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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篮球赛电影票

 

但是周森和还是喝了。

谈青经常给梁祯送牛奶,他几乎天天都能看见。

今天居然给他送了一盒。

讨好或是巴结,周森和猜不出,总之他十分受用,喝完还翘着嘴角转了会儿笔。

下了课,语文老师叫谈青出去。

语文老师是个二十来岁刚毕业的高材生,拧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带着谈青走到教务处办公室门前,敲敲门,领着谈青进去了。

办公桌后坐着个戴窄圆框眼镜的女人,低马尾,头发服帖得不见一丝碎发,素面朝天,一身烟灰色的套装,周身萦绕着严肃的氛围。

语文老师道:“孟主任。”

女人点点头:“嗯,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谈青就这样满头雾水地看着语文老师离开。办公室的门被拉上,隔绝了外界的室内一下变得沉寂如水。

“谈青,”女人叫他,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先坐过来吧。”

谈青依言走过去坐下。他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犯了事,可一时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距离缩小后,女人的脸一下变得很清晰。谈青从那素寡的五官里拼凑出一丝熟悉感——尤其是眼睛,这双极具英气的眼睛,像是在哪见过许多遍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女人背脊笔直,眼神锐利。

谈青与她对视着,摇了摇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女人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无框,老式,跟她一样尖锐,“但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你。”

“你的花边新闻很多,我不便说破,但是你应该懂得分寸,玩笑闹大可就是丑闻了。”

女人说话含蓄,阴阳怪气,但谈青听懂了。

他追梁祯的事阵仗太大,当着最能八卦的一堆篮球体育生面前送电影票,这群嘴巴漏风的家伙只用一晚上就能把每个细节都告诉给自己的好兄弟。

这下真是如周森和所愿,闹大了。

“嗯,我知道了主任,很抱歉带来了不良影响,以后不会这样了。”谈青站起身,鞠躬道歉一气呵成,这都是从前在三流高中练出来的话术,只要犯错就先道歉,装得一副乖乖样,转过头来又是该干嘛干嘛。

他太干脆了,干脆到女人都愣了一下。

恰时女人的手机突然响起经典的铃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即挂断,调成静音后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上。

再抬头时她脸色明显更难看了,嘴角抿得绷直,看谈青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平静。

“口头上说说很简单。”

“你不自重的行为不仅会影响到你自己,还会波及到别人,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鉴于你是初犯,学校这次不会给予你处分,但为了保证你的承诺有效,学校决定给你转班。”

“转班的事已经和你的家长联系过了,待会你回去把东西收好,三班班主任会来找你。”

谈青垂着眼,静静地听,换班或是处分他都无所谓,就算是被退学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些东西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继续用周家的钱。

他刚要答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打开。

周森和握着门把手,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孟主任皱着眉,显然对他近乎冒犯的行为感到不满:“周同学,我想你应该学过怎么敲门。”

周森和却不睬,他走进来,猛地拽住谈青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人推出门外,随即关上了门。

谈青看着眼前“砰”一声合上的门,有些无措。

周森和发什么疯?

自己被警告、被调班,他不应该高兴吗——他难道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谈青想不明白。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但他此时已没有回去上课的心思了。

周森和再出来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

他手上捏了一沓印有教务处水印的横格纸,走出来时没忍住无声骂了句脏话,一抬头却对上站在走廊窗边的谈青。

他显然已经站了很久,窗外流入的风吹得他衣领微动,天光落在脸上,显得很冰冷。

周森和顺从着心靠近他,露出一种英雄铩羽而归时得意的笑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孟主任是梁祯的妈妈,是吧?”谈青不理他,兀自问道。

周森和扬扬眉:“是……”

“你让我追梁祯也是因为这个吧,这样我就会被换班,或者被退学,再也碍不了你的眼——毕竟谁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被同性恋纠缠。”

是的。全说对了。

周森和感觉有什么哽在喉咙,他的笑碎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沉默。

“周森和,我妈妈不是小三,我也不想当周明扬的儿子,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搞我。”

谈青皱着眉。

“你没必要这么讨厌我。”

周森和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失神了很久。

他第一次看见私生子这副模样。冷漠、理智、愤怒,三个毫无关联的形容词在那一刻完美地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到底是讨厌私生子,还是厌恶周明扬对故去母亲的不忠?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把它们混淆了。

