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沈听棠心想,什么鬼,皇帝找她?
呵呵,可是她更不想见。
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国师继续。
“沈姑娘是否是突然出现在晟朝的,实不相瞒,在下十年前便求卜问卦算出,今年皇宫内会出现一圣女,圣女存在,能保我晟朝万世荣光。”
沈听棠像被雷到了,她听到了什么,圣女?说的是她?可她是鬼啊,哦是半人半鬼。
等等,逻辑还是很扯淡啊,这个国师十年前就算出有个圣女会出现,那他知道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吗。
但还是那句话,她都穿越过来了,扯淡也没啥大不了,存在即合理嘛,这个圣女听起来很厉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是如果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她能反抗的了吗?
“咳,那个,你说我是圣女,那有什么好处啊。”沈听棠想到被幽禁的许霁临,也许这个身份能帮到他。
“只要圣女愿留在晟朝,陛下定会满足您所有的要求。”瞧瞧已经喊上了,她就知道拒绝也没用。
“那我想让太子恢复自由且免受鞭刑。”沈听棠马上提出要求。
国师略做犹豫,表示要和皇帝进言,他做不了主。
“那我想先回庆延殿,明日再见皇上。”她退而求其次。
“这,那便随圣女的意思,您想在哪个宫殿住下都行,我想陛下不会反对的。”国师同意。
之后国师便离开了,还让人准备了轿撵作为出行工具,她不想被一堆人抬,还是自己走了回去,只让碧心给她领路。
……
“陛下,情况就是这样的。”国师去了宣政殿回报。
皇帝听到圣女已经找到,大喜过望。
“依臣所见,圣女似乎对太子较为在意,也许可以利用太子让她留在晟朝,要知道,如果北狄和南辽知道圣女已经出现,可能会有所图谋。”
“国师所言甚是,也许他们会来晟朝将人带走,朕要圣女只能留在晟朝。”皇帝想到了这种可能。
“据爱卿所言,圣女之血,只需每月饮上一碗便能有长生不老之效?”
“是,故臣以为,十二年前对太子的判词在圣女之血面前不足为患。”
想起那个让自己忌惮的孩子,一出生便有真龙之兆,背上更是直接出现龙形,当时他大喜以为是吉瑞,立刻立为太子,可当他长到五岁,便已天资出众,难掩锋芒。
皇帝才是真龙天子,可判言却说有双龙在世,争夺气运,他怎能允许,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况且他后宫三千,儿子应有尽有。
本想直接除去,却听国师进言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若方法得当,或可以将其气运夺为己用,双方血脉相连则使成功几率大大提升。
喂他服下星陨丹,一种由极为少见的蛊虫在死后用巫术炼制的无解之毒,其后二十年里每月发作,渐次将服用者的气运转移到他人身上,而后身死。
明面上为显仁慈,他与国师商量将鞭刑作为幌子,放他一人在庆延殿,十二年来他纵情声色,却也从无病痛。
“那就放太子出来。”
为保皇上宽心,国师补充,“陛下不必担忧,如若喝下圣女之血,陛下永远是陛下,太子也永远只能是太子。”
听到这句话,再想到那无解蛊毒,他终归放下心来。
……
路程不远不近,她急着回去,也没四处看看,马上就到了。
门卫远远见到她就打开了门,看来国师吩咐过了。碧心不能进去,告别后她跑进门找人。
“阿临,我回来了。”
明明才一天,可是她来到这里几乎一直与他形影不离,也感觉许久不见。见到了出正厅门的许霁临过去抱住他。
许霁临没想到她此刻回来,化去她冲过来的劲头,伸手回抱。
“回来就好,国师可有与你为难?”他安抚的拍拍她,而后结束这个拥抱。
沈听棠有好多话想说,听着温柔如一的声音,慢慢放松下来,说了最重要的。
“阿临,那个国师说我是什么圣女,还说只要我留在晟朝,皇上就会满足我所有要求,明日他说会见我,我到时候就提出恢复你的自由,而且不能再给你施鞭刑。”
“听棠,你不必替我考虑。”许霁临听完只回了这一句,语气稍显冷淡,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沈听棠微仰头看他,杏眼中全是不解。
看着那双眸子,许霁临却转身回了内室。
没想到阿临是这样的反应,他觉得这不是好消息吗,什么叫不用替他考虑?还有为什么不说清楚就走。
沈听棠跟进去,拉住他的胳膊,“阿临,我不明白。”
许霁临停住脚步,看向她,她紧紧看着自己,手也牢牢抓住他,脸上是有点委屈的倔强,表达着他不回答她就不放手的决心。
沉默在蔓延。
许霁临知道她确实是一无所有,可她身上有皇帝也渴望的东西,帝王垂涎的无非那么几种。
他一直忘记在她身上取血做实验,现在有人想直接拿走了。
