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啊?你说的是我吗?
这发生的一件件事都要把沈桓绕晕了,但他还是发现了些许端倪。
城主是因为鬼师的吩咐才选择将小姐配冥婚,而从小姐的反应看来,这件事也有她和鬼师的交易。
那鬼师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
沈桓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鬼师,他更倾向于是自己替代了这个时间里的鬼师的身份。
至于和现实里那个鬼修有没有关系,也是存疑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张符咒会把他带到这里来,时间线的错乱让他产生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但这猜测目前还没有证据,沈桓并不敢将其推论。
已知的情况也不算太复杂,城主府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和鬼师的交易,酿成了临江城的灾难。
假如是他替代了鬼师的位置,那按照发展,城主和小姐应该都在今日和鬼师做了交易,距离那场灾难发生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若不是这样的话,时间也不会差上太远了。
好在他这些年在学宫读的书还没还回去,还记得如果时间线有岔,那么一定会存在引子。
引子链接现实和过去,而燕儿就是这个世界的引子,他因为燕儿才来到这里,那么关键点也在燕儿身上。
现在先去找找燕儿口中的那位阿婆吧。
他从城主府的后门出来,城内也不像是先前那样萧条一片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交错着,好不热闹。
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燕儿的阿婆,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桓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找人,他的视线一瞥,想起了先前去过的酒肆。
沈桓还穿着一身白衣,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瞳孔,腰间挂着的玉佩轻轻的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殷切地上前。
不同于他当时来的热闹,现在的酒肆一片寂静,许是开在城外的缘故,毫无人烟。
“住店。”沈桓取下那枚刻有桓字的玉佩,递给小二:“劳烦,你有见过带着这枚玉佩来的人吗?”
店小二眸色一亮:“终于等到您了,请和我来,仙君。”
沈桓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小二上了楼,出乎意料的是,那是一间空房。
“有人在这儿给您留了房,请休息吧。”小二把玉佩还了回来。
“是谁?”沈桓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要从他身上发现端倪。
“您心里不是有了答案吗?”那小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转身就离开了。
沈桓立马上前想去拉住他,却只扑的一片空。
看来,临江城的诡异之处还不只是城主府。
沈桓打开窗户,正巧能够看见临江城内,天色已经阴沉下来了,看来这里的时间是正常流速。
在他看向窗外的一刹,阴云顺时密布天空,黑云欲催,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生不妙。
时间线恐怕快崩塌了···这种天地异象出现在错乱的时间里,一般都是灵力不能再维持下去,自然会走向坍塌。
只希望他能在时间线彻底崩溃之前,找到临江城的真相,否则这一趟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入夜——
沈桓在床上盘腿坐着,虽然汲取的这点灵力对他来说聊胜于无,但用来打发时间也还不错。
好在他的猜测没出差错,过了一刻钟,他便听见门外传来动静。
有人在试着打开他的房门!
沈桓刚刚侧身躺下,木门就被推开了。
没有脚步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气息,这气息让他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感觉到过。
布料磨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他闻到一阵淡淡的花木香气。
那股香气在他鼻尖轻巧扫过,沈桓身体一松,陷入一片昏沉。
······
沈桓可以肯定自己要不是陷入了某场幻境,要么就是他的梦里。
因为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他身穿婚服,站在四合院内,旁边站着一个比他还要高出一个脑袋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
而这人穿着新娘子的衣服,正要和他一拜天地。
沈桓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身体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无法,他只能随着这场婚事的进行。
男人戴着红罩头,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衣袖,沈桓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受控制,双膝将要跪下去,又被男人给拉住了。
“别跪。”男人压低了声音,“记住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
沈桓尚且不知道情况,他只能微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在傧相喊出一拜天地时,因为他们都没有跪下去,那种黏腻到沉黑的视线朝他们看了过来。
沈桓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成婚。”
“小少爷,别胡闹了。”旁边的人道。
沈桓看过去,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看上去很是精干,在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才不要娶一个死人。”他接着道。
“长安,不许胡闹!”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开口了。
沈桓下意识想朝着身边的人看去,但被抓了一下手腕,便收回了视线。
身旁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在主座的男人说完后,满堂陷入一片沉默。
明明是喜堂的装饰,氛围却如此凝重,而且听那话的意思,似乎他身边这位还是个将死之人。
但他没有动作,哪怕是为了缓和气氛,傧相再度喊出一拜天地时,他也丝毫没有动作。
在此时,穿着一身嫁衣的男人道:“既然小少爷不愿意的话,改日再言吧。”
他的声音像山泉一样近乎空灵,沈桓一时失神,在男人轻轻碰了一下手指时才回过神来。
他的身体还是不受自己控制:“改日就改日,反正我不会娶他!”
