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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静谧的楼道里全是白湫廉呼哧呼哧搞出来的声响,他尝试着克制不在大半夜扰民。可惜今天来场子找事儿的有两把刷子,他堪堪险胜,脑袋幸运地只在梁球那儿裹了圈儿布没缝针,现在整个人顶着脑震荡头重脚轻的上楼。

白湫廉抓抓脑袋,思虑重重地叹了口气。梁济那个混球仗着背景硬每次干架就喜欢动刀。也不知道今天那个给他脑袋开瓢的人怎么样了,要不是他狠命把那衰仔踹了老远估计当场就被那条黄毛疯狗给捅死了。

自己这一脚的意图绝对被梁球摸的透透的,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没像以前那样教训他了,大概是终于幡然醒悟——龙帮二把手跟了他三年之久,得念着点旧情。

算了,明天逃了下午课去医院偷偷看一眼。白湫廉佝偻个背拖拉一双腿往上爬,可算爬到了自家门口,还没来得及缓缓,眼一瞅到地毯上蜷的一团,吓得一激灵赶忙把小孩儿给抱起来。

“小雨,小雨。”白湫廉轻轻唤着,再借楼道里低暗的灯光,细细打量着夏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这个点又跑来自家门口,怕是他妈又在家招嫖,而且还来了个禽兽。

“小湫哥哥。”夏雨哀哀地攥住白湫廉胸口,小声啜泣着,哽噎着开口,“爸爸……爸爸他回来了,他和别人一起欺负妈妈。”这番话让他回想起女人那凄惨的尖叫,身子哆哆嗦嗦,“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别怕,别怕。”白湫廉心情十分复杂,他认识小孩儿有三年了,这三年来在他有意打听下多多少少也零零碎碎拼凑出小孩儿家里的具体情况。

小孩儿妈妈也是个苦命人,没外头那些嘴碎的说的那么不堪。女人年轻时候明眸皓齿,是个娇滴滴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可就是这副好面容引起了些心脏人的嫉恨。

女孩儿被另一群女孩儿欺侮霸凌,她鼓起勇气去向班主任求救,没成想这老东西也是个衣冠禽兽,他狠狠侵犯了女孩儿。女孩儿心如死灰,万幸她还保有一丝韧劲儿,不愿自甘堕落。到底女孩子脸皮薄,有了前车之鉴,这下这般龌蹉下流事儿打死也不敢再和别人说了。女孩儿只好自我宽慰、自己缝缝补补婆娑的身躯。

这人啊一倒霉,破事就会一件接着一件。女孩儿刚把自己修好,人面兽心的父亲就再一次毫不留情把她撕碎,流着一口腥臭的涎水性侵了他的亲生女儿。

女孩儿万念俱灰,她只是一个稚嫩天真的少女,哪有能力逃出畜生的手掌心呢?在一个又一个夜里,她所有的尖叫都被捂在父亲的手掌下,她所有的挣扎都被制在父亲的手上。

女孩儿浑浑噩噩地过着一天又一天,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没到头,女孩儿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去痛哭一场,一次被父亲强奸的时,母亲推门而入。

终于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迎接女孩儿的不是迟来的救赎,而是母亲残忍的耳光和被残酷赶出家门的噩耗。

女孩儿衣衫褴褛的流浪在街头,她清秀的脸蛋儿给她带来了灾难,她无助地躲着男人们恶心的目光与朝她胸部摸来的手。

就在这人间炼狱一般的日子里,男孩儿化作一道明亮的光划破了遮住女孩儿的黑暗,他向女孩儿伸出援手。女孩儿已经在泥潭里挣扎太久了,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无法抗拒这双手,她死死地攥住这双手,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就她于水火之中的男孩儿。

可这不过是一个绝境到了另一个深渊而已,男孩儿和那些被逼的人别无二致,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上她。没关系,男孩儿居然喜欢,女孩儿愿意把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给他,她愿意为她的光付出一切。

