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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梅林

 

温潜从重雪那里得了一个贴身侍卫的名头,但显然不是认真的,重雪神出鬼没,白日究竟在哪里,温潜无从所知。

落日前的一个时辰,防御的三重门便不会再开启,而这时重雪就出现了。

温潜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教内的大小宫殿无论昼夜都燃着灯。

温潜向重雪提起了这件事,重雪没有解释,只是突然感慨,“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太阳了。”

他起身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而后朝温潜伸出手。

温潜将手搭了上去,问道:“要去哪?”

“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默默牵着手走了一路,温潜心猿意马地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当意想不到的雪花从天上飘了下来融化在他的眉心,他才清醒过来。

温潜私以为极天教内是一座四面不透风的堡垒,没想到别有洞天。

“我们要穿过前面的梅花林。”重雪介绍道。

果不其然,还未走近温潜就在冰冷的雪气里嗅到了一股幽幽的寒香。梅影稀疏,粉红的花苞虽小却开得正好,像晶莹的珠子镶嵌在树枝上。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片梅花林。”

“本来是没有的。”重雪随意折下一枝梅花,道:“这里每一株梅树都是我娘亲手种下的。”

温潜背对着他欣赏梅花,注意力却被他的话全部吸走了。

“她喜欢梅花吗?”

“不,她说她只要一想到一个人就会到这里种一棵树。”

“想谁?你爹吗?”

“谁知道呢。”重雪扔掉了手中的细枝,看也不看地踩了过去,“没人看管的时候这些花倒是开得好。”

温潜转过头在心里默数有多少棵,重雪好像有读心的能力,道:“不用数了,一共七十二棵。”

温潜还有话要说,但重雪貌似失去耐心,拉住他继续往前走,“快走吧,太阳要落山了。”

穿过梅花林,一座阁楼赫然出现,红墙黑瓦,飞檐反宇,背靠悬崖,静静矗立在漫天白雪中。

重雪带他爬上了最高层,这里寒意又多了一重,可阁楼外的景色叫温潜一时忘却了周身异样的寒冷。

大半个太阳已经陷进了起伏的山峦间,火光不再辉煌和炽热,而是与雪相融褪成了带有锋芒的金属色,相邻的山峰一半是草木凝聚成的黑,一半是落雪辉映的金光。

温潜侧过脸看着重雪,他脸上细腻的绒毛也在发光,灰色的眼珠近似化成了透明的露珠,仿若一尊不真实的人偶。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重雪的口气里略带遗憾。

“为什么来这里?”

他无神地眺望着远方,淡淡地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到处都燃灯吗?因为雪山上实在是太苍凉了,这里的景色十年如一的单调,唯有在日出和日落时漫山遍野才会铺上金色,我觉得烛光很像那个颜色。”

“既然如此,你就没想过下山?”

“下山去做什么?”

“外面那么大,或许可以找到能够治好你的人。”

“你会怎么选?”

“什么怎么选?”

重雪看着远天,只见那群飘泊的云都不再洁白,雪山即将化身为蹲踞在黑夜里的猛兽,而他也将隐身于另一个灵魂之下。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要你选,你会怎么选?”

温潜别过脸,重雪却不依不饶想继续地索取他的注意。

“你当时放我下山,就不怕我不回来吗?”

重雪依旧固执道:“先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温潜只好模棱两可道:“我希望是那个愿意和我一生一世的人。”

“一生一世?”重雪冷笑道:“还记得我给你下的蜘蛛蛊吗?你身体的雄蛛超过十日感知不到雌蛛便会死掉,死后的雄蛛体内会流出剧毒,到那个时候宿主也命不久矣了。但是你可知道如果雌蛛感知不到雄蛛,它才不会死,重新配对一只雄蛛好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离开你十日,我就会死?”

“不。”重雪展开双臂,把温潜一块裹进狐裘大衣内,他搂着温潜的腰,微微摇晃,轻柔地吻着他的耳垂,“是十日之内你不与我交合,你必死无疑。”

行走江湖时温潜也听闻过类似不与人交合便会暴毙而亡的毒蛊,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歹毒?可是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罢了,你不告诉我你的过去,也不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我这样迁就你,我也会委屈。”

“你累了吧。”

银色的月辉已经从东方亮起,按理说此时素炼应当出现了,重雪不断的询问总是叫他心中不安,无言以对。

“教主?”