她想除去他的痛楚,却不明白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明明应该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做,扮演那个她满心依赖的全然信任的阿临。
可他只客气的说,“多谢沈姑娘好意,在下并不需要。”
沈听棠没有听到解释,却得到更疏离的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临,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好吗?”她努力保持平静,想要好好沟通。
许霁临看她摇摇欲坠的泪,却抬手拂去胳膊上的手。
“沈姑娘,可以请你离开吗?”
连沟通都被拒绝,她委屈到极点。
“阿临。”开口已是哭腔。
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被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这样对待,像是陌生人一样。
“你是不想出庆延殿吗?那我不说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她又去拉他的手。
许霁临看着她拉着自己,感受到手心传来的舒适,嘴上是冰冷的,“听棠,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听到他重新叫她,她拾起希望,却在下一秒失望。
她只是回来和他商量,又没有真的去做,只是这样提议了一下,为什么要连朋友都不想跟自己做了。
“我不要,许霁临,凭什么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她哭叫。
许霁临避过头,听着她喊,心头有一丝不明白的情绪在发酵。
“听棠,是我错了,你别哭了。”他终于抬手抹去她的泪。
感受到他的安抚,沈听棠漫天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口,扑进他怀里,“阿临,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叫我离开,为什么叫我沈姑娘?”
“为什么这么轻松就说不和我做朋友了”沈听棠眼泪更凶。
“抱歉。”他抱住怀里的人,感受到她的眼泪已经把胸口衣裳浸湿,脸上却绝非歉意。
他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有许她哭到天荒地老的耐心。
沈听棠慢慢在他的抚摸中止住哭泣,许霁临放她坐下,取布巾打湿为她擦脸。
终于真正平静下来沟通。
“你别以为我不哭了就是原谅你了,你不解释清楚我会一直生你气。”她就着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下一口水。
“听棠,是我的错,我保证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念我初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许霁临避重就轻。
沈听棠觉得他很生气,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回到最初的问题,“那你好好回答我,你对鞭刑什么态度?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挨打。”
“并非,只是我想,天家无情,而我的现状并非无可忍受。听棠你孤身一人,实在不用为我考虑。”
原来他只是不想自己牺牲,沈听棠瞬间就原谅他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斗不过皇权,可被皇帝设下的旨意只有皇帝能清除,她没有别的选择。
“阿临,我懂你的意思,那就听听他的要求,如果很过分我就不答应。”她说的轻松。
许霁临知道她不会放弃,可既然给她离开的机会她不珍惜,他不会再心软第二次。
沈听棠说完了最重要的事,心情也放松下来,和他说见到了碧心,感觉她很拘束,不过她还是挺喜欢她的。
许霁临认真听着,像刚才的争吵不曾发生。
在沈安悦熟睡后,他离开去往天机阁,影三昨日将北狄二皇子亲信带回,他也想看看魏容有何目的。
“晟朝的太子,有礼了。”魏宇行了他们那边的拜见礼。
“魏容找我想谈什么?”他语气淡淡。
“我主麾下大巫预言,晟朝皇宫将会出现圣女,希望太子殿下能留意,并将人送给我主。”
“圣女?”许霁临眯起眼睛。
“此女身体特殊,其血液能治百病,延年寿,更甚,活死人,肉白骨。不过只在一刻钟内出体外的鲜血才有用。”影四在旁解释,他通巫蛊,翻阅过许多相关书册。
“既如此珍贵,魏容怎么觉得我会拱手相让?”