女孩儿的确说到做到。为了给男孩儿赚买好药的钱不停的流连在不同的男人的床上,她吃各式各样的阴茎,她的身体被无穷无尽的精液填满,她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做爱。她靠着想象中男孩儿对她的爱支撑着这具腐烂破败的躯壳。

她肚子大了一次又一次,男孩儿不愿意出钱打胎,就用脚踹她的肚子,拿衣架把她的下体和子宫捅的血肉模糊。女孩儿流着泪,手颤颤巍巍地拾起从阴道滑出来的孩子的碎片,她有点撑不下去了。

后来女孩儿又一次怀孕了,她还想试着活下去,她得被什么支撑着,于是她拼命留下了这个孩子。她痛不欲生里那么久,老天总算开了眼,将她所有的福报赐予给她生下来的孩子——一个健康的、没有感染任何脏病的孩子。

年轻女孩儿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爱着这个小小脆弱的、来之不易的生命,捉襟见肘、不见天明的日子弄脏了了她最初纯粹无暇的爱,最后只留下来最浓郁的悔不当初与恨。这是个拖油瓶,贱种!男孩儿根本不相信这是他的孩子,他一口咬定这就是身个流着各色男人血的杂种!男孩儿本就对她尖酸刻薄,因为这个贱种更是雪上加霜。她恨死了这个孩子,全是因为他男孩儿彻底不爱她了!她没了男孩儿的爱,她什么都不是!

她要这个贱种下地狱,她要他死!可是为什么每次把手在那纤细的脖颈上后她的手会止不住颤抖,她的泪会止不住流呢?

那就只好让他活着了,活着与她、男孩儿一块儿在这人世间的阿鼻地狱欢快起舞。

“今天和我一起睡吧,小雨。”白湫廉开门把小孩儿推搡进去,轻车熟路地回卧室从衣柜里挑出独属于小孩儿的换洗衣物和睡衣,然后朝外吆喝着:“赶紧去洗个澡,小泥孩儿!”

夏雨没听,啪嗒啪嗒拖拉着一双有点大的拖鞋,往前一倒抱住白湫廉的腿,“小湫哥哥,是不是又打架了?”

白湫廉眼一眯,拽住小孩儿领子拖到厕所门口,脚尖儿一挑半掩的门,抬手就把小孩儿和他的衣服扔了进去,然后冷血的锁死了门。

“洗完了敲门。”隔着一层毛玻璃白湫廉的音儿有些不真切,夏雨慢吞吞地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放在篓子里,神色一黯。

夏雨当然知道白湫廉身上伤没断过的原因,归根究底一个钱字就概括了清。二人在三年那场雨夜中结下的缘分到底给小湫哥哥带来了灾难,他不由得自嘲,果然他就是个扫把星啊。小湫哥哥本就自身难保,饥一顿饱一顿,过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但知道了他吃不上饭后,就让夏雨每天都至少可以吃到一个面包,偶尔还会有一盒奶味儿淡的几乎尝不出的牛奶。

妈妈赚来的钱全是留给爸爸买让人快乐的药的,没有养活他的份儿,他只能冒着风险去偷些小数额的钱,这些钱根本不足以维持他的一日三餐,多数是一天一顿,偶尔还会饿肚子。有时候倒霉被发现,他就不得不在角落里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地躺几天。

夏雨在遇见小湫哥哥之前,最爱做的事就是趴在高高的窗台上眺望远方,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是为了可以长高一些,当他长高到可以轻而易举爬上窗台的那一刻,他就可以离开这苦境,纵身一跃去触摸遥不可及的晴空。

若是没有他这个杂种,小湫哥哥三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龙帮讨生活赚的钱足以让他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些了,可正因为有了他,一个钱必须要精打细算掰成两半儿用。