猝然,温潜脱离了温暖的怀抱,背后的风雪一拥而上将他裹挟,重雪站在他对面,长发在飞雪里恣意飞舞,温潜看不清他的脸,那一双晶亮的眼珠却在转呀转,仿佛在询问,你是不是也很惊讶。

“居然天黑了,天上的是月亮吗?”

“是月亮。”

“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看到过月亮了?第一次觉得这么美。”

重雪脸上的笑从喜悦步入了狰狞,甚至还有些许疯癫。

温潜第一次在这具熟悉的皮囊之外看到了一具不带温热气息的灵魂。他感知到了周围的喧嚣——风过梅林,花瓣落地,冰川又凝,雪山怒吼,最吵闹是他的心跳。

重雪在笑,他只能呆看着,他不明白重雪到底在笑什么?

重雪大笑,笑到喘不过气,笑到倒地,他的眉毛撇了下来,笑里逐渐填满了浓烈的苦涩。

温潜慌忙蹲下身,拨开他脸上的乱发,双手捧着他冰冷的脸颊,谨慎地问道:“你怎么了?”

重雪的下半张脸埋进了狐裘周围一圈的白色茸毛里,温潜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在哭。

“告诉我怎么了?”

“快带我去找王稚,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十一

重雪坐在被铃铛围成的阵法中央,他手上和脖子上缠满了红线,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衫,额头上的汗却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滴。

“他怎么样了?”

推门而来的正是王稚,他身型矮小,不足四尺高,头发花白,但目光如炬,步履轻盈,仿若一只灵巧的猕猴。

温潜在这里守了一夜,道:“还没醒。”

柳双跟在王稚背后,手上拿了一支笔和一本小册子。

“你在写什么?”

柳双将册子递给了温潜,“这上面记录了教主从第一次到现在离魂的经历。”

温潜不解道:“离魂?什么叫离魂?”

王稚突然出声,冷嘲热讽道:“呦,听闻我们大教主的身边多了位新宠,日夜相伴,如胶似漆,还真以为他有多器重你,怎么连得了什么毛病都不和你说明白。”

温潜不羞恼,恭恭敬敬道:“还望前辈指点。”

王稚走上前,指着重雪道:“古籍记载,一表两里,神情不宁,是以离魂。他得的叫离魂症,这个病没得治,没药医,人还会疯疯癫癫的。此番他是回光返照,且再看几个月,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王稚幸灾乐祸道:“这个你就要问他喽。”

“那这个病的最后会如何?”

“结局当然是生不如死,要么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么变成一个疯癫痴呆的傻子,你希望他变成什么样?”

说完王稚便放肆大笑了起来,“他小子作孽,从小到大没少咒我,这下还不知道谁要死在前头呢!”

温潜心中一紧,失去梅思因的痛苦心境突然翻涌而来,“真的没得治?”

王稚强硬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除非阎罗王改了生死簿,否则谁来了也治不了!”

“老东西,谁要死在你前头!”

一根红线飞来绕着王稚的脖子缠了数十圈,勒着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话来,朝阵内望去,重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手执红线,牵拉着王稚的命脉。

王稚面色涨红,眼球突出,指着重雪的手指不停颤抖,有苦说不出。

见他神色痛苦不堪,重雪点到为止,震断了手中所有的线,放了王稚一马。王稚脱了身向后倒去,索性在地上耍起赖来,柳双去搀扶他,他像个顽童一样,死活不肯起,哇哇大叫,斥责重雪无情无义,欺负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重雪悠悠晃晃地站起身,还未站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温潜眼疾手快来到他身旁,接住了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王稚方才还在撒泼,见此情形啐了一口,直呼光天化日,真叫人没眼看。

“再多嘴,我立马杀了你。”

温潜帮着擦掉重雪嘴角的血迹,耐心地安抚他,别生气。

重雪气若游丝,半个人都压在温潜身上,闻言,仰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没事了,带我回去吧。”

“真的没事吗?”

王稚竖着耳朵在偷听,暴跳如雷道:“走什么走!我说可以走了吗?”

重雪闭上眼,淡淡道:“主要一看见某个糟老头子,我更难受。”

“嘁,你当我这个糟老头子乐意看到一个整日摆臭架子的人?要不是我在你娘坟前发过誓,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破雪山上?”