“我主愿先帮太子坐上皇位,圣女之血共享。”魏宇知道晟朝的太子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行,回去告诉魏容,我答应了。”许霁临随口点头。
待人走后,影四出声,“主子,这明显是挑拨。”
“想让晟朝乱起来,还用得着旁人?”许霁临漫不经心。
会是谁不幸成为牺牲品呢?
……
沈听棠醒过来时发现外面竟在下雨,这还是她来这的第一场雨,她到正厅前,发现许霁临也在观雨。
他一身白衣立在门前,神色专注看着前方,斜风细雨,天色昏昏,像是站在那里许久。
沈听棠从没见过这样的许霁临,他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温润亲和,此刻眼中的人给她的感觉却完全割裂,冰冷孤寂,她一时不敢上前。
“听棠,过来一同观雨。”他开口。
她如梦初醒,下意识抬脚过去,在他身边站立,融入那片风雨。
“阿临,这是我在这里看的第一场雨呢,话说你见过雪没有?雪也很好的。”她是南方人,对雪还是有向往在。
“见过,每年冬天都会下。”许霁临回忆起五岁那年冬天顶着漫天飞雪被赶进庆延殿。
“哇,那我们还可以一起观雪,打雪仗,堆雪人,有的玩啦。”她听了马上憧憬起来。
许霁临却只是笑着听她描述那些雪到底可以多好玩,然后一一答应下来。
……
第二天早上,一堆人来到庆延殿接她去宣政殿见皇上,她看着人力轿夫的轿撵不想上去,可那个公公说不能怠慢圣女,于是和看着她的许霁临挥手后别扭的坐了上去。
终于到了,她赶紧下来,直接被引进去见到了主位一身龙袍的皇帝。
她没有行礼,皇帝一挥手就有太监把凳子搬到她站立的后方示意她坐,她坐了下去。
“朕都听国师说了,圣女想放临儿出来还有免了他的鞭刑是吗?”他拿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把贪婪神色掩饰的很好。
“是,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朕没有其他要求,只需要圣女每月提供一碗鲜血作祭天之用即可。”
“一个月一碗血。”沈听棠是听过用牛羊鲜血祭天的,没想到自己穿越也来了这一遭。
“可以。但是要现在就放太子自由。”想了下觉得好像不是不能接受,也不是很大的牺牲,阿临应该不会愧疚,于是答应了。
没想到,即刻有人上前双手捧上一个碗在桌上,然后放上一把匕首。
沈听棠看着,吞了一开口唾沫,真的要放血,还是怕的,想起阿临血肉模糊的的背,拼了,放就放。
快速拿起匕首,就往左心手心一划,慢一点才更痛,皇帝看着她手中留下的鲜血,眼睛一眨不眨。
看着自己手中的血流出的感觉挺奇妙的,前提是她知道应该不致死,碗不大,很快就满了。
“陈太医,快给圣女止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长胡子给她敷了止血粉末然后包扎了手掌。她瞬时失血过多有点头晕。
“辛苦圣女了,朕已经拟好圣旨,曾福全会同圣女一起去庆延殿宣布太子自由。”皇帝马上给甜头。
“那就多谢了。”然后没有废话直接离开了,这次她回去还是坐着轿撵,脑袋昏沉。
她没要任何人扶,脚步有点乱,但还是自己走进了庆延殿,阿临在门口等他,她走近,“阿临。”
自靠近的人身上闻到一股香甜,看到她手心的包扎,许霁临生出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怒。
沈听棠让太监把圣旨留下不要念了,她想和他说她做成的交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关上门,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她刚要开口,被许霁临抢先了,“听棠,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去休息吧。”
他看出她很昏沉但是强撑想和他说话,还用说什么呢,他一看就知道了。
沈听棠想说好,但是没有预兆的昏迷过去。许霁临马上伸手抱住她,往室内走去。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往日里红唇似乎都褪色了些许,对于手上的伤口藏也不藏,应该只认为自己付出了一点小代价。
他原本应该直接离开,却为什么一次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难道即便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也仍然要扮演那个角色吗?
