我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是范艾最害怕的,他低下头,不愿去想那些。
欧铂尼对斯贝丘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总得让人知道他是范艾的丈夫,而不是斯贝丘的保镖。
跟范艾不一样,欧铂尼对婚礼筹备很有些想法,虽然斯贝丘已经找了团队来给他们策划布置,但欧铂尼仍然想来点特别的。
“这是我们的婚礼,总要有点我们自己的想法。”欧铂尼有些兴奋地问范艾,“你想穿婚纱的话,我可以弄来一套古董钻石婚纱,你穿上一定漂亮。”
范艾简直寒毛倒竖,立刻摇头:“我可不是女人,我才不要穿裙子。”
欧铂尼有些失望,正想试着说服他,斯贝丘咳了一声,说:“这样吧,干脆明天去那边让他们把设计拿出来,你们都挑一挑,选个最合适的。范子爵的意思是下半年就回坤恩,我们最好能在下个月就把婚礼办了。这虽然是个很重要的仪式,但也只是个仪式而已。至于爱穿什么衣服,以后总有机会。”
把范艾装扮成童话公主的美梦成了泡影,然而欧铂尼听懂了斯贝丘的言下之意,便没再提婚纱的事。
范艾看他们俩轻而易举又达成一致,便觉得有些头疼。他既不想穿什么古董婚纱,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嫁给两个男人,更不像使用什么水溶性润滑剂,于是那个逃婚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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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欧铂尼先把范艾送回家,他其实还想跟范艾多待会,但斯贝丘显然还有事要跟他商量。
范艾下车前主动说:“明天几点去春轲路?我还想去那边的书店看看,你们就不用来接我了,到时我自己去好了。”
那里有一家挺有名的咖啡书屋,斯贝丘和欧铂尼都知道。
斯贝丘朝他莞尔:“不用太早,下午去也行。”
范艾像是松了口气,向他们两人点点头便下车了。
“他这是要跑了?”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确定了,欧铂尼没有立刻发动座驾,看着范艾走进了别墅,一边跟斯贝丘说话。
斯贝丘好笑地摇了摇头:“毕竟是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少爷,想跑也能理解。”
欧铂尼有些心烦,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递给斯贝丘,自己也点了一根,一边抽一边说:“话虽这么说,也不能真让他跑了。不过真要说我自己也舍不得毒打他。”
狐狸听着他的话,微微眯了眯眼:“既然舍不得打,那看看别人怎么挨打的总不要紧,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这完全就是个算计人的行家,这会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欧铂尼不禁笑骂:“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斯贝丘完全不在意地掸了掸烟灰,回敬道:“彼此彼此。”
范子爵不在家,范艾的婚事定下了,他心里的大石头差不多也放下了,最近时常出去应酬。
范艾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好像马上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他几乎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关上门立刻查询了车票,那是他之前查阅过的地点中的一个,是个位于东南山岭中的小村子,因为有不少历史遗迹,并没有被大规模开发,因此并没有完全普及联网系统。他买了第二天上午的车票,并且打算发车前再去取钱——太早出门不是贵氏的习惯,一定会引起范子爵的警觉。
收到车票购买成功的信息后,他几乎立刻瘫软在床上。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环视着这间房间,虽然才住了几个月,但确实非常舒适,无论是色调还是摆设都是照着他的喜好布置的,衣柜里的衣服首饰也都是最衬他的。
但他不会带走任何一件,这些就好像是礼物的包装纸,马上就要跟他无关了。
范艾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点紧张,甚至还有些负罪感,对父亲和对那两个化形人的。他们其实都对他不错,但他们向他索要的实在太多。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难眠之夜。
他辗转反侧,几乎就没怎么睡,早上又早早地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待到8点才起床。
所幸范子爵没跟他一起用餐,他昨天很晚才回来,这会还没醒。
吃完饭,他又磨蹭了一会,仿佛和往常并没有区别。
9点刚过,他终于对管家说:“替我跟父亲说一声,我今天要跟欧铂尼先生和斯贝丘先生挑选婚礼布置,不会太早回来。”
管家不疑有他,让司机送他出了门。
范艾坐上那辆车之前又回头看了眼这栋白色的别墅,他的父亲这时也许还在梦乡,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
他脸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就像说得那样在春轲路上下了车,让司机先回去,然后向火车站走去。他的火车班次是11点多,这时过去刚好还能取些现金出来。
他其实计划的很有条理,但却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当成猎物似的窥伺了很久。