“是,所以你可不得早点盼我死吗?”

“嫌我无能是吧!好,不干了!”说罢王稚甩手扬长而去,柳双左右为难,朝重雪行了个礼,追上了王稚的背影。

温潜担忧地望着重雪惨白的脸,“你说什么气话,人走了谁来医你?”

“什么气话?反正都没救了,有他在没他在不都一样?”重雪靠在温潜肩头,“快带我回去,我闻到这里的药味就犯恶心。”

温潜带着重雪回到了寝宫,待到重雪睡着时,他左思右想后决定跑到药舍去找王稚。

王稚一开始不愿意见他,温潜再三向柳双求情,最终王稚看在徒弟的面子上勉强松了口。

见温潜是来求问治好重雪的办法,王稚立马拉下脸,“都说没有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见温潜仍是一副迟疑不定的表情,王稚冷哼道:“怎么,原来你是真心心疼他?稀了奇了,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

沉默了好半天温潜也没给出个答案,王稚一脸不耐烦,奚落道:“见色起意是吧?你小子胆子不小,什么人的色都敢图。”

温潜牵挂着重雪,无心谈论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道:“天色不早,前辈我先告辞了。”

“慢着!”

说话间,王稚仗着体格小,一个不注意朝温潜的下盘攻去,温潜侥幸避开,一脸不解道:“前辈你这是?”

王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还是不懂,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温潜心一沉,如实将自己身中毒掌前来寻医求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沉吟片刻,王稚道:“把手伸出来。”

温潜藏在衣袖的五根指头紧握住,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将手腕露了出来。

王稚的手指搭上了温潜的脉搏,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什么意思?”

王稚的眼神落到了他的下腹,“你天生阴阳双体,如今才多久居然已经胎珠暗结。”

温潜眼神暗了下来,“前辈你的意思是……”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王稚长叹了一口气,把柳双叫了进来,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后就让他出去了。

“你说你用过了金色雪莲,那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你身上的毒还是没有清干净。”见温潜脸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他随即得意了起来,“你不会以为误打误撞,随便用个什么就能一劳永逸吧?”

“那我是必死无疑了?”

王稚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受这份苦了。”

“什么办法?”

王稚推门出去,没一会抱着个黑色的漆盒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盒子一打开,温潜想探头去看,被王稚推了回去。

“别吓着我的宝贝了。”

等了一会,盒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条通体晶莹的小虫从里头钻了出来。

“就是这个?”

“什么叫就是这个?”王稚不满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地涌冰蚕,十年一蜕皮,能活上百年,而且用它吐出来的蚕丝织成的衣服刀枪不入,世间罕有。”

“天下竟有这样的宝贝?那怎么用来解毒?”

王稚炫耀完,立马将冰蚕收了起来,道:“怎么做就你别管了,丑话说在前头,要我救你,你就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终于说到了正题,王稚不客气道:“这座山的山腰处住着一条白蛇,你去给我取一枚蛇蛋来,我就替你把身上的毒给解了,容易吧?”

温潜琢磨着这小老头怕不是以为他没见过那座庞然大物,犹豫之下,问道:“我似是听闻过,那条白蛇乃教主所养,你何不直接向他要?”

提起来王稚就不高兴,摊开手,道:要了啊,要了好几个月,你看他给了吗?你就说去不去吧!”

温稍稍一思忖,“我身体里的毒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有我在自是没有。”

温潜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又折返了回来,“我身体里不止一种毒。”

王稚面上毫无惊讶之色,“我知道,你身体里还种了个蜘蛛蛊嘛。”

“你怎么知道?”

“哼。他在我跟前长大,用毒的手段也全是我一手教的,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有事的。”说着王稚勾了勾手,让温潜耳朵凑过来。

“那蛊还有催情的效果哩。”说完王稚哈哈大笑,还拍了拍温潜的脸,扯着嗓子嚷嚷道:“没出息!你活该!和那小子睡觉快活吧?看把你迷的,喜欢谁不好,哼,喜欢他!”