三载春秋夏雨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等着小湫哥哥抛下他的那一天。他还会去偷妈妈的钱,哪怕被扇耳光很痛,他也不想当个只会张嘴等喂的废物,他一点一点攒着那些钱,只要有一天小湫哥哥开口让他滚,他无论如何都要求着再进那人屋子一步,然后把这些钱藏在小湫哥哥和他曾经一起在上面相拥而眠的床垫下。

似乎他强取豪夺来的妈妈的福报总算开始显现,夏雨房间一块儿活动地板下的钱越来越多,让他不得不再撬松一块儿,那一天一直一直都没有来。

扭紧水阀,夏雨湿着头发走进客厅,小桌子上一碗面正热腾腾的冒着气儿。他拉开椅子坐上去,注视着厨房那边儿的背影,小时候总觉得那道背影是那样高大威猛,为他撑起小小一片天。

小湫哥哥会在他被石子儿打破头后,温柔地为他挑出破口里的小沙粒,然后蒙着脸去堵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儿教训他们一顿;会看见在楼道里逃窜的自己后,沉默不言地把妈妈撞倒在一边,然后一把捞起自己往外面跑;会在自己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写字时,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大大的手掌握住他小小的手,小小的手里攥着笔,然后一笔一画叫他写自己的名字——夏雨。

小湫哥哥嘴还特别硬,有时候会在一旁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吃的烤肠,夏雨踮起脚把香喷喷的烤肠送他嘴边儿,这本来就是他送给自己的,他当然可以吃,全部吃光也没关系,夏雨只在意这烤肠里含着的小湫哥哥粗糙温柔的爱。但小湫哥哥从来没有吃过一口,只会豪迈地一擦口水,嘴上说着这是前几天被一帮龟孙揍了脸一拳,腮帮子有点控制不住会流口水,然后粗鲁地把烤肠塞在自己嘴里,凶狠地让自己快点吃。夏雨抬头望着小湫哥哥,他一点儿也不会怕小湫哥哥故作狰狞的丑脸,他心里门儿清,因为他听到了小湫哥哥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

夏雨吸溜着面条,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狼吞虎咽,毕竟如果被妈妈发现自己有东西吃,不仅肚子会饿的疼,身上也会被打得疼。他喜欢慢慢地咀嚼一切小湫哥哥给他的食物,吃不完就会小心翼翼藏起来。他能感受的到的,这每一份儿或大或小食物里小湫哥哥笨拙的柔情。

与着老旧屋子不搭配的是白湫廉手里一部先进的手机,夏雨看不得那手机,一瞅见就像狠狠地把它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上几脚。那部手机是小湫哥哥拿命换来的,夏雨现在吃的穿的都是小湫哥哥拿命换来的!

梁济那稀巴烂的成绩能上一中还多亏家里上上下下打点一番,毕竟是梁家的嫡长子,以后传出来梁家掌家的是个从小到大都在烂堆里混的多不好听。

就算在了书香气儿最浓的地儿,也遮掩不了梁济骨子里的烂。梁家如今家大业大也是因为早期沾了点儿黑,现在梁济只不过是重操旧业建立龙帮去帮梁家打通在黑这边儿的关系罢了,而且这也是在梁家那一群老不死的默许之下的。

最近梁家想拿一个港口的控制权,就让他过去探探路,接触接触,也算是给他一个历练、崭露头角服众的机会,没有个灵光脑袋能力再不行就说不过去了。

“谁和我去?”梁济大刀金马地坐在烂尾楼里的棉花都弹出来的沙发上,“提前说好,可能会见血。”

这血字一出,顿时让原本有些跃跃欲试的一群小弟熄了气儿。扫视下噤若寒蝉的缩头乌龟们,他也不气恼,只是叹了口气,看来又要大换血了。

“梁哥!”突兀一声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我!咱一块儿!”

