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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越界的感情

 

两周后,校规增改了一条。

既不是楼梯间禁止打闹,也不是增设课代表。早恋那一栏,从【禁止异性亲密交往】,变成【禁止异性、同性亲密交往,包括有血缘关系的】。

老爸跟老妈还被请到学校来了。

杨莫霖跟杨书言因为一个纯属意外的亲吻,不仅深陷年级八卦讨论的水深火热之中,还不得不站在办公室被老师跟父母讨论如何处理“越界的情感”。

“操!都说了这完全就是误会!怎么一直都是他们在讲,哥你也跟我一起解释啊!”杨莫霖时不时就要被教导主任那煞有其事的口吻逼得爆粗口,为自己的节操辩白。

反观杨书言,沉默,超级沉默,脸红,甚至面露羞愧。

“亲情跟爱情完全是不一样的,有些青少年会把这两者给弄混淆,你们作为家长,就要多跟孩子沟通,及时给予孩子温暖关怀,这样小孩就不会因为缺爱而搞混了两者,把从兄弟那里的亲情,错当成了爱情。”教导主任摇头之。

老爸老妈晃脑之。

“搞什么?!”杨莫霖真是破防了,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在那里乱讲,怎么老爸老妈你们两个也跟着起哄啊?我跟老哥根本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他?我们班班花那么漂亮,都说了那是个误会,不信你叫课代表来再问一遍。”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异性早恋也要从源头杜绝,高中正是冲刺的时候,说到冲刺,杨莫霖爸爸妈妈我要跟你们讲……”

杨莫霖嘴角抽搐,小声逼逼,“死秃驴,平时抓我抽烟没证据,今天被他逮到,难不成他打算训一整天。”

可惜队友低着头忏悔,没有回应。

他拍拍哥哥的背,从侧面能看见眼镜片之后的那双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从小杨书言就是乖仔,哪里被老师训过,杨莫霖安慰道:“是我连累你了。”

杨书言取下眼镜擦雾气,眼睛里也有一层薄薄的红雾。不曾有水花沾染肌肤,书言戴眼镜的时候指尖一抹,悄悄把眼里氤氲的雾气也给带走了,留下一点微红。

回家之后父母大吵一架。

“姓杨的你不管孩子,现在跟我装好人,我要跟你离婚!”

杨书言平静地走回房间。杨莫霖掏了掏耳朵,他听多了都要起茧子了,这么多年来闹离婚,老爸老妈就没真离。他也走到了自己卧室前,想了想哥哥被气哭的表情,打开了杨书言的卧室门溜了进去。

“哥你别气了,”虽然多年已经没有喊过一句哥,但自从喊出来第一声,杨莫霖接下来的每一声都顺得跟倒豆子似的,“教导主任脑子进水了,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改天我去把他车轮胎气儿给放了,这帐记我头上,他俩下午肯定还吵呢,我带你出去吃饭去。”

两人走到商业步行街,杨莫霖心中暗暗高兴。原来哥哥被污蔑同性恋反应这么大,至少说明现在没被那人渣的手给玷污,不对,说不定哥哥根本就不是gay啊,是被那混球给硬带歪的!可恶!

杨莫霖揽住哥哥的肩膀,“别气了!”

杨书言不自在地捏住手机,手腕紧绷了起来,被触碰的地方像火烧一样,麻痹了他半截身子。杨书言跟个木桩一样坐了下来。

“我……我没生气。”杨书言坐到了对面。

“你照照玻璃,跟看你的表情,还说没生气?说起来还是我的初吻,是该把四班课代表也打一顿。”

杨书言耳朵红了起来,添了一句,“也是我初吻。”

杨莫霖把筷子递给哥哥,手没有刻意避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擦到一点皮肤,或许是冬天的静电,莫名地电了杨莫霖一下。收回手的时候,总觉得气氛变得怪怪的。

周一国旗下演讲,班主任没有因为这点小事把杨书言给换了。

杨莫霖个高,站在班级排尾,远远看着哥哥在国旗下没拿稿件直接演讲了五分钟,心里油然而生地自豪。名列前茅、出名的记忆力、俊逸的脸蛋、温和的气质,俨然是备受瞩目的优等生,他未来的竞争对手。