几十分钟前,朋友幸灾乐祸地告诉他私生子被主任叫走了。他沉默着坐了一会,在看见桌上的牛奶盒时便下了决心,一股脑冲出教室,赶到教务处。

他第一次替人求情,还有些不熟练,先是承认了自己强迫谈青的事,随即又搬出周明扬,最后被憋着一肚子怒气的主任赏了一篇五千字保证书,终于把谈青留在了原班。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帮了私生子很大的忙,可仔细想想才发觉自己其实是始作俑者。

窗外风刮得越来越大,天气预报说今天六级强风,小概率降雨。

周森和拉上窗户,往班里走去。

他想。他其实不讨厌私生子。

班主任给谈青换了新同桌。

是熟人——是戴黑框眼镜,喜欢上课转笔的周森和。

谈青谨遵同桌三八线原则,拒绝交流拒绝对视,权当周森和是一团有些浑浊的空气。

周森和却经常旁若无人地盯着他看,视线炽热,欲言又止。

谈青受不了他的目光,一下课就往走廊跑,头伸出窗户做深呼吸,冰冷的空气能唤回所有理智。

他能感觉到周森和想跟他说什么。

难道是想道歉——不然为什么憋这么久都说不出口。

谈青想了下,觉得滑稽可笑。

周森和是那种自大妄为,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人。

破冰点始于一节枯燥无味的历史课。

周森和伏案写他那篇五千字保证书,写一句奖励自己发呆五分钟,半节课过去才写半面纸不到。

谈青跟着历史老师念的地方画横线,笔记一个不漏,知识却一句都没进脑子。

一小团草稿纸突然被丢过来——周森和丢的。

谈青低着头,垂着眼,假装没看见。

又一团纸被扔过来。

又又一团。

又又又一团。

有完没完。谈青皱着眉,随便拿了一团纸,展开。

纸上是周森和漂亮有力的字——“反xg的‘xg’怎么写?”

不会拿手机查吗?谈青唇角抿直,唰唰写下两个字:不会。随即团起来扔给了周森和。

看到回答的周森和愣了一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挑挑眉,叹了口气继续写。

谈青才不信周森和不会写省字——谁知道他又要抽什么风?

周森和是个心思很多的坏人。

谈青一个人在图书馆待到晚上十点,踩着闭寝时间回了寝室。他不是去学习,只是想尽可能地缩短和周森和共处一室的时间。

回来时周森和已经洗完澡了,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坐在床边,臂膀上勾勒着漂亮的肌肉线条。他低头玩psp,游戏音效响彻房间。

谈青脱下校服外套挂在椅背上,低头却看见桌上摆着谈小英的骨灰罐子,瓷瓶画着黄玫瑰,复古的笔锋,透着一股颓靡的艳丽。

他拿起骨灰罐,底下还压着张纸条。

遒劲有力,三个字。

——“对不起”。

谈青垂着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捏起纸条,丢进垃圾桶里。

他透过镜子瞟到背后的人。周森和还捏着psp,只是双眼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看到纸条被丢掉时,很明显地抿了抿唇。

谈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收好骨灰罐子,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去了。

谈青原以为用纸条道歉已经是周森和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没想到不止于此。

大课间时谈青在走廊上发呆,路过的老师叫住他,让他帮忙领一盒彩色粉笔到隔壁七班。

等谈青反应过来时,老师已经急匆匆抱着教案走了。

他耸耸肩,依言去后勤处领了盒粉笔。

后勤处在学校里的另一栋楼,有些远,谈青往回走到一半时,上课铃正好响起。

教学楼的楼梯道里空无一人,谈青慢悠悠爬到三楼,将要经过转角处时却被人堵住去路。

周森和双手插兜,黑框眼镜挂在外套口袋里,眼镜腿一晃一晃。

谈青往左走,他就挡左边,往右走,他就挡右边。

幼稚。谈青懒得跟他周旋,转身就要绕另一条远路。

周森和却一把拉住他手腕,把他扯了回来。

这猛地一下让他险些没站稳,他回过身想甩开那只手,却被周森和借着惯性按在墙上。

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周森和比他高,贴近时确乎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谈青左手抱着变形的粉笔盒,皱着眉:“你有病?”

周森和却不松手,反而按得更紧:“没办法,你老是躲着我,我只能这样。”

谈青几乎想揍他一拳:“谁他妈躲着你,我是不想看见你。”

远处有老师经过,周森和拉着谈青,把他拉到墙后。

“为什么丢我的纸条?”周森和问。

“不想看。”谈青猛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按了回去。

“我是认真的,”周森和表情严肃,“对不起。”

谈青不想听他的道歉,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那天你说得对,我不讨厌你,”周森和把脸凑到他眼前,“对不起,真的。”

谈青被迫与他对视着,刚要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高跟鞋敲响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有人来了,放开我!”谈青小声喊道。

周森和却依然不松手,固执得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对不起。”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谈青焦急起来:“神经病,快松手!”

