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我可惜
唐兴润:“差不多吧。阿霖你怎么回事?蒋家人来接你了?”
蒋良霖不太想和唐兴润多说。一是唐兴润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二是面前的郎放一直在看蒋良霖,让蒋良霖有些不自在。
“那我的遗嘱就按我爸说的立起来吧,不过不会有子嗣,估计配偶也不能法定,具体的资料我等会发给你……或者,我今晚结婚,不然你来n市一趟?”
说到这里,蒋良霖还不知道今晚结婚的时间和地点呢。他和郎放没法领证,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拟这些协议的东西,不分婚前协议还是婚后协议。
蒋良霖现在只是想做些什么来缓冲自己内心强烈的失衡感。于情来说,他认为郎放很诚恳。但于理而言,他得和郎放进行公平交易才行——郎放就算什么都不做,只结婚帮他续命一年,这恩情也很难还清。之前那放血的样子真是吓到蒋良霖了,他隐隐有预感,这什么向阎罗借寿,估计要用郎放的命去换。也不知要剪去多少生命线才能给他续这两天。
他稍稍掩住听筒,小声问郎放:“今晚几点?哪个饭店?我请我爸的律师朋友来一趟。”
郎放的耳尖红得发烫,幸好他皮肤偏麦色,这才没有红了满脸加满脖子。
“天和公馆,酒席是晚上七点开始。”
蒋良霖将时间和地点告知唐兴润。唐兴润当即就表示:“那就晚上见面再谈吧!是蒋家的谁把你接回来的?”
“邵雪。她说她是我的姑姑。”
“呵呵,”唐兴润干巴巴地冷笑两声,“那你记得告诉邵姑姑,今晚唐伯伯要来的。”
……
放下手机后,蒋良霖怅然若失。
郎放紧张地攥着水瓶,要不是顾及他在蒋良霖面前的形象,他真得把水瓶给拧成个麻花不可。蒋良霖不像是因为没能走成就妥协的那类人,蒋良霖行为的一前一后反差很大,郎放是真的捉摸不透。
蒋良霖品出郎放的紧张,刚才打了电话和熟悉的人说了几句,蒋良霖反倒平静了些,才对郎放说:“逃也逃不掉,躲了反倒让你这些血白流了,先把这一年活下去,也算不辜负你的好意。”说罢,蒋良霖把剩下半瓶水也喝空,彻底下定决心。
如果郎放真的任他逃走,蒋良霖会认为郎放说不定也是受了谁的命令,不过勉强郎放他自己来牺牲什么,但郎放主动堵他,还那样问他,露出那般苦涩的表情,蒋良霖感觉自己怎么做都不对,那不对也有不对的活法了。
郎放不知道蒋良霖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之前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任他去死”之类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喷。
郎放更不知道蒋良霖怎么突然又去找了什么律师。他的耳力好,对面律师的话他听全了八分,但还是不明白蒋良霖找律师的目的。
现下是十月初,算算正好是长假里。秋高气爽,蒋良霖向来喜欢由夏转秋的这段日子,可惜这附近高楼林立,抬头只能看见其他高层建筑的水泥顶。
太阳明亮,云却也厚。天上像抖了一层白布,太阳像无影灯,就算天气晴朗,这天也翳翳的。蒋良霖看了失去兴味,便和郎放慢慢踱回中庭,蒋良霖坐回轮椅,让郎放推他回病房。
为打破这沉寂,郎放忽然拾起之前蒋良霖的话头。那个自己之前是否认识他的问题。
“你刚才问我,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你。我当然认识你,我到蒋家那年你刚九岁。”
“这么早啊,”蒋良霖将视线挪回来,“刚才你还说对不起,其实我也没好多少。”
婚礼啊。蒋良霖在国外待太久,参加过的婚礼大多也是外国式的。现在突然问他国内婚礼要准备什么,他心里没数。
只依稀记得他们这边的风俗是早上大家各自准备,中午男方去女方家迎亲,届时会有女方的亲朋好友设些障碍来考校男方。进去之后要求婚,给女方父母奉茶。之后回男方那儿,又向男方父母奉茶。之后大家移步酒店,下午迎宾,晚上婚宴。
蒋良霖头痛,说是依稀记得,其实还是记得不老少。
这什么男方女方的。别说性取向了,蒋良霖整个人都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对面的男人有什么想法吗?蒋良霖一想便更头痛。挣扎半天,他还是问:“你对结婚到底什么看法?别提什么蒋家了,就单单结婚这事。”
郎放说:“对你而言有些可惜。”
蒋良霖:“?”
郎放:“我是说,配我有点可惜。”
蒋良霖:“……”
蒋良霖:“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人准,当下便对郎放这个人明白许多。旧识,是他唯一的挡煞对象,喊他少爷,说他配不上自己……妥妥是被蒋家教坏了。这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封建!实在是太封建了!
“咳咳,你家人接受吗?”蒋良霖转移话题,“突然和个男人结婚,连个本儿都拿不到的那种。”
郎放一愣,从蒋良霖眼底看出对方打心眼里的考虑,不免笑了,说:“我没家人。是孤儿。”
他没说的是,其实“替身”都是孤儿来着。蒋家一代也就领十三个“替身”回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总之只选孤儿。
忽然听得蒋良霖回道:“好巧,我也是。”
“那婚宴席上父母的地方岂不是只能放四个空名牌?”蒋良霖想想这画面,就觉得阴气起。现在不兴牌位一说,如果是古代,估计敬茶磕头都是对着四个牌位,瘆人得慌。
门丁零落,倒还挺般配。蒋良霖只觉得从别人只言片语里听来的蒋家真是怪恶心的,真在他这一代绝了那就绝了吧。不敢想那些被喊作“替身”的人会是什么想法。说得像是不靠蒋家就必死无疑的样子,但蒋家终究靠不住。
郎放说:“今天只是走个过场。吃过晚宴后要回蒋家本家的,要回那里落礼,在祖宗那儿过名姓。”
……
“呃,郎放,你告诉我,蒋家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