竞争。

杨莫霖心中一沉,他21的时候,爷爷的接班人继选会变得十分激烈,不成器的其他亲戚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或许这次的竞争对象依然是哥哥。

但是他有着这么多年的管理经验,完全可以创业自立门户,也就没有必要跟哥哥争了。那哥哥也不会遇到那人渣,被拿捏把柄。

杨莫霖越想眼睛越亮,豁然开朗,这样他跟哥哥就不会闹掰了。创业或许会失败,不过重活一遍老路有什么意思,这是一条跟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他闪闪发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台上发光的人,哥哥也默契地对他点了点一笑,继续着演说青少年学习编程的实用性,最后以经典的少年强则国强收尾。台下早就被这无稿震惊得一塌糊涂,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全被演说激得热血沸腾。班主任到处说这是他的得意学生,没有人再提起几天前不小心发生的楼梯道事件。

晚上杨莫霖潜入哥哥房间。杨书言洗完澡已经关了灯,准备睡觉,被突然袭击的黑团子吓了一跳,睡意全无。

刚刚洗过澡的水汽带着淡淡的奶油香,哥哥好闻的气味跟被子柔软的洗涤剂清香,还有整洁的床铺,跟杨莫霖的房间大相径庭。

“哥怎么没擦干头发就睡了?”

“我……帮我开下灯,我还打算开小灯看会书。”杨书言的左边床头柜上摆着两本百老汇的名作,跟书柜里那些看旧了的是同一个系列。

杨莫霖起身开了灯,刚想回来,杨书言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点,没有杨莫霖可以躺的位置了。只好坐在床沿。

“哥,你零花钱都用来买这些书吗?”

杨书言嗯了声,作势要看书,不想继续聊的样子。

“也是,现在多看一点,以后要接手家里的公司,哪有时间看这些书。”

杨书言合上书,严肃地纠正,“爷爷身体还硬朗,你说什么呢。”

“难道哥不想接管公司吗?”

杨书言的眼神落到戏剧书上,“我不想争什么公司,以后我要考表演学校,不过爸妈那边我还没提,你别告诉他们。好了,快回去睡觉吧。”

杨莫霖被赶了出来。上辈子杨书言可没有提过要考什么表演学校,哥哥跟他一样选的理科班,读的管理学校,他辅修的是财经,哥哥辅修的是商务英语。爱好是爱好,前途是前途,一直到哥哥跟他竞争公司失败,才在姓郑的扶持下,生出去演戏的心思。

杨莫霖没想到蝴蝶效应大到改变哥哥的选择。如果哥哥要进入娱乐圈,迟早会遇到天娱的老板。

他回到房间,拿出一张a4纸。

电话……

他将所有能记下来的电话都默写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天娱老总的电话。杨莫霖轻轻在那串数字上扫了一样,目光定在一个金牌经纪人的名字身上。这人今年应该还在天娱,不过过几年会跳槽到盛影。继续往下扫视,盛影制片人的名字跟一位青年导演的名字连在一起。这位导演,今年……似乎正是拍第一部作品的时候。

在22、23年接连拿下最佳导演奖的青年导演,头几年拍摄的时候谈得到剧本,却请不到什么演员,处女作更是每个演员的工资都不到一万块,只能请得起一些群演。导演的粉丝更是只能一边欣赏着他在低成本网剧里的炫技,一边吐槽着夸张的头饰跟简直要洗眼睛的演技。

杨莫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太倒霉的魔君》剧组吗?听说你们正在招演员?”

爷爷的公司是做的是电子产品,从几十年前的电池,到后来给人做加工厂,规模成型后有了自己的设计部门,才发展出独立的品牌“闪电猫”。

行内呈现一巨三大的微妙垄断。

闪电猫主打年轻时尚、网速快、充电快、换代快。

快乐熊则主要做低龄、学龄前、青少年的电子书、平板、儿童手表等产品,手机和电脑的市场份额并不突出。

轻松虎的主业偏娱乐模块,vr、ar、眼镜,想往高端走。

占领市场份额最大,并且旗下游戏众多的,自然是老牌的顽皮鹅。跟杨家一样是老牌品牌,但是家族内能人辈出,不像杨氏父辈一代没有一个能顶大梁的,杨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亲自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导致钱赚到了,福却享不了多少,身体每况愈下,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公司,怕临老了糟蹋在别人手里。那可是一辈子的心血,谁甘心!