周森和却只是盯着他:“对不起。”

太近了,谈青感觉呼吸都要烧起来了。他瞪着面前不可理喻的人,终于在高跟鞋的主人即将发现他们时败下阵了。

“我知道了,快放开我……”

一直禁锢着他的手终于松开。就在他们分开的刹那,一个女老师出现了拐角处。

她叫住两人:“你们在干嘛,怎么不回去上课?”

周森和点点头,乖顺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我们马上回去。”

谈青看着他,过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降下来。

……疯子。

班主任给谈青换了新同桌。

是熟人——是戴黑框眼镜,喜欢上课转笔的周森和。

谈青谨遵同桌三八线原则,拒绝交流拒绝对视,权当周森和是一团有些浑浊的空气。

周森和却经常旁若无人地盯着他看,视线炽热,欲言又止。

谈青受不了他的目光,一下课就往走廊跑,头伸出窗户做深呼吸,冰冷的空气能唤回所有理智。

他能感觉到周森和想跟他说什么。

难道是想道歉——不然为什么憋这么久都说不出口。

谈青想了下,觉得滑稽可笑。

周森和是那种自大妄为,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人。

破冰点始于一节枯燥无味的历史课。

周森和伏案写他那篇五千字保证书,写一句奖励自己发呆五分钟,半节课过去才写半面纸不到。

谈青跟着历史老师念的地方画横线,笔记一个不漏,知识却一句都没进脑子。

一小团草稿纸突然被丢过来——周森和丢的。

谈青低着头,垂着眼,假装没看见。

又一团纸被扔过来。

又又一团。

又又又一团。

有完没完。谈青皱着眉,随便拿了一团纸,展开。

纸上是周森和漂亮有力的字——“反xg的‘xg’怎么写?”

不会拿手机查吗?谈青唇角抿直,唰唰写下两个字:不会。随即团起来扔给了周森和。

看到回答的周森和愣了一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挑挑眉,叹了口气继续写。

谈青才不信周森和不会写省字——谁知道他又要抽什么风?

周森和是个心思很多的坏人。

谈青一个人在图书馆待到晚上十点,踩着闭寝时间回了寝室。他不是去学习,只是想尽可能地缩短和周森和共处一室的时间。

回来时周森和已经洗完澡了,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坐在床边,臂膀上勾勒着漂亮的肌肉线条。他低头玩psp,游戏音效响彻房间。

谈青脱下校服外套挂在椅背上,低头却看见桌上摆着谈小英的骨灰罐子,瓷瓶画着黄玫瑰,复古的笔锋,透着一股颓靡的艳丽。

他拿起骨灰罐,底下还压着张纸条。

遒劲有力,三个字。

——“对不起”。

谈青垂着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捏起纸条,丢进垃圾桶里。

他透过镜子瞟到背后的人。周森和还捏着psp,只是双眼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看到纸条被丢掉时,很明显地抿了抿唇。

谈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收好骨灰罐子,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去了。

谈青原以为用纸条道歉已经是周森和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没想到不止于此。

大课间时谈青在走廊上发呆,路过的老师叫住他,让他帮忙领一盒彩色粉笔到隔壁七班。

等谈青反应过来时,老师已经急匆匆抱着教案走了。

他耸耸肩,依言去后勤处领了盒粉笔。

后勤处在学校里的另一栋楼,有些远,谈青往回走到一半时,上课铃正好响起。

教学楼的楼梯道里空无一人,谈青慢悠悠爬到三楼,将要经过转角处时却被人堵住去路。

周森和双手插兜,黑框眼镜挂在外套口袋里,眼镜腿一晃一晃。

谈青往左走,他就挡左边,往右走,他就挡右边。

幼稚。谈青懒得跟他周旋,转身就要绕另一条远路。

周森和却一把拉住他手腕,把他扯了回来。

这猛地一下让他险些没站稳,他回过身想甩开那只手,却被周森和借着惯性按在墙上。

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周森和比他高,贴近时确乎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谈青左手抱着变形的粉笔盒,皱着眉:“你有病?”