早在昨晚订车票的时候,细柳就第一时间告知了欧铂尼这一消息。
“是明天11点12分的班次,帝都开往南湘,不过看样子他是想去鱼泽乡呢!我说老板,你该不会是吓着人家了吧?你们今天不是才见过面吗?”细柳一边报告一边不忘了八卦,“新闻我都看了,你还让人当成了保镖,哈哈哈哈…”
欧铂尼对这丫头实在无语,说:“我是让你盯着他,没让你八卦我。……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他,要是有什么变化再通知我。”
他先前就料想范艾想跑,这会被验证了就有些说不出的心塞,然而心塞归心塞,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他考虑了片刻,这才告诉了斯贝丘,斯贝丘大概又是在忙着什么,隔了一会才打回来,听说范艾的逃婚计划后情绪似乎也没什么波动。
“这样啊,明天先截住他。”他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不温不火地说,“你应该也有金鸽俱乐部的会员吧?明天正好有一场秀,带他去看看,多少能开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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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范艾的时候,他已经快进候车大厅了。欧铂尼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他,他做佣兵的时间不短,下手难免有些没分寸,范艾一下子疼得叫了起来。
他们一下子就成了人们目光的焦点。
毕竟欧铂尼的样子不太寻常,高头大马身材壮实的独眼男人揪着细瘦柔弱的少年,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可疑,于是有人立刻报了警。
范艾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右手拼命挥开欧铂尼试图拉他的手。
虎化形人又有点心疼又有点恼火,想干脆直接扛起似子就走,但范艾倔强地反抗着,而且他们还被围观的人堵住了。
他的助手豹化形人金花是第一次见未来老板娘,正想上前劝几句看看,结果巡警已经来了。
年长的那个巡警上前问:“怎么回事?”
欧铂尼觉得有点丢人,但还是强忍着怒意说:“他是我老婆,我们有点误会,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跑,我追他来了。”
年轻的警员看范艾捂着左臂,一脸疼痛的样子,立刻说:“闹矛盾也得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还是这种公众场合,影响多坏啊!”
别说欧铂尼,连金花都觉得冤,便插嘴道:“真没打人!警官,您误会了。我老板手劲大,这一不注意就把老板娘给弄疼了。”
警官问:“你又是谁?跟他们什么关系?”
金花立刻上前客气道:“哦,那是我老板。这不,就夫妻俩有点小误会。没想到老板娘气性那么大,说走就要走,我老板一听就急了,这不,直接就来找人了。警官,您看,这么占着路也不好,要不咱们回局子里说?”
范艾一看,顾不上手臂疼,立刻道:“我还没跟他结婚!我不想跟他走。”
欧铂尼顺势扶了他一把,一边给他挽起袖子看伤处,一边劝他:“你有什么话,我们去警察局说也行,别闹脾气了。”
众人见他虽气势骇人,对老婆却还算有耐心,又主动说要去警局调解矛盾,便也有人劝范艾:“年轻人,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两口子哪儿有隔夜仇的?看你老公也像个讲理的人,就别跟他赌气了。”
范艾简直有苦说不出,被欧铂尼和金花堵着,只得跟着两位警官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也散去了。
一路上欧铂尼不住给范艾揉捏伤处,他力气大,只一下就捏出了个青紫的指印,虽然疼,好在骨头没事。范艾想甩开他,偏偏欧铂尼脸皮厚,死缠着他。
金花则一路跟两个警员套近乎,一张嘴口灿莲花,几人前脚刚进去,金花不知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后脚就出来了,连个矛盾调解书都没签。
那个年轻的警员看范艾不情不愿地被带走了,有点不放心地问前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真的好吗?就算不是家暴,最起码那人也不情愿跟他们走,万一之后出事了怎么办?”
那个前辈比他见识多,意味深长地对他低声道:“就是什么都没处理才好。局长都让别管了,这里头又是贵氏又是化形人的,这种浑水不是咱们能掺和的,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才好。”
欧铂尼几乎是半抱着把范艾塞进车里的,他热得出了一身汗,范艾也没好到哪儿去,金花默不作声地主动去开车。
就看欧铂尼腻在范艾身边半是威胁半是调情地说:“你也看见了,警察不管咱们这事。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嫁给我们这么委屈你了?”
范艾扭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欧铂尼有些恼,拧过他的脸狠狠地吻了他。
这吻好比狂风暴雨,一时让他有些骇然,欧铂尼的舌头带着些烟草的苦涩滋味扫过他的齿列缠住他的舌头一阵吸吮厮磨,范艾简直吓傻了,都忘了推开他。
好在欧铂尼还有些理智,亲了会便放开他,又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恨声道:“脾气这么倔!非得吃苦头才开心吗?”