作为晚辈,每隔一段时间,家里就会组织晚宴,让一大家子全都齐聚一堂。

爷爷共有五个孩子,计划生育也罚了不少钱,但崇尚多子多福,倒还嫌五个孩子不够多。二伯父早年就跟家里断绝关系,杨莫霖从来没见过,就算是上辈子记忆中也没这个人。小姑姑这次家宴在外国工作,没有参加。

伯伯家的长子长孙,杨栋,比杨莫霖大了十岁,没考上大学,当兵摔断了腿,就退伍回家养病了,正在端着盘子夹吃的,身形有越来越壮硕的意思。杨莫霖看他,他就憨憨一笑。杨莫霖也回之一笑。

“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海鲜蒸蛋配炒饭可以吗?”

“我自己来吧。”杨书言端着盘子跟在杨莫霖身后。

父辈跟爷爷坐一桌,孙辈坐一桌。十个人围在一起,自然是关系近的坐一起,关系远的干瞪眼。瞪眼没意思,心眼少的去找吃的,心眼多的去长辈面前活跃去了。

坐在杨栋旁边的,是伯伯家的次子杨壮,大杨莫霖五岁,刚刚退伍,谈了对象,打算开个小饭店,正陪着未婚妻介绍家里的关系。

伯伯家最小的儿子,比杨莫霖大一岁,上高二,正围在大人那一桌。王伯母一个劲地夸着,希望在爷爷面前露脸,“这孩子啊,这次考了年级前一百,比上次有进步呢!”

四叔二婚的妻子接话道:“家齐,宥易读的是什么学校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杨家齐道:“妈,你不知道很正常,我报高中的时候你跟爸爸又不用看职高的信息。”

四叔一婚的妻子不在,一婚的大女儿也不在,不过儿子却在,杨凯嘲笑道,“杨家齐,你读的也不是重点高中啊,我记得三叔的儿子杨书言,可是重点高中的年级第一,人家都没说话,你显摆什么。”

于是众人的目光移向杨书言身上。

“书言,过来。”爸爸招呼道。

杨莫霖把盘子放下,跟哥哥一起走过去。

爷爷笑眯眯的,“小书言,又长高啦,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名啊?”

杨书言据实回答道:“上次是月考,在学校确实拿了年级第一名,不过是校考,不是联合考试,没有区排名。”

爷爷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杨莫霖,“小霖呢?”

“53名。”

爷爷微微地一顿,揽着杨莫霖跟杨书言坐旁边,坐得离他更近的是杨书言,“小书言,成绩要保持,戒骄戒躁,杨家的未来啊,就靠你们这些小家伙了。桌上哪道菜爱吃,爷爷端给你啊。这道鲤鱼怎么样,鲤鱼跃龙门。”

爷爷将大转盘转动,红烧鲤鱼摆到了杨书言面前。杨书言夹了一筷子。爷爷继而道:“吃了爷爷的鱼,以后可要到爷爷的公司来帮忙啊!”

场上几个老家伙脸色各异,四叔的二婚老婆更是直接变了脸色,杨家齐被晾在一旁,吃味地看着杨书言。

杨莫霖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上一世因为哥哥成绩在孙子辈之中是头一份的好,爷爷也是将更多的期望压在哥哥身上。那时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不服气,想争,想抢。现在他以超越同龄人的心智,却看到了哥哥受到的长辈的压力、同龄人的压力,这些人,是不是压倒哥哥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他以为,哥哥被那么多人捧着,就算输给了他,也会很快东山再起,没想到这群亲人却没有一个帮忙的,最后靠了一个不靠谱的外人。一连串的变故,让哥哥落到那个人渣手里。

杨莫霖心中一痛,握住了哥哥的手。

哥哥诧异的看过来。

落在爷爷眼里,家族和谐、人丁兴旺,就是爷爷乐意看到的。老爷子乐呵呵,“你们兄弟俩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以后啊都到爷爷公司来帮忙。行了,都回去坐着吧,吃菜。”

快散场的时候,杨凯跟杨家齐在后院里打起来了,好像有人落水,爸爸跑去帮忙,妈妈拉住杨莫霖跟杨书言,“你们两个先回去,不要掺和这事。这里有大人在。”

等车的时候,哥哥突然道,“我接到一个面试邀请,是你帮我申请的吗?”