他甚至不该思考,因为现在他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他计划大获成功的象征。但为什么他思索起来,有必要吗?像是扮演的那个角色会问的,而不是他自己。
他像在看人又像在思考,时光流逝,日影渐斜,黄昏又至。
第一时间察觉到床上的人醒了,等她出声。
“阿临?你在吗?”她坐起身来,在想自己怕不是在半夜醒过来了,原来蜡烛不够彻夜亮,轻声问一句。
听到她在问什么,许霁临瞳孔放大,双手不自觉紧握,片刻后松开。
“我在。”
声音是不复清润的低沉,沈听棠差点没听出来。
下一秒却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声音颤抖,“阿临?”
“我在。”他走近,又重复了一遍。
沈听棠的手往前伸,被他抓住。
“我好像,看不见了。”像在呢喃。
“嗯。我在。”他坐下抱着她低声回答。
沈听棠靠在他肩头,看到一片黑,她不知道后天失去光明的人是什么感受,她是很害怕,像是世界上没有人那样,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像存在着。
但听到来自抱着的人沉稳的心跳,她突然就不想离开了,抱着他的腰力度加大。
“阿临,你能不能先别走。”她问。
“好,我在这里。”他在她耳边低声回答。
像抓到浮木的溺水之人,她放下心来,虽然危机还在,至少有闲心想别的事了。
她觉得应该和失血有关,看来这个代价不是很小,不知道自己会失明到什么时候,自己来到这里后就没有过经期,也没失过这么多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果。
但阿临可能会觉得有负担了,她还是那句话。要分类讨论的,如果只是失明一两天,她可以接受。
“阿临,你别担心,也许明天就好了。”
许霁临只是抱着她,不回答。
“阿临阿临,你别不说话,我想听你说话。”她还是用惯撒娇了。
“说什么?”他说。
他说了,又像是没说。
“我还好啦,一开始很害怕,但是你抱着我,我现在又感觉还行,除了有点不习惯,也还好。”沈听棠把感受诚实说出来,不想让他多想。
“嗯。我不会走。”他承诺。
外面有人请示,“圣女,太子殿下,晚膳准备好了。”
沈听棠听见,想他终于不用吃那种东西了,松开了手,却发现他抱自己也挺紧的。
“阿临,先松开,让他们送饭进来,吃饭先。”
好嘛,他现在是习惯用沉默来表示拒绝了是吧。
“阿临,我有点饿了。”制敌的精髓是互通的。
“传膳。”片刻后,他松开手。
沈听棠达到目的了,但那种空寂卷土重来。在此时,没伤的那只手被握住,空寂又走了。
听声音来来往往,很快就全部端进来了,自己被扶着走过去坐下,这几步路她能感受有人比她还小心翼翼,于是笑了,想逗他。
她把手抽出来,往上摸索,摸到他的脸颊,忍不住捏捏,没有多少肉,再往上摸他的眉眼,果不其然是蹙着的。她仗着自己是病人,胆子很大。
“喂喂喂,怎么了这是,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有人偷偷生气。”她揶揄他。
一会儿后,她的手被拿下,“不是说饿了,别乱动了。”声线低沉中带一丝纵容的无奈。
“好吧。”她见好就收。
许霁临把东西喂到她嘴边,她吓了一跳,“阿临,不用喂我,你帮我放碗里,拌一拌我能自己用调羹吃。”
嘴边的筷子没离开,她犹豫后张口了,好吃!她一口接一口,这师傅手艺挺合她胃口的,十多口后,“阿临你也吃,你先吃饱。”
“不用,我不饿。”这下不是用沉默拒绝了。
她一听,这怎么行,把嘴巴紧紧一闭,说什么也不吃了。
许霁临见她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玩笑,内心不知滋味。
后面你一口我一口两个都吃饱了。
有人进来收拾掉桌子,动作利索。
“阿临,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吗?”入睡前她不好意思的提出请求,她想拉着他的手。
“好,你睡吧。”许霁临没有犹豫。
“好,我很快就会睡着的。”
实际情况是她越想睡越睡不着,光闭着眼睛。
许霁临看他这样,想起以前被奶娘拍着背入睡的模糊记忆。于是也轻轻拍着着她,效果不错。
确认她熟睡后。他走到正厅。
“影一,暗部都进宫了吗?”