周森和却不松手,反而按得更紧:“没办法,你老是躲着我,我只能这样。”

谈青几乎想揍他一拳:“谁他妈躲着你,我是不想看见你。”

远处有老师经过,周森和拉着谈青,把他拉到墙后。

“为什么丢我的纸条?”周森和问。

“不想看。”谈青猛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按了回去。

“我是认真的,”周森和表情严肃,“对不起。”

谈青不想听他的道歉,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那天你说得对,我不讨厌你,”周森和把脸凑到他眼前,“对不起,真的。”

谈青被迫与他对视着,刚要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高跟鞋敲响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有人来了,放开我!”谈青小声喊道。

周森和却依然不松手,固执得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对不起。”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谈青焦急起来:“神经病,快松手!”

周森和却只是盯着他:“对不起。”

太近了,谈青感觉呼吸都要烧起来了。他瞪着面前不可理喻的人,终于在高跟鞋的主人即将发现他们时败下阵了。

“我知道了,快放开我……”

一直禁锢着他的手终于松开。就在他们分开的刹那,一个女老师出现了拐角处。

她叫住两人:“你们在干嘛,怎么不回去上课?”

周森和点点头,乖顺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我们马上回去。”

谈青看着他,过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降下来。

……疯子。

美术老师说,每周都要安排人进行一次美术教室的打扫。

他让作为班长的梁祯排个值日表出来,大公无私的梁班长点头答应,转头却偷偷把谈青的名字跟自己排在一起。

这周正巧轮到他们打扫,谈青跟着梁祯去拿劳动工具。梁祯拿了一堆,最后却只分了个扫把给谈青。

扫把拿在手里轻飘飘,谈青左右手换着拿,还想趁机去抢梁祯手里的抹布,最后却被梁班长身高压制了。

时值放学,美术教室里空无一人,摆得七零八落的画板上贴着一幅幅大卫临摹像,铅笔灰黑的线条挤满素描纸,有的漂亮有的滑稽,谈青握着扫把看了一圈,乐得嘴角上翘。

梁祯刚打好水回来,攥着湿抹布拧了几转,走到谈青身边:“笑什么?”

谈青笑着不说话,直直盯着面前的画板,又转头看梁祯,双眼亮晶晶,像在期待什么。

梁祯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画板上正是他自己的画,排线凌乱,形也歪歪扭扭,把大卫像画得像学校门口爱喝毛尖茶的保安大爷。

梁班长文体双开花,偏偏在绘画上面像是遭受了诅咒——画什么不像什么,也算是一种天赋。

“同桌,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谈青跟他贴近了些,用左肩顶了顶他的手臂,戏谑意味十足。

梁祯看他笑,莫名也感到心情愉悦,丝毫不在意他对自己作品的评价,挑挑眉道:“在你心里,难道我是万能的?”

谈青长长地“嗯”了一声,抬头做了个鬼脸:“我给你改,包你多拿十分。”

他从画架上拿起遗留的铅笔,在原本的基础上画了几笔,原本脏乱的画面变得更加不堪。

梁祯任他画,垂下的眼一直盯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多明显。

“小谈老师,现在好像会被多扣十分吧?”他微微低头,在谈青耳边笑道。

他凑得太近,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在谈青耳侧,谈青手一抖,铅笔应声掉在地上。

这一刻两人都默契地弯腰去捡,就在碰到铅笔的刹那,美术教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突然的黑暗让谈青一时还无法适应,他像盲人一样去摸索寻找地上的铅笔,却在碰到另一只手时被猛地抓住。

他被梁祯拉进怀里,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人紧紧抱住。

黑暗中他隐约感到有什么离他很近,他猜是梁祯的唇,却又不敢确定。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快,又听见梁祯低声问:“小谈老师,可以亲你吗?”

一片漆黑中萦绕着浅淡的丙烯颜料味,谈青觉得自己变得晕乎乎的,手也下意识攥住了梁祯的校服下摆。

“这算回答吗?”梁祯一手捧住他的脸,一手环住他的腰,垂下头径直吻了上去。

谈青一时失防让人得逞。柔软的唇,温热的舌,他甚至顾不上呼吸,像掉进一杯高度数的朗姆酒,整个人都变得湿润眩晕。

有只不安分的手从衣摆里钻进来,顺着背脊线摸到腰窝,又大着胆子摸到前面,从腻白光滑的小腹往上走。

谈青喘了一声,隔着衣服按住胸前险些得逞的手。

他迷糊间想说话,却被梁祯亲得呼吸都困难,右手捏成拳捶了对方几下。

梁祯感受到他呼吸不稳,松开了他。

同桌接吻还不熟练,连着几次都忘记吸气,憋得脸泛红,像颗小苹果。

谈青靠在他怀里喘气,双手懒洋洋地搭在他肩上。

梁祯就这样静静抱着他,低头轻轻地啄吻着,亲也亲不够。

眼前突然晃过一片亮光——来电了。

梁祯把小同桌的脑袋按进怀里,避免被光闪到眼睛。

谈青喘够了,像只搁浅的鱼一样趴在他怀里不动。

“班长。”

“嗯?”