范艾气极了,赌气似的捂着嘴拼命擦,又觉得这个吻让他喘不过气,舌头都快麻了。
欧铂尼见他这样,便吓他:“再擦试试,擦了我还亲你,亲到你嘴唇都肿起来!”
他说着便又抓住范艾的手在他嘴上重重地亲了口,范艾终于不敢擦了,只能捂着嘴默默流泪。
他这样反倒令欧铂尼心痒难耐,有些介意地瞥了金花一眼,金花也知道欧铂尼是嫌自己碍事,但这又关他什么事了,便更加讨嫌地跟范艾搭话:“嗨,老板娘,你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花,是老板的特助。你可别误会,我这特助是纯粹打杂的,跟老板可没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欧铂尼嫌他聒噪,挥挥手让他闭嘴:“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好好开你的车。”他有些心烦地给斯贝丘发了个消息,告诉对方人已经截住了。
过了一会斯贝丘的视频电话也打过来了。
他大概是在外头什么地方,穿得很正式。
“他还好吗?”斯贝丘问,他对欧铂尼的行事风格很熟悉了,因此多多少少对范艾有些不放心。
欧铂尼便让他看范艾,范艾看了屏幕一眼,冷漠地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嘴唇也是,衣服当然也有些凌乱。
斯贝丘对这些并不在意,确认他没事也没跑,便对欧铂尼说:“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没法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晚上9点到那边碰头吧。”
欧铂尼知道他的意思,便挂了电话。
车一直在开,看欧铂尼的意思也不像是要送他回家,范艾唯恐他想出什么恶劣的行径对付自己,终于问:“你带我去哪儿?”
欧铂尼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还没问你想去哪儿呢!本来今晚我跟斯贝丘就要开新闻发布会来着,你倒好,一走了之涮我们两个……嗬,还有你爹,你一己之力涮三个,可真行!”
范艾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欧铂尼既舍不得打骂他,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他,没好气地对他道:“我看你啊,就是个白眼狼!”
不过白眼狼他也认了,谁让他喜欢他,这世上做男人的心胸再狭窄也得要容得下自个儿的老婆。何况他是虎化形人,就不信治不住这么个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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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铂尼自己有个住处,就是地方比较偏,不去伯爵府的时候他一般就在郊外住。半路上他让金花去买了点饭菜当午饭,他平时基本不在家开火做饭,这时回去也家里也没吃的。
金花让人打包了饭菜汤点,还不忘给老板带了个芒果慕斯蛋糕。
到家时,客厅里闹哄哄的,细柳果然又在打游戏了,其他几个都不在。
范艾被欧铂尼牵着走进去,房子很大,装修得也简单,一点不像是佩伯爵的儿子会住的地方。
金花跟老妈子似的忙进忙出,把饭菜摆了一桌子,又招呼细柳过来一起吃。
细柳戴着耳机看都不看他,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别管我,你们先吃,随便给我留点就行。”
金花还想再说什么,欧铂尼看不下去了:“别管她,她饿了就知道吃了。”说着给范艾盛了碗排骨汤。
金花看着范艾坐着无动于衷的模样,心想你跟我也就五十步笑百步了,但欧铂尼好歹也是他老板,他也只能腹诽一下。
范艾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舀着汤,看着对面这一虎一豹胡吃海喝。欧铂尼对他道:“别光顾着喝汤,来吃菜。”说着分了他一块半张脸大的手把羊肉,范艾哪有胃口吃,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要把我关在这?”
“哪儿能啊!”欧铂尼一抹嘴,轻描淡写道,“下午我公司还有点事,没法陪着你。你吃完了到楼上眯一觉,晚上我跟斯贝丘带你去玩。”
至于玩什么,他没告诉范艾。范艾也没兴趣问。
他听说欧铂尼一会要出去,便说:“那你送我回家,干嘛非让我待在这?”