王稚嘴里没几句正经话,温潜满心无奈,匆匆离去。

他回到了重雪的居处,只见大门敞开,数十名穿着绿罗裙的侍女低头站在门的两侧。温潜狐疑地走了进去,重雪已是清醒,穿着单衣坐在铜镜前,身后一名侍女正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梳头。

重雪明知温潜来了,仍是只顾照镜。温潜同侍女交换了个眼神,接过梳子,叫她安静退下。黑发如练,齿梳滑过发间,如在沉静无波的湖面拨起一道涟漪,重雪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质问道:“柳双说的都是真的?”

温潜心中一紧,表面仍是云淡风轻,“他说什么了?”

“他说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我。”

“是什么喜事?”

“他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十二

重雪把温潜拖到床边,让他把衣服脱了。

温潜顾及着敞开的门,没有任何动作。

“脱了。”重雪的语气不容置喙。

温潜不怕他,眼下的情形大概用武力压制重雪也是绰绰有余,可他唯独斗不过自己的心结。

重雪的脸色比早些时候好上了许多,可不知道是否是温潜的错觉,他灰色的眼珠较之前更加清白透明,十分诡异。

“到底脱不脱?”

重雪的话温潜不能不听,但心有介怀,再三拉扯下,只是除去了上衣。重雪垂眼盯着温潜平坦的下腹看,而后起身打转绕着温潜仔仔细细地看。

他的脚步停在了温潜的背后,道:“你怎么想的?”

“方才很奇怪,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一路想一路笑,不知不觉就到了。”

“有什么好笑的?”

温潜眼睛里浮现出一道温柔的光,“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只是想到与你有关,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重雪伸手揽过他的腰,二人并肩坐到了床畔。他替温潜解开了束发,顺势将人压倒在床榻上。温潜正欲开口,重雪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重雪趴了下去,伏倒在他身下,耳朵贴着紧实的小腹极认真地听。

“什么也没有。”

他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太大的所谓,随后舒展开腰,把头埋进了温潜宽大的胸膛,他的手不老实,一会地绕着肚脐眼打转,一会在腹部的沟壑里描摹深浅。

“也都怪我,竟然让你怀上了孩子。”

“忘了什么?”

重雪仰起头在温潜的下巴上奖励了一个吻,“都怪你太厉害了,我都忘了一开始是想把你收作宠姬的。”

这些天来,温潜压根就没看到重雪口中所谓的宠姬,道:“她们呢?”

重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部分死了,剩下一部分被送走了。她们被选来时全都被灌过了药,终生不孕。”

看到温潜黯淡下去的眼色,重雪道:“你不会以为是我下令叫人这么做的吧?”

他细腻的手掌抚摸着温潜的脸,“她们全都是苏晚芝送来的,美名其曰是投靠的诚意,其实都是来监视我的。”

苏晚芝,夏禹楼楼主。

温潜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位美艳得不可方物的佳人。

“那个老妖婆。”重雪这厢对她的看法截然不同,话语间不掩恶感,道:“明明是个老鸨,装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

“既然你如此厌恶她,为何还留着她的性命?”

“讨厌归讨厌,利用归利用。”

温潜反手握住了重雪的手指,“教主仪态万方,谁会不臣服呢?”

重雪一副极受用的表情,嘴上仍是不饶人,“被我利用你也心甘情愿?”

“我本来也不是个有价值的人。”

重雪转身将温潜笼罩在身下,“不许这样说。”

他俯下身顺着温潜的下颌线一路吻到了耳垂,柔软的耳垂在唇齿的厮磨下逐渐变红变烫。

重雪的手探进了温潜夹紧的两腿间,诱哄道:“让我摸摸。”

隔着两层布料,纤长的手指依旧能感知到两瓣肉唇像在呼吸一样,反复张开闭合。

“发骚了。”

重雪的下巴拱着温潜的脸颊,不依不饶道:“是不是,小屄是不是发骚了?”

温潜没说话,飞快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被重雪捕捉到了,道:“你看我做什么?又在想谁?”

“你醋劲真大。”

“那你实话告诉我,是我弄你怀上的,还是他弄你怀上的?”

温潜知晓重雪意指素炼,可这种问题次次歪打正着,令他心中有愧。

“若是孩子生下来和你一般好看就好了。”

“所以你只喜欢我这张脸?”