“工伤可以免除义务劳动吗?”

梁祯笑了。

“嗯,班长帮你扫。”

晚上十一点,谈青接到一通未知来电。

他皱皱眉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

“谈青。”

“梁祯?”谈青诧异地反问,坐在另一边写保证书的周森和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嗯,”电话那头的梁祯应声后便沉默了,过了会儿才接着道,“还没睡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懊悔似的拍了下额头。“还没睡吗”——难道还能边睡边接他电话?

谈青匆匆回了句“没有”,拿起手机便往外走。

寝室门被“砰”一声关上,周森和手里转着的笔应声落下,在桌上砸出一声脆响。

房间里一片沉寂,周森和抿着嘴角,第一次觉得北观安装隔音墙的举措如此多余。

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沉默,谈青靠在墙上,低声叫道:“梁祯?”

“前几天……教导主任是不是来找你了?”梁祯询问的声音很轻,但谈青依旧从这语气中察觉到些许担忧的意味。

“嗯,”谈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脆耸耸肩开个玩笑,“怎么办啊同桌,我好像败坏你的名声了。”

电话那头的梁祯垂着眼,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我愿意。”

谈青苦笑一声:“同桌你……”

“如果他们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谈青,我愿意,真的。”

谈青没由来地觉得耳根发热,他悄悄地将手机拿远了些。

通话再次陷入沉默,谈青听见细碎的电流声,指尖蜷缩起来,在起雾的玻璃上顺时针划着圈。

“嗯……我今天在回酒店的路上买了个挂件,是只小猫的样子,有点像你。”

“老板把它挂在店的门把手上,每次有人开门,它都会晃一下。”

“我问老板能不能卖给我,老板一开始说不卖,但可能是看我坚持要买,就说一百块钱卖给我。”

谈青静静听着,顶着脸上过热的温度,拉开了走廊的窗户。夜风拂过树叶时,梁祯的声音会变得有些模糊。

他垂着眼,轻声道:“傻瓜,你被坑了。”

梁祯嗯了一声:“但是真的有点像你。”

谈青又沉默了。他盯着一片被风打落的树叶,视线跟着飘了很远。

“比赛期间要封闭训练,教练把我们的手机收了。”

“李漾说你被教导主任叫去了,我很慌,找教练借了手机,想跟主任解释……”

谈青打断了他:“梁祯。”

“你不需要解释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拖你下水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

“不,是因为我愿意,所以才会帮你。”梁祯的声音一下变得很清晰,那瞬间谈青觉得他仿佛就在自己身侧。

“……比赛还有一周,但是我很想你,忍不住想你……”梁祯说起肉麻的话时满面通红,他脑子一片混乱,只是顺从着心胡乱说着,“我跟教练借了手机,我说我想跟家里人打电话……”

“谈青,我好想见你。”

谈青贴近屏幕的那只耳朵已经完全红了,手机在他手里像个烫手山芋,从左手拿到右手,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微微张着唇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好好比赛”,随即就按断了电话。

他在走廊上站了好久,直到廊灯也被关上,才如梦初醒一般回到了寝室。

寝室门甫一打开,便看见站在门后的周森和。

谈青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这厮可能偷听了良久。

他刚想说话,就被周森和先发制人。

“熄灯了还在打电话,打扰人睡觉。”周森和被发现了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黑框眼镜架在头顶,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谈青不理他,关上门就往里走。

周森和被无视后愣了几秒,摸摸鼻子,也坐回床上去了。

熄灯后的寝室笼在昏黑之中,周森和翻了几次身都没能睡着,干脆出声直接问道:“梁祯跟你说什么?”

谈青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说话。

“你别被他骗了,”周森和又说,“你有点笨。”

谈青裹着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不动了。

周森和念叨了半天,自讨没趣,拉上被子睡去了。

凌晨两点半。

周森和对着天花板睁开干涩的双眼。

怎么回事,怎么睡不着?

他捏了捏眼间的晴明穴,再次闭上眼。

……

……

……梁祯到底给谈青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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