说完这话后,他转身就跑出了门,在场的人都没有拦住他,由着他出去了。
在跨出大门后,沈桓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总觉得那地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现在跑到外面来,再一看,其实也很像···他记忆里临江城的模样。
尽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沈桓也并不太焦心,他有一种预感,那人也会出来找自己的。
他没等上太久,在街上逛了不到一刻钟,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会儿他又不太能够控制身体,明明是想抬头去看人的,却错开了眼神,听见自己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说一定要你娶了我,才能结束我这一脉的悲剧。”男人垂下眼帘。
沈桓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若无其事道:“所以大小姐身上的诅咒就是靠这种方式解除的吗?”
“我觉得不太像,我提前看过大小姐的命运,她的诅咒并不会因为嫁娶就消失。”
两人一对视,很默契的开口:“解除。”
说完,就同时笑了起来。
沈桓其实看不清他的神色,连五官也只能看个大概,却莫名觉得那人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等到了晚上,我们再去城主府里面去看看。”
沈桓轻声应下:“好。”
“我听说今天会有花灯,你想去看看吗?”那人似乎是带了一点笑意,格外温柔。
沈桓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重重敲打着他的耳膜,这人到底是谁,还不等他多想这个问题,就听见自己立马回道:“那我们走吧。”
眼前一切尽数抽离,在睁眼的最后一刻,沈桓只看见自己和某人的身影并排着,朝远方挂着花灯的方向走去,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几乎交缠在一块。
沈桓猛地一坐起,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格外冗长的梦。
在他陷入昏迷前,分明感觉到有人来过这里,等他醒过来时,却没留下一点气息。
再怎么说,他也是化神期的剑修,这世间能让他毫无察觉的入睡,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但那猜测太过于荒谬,以至于只是一个点子晃过他心头,并没有让他太在意。
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干,沈桓打开窗户,翻身一跃上了屋顶,预料之内地看见了小二在后院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是要找燕儿的阿婆不错,可这小二的古怪更让他有些在意,因此他半趴在屋顶上,看着小二打开了一扇小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偷偷钻了进去。
沈桓掐了个掩盖气息的符咒,蹑手蹑脚跟着进了门。
进门后就是一条暗道,小二也不用火照明,很是熟练地七弯八拐地走着。
沈桓若不是牢牢跟在他身后,想必这里也够他迷路八百个来回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走过暗长的地道后,入目的竟然是城主府的后门。
小二轻轻一叩门:“我来了。”
后门推开,露出半张沈桓绝不可能看错的脸。
燕儿在确认来人后,将门拉开一条小缝,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你可要帮我带到。”
“一定一定,”小二弯着腰,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大小姐先前说过的,我一定帮忙办成。”
燕儿手掌张开,递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此事就交给你了。”
小二接下银子后,正要离开,燕儿却叫住了他:“客人已经睡下了吗?”