欧铂尼倒是直话直说:“这不是怕你爹看不住你,一不留神又让你跑了么?你放心在这呆着,这是我家,当然也是你家。”他想起什么似的,有点高兴地说:“我都忘了跟你说,我们的婚姻登记昨晚就起效了。这几天找个时间去登记所领个认证码就行。”
范艾一时间觉得有些窒息,随即回想起来,那天是他亲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有点沮丧,垂着头对着面前的那碗汤。
欧铂尼就有些心疼,但还是没说什么。
下午他跟金花果然出去了,留下细柳一个人看着范艾。
细柳纤纤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比范艾还要小几岁。欧铂尼走之前扯了她的耳机特地叮嘱了几句,她满脸暴躁地听完了,胡乱答应了几句。
等他们俩走了,她才走进餐厅,见范艾独自正坐着发呆。
她也没理他,熟门熟路从冰箱里拿出金花特地给她留的饭菜,搁微波炉里随便热了热坐下来就吃。
她吃得很快,吃完了也不洗碗,把碗往碗槽里一放又出去打游戏了。
范艾有些诧异,心里有点疑惑欧铂尼怎么让这么个小姑娘盯着自己。他想了想走到门廊拿伸手想打开门把,就听见细柳说:“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她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范艾的背后,把他吓了一跳。
细柳比他还要不高兴,无趣地看他,说:“欧铂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不是也拿他没办法吗?你出去是容易,那我肯定得跟他说,到时候他来抓你,回头还要骂我,有意思么?”
范艾觉得这小姑娘的想法很有问题,于是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也拦不住我。”
细柳翻了个白眼,嘲他道:“你这是欺软怕硬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未必打得过我。”她说完伸手拿起门廊边的雨伞架,跟拧毛巾似的随意一扭就把那个铁艺雨伞架扭得面目全非。
范艾果然被她的怪力吓着了,甚至于连早上被欧铂尼抓住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
细柳随手把伞架一丢,对他说:“欧铂尼的卧室在二楼,我不管你干什么,别出门别打扰我打游戏就行了。”说完,她再不管范艾干什么,转身进去重新戴上耳机拿起手柄。
范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29
天黑了欧铂尼才回来,细柳还是那副死宅的德行,戴着耳机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上楼一看,意外地发现范艾正窝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
屋里没开灯,他怀里抱着一本书,是从欧铂尼的书架上拿的,那是一本旅行杂志。欧铂尼感觉自己的心又软了一些,犹豫着要不要喊他起来去接受斯贝丘说的“社会教育”。
但他才靠近范艾,他就醒了,警觉地坐起身,问:“谁?”
欧铂尼这才想起来他的妻子是个普通人类,受到视力的约束,他立刻说:“是我,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怎么样?”
他打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并不刺目,范艾见他走过来,嘴硬道:“我不饿。”
但他的肚子出卖了他,腹内发出一阵鸣响。
欧铂尼难以控制地弯起了嘴角,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沙发一下子陷了下去,连同范艾也跟着向欧铂尼倾倒。
他想推开他站起来,被独眼虎顺势搂住了。
“宝贝儿,你得聪明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很难保证不失控,乖一点对你有好处。”
他诱哄似的说着威胁的话,但这很有效,范艾果然不敢动了。
欧铂尼保持着理智抱着他问道:“为什么不去床上睡会?你成天想着逃跑的事,根本没睡好,对不对?”
范艾不想回答他,他觉得心累,因为楼下那个怪力妹他又没法出去,手机偏偏还没电了,只能找本书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欧铂尼轻轻拍着他的背,跟哄孩子似的亲了亲他的额角:“虽然我很想就这么跟你度过二人世界,不过斯贝丘已经跟我约好要带你去个地方。”
范艾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异样,终于问:“是什么地方?”
“这个嘛。”他难得地竟有些语塞,“你去了就知道。那是个俱乐部,帝都的贵氏和化形人都爱去那。”
范艾以为又是什么社交活动,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欧铂尼又跟他腻了会,直到范艾的肚子又叫了,才带他下楼。
金花跟细柳正玩着什么格斗游戏,看他们下楼,细柳百无聊赖地看他们一眼,说:“今晚我不住这了,你们一会出去捎上我。”
金花几乎被她虐爆了,一脸戚戚然地看向欧铂尼。
欧铂尼挑了挑眉:“你跟她来钱了?”
金花点点头,又摇摇头。
细柳就是个死要钱,欧铂尼基本也知道她那点名堂,不过这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懒得多管,便让金花去备车。
他看范艾抱着早上取出的那袋子钱,不由好笑地说:“拿着这个干嘛?也不知道你是胆子大的还是笨的,拿了这么多现金一个人去山里还不被人活吃了?”
范艾被他说得又羞又恼,便又上楼把包放下了。
细柳自顾自收拾着她那堆游戏,欧铂尼忽然说:“金花对你真的不错,别辜负他。”
小姑娘轻轻笑了笑,看都没看他:“就是因为挺好的,才不想让他招惹我。”
“他不是那种计较鸡毛蒜皮的人。”欧铂尼下了结论。
细柳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