“不止,当然不止。”温潜神态迷离,捧着重雪的脸仔细瞧,眼中是难以自抑的眷恋。

重雪朝他吹了一口气,温潜就此合了上眼,遨游于情欲的缥缈幻境。

他嘴唇微启,颤栗的姿态勾得重雪心痒,手不老实地钻进了温潜的亵裤内。

他的手指向深处摸索,沿着凹下的穴缝滑动,闭合的两瓣花唇像被划开的口子慢慢向外绽开。

重雪用手指将温潜送进了情欲的浪潮中,趁他还发着抖,扯去最后一点碍事的衣物,举着两条长腿,将早已硬挺的阳物插入到尚在不断痉挛的软穴内。

空虚的内里突然被彻底填满,温潜小腹立马绷紧,酸麻的感觉膨胀到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讨饶道:“你慢些……”

“怎么变矫情了?”

温潜上一秒还在腹诽谁矫情了,眼神胡乱一扫隐约看见还站在门外侍女的影子,登时反应过来刚才岂不是给人当活春宫听去了?

他刻意推了推重雪的肩膀,“门。”

“你脸皮这么薄?”重雪显然不在乎,十分自傲道:“没有我的命令她们不敢进来,更不敢听,你看教内哪个不要命的敢说我的闲话?”

温潜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重雪人如其名,肤白胜雪,稍有愠色,面上立马晕开一阵暧昧的桃红。

“你好像个山大王,也像个土皇帝。”

重雪咬着牙,狠狠捏了一把温潜悬在半空中又湿又滑的屁股。

温潜吃痛了,连忙讨饶,“好好好,不像不像。”

重雪往他花心里狠狠捣了几下,温潜要逗他开心,道:“我若是个山大王就好了,定会娶你做压寨夫人。”

“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与本事大小有什么关系?天下第一美人也未必就和天下第一高手在一起。”

“你要是真是天下第一就好了,睡了天下第一传出去我名声或许还能好听点。”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姘头?堂堂大教主甘愿做我的姘头?”

重雪紧捏住了他的下巴,温潜却丝毫不慌张,玩笑道:“那我明媒正娶如何?”

重雪蹙起眉头,抽回手,一言不发地将温潜翻了个面,从背后重新进入了他的身体。

温潜的腰被一双手卡住了,只能撅着个屁股不停迎合背后的撞击,有几下实在顶得太深了,唯恐一个不注意害了腹中胎珠,他手伸到背后握住了重雪阳具的根部,不假言辞道:“你整根送进来,实在太疼了。”

重雪抽出半根肉柱,温潜跟着舒了一口气。这中下段最为粗大,青紫色血管虬结其上,在被淋湿的深红色的映衬下更显狰狞。

“你真烦人。”

温潜的牝户骤然紧缩,刺激了还含在小屄里最为敏感的冠头。

重雪仰头倒吸了一口气,但凭借着毅力将剩下半截肉柱抽了出来。

温潜顿时愕然了。

重雪凑到他耳边小声,极坏地说道:“还没舒服够吧?那自己摸出来,摸给我看。”

一夜未眠,摸着身下的软榻温潜的身体立马涌起了倦意,可于重雪,他只能奉陪。他翻身坐在床榻上,两腿敞开将门户正对重雪。

重雪撑着脑袋,侧躺在对面,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他乌黑柔滑的长发半遮半掩地披在胸前和肩头,眼神比那些一掷千金都难见的一面的花魁还要魅惑。

再看温潜,同是一丝不挂,但显然做不到同等的坦荡,他抬头望着床顶上繁复的花纹,用指尖一下下拨着露尖的红色肉蒂,下面尚待抚慰的小口吐着晶莹的蜜液,他的手指在重雪的期待下伸了进去,抽出后,指尖拉出一道银丝。

“怎么不看我?”

“看了痒。”

重雪爬到他身边,指尖卷起一撮垂落的长发,用散开的发尾轻扫过温潜翘起的乳首。

“哪儿痒?”

“心痒。”

“心痒你就揉一揉。”

说着重雪不客气地上手揉捏着温潜厚实的胸肌,这两团肉用脑袋靠着的时候便感觉极好,上手玩弄了两下,更是上瘾得不得了。

重雪揉了又揉,将丰腻的乳肉揉得变形,挤出一道深沟来,心中不自觉诞生出一股邪念。

“你心还痒不痒?”

温潜反问道:“你摸的是心吗?”