“您放心,我特意看过了,客人睡的很沉。”
在说完这话后,燕儿一沉默,过了半晌才道:“那你去吧。”
沈桓接着跟在小二的身后,穿过了大半个临江城,最后停留在城郊的几处农田前。
小二叩门:“阿婆,我来了。”
他心下有了猜测,但躲在屋檐上,他看不太清开门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此时,小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反倒是朝他的方向看来。
沈桓确信他不可能发现自己,却还是压低了气息,近乎悄无声息地缩到了屋子里。
小二什么都没发现,挠了挠头,朝着老人笑了笑:“不好意思,阿婆,今天我来晚了。”
“无事,”一个颇为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传来:“我身体越发不好了,也记不太清你什么时候来。”
“您说这话作甚,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人咳嗽了几声后道:“辛苦你了,请问我那孙女如今还好?”
这老人家就是燕儿的阿婆?
沈桓偷摸着想看一眼她的模样,却在探身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木材,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二狗及时扶住了他,但这动静也足够让小二察觉到不对了。
在他起身的瞬间,一把匕首朝他的方向射来。
沈桓侧身一躲,匕首贴着他的鬓角擦过,直直插入他背后的木板里。
“怎么了?”老人家听见动静,一时有些不安。
“没什么,您放心,先进去吧。”小二一边说着,手里握着淬了毒的匕首就往沈桓刺来。
空间太过狭小,而沈桓又提不起灵力,他紧握剑柄,格挡住匕首,兵器相撞在半空中,叮当的声响吸引了老人的注意。
沈桓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是一片浑浊的黑,修为到他这等地步,一眼就知道这老人没有多少时日了,重病缠身,眼睛也盲了。
“我和燕儿姑娘是旧识!”沈桓弯腰一躲,情急之下匆忙喊出。
老人家听见他说的话,连忙道:“住手!你认识我的孙女?”
那小二也只好停手,上下打量着沈桓,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沈桓面上一副无所谓,实则剑握的极紧:“您就是燕儿姑娘的阿婆?”
“仙君,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请您见谅。”小二阴恻恻地开口,随着话音落下,他猛地踹上门,掌心一推,将阿婆推进了门内。
小二左手另持一把匕首,朝着沈桓腰间捅去,速度极快,一副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模样。
还好沈桓早有预料,抬脚踹上小二的手臂,让人连连退了好几步,他反手一剑刺入此人的胸口。
剑身入体,触感却格外奇怪,不像是血肉被捅穿,反倒像是薄薄的纸张。
而沈桓再低头一看,地上哪还有什么人影,只有轻飘飘的一张纸。
纸上似乎有什么图样,一晃而过,他并没有看清楚。
在沈桓想弯腰捡起那张纸,却在他产生这想法的那一瞬间,纸张自燃起来,灰烬化作一只蝴蝶,飘向窗外。
沈桓轻轻推开门,看见了坐在床侧略显不安的阿婆。
他抬手敲敲门,示意自己要进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阿婆便等不及问:“你和我孙女相熟?”
“实不相瞒,在下正为此时而来,”仗着阿婆看不见东西,他先在屋里左右打量几番,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才胡编道:“听说阿婆病重,燕儿姑娘委托在下前来照顾。”
“燕儿可还好吗?这孩子不是说今天就要回来吗···”
燕儿本来要在今晚回来?沈桓不动神色地探问:“燕儿姑娘似乎是有要事在身。”
阿婆果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是啊,她一直跟着的那位小姐要成婚了,听说是那位府上的小少爷。”
“小少爷?”沈桓想起来,他在城主府所参加的那场冥婚,新郎分明已经死了。
“你不知道?也罢,那不是个好东西,大概也没人说给你听,”阿婆叹了口气道:“那是城东黄商家的小少爷,黄商老年得子,格外偏爱这小儿子,三岁就打死家仆,六岁因为一句玩笑便杀了同窗,再大些便成日出入那些地方,听说还弄死了好几位姑娘,这小少爷看上了刚及笄的小姐,说什么都要娶人家。”
“城主能答应下来吗?”沈桓问出这话时,心下也有了答案,无非就是为了一己私欲,便将女儿嫁给了此等恶徒。
果不其然,阿婆继续说:“黄商出了大价钱,城主便也答应了下来,燕儿说,因为这事,小姐最近一直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