梁济撩开眼皮看那个明明怂货一个却又矛盾的赶着送命的瘦猴儿,他倒是对这自加入龙帮以来默默无闻的贪吃鬼印象深刻。不仅是最初一役里那狡猾的小模样儿,更是对他饿死鬼一样的形象记忆深刻。

伤都没好全,加入龙帮第二天这瘦猴儿就迫不及待上岗,可怜兮兮地求他带自己去干活儿。梁济不甚在意,对白湫廉也有几分赏识,不多折腾他当晚就领他去他名下一家ktv去看场子,给他派了打扫包间的活。

那天真是不凑巧,小猴儿来第一天就遇上来挑事儿的短命鬼。梁济抄起凳子腿儿就阴狠地给人脑袋砸了个稀碎,好在那瘦猴儿正忙着在里面打扫没又来坏事儿。结束后让手底下人善后,他寻着去瞧那小孩儿干活干的怎么样,一推开门,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那矮小的身上,小孩儿抓起桌子上遗留下来的残羹冷炙,混着满脸的泪水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梁济愣在原地,心里竟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给攻了城略了地,他没进去,只是沉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关好了门,给小孩儿留了些不值钱的脸面。

那之后他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去寻那道瘦骨伶仃的身影,每一次他寻到了,小孩儿不是在风卷残云,就是在偷摸摸地把没被碰过的食物给揣兜里。

“行啊!”不知怎么的回想起了旧事,可能是因为此行大概率有去无回吧,这算是提前的走马灯?那港口的贸易权可以一块滋滋儿流肥油的大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都想咬一口,这次去了定是有真枪实弹,梁家是不好惹,可是在金灿灿的钱之前,谁也别想抢占先机。

梁济招招手,示意白湫廉过来,打量着小孩儿越长越好看的脸蛋儿,明明是个小男娃怎么长了张面若好女的小脸儿呢。这小孩儿既生了一副好面孔,脑瓜子也灵光聪明的不得了,每次都是他们年纪的第一。

梁济对此啧啧称奇,有回揽过小孩儿就问他:“你成绩那么好,干嘛还要自甘堕落?”

他只记得小孩儿眼睛亮亮的,平静地回答他:“老大,我成绩好那都是迫于无奈。我实在是太缺钱了,就想着给别人代写作业啥的,你说干这活计不得有点让人信服的证据,这次次年纪第一的成绩就是最好的招牌啊!”

梁济忘了那时他说什么了,但那时复杂的心绪可是叫他记忆犹新。

钱,人人为了这废纸趋之若鹜!甚至能为其肝脑涂地!包括自己这次!

“活着回来就让你做二把手怎么样?”梁济揉了揉白湫廉的头,为什么呢,就算这小孩儿再狼狈不堪,那双眼睛总是莹莹地闪着光。

梁济没想到对面那帮下三滥居然敢不顾梁家颜面,设置鸿门宴请他来吃。他也没有孤身一人来白白送死的慷慨,自是联系家里在外面布了人。但当他面对着黑黢黢的枪口时,顿感穷途末路。对面那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要置自己于死地,梁济知道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枪声过后,他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热烈的血糊了他一脸,他呆呆望着发霉了屋顶,等候着生命的流逝。突然他感到脖颈一阵窒息,后领被人狠狠拖着挪动着,他冷笑着,这是要急不可耐地把他抛尸荒野了吧。

“我操你妈梁狗,没死自己起来动一动!”梁济猛地反应过来,他没一点儿痛感,那道声音是那样振聋发聩。恰好这时梁家人也破门而入,两方人马火拼起来,他也被拖拖拽拽到一处墙后。他立马一骨碌翻身起来,就与小孩儿肩头处从争先恐后往外淌的指尖儿对了个正着。

“白湫廉……你……”梁济嗫嚅着嘴唇,半天发不出一个音儿。

“闭嘴吧,没死。”白湫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替他挡了一枪不说,还要忍着疼给死猪一样的梁济整到角落。