“是,全部安插好了。”
“影二,朝中大臣呢?”
“回主子,天机阁已经把每个人的把柄都搜出来送到他们家中了。”
“明天按计划实施。非要事不报。”
“是,主子。”
待两人离开,看着高悬的圆月,一丝睡意也无,却不是因为筹谋多年的计划即将顺利实施。
内室传来动静,他快步走进,看到人在摸索着往前,只是把凳子踢倒了。
上前牵住她,发现她脸上有泪痕,“听棠,是我。”
“阿临,我刚才做噩梦了。”她紧紧抓住他的手。
引回床上,盖好被子。“睡吧,这次我不走了。”
她再入睡后,许霁临没离开,可过了一个时辰,她就再次被魇住,额头冒汗,嘴里重复喊着不要,许霁临上床,半揽她入怀,一边拍着,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人怀里,试探的喊,“阿临?”
“嗯?”他靠在床头睡了一会,不过他睡眠很浅,她一醒来就发现了。
她靠着他睡了一晚,脸有点红,这是普通异性朋友会做的吗?自己应该是阿临的第一个朋友,是不是应该和他说一下朋友之间的界限。
有人传早膳进来,在被投喂的时候,也还在纠结如何开口,这回许霁临猜不到了。
“听棠,在想什么。”直接开口。
“嗯?哦,没什么啊,哈哈哈这粥真好吃。”沈听棠还没想好。
她不曾对自己隐瞒过任何事,而这明显是有事不想和自己说的样子,让他心头不满,
手上动作未停,不满却无处安放。
直到早膳结束,她想了又想,感受着始终握着她手的温暖,决定开口了。
“阿临,我现在要讲一些很认真的问题。”
许霁临一直在等。“好,你讲。”
“我们是朋友对吧?”
“是。”
“你是男,我是女。”
“嗯。”
“阿临啊,你知道吗,异性朋友之间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哦?。”
“就比如呢,异性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是不能太多太频繁的。”
“比如?”
“那个,就是,像我不可以靠在你怀里睡一晚上的。”她支支吾吾。
“听棠不舒服吗?”
“那倒不是。”
“那是不喜欢?”
“倒也不是。”嗯?她说了什么。
“那为什么不可以?”
“阿临,这就是问题所在啊,我们不能,这是很亲密的行为,不是普通朋友适合做的事,就算我生病了,也不行。”
“那谁可以做?”
“这种亲密的事只能是情侣才可以做的。”
“只有情侣才可以?”许霁临认真琢磨。
“对啊,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就比如说,以后你的太子妃就是你的情侣。你和我做这种事她会不开心的。理解了吗?”
“那我们做情侣吧。”许霁临还以为她在纠结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他试想了一下,她躺在别的人怀中睡一晚,心中只想把那个人碎尸万段。既然只有情侣可以做,那便做情侣。
“啊?你还是不明白对不对?情侣不是可以随便做的。”
“我喜欢你,你难道讨厌我?”他不理解了。
“不是,但也不是这种喜欢。”
“喜欢还分种类的吗?”