“怎么不是?不就在这?”重雪贴上了温潜的左胸口,直言:“还砰砰跳呢。跳这么大声,你在想什么?”

温潜用大腿内侧蹭了蹭下方正昂扬精神的硬物,对重雪道:“你不难受?”

“你想怎么办?”重雪的手指从善如流地插进了他湿热的阴道内,“玩这里,你又不叫我尽兴。”

重雪长睫微垂,紧盯着温潜胸前淡褐色的乳晕,故作为难,道:“你挤一挤,也不是不能再挤出一条道来。”

温潜神情稍稍凝滞,就照做了。他的胸肌不似女子的乳房般柔软,两只大手从上到下托了起来,隆起的双峰中夹出一道曼妙的沟壑。

重雪握着阳具根部,红润的龟头触到了紧实的乳肉,饱胀的收紧感一点点向快感碾压,激得翕张的铃口吐出一滩透明的腺液,从胸口流到了温潜的会阴处。

“太紧了些。”

有了活动的空间,重雪开始使坏,握着肉茎拍打厚实的胸肌,龟头抵着乳珠连带乳晕一并戳了进去。

重雪兴味盎然地看向温潜,像被浇了盆冷水,温潜脸色不红不跳,正经得不像话。

重雪故意把冠头戳到他下巴,温潜竟然一言不发低头将它含了进去。重雪本就硬了许久,突然遭至唇舌的挑逗,腰膝一软,身体一颤,泄了出来。

射出白精时,许是将他的神志也一点一点吐了出来,重雪气恼地将肉根拔了出来,剩余的阳精糊得温潜满脸都是。

温潜随手擦了擦脸,抬头再看重雪时,他背过身来了句,“真讨厌你这个人。”

“讨厌我什么?”温潜凑了过去,想从背后环住他。

“就是讨厌你。”

温潜停下动作,缩到了离重雪最远的床角。

重雪始终僵着,等了半天没等到温潜来哄他,尴尬地回过头,发现温潜已经在一旁睡着了。

平稳的鼻息传进了重雪的耳朵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发蠢。

瞧着温潜沉静安睡的面容,重雪没由来的烦躁,这人怎么看怎么正经,和极天教上上下下哪般契合?

“最讨厌你这张会骗人的脸。”

他的眼神顿了一下,注意到温潜嘴角有一点白。

他手指抵着温潜的下唇,使其与上唇分开,没一会一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跳进了重雪的手心。

重雪猛然收起手指,将它捏死在掌心。

十三

温潜如今成了药庐的常客。

他如王稚的愿偷到了蛇蛋,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王稚自诩医术和毒术一样高明,区区皮肉伤,不消七日必定痊愈。

“就不能更快些?”

“快?你要做什么?你伤在背后如何能快?”

温潜故作苦恼地说道:“哎呀,要是脱衣服的时候给教主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听你们这种事。”说着王稚抱着手臂浑身抖了一下。

温潜身体里的余毒彻底消散了,确实吃了点苦头,那冰蚕化毒的方法竟是趴在他脖子上吸血,越吸他身体越冷,冷到浑身毛发都凝结出一层白色的霜雾,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

事后温潜总不忘询问腹中胎儿的情况,王稚总是不耐烦地叫他别瞎想。

他只好换作去问柳双,柳双则是叫他每日午时到药庐来,然后会替他煎上一副药。

几日下来他和柳双的关系近了不少,也大致了解到了他的情况。柳双是王稚收养的孤儿,乱世中有千千万万的孤儿,至于为什么唯独收养了柳双,他自己解释道,师傅大概是看中了他的残疾,小残疾陪着老残疾,正正好,谁也别嫌弃谁。

温潜趁着这一段时间重新翻看了那本记录了重雪发病的册子,原来所谓的回光返照先前也出现过一次,只是册上没有写明具体的情况,听柳双解释才知道,那段时间里无论是白天黑夜素炼都没出现过,不寻常的是短短几个月内教主不但功力大增,而且一改作风,性情温和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

柳双的话突然顿住了,温潜急忙追问道:“那一天怎么了?”