最后二人在被护送下坐上了车,结局梁家自然没有能力把这一块儿肥肉全部吞下,只得退一步与其他势力共享利益。

车上梁济看着明明疼的咬牙切齿还要上蹿下跳东摸摸西看看的白湫廉,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一把按住其肩膀,没想到恰恰碰到了受了伤的那一边儿,那瘦猴儿嗷一叫乖乖安静了下来。

梁济张了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大腿就贴上了温暖的一处。

白湫廉一双大眼亮铮铮盯着他,“梁哥,之后您没再挨枪子儿了吧。”

梁济是真想拽下这破猴儿的脑袋倒倒里面的水,哪有正常人挨了一枪还和没事儿人一样,还反过来关心别人的?这是心大还是缺心眼儿!抑或者是城府极深。

已然被贴上深不可测的标签的白湫廉倒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只寻思着能不能让梁狗给报销个医药费啥的,别的也不多求了,他知道什么叫好自为之、进退有度。他救他也没别的意思,他怕死人,更怕有人死在他面前。

“你的目的是什么。”梁济不带感情的开口,他今天就要把这破猴的底裤给扒个底朝天,瞧瞧他究竟是什么货色!

“那个……”话到嘴边反而有点儿底气不足了,白湫廉捏着衣角,忸怩着开口,“能不能给我报销个医药费啊?”

这话音一落,车内鸦雀无声,就那空调还呼呼吐着冷气儿。

“没别的了?”梁济咬牙切齿,这么能装,看他究竟能装到几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劝你想好再说!”

白湫廉身子一抖,这是嫌他狮子大开口,还是最后的晚餐?但他也没几个钱给自己缝针啊!于是期期艾艾地开口:“那就之后让我当二把手吧?”这二把手可是个肥差呀,当上以后可有不少吃的能拿,说不定有时候还有人会孝敬一下让自己在梁狗面前给美言几句,前途无量啊!

梁济一下泄了气,行了这臭猴是缺心眼儿。他气恼地朝嚷嚷:“张叔,去郊区那家医院。”

白湫廉在说完话以后一直偷偷去看梁济的脸色,那张脸变幻莫测,他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可别因为说错了话给踹下车,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他靠一双腿根本回不去啊!

一听梁济这话,白湫廉坐不住了,哎哎的叫着:“不用,梁哥,这多费事儿啊,直接附近那公立医院缝两针就行了。”这咋还到郊区了,他还得回家给小雨带饭呢。

“闭嘴!”梁济怒喝一声,这小孩儿能不能消停一下,吵吵着脑瓜子嗡嗡叫!

白湫廉收口闭嘴,不敢再发一言。那热血上头的劲儿过去了,他也尝出些痛了,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试图不让自己再发出点声响惹人心烦。

这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白湫廉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周围静谧的可怕,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屁股下车一停,梁济慢慢悠悠睁开有点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胖女的小孩儿,顿时清醒万分。白湫廉脸颊红的不正常,牙齿折磨着嘴边儿那点软肉,咬的血肉模糊,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张叔,快!快救他!”梁济急切地吼着,心急如焚。别死,别死啊瘦猴,撑过去啊。他把手轻轻地贴在小孩儿发烫的脸颊上,这迟来的后怕充斥了他的心脏。

一束穿过窗帘溜进来的光照在白湫廉的脸上,他皱紧眉头,不情不愿地睁了眼,愣了半会儿神才猛地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一撩被子慌慌张张就要下床,走了针的疼也没阻止他的动作。

完了完了,小雨最近都来他家住躲他那老是回来的爸,昨天晚上不会在门外候了一宿吧。

“去哪儿?回来安分躺着!”梁济揉了揉眉头,坐在沙发上头疼地看着一醒来就上蹿下跳的死小鬼,怎么反复发烧了一晚上还这么有精力?这是他家旗下的私人医院,安全私密性都可以得到保障。

“梁哥梁哥。”白湫廉慌慌张张地奔向梁济,“我给您哥地址,您能派人去看看吗?”

“你要干嘛?”

“我有个弟弟,我怕他在门外等了我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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