“……没跟你商量,我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我确实挺喜欢这个剧本。他们上周邀请我周三去面试,但是周三月考,我就改了周六。”哥哥踟蹰地放慢脚步。

“今天不就是周六吗?”

“嗯。我还没想好,所以打算听天由命。如果周日家宴,我就去,如果周六家宴,我就没办法去。没想到今天提前结束了,现在打车去还来得及。你能陪我一块吗?”哥哥突然拉住了杨莫霖的手,恳切的目光让杨莫霖一下就心软了。

杨莫霖结结巴巴的。

“你,你干嘛突然拉我的手?”

哥哥绷着脸,“那你干嘛在爷爷面前拉我的手?”

“我那是因为想明白了,你也挺不容易的,想安慰你一下,就牵了。”

哥哥笑意才显露出来,握紧相扣的手,摇了摇,“我是因为不敢一个人去,有点害怕,希望你可以陪我,向你撒娇。”

杨莫霖瞠目结舌!

他哥怕不是被什么狐狸精夺舍了吧!

以前那个嘴硬面冷的哥哥去哪里了,一心扑倒学习上,社交技能完全为零,在他面前死犟的哥哥,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撒娇狐狸啊!

天啊,而且他怎么觉得,哥哥笑起来简直跟妲己似的,不然他怎么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跟着一起去剧组面试……

杨莫霖跟杨书言来到试镜现场的时候,已经天色较晚了。排队的人数还有一百多,按照这个人数推断,今天至少面试了六百人。

看着前面排队的人,杨莫霖汗颜,人数比他想象中的多好多,他本来还觉得哥哥拿到这个角色肯定十拿九稳,毕竟他对之前演这部剧的演员一点印象也没有,着名的没演技但炫技的导演处女作。可是队伍里,长相秀丽的、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身边带着小助理的,怎么看都比他们这俩个便服出行的高中生专业。

杨莫霖挠挠头,跑去便利店买了支凡士林唇膏,给杨书言润了润嘴巴。

他还想透透题,但除了导演叫莫少川,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部剧的水花负面居多,并没有很大起色,杨莫霖对剧情没有丝毫记忆,只能悻悻然放弃。

每面试一个人,时间要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一般来说时间越久,证明这个人表现越好。

当晚饭点过去后,队头有人在用喇叭讲话,前面排队的人突然走掉了五分之四。导演助理将打印的a4纸发给剩下的每一个人,路过杨书言的时候愣了一下,“杨书言?”

哥哥也一怔,“嗯……”

“来得有点晚了,导演上午在等你,看你没来他就走了。”

杨莫霖懊恼地与哥哥对视,哥哥温和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一样的。”

将文件分发完,助理又用大喇叭跟队尾提醒了一遍。

“选好你的对戏搭档,两个人可能同时入选!如果没有对戏搭档,我们安排个助理搭戏。”

“我没有看错吧?这只是面试而已,有必要演亲吻戏吗?”杨莫霖炸了,死去的记忆正在攻击他。

他想起来了,导演说过,曾经《太倒霉的魔君》是有感情线的,就是大家猜测的那种耽美爱情,可是因为篇幅原因,删减掉了——其实就是被和谐掉了,大家懂的都懂。而且主演的颜值跟演技,也让人不是很期待原本的感情线。

没想到被删掉的cp,还有正经试戏。

助理拿着喇叭前后游走,让大家赶快找一个搭档。

“哥,要不咱们换个剧组试镜吧?”为了注定会被删掉的片段,居然要真亲,杨莫霖一想到自己要送哥哥去跟一个陌生男人kiss,心里就像一根粗麻绳捏成了无数根细麻绳再编成一股辫子那么拧巴。

杨书言认真地看着薄薄一张a4纸张上简单的剧情,正派的蜀山大弟子正在追踪魔气,追踪到魔君身上,一直跟着魔君。倒霉的魔君被当成蜀山的人,关进了邪教的法阵里,蜀山大师兄以为自己连累了魔君,进入法阵去救他。谁知法阵中竟然有催情的合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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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莫霖拦着哥哥,“别看了,反正你不许去。”

“只是演戏而已。”

杨莫霖指着最后几行字,“魔君脸色浮红、步伐飘摇,顿感不妙,倒在大师兄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历历在目的感情发酵,潮气在眉眼中泛滥,不由得深吻……这!这是试戏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av!”