沉吟了半晌,柳双才接了下去,“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晴天,天空没有落下一片雪,晚上的时候我跑到后山去看月亮,那天月亮又大又圆,透明得像一块璞玉,等我午夜回到药庐的时候,发现师傅正坐在门口,师傅他浑身血,那些的血凝结成块红得发黑,他叫我别看,更别问,快进屋。我担心师傅,横竖睡不着,出门四处寻他,于是在禁闭室里我发现了师傅和……”

“教主?”

柳双点头示意了,“我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是他,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被血漆满了,像个来自地狱的修罗。第二天我便听说昨夜教主遇刺,受了点伤需要静养,但那晚除了他,其余陪在他身边的人全都死了。”

极天教里外三重门,守卫极其森严,所谓的遇刺恐怕只是借口,至于那些人是被谁杀的不言而喻。

“真正奇怪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些人的尸体我偷偷去检查过了,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他们胸口全都被挖了一个洞,心脏那块是空的。”

柳双扯着温潜的衣袖,贴近他耳畔说道:“公子,这里或许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柳双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王稚突然在门外高喊他的名字,他只好应声出门。

温潜一路想着柳双的话,又记起王稚曾提过重雪如果继续病下去可能最后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莫非这就是先兆?

这个推测令温潜心中一凉,当重雪出现时他竟一时来不及掩饰。

“你做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温潜连忙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什么。”

重雪不像是信他的表情,道:“这几天时常见不到你,跑哪里去了?”

“时常?我都是等你休息了才离开的。”

重雪冷哼一声,仔细算起来帐来,“我白日休息不消一个时辰便清醒了,睁开眼睛总找不见你,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寸步不离,说,到底背着我做什么去了?”

温潜问而不答,一脸无辜道:“与我朝夕相对你不会厌烦?”

“你是说你已经厌烦我了?好啊,你胆子不小!”

重雪长眉一竖,嘴唇紧绷,他还来不及发作,温潜就将其揽进了怀里。

“我何尝不想无时不刻地与你在一起,但我不是一个会讨人欢心的人,时间一长恐怕招致你的烦恼。我怎么会厌烦你,又怎么舍得离开你?除了生死,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我与你分离。”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重雪的表情和缓了下来,说自己睡乏了,提议二人一块到梅林那边走走。

两人再次登上阁楼,重雪眺望着重叠的雪山顶,对温潜问道:“你见过海吗?”

“见过。”

“你觉得海是什么样的?”

“无边无际,仿佛和遥远的天空连在一起。”

重雪伸手向西边指去,“翻过这座山,往这个方向走二十里,有一大片湖泊,那里的湖水和海一样蓝,是我幼年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你就没有想过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然想过,可是我答应过我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开孤了峰。”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但我还是瞒着她下过一次山,你猜这是为何?”

“我不知。”

重雪呵呵笑了起来,“因为我不明白我身为一教之主为什么要被困在这座雪山上,美名其曰所有人都可以在外当我的眼睛,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对我撒谎呢?”

温潜不知道他是不是话中有话,只是简单应了下来。

“不过我娘最后还是知道我私自下山了,她气得连抽了我几十鞭,抽完又对我哭,她说她担心我,但是如果我练成神功,做了天下第一她便不会再担心了,想去哪就去哪。”

说着重雪的神情落寞了下来,“大概我是做不了天下第一了,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雪山上了。”

温潜握过他的手,“不会的。”

虽是这样安慰,但温潜知道他口中的神功就是天息功法,此法确实不是常人所练。梅思因也算是天纵奇才,当年在修炼最后一重时也险些因走火入魔而丧命,最终不了了之。

回到居处,侍女跑来告诉重雪,左护法回来了。

重雪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丢给了温潜,一面嘱咐侍女,让其在大殿里等着他,一面对温潜说,自己去去就回。

不过半个时辰重雪就回来了,手里还捧了个盒子,温潜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了几根又粗又长的钉子,重雪解释道:“这叫锁龙钉,钉在身上长进肉里,叫人痛不欲生,是左护法从山下寻来特别赠予我的。”

不等温潜开口评价,重雪就将盒子锁上,走进内间不知道藏进了什么地方。

隔日,温潜去药庐时正与柳双闲聊,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突然推门而入,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惊,温潜率先开口,对着柳双说道:“柳兄,你既有客人,那我便先走了。”

与红衣女子擦肩而过时,温潜感受到了来自一旁的强烈视线,心下打鼓,莫非见过?他强作镇定,看了回去,其人姿容艳丽,长眉秀目,端是一张美人面,却不减难以近身的凶悍。

确认了,没见过,温潜松了一口气,也大致猜到此人许是昨日那位归来就给教主献礼的左护法。

温潜离去后,红雩靠着门,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走到桌前同柳双说话。

柳双开口问道:“你又在做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我刚回来你就没别的好话同我说?”