“不对,两个男子的片子叫gv,不是av。”杨书言一本正经地纠正,眼神从剧本上挪开,“拍吻戏也可以借位,你担心什么?”

杨莫霖看着周围的小群演们,觉得没一个配得上哥哥的,搜肠刮肚地找理由,“你的荧幕初吻,就这么献给一个小网剧,太不值当了。”

哥哥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莫霖,“我的初吻,不是给你了吗?”

前面排队的人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杨莫霖尴尬又心虚地绷紧了后背,斩钉截铁地道:“那是误会!再说我们是亲兄弟,说不定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亲过好多遍了,那根本就不算吻。就跟国外的贴面礼一样。”

“既然亲兄弟亲吻不算的话,那就你跟我搭戏吧。”

“没错……什、什么?”杨莫霖心慌起来。

“下一个!杨书言在不在?”

导演助理喊号,越过了前面的人,把哥哥叫了过去,“导演过来了,特意来看你的。你的搭子呢?快点叫他准备一下。除了这张纸会有个加戏,演得好这个角色就定你了,你搭子呢?”

兄弟俩跟着助理走进了棚内。

面试的主位站起来让给了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站在桌边的中年人面色不虞地看着杨书言,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演员。

“自我介绍待会再说,先开始吧。”戴帽子的人扶着帽檐。旁边的选角导演看了一眼杨莫霖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与之低语。

杨莫霖没有演戏经验,没有面对镜头的意识,站位有时候会跳出画面,他演的是清雅的正派大师兄,主角的cp。

“这是何处?唔……快捂住口鼻,这花不对劲。”大师兄施法屏气,但是魔气依仗地势,让挥发的花香足以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体内。

杨书言饰演的魔君,魔力高强,运气奇差,经常因为意外跟误会卷入各种陷阱里面,误打误撞帮正派消灭了许多宵小之徒。

魔君打量四周,不屑道,“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他掐了口诀,肆意点燃火焰焚烧法阵中遍布的合欢花,却让花香在凋败瞬间发挥效力到极致,法阵之中气味不断累积,就连魔君也无法抵抗这置之死地爆发的媚花力量。

杨书言脚步虚浮,脸色染上一层薄红。

说脸红就能脸红的本事,看得杨莫霖瞪大了眼睛,意识到其他人都能看见这一幕后,杨莫霖下意识地站他前面遮住其他人的视线。

杨书言不动声色地走位,充分发挥表演,脸色的红晕也一层层加深,最后似乎是一崴脚,往后倒去,让几位考官都提起心来。

杨莫霖正好站在身后接住。

杨书言也侧身借力,唯美地倒入杨莫霖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哥哥的双眸含水,面若桃花,杨莫霖作为对戏演员,受到的冲击力是镜头的数倍,像是被蛊惑,怜惜地抚弄哥哥的嘴唇,咬了上去。吻住了哥哥,揽着怀里人,杨莫霖似有挑衅意味地看向目不转睛的考官们。

正式加入剧组后,爸妈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监护人在签合同的时候也要签字,因为这事儿杨家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拍戏需要全天候场,必须耽误上课时间,无论是浪费时间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还是影响成绩,都是父母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杨父跟吴少川导演见了一次面后,不仅态度一改,而且还谈成了杨家的新款电子产品在网剧中的广告。

面试当天站在导演旁边的中年人是资方的人,他身边的年轻人虽然没有抢到主角,也得到了一个戏份很重要的配角。

中年人看到杨莫霖手上屡屡更换的手表和私服后,针对的嘴脸也收敛起来,当听说杨书言没有签约公司后,更是隔三差五来套近乎,“我们公司是天娱的五大子公司之一,年轻人,特别是像你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年轻人,我们郑总可是特别爱才、惜才的。”

杨莫霖耳朵可尖着,“天娱的郑中嗣?”

书言接了名片,脸色淡淡的,说了句“考虑一下”,转身去了化妆间补妆。

中年人套近乎没成功,又给杨莫霖塞名片。

杨莫霖瞥了一眼,兴致缺缺,“你的名片?又不是郑中嗣的名片。”

他也转身就走,一点没给好脸色。

中年人气得脸色发青,没见过这么狂的新人。

得罪小人的后果,就是被逮着机会,给两人关道具仓库了。

全剧组都去出外景,叫天不应。

昨天是主角戏,今天拍的是反派和配角的戏份,排档上杨家兄弟两人是休息。没有经纪人跟助理的两人,除了喊和试图打电话求助,也没有别的办法。

被关了两小时后,导演助理回拨了一个电话,“拍摄不顺利,吴导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没有危险的话,请你们在仓库等待,拍摄结束后,我回去会处理这件事的。”

也就是说,如果拍大夜戏,他们就非得在这仓库过一晚上了。仓库的电都是断的,开个灯都不行,只能借光,地上跟架子到处是灰,晚上的温度只低不高。

课表是周三,杨莫霖犹豫要不要给好哥们赵家伟打电话。

哥哥找来两个道具木桩,可以充当凳子,见他盯着手机,“别给爸妈打电话了,本来他们就担心。”

“玩会儿游戏?”

哥哥闭目靠着身后的架子,“我睡会。你玩吧,注意手机电量。”

杨莫霖凑过去戳戳人,“那么困?靠着我睡呗。”

书言把他的爪子扯下来,“别闹我。”

“那魔君还不是照样可以靠着大师兄睡。该亲的都亲了,该摸得也摸了,靠着我睡有什么关系。”杨莫霖半开玩笑地把两个木头桩子拖到一块。

哥哥锋利地抄向他胆敢伸过来的手,“演戏是演戏,说话要有点分寸。”

杨莫霖反正是开玩笑的,见他不接茬,不讨没趣。手机玩到三点只剩40的电量,又去了一个电话,导演助理没接两句,电话那头导演怒气冲冲的“重来!”已经透露出不妙。果然等到夕阳落山,都没见到回程的音讯。

哥哥歪头睡在墙壁跟架子的夹角,夕阳从高处的气孔落入,点点微光落在半边脸颊上。杨莫霖支着胳膊发呆,想起哥哥在阳光下跟自己撒娇的样子,又想起飙演技时红着脸被自己吻的模样。

“演技真好啊……”

跟哥哥相比,杨莫霖没少被导演“重来”。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年级第一,连第一次演戏都手到擒来,该说是天赋么……

书言跳开一只眼,“几点了?”

“六点了,没人回来。可能得拍大夜戏,这仓库也没个被子,真把我们俩扔这儿不管啦?”杨莫霖递给他一只仓库里囤着的矿泉水。

书言打了个哈欠,凉,又没进食,睡醒冷得寒战,“不喝。你也少喝,第二天出镜水肿,而且这儿哪有地方上厕所。”

杨莫霖混不吝地,“尿矿泉水瓶里呗!”

书言摆摆手,嘴唇有点白,“宁愿渴着。”

趁着天还没黑,杨莫霖在仓库里寻宝,顺便找点能盖的。凑合玩了一小时,捡了绿幕的垫子当床垫。只是道具仓库跟服装仓库一向分得很清,能盖的玩意儿不多。

“这霉味儿也太大了,这也太脏了,这怎么这么能藏灰啊……啊这个还行。”杨莫霖捡了块白布回来。

书言一眼认出,“挺好,咱俩也当一回群演。”

“群演?”

“这不给死尸群演盖的白布么。”

“啊?”

杨莫霖丢也不是放也不是,还是被哥哥接了过去,“怕什么,演戏而已。”

两人坐在拼起来的绿幕垫子上,白布一盖,肩头挨着肩头,活像两具僵尸。还是冷,两人都饥肠辘辘,放大了寒冷的感觉。

“哥,我好冷。”

“睡吧,睡过去就不冷了。”

盖着僵尸布,又冷又饿,还怪可怜的。

杨莫霖想把仓库给拆了、炸了,打119把这里给撬开,但是又觉得可以借机朝哥哥问点什么。可是慢慢地意识模糊,他就睡过去了。

梦里他坐飞机去哈尔滨签合同,但是飞机坠落,他捡了一条命,却在雪地里迷路了,西装不御寒,好冷好冷。哥哥从身后给他盖上一件皮草,但是哥哥穿得很单薄,那是一件病号服,衬得整个人瘦骨嶙峋,好像下一刻就要跟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哥哥手上有无数个针孔,病号服上写着传染病的分区……

杨莫霖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被哥哥抱在怀里。这样亲密的举动,在杨家是很少见的,杨莫霖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想起梦里的传染病分区,有点僵硬地挣开。

“醒了?”