柳双性子内敛,将心中的话反复咀嚼,才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我掰着手指头算你离开了多少时日,连做梦都在盼你归来,实在是很想你。”

红雩没有回应,正出神地想些什么,柳双的手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道:“你听没听见?”

“刚才那个人是谁?”柳双愕然,随即有些气恼,“怎么?还想着他?也是,人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我这个瘸子比不上。”

红雩紧张地搭上了他的手背,“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他从何而来?”

十四

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山上,温潜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虚舟宗的日子。

他被赤华真人亲自教养长大,得了他的真传,做了夙阳剑的下一任主人。他日复一日刻苦练剑,就是为了担得起师傅和宝剑所加持的名号,承担起替天行道的责任。

待到真正踏入江湖,他才知道所谓的正道并非都是由侠义之人所驱使,名门正派的感召下也会滋养出恶人,甚至被揭露后,他们的行径仍是被默许的。有些侠义之士甚至比谁都希望出现更多的恶,有了恶他们才有机会表现,才有机会发扬自己门派,才会有更多的信徒追随。

正义早已不是世间的可怜人的希望,而是玩弄权术的游戏。正与邪的界限也不再是事实,而是立场。

岁寒山庄,想到此处,温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你在这?”

温潜收敛心神,转过身去,是红雩。

“红雩姑娘?”

红雩偏过头,似乎不喜与人对视,道:“我还是喜欢别人喊我左护法。”

温潜立马改了口,“不知左护法找在下有何贵干?”

“听教主说是你亲手杀了鬼面王?”

温潜不作答,反问道:“所以呢?”

红雩大步朝他走了过去,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撒了谎,他分明是自戕,怎么会是你所杀?”

温潜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那一晚你也在?”

“是。”

温潜沉住气,面上仍是毫无波澜,只是默默将手缩进了衣袖里。

“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对不对?温大侠。”

温潜斜睨了她一样,立马看准了她脖颈上跳动的血管。

“你想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会到教主面前揭发你吧,如果真要这么做,我今日就不会来找你了。”

温潜仍是没有放下警惕,“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来提醒你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发的誓我也听见了。”

温潜恍然醒悟,抓住了红雩的手腕,“你是……”

红雩突然瞪大了眼睛,视线聚焦到了温潜的背后,继而同他动起手来。

“你们在做什么?”

温潜意识到是来者竟然重雪,故意多和红雩纠缠了一会,分开时彼此面上皆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重雪走到二人中间,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红雩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重雪回望温潜,温潜紧抿嘴唇,不愿接受来自重雪的质问。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重雪习惯性牵过了温潜的手,“随我走走。”

即便是晴天雪山依旧寒冷,头顶的蓝天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落下的阳光映照着积雪总是洁白得刺眼,不带一丝温度。

在一片极致冷淡的景色里忽然掠过一轮刀锋般圆润的弧线,重雪从袖口掏出一截短笛,沉闷的声音响彻天际,仿佛是在冲着天空大声呼喊。盘旋上空的金雕渐渐回落,收起羽翼落在了主人的肩膀上。

“它是我儿时捡到的一只雏鹰,养了一阵子,即便后面放它走,它也时不时会回来。”

温潜看着金雕身上丰满的金色羽毛,道:“看着就与你有缘。”

“那年我偷偷下山,就是它在前方为我引路。可如今我却不太喜欢它回来,它回来就证明有事要发生了。”

重雪抬起胳膊放走了金雕,转身向后走去,温潜听闻金雕是雪山霸主,彻底被它的身姿所吸引,伫立在原地目送它的离去。

重雪见他迟迟没跟上,道:“快走吧,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往后或许没几天了。”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重雪说言,三重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右护法也归来了,竟是名平平无奇的弱质书生,长相无奇,身材也无奇。

温潜最怕这种人,过身既忘,死的时候可能都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许人。

温潜陪在重雪身旁听他们说话,谈话里再度提起了鬼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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