杨莫霖坐起来,若无其事地伸着懒腰,往朝阳面走,将心思藏了起来,冷静后道:“如果你有个经纪人,一定不会这样坐视不管,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他还记得,哥哥上辈子的经纪人,是那个有名的……叫什么来着……

杨莫霖打电话给好兄弟赵家伟,“阿伟?睡醒没?我哥不是勇闯娱乐圈了吗,你们盛影有没有靠谱的经纪人……对,遇到点麻烦事,嗯,我把地址发给你……”

不到半小时,汽车尾气声就在仓库门口渐驻,一个年轻的声音跟仓库管理员在交涉,没一会儿就开门拔钥,将两人放了出去。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书言打了一个喷嚏。

杨莫霖怒目,瞪着玩忽职守的仓管,“原来不是没人,而是耳背啊。”

年轻的经纪人将卡片塞到二人手里,“我是盛影的经纪人,风翔,感谢二位选择盛影,我们自家的艺人的权益,作为四大娱乐公司的盛影,一定保障的。”

那仓管本来还不当回事,觉得反正是两个没背景、没资本的新人小演员,一听是盛影的艺人,脸都白了。两个巨头打架,他这种小鬼还不遭殃,登时把谁指使的、要求他干点什么,整一整这两个新人给说了出来。

风翔年纪虽轻,做事利落,录好音之后,又把合同递给了杨家二人。

杨莫霖还在一目十行看条款,哥哥已经签完字,“你不用看了,这是盛影的新人c级合同,一年约。陪我演完这部戏,你回去读书就可以了。”

“这个电视剧就拍两个月,演完当然回去念书……等会儿,你已经签了……杨书言,你什么意思,你上个月才考了年级第一,你现在该不会是告诉我,你不读了吧?”

兄弟俩读同一个学校很容易拿来比较,尤其是其中一个是出类拔萃的年级第一、经常登报表扬。杨莫霖做得再好,也不过一句“不愧是杨书言的弟弟!”

前一世为了避免跟哥哥同个班,杨莫霖一般会考年级50-200名,故意考差的那一科当然是语文。

“不愧是杨书言的弟弟!这次期末模拟考居然考了年级第二,书霖啊,新来到一班有什么不适应的要跟老师讲啊,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是年级主任。

底下传来几声笑声。

杨莫霖皮笑肉不笑,“老师,我叫杨莫霖,你叫错我名字了。”

“好好好,你先坐,我们开始讲卷子。”

杨莫霖:“……”

午休了,气闷的很。一班气氛比二班三班还要压抑,在高一就一股高三的氛围,下课从来不喊下课,都是第二个老师来了直接上下一节课。

杨莫霖买了个饭包,去天台的路上就吃掉了。

“哟!平时还藏拙,看不出啊,你那个作文水平,还能拿130。”赵家伟果然找过来。

“125,那五分是出错题了,所有人都算了分。”

“说你胖,还喘上了。对了,你哥不是不读了,怎么这次年级第一还是他名字?”赵家伟老样子,剥了根烟夹在耳朵上。

“模拟考那两天来了下呗,请的长期病假,你以为我们家真能给他休学啊?”杨莫霖长叹一口气,郁结,“给我也来一根。”

赵家伟笑道:“就说你戒不了多久吧!”

烟星子在天空点亮,粗糙的味道让人皱眉。

杨莫霖嫌弃地把烟拿远点,眉宇也深深蜷起,困扰多日的问题,就像天空变换的云,搞不清骤变的原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是喜欢演戏,可以艺考啊,干嘛非得休学。不,不是休学,他是想退学,不读了!又接了一个吴少川的戏,叫什么天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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