“当然啊,分好多种呢。”其实她自己也是二十年单身狗一条。
“那我真的不理解了。”他如实说。
沈听棠见他真的不理解,脑袋灵光一闪,知道了,她抬手摸索他的脸,找准位置,身子往前,亲上他的脸。
如果她能看见他的表情,雪山冰迹消融,万物不及他眉眼生动。
“这样你喜欢吗?”
“喜欢?”
“是啊,要喜欢这样才可以做情侣的,讨厌或者没感觉都不行。”
迟迟听不到回音,她想叫他。
柔软的东西碰过她脸颊,一触即分。
“这样你喜欢吗?”
她被他反问,反应却和他一样,手自始至终相握,却迟迟没有人说话。
讨厌吗?不讨厌。没感觉吗?有感觉。什么感觉?说不出。再来一遍。讨厌吗?……重复了三遍,她回答还是一样,她词穷了。
到底是什么感觉?
“阿临,你是什么感觉?”
“想再来一次。”
在她自己脑海里思绪翻飞的时候,他倒是像对那种感觉做了判断。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我亲你的那一刻,你什么感觉。”
“很软。”他诚实回答。
她和他是讲不通了吗,听听他说的这些话,要不是了解他的性格,真觉得他在耍流氓。
什么再来一次,她想了想,她会讨厌再来一次吗?不讨厌。
难道,所以,难不成,不会吧,自己是喜欢上阿临了吗?
没有吧,自己只是觉得他顽强勇敢生命力旺盛,不是吧,只是觉得他成熟稳重温和大方平易近人,还好吧,自己只是觉得他自律严谨认真踏实非常迷人,但是自己好像就是喜欢他。
难怪,她发现自己在她怀里醒过来,竟然想的是委婉告诉他朋友之间不能这样做,而不是觉得他趁人之危冒犯自己给他一耳光。
那他呢?自己只是他第一个朋友,他不明白亲密关系,他懂什么是喜欢吗?
许霁临看着又陷入自己思考的人,捏捏他她的手指。
沈听棠感觉到了,回过神来,等等,这小动作也很不普通朋友啊,话说我都没有这样对过你啊,你从哪里学来的。
难道?!
“阿临,你,你,我想问你,就那个,那个”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听棠,怎么了?”看她这么犹豫他也想知道。
“我确实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吧。”她挑了个比较问的出口的。
“是,是唯一的一个,不过我现在想和听棠做情侣。”他诚恳回答,声音低沉温和。
沈听棠努力平复心跳。
“阿临,情侣是不能随便做的。”
“这个我知道,听棠愿意吗?”
问自己的心,她愿意吗?
“这样对你不公平的,阿临,你只和我做过朋友,你还不明白伴侣的真正含义。”
脸颊上第二次传来柔软的触感。
“听棠,你愿意吗?”打断她文不对题的回答。
好吧,管他的,不懂可以教,大不了就分。
“我愿意。”她把第一次被提问就在心里的回答说出声。
“那我们就是情侣了?我和棠儿。”许霁临不知心底从被亲吻那一刻开始阵阵未断绝的愉悦从何而来。
“嗯,我喜欢阿临,”她回答。
想到晟朝,她觉得还是要说清楚她的爱情观。
“阿临,我还想说,我不接受和别人分享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也不想和别人分享棠儿。”许霁临决不容许有第二个人与她做同样的事。
世界上只有一个沈听棠。他也只对一个人特殊,他或许真的不懂她口中说的亲密关系,但是他明白自己抱着她睡觉时的平和,也真的想被她亲吻第二次。
沈听棠不会要求他许下承诺,如果他真的要娶妻纳妾,自己会伤心却不会纠缠。她只在乎他怎么做。
……
整个皇宫内。除了庆延殿,正在进行悄无声息的洗牌。
皇帝因昨日喝了沈听棠的血,正在惠妃处生龙活虎。
意外突生,一群黑衣人闯进,为首的正是影一,捆着光着身子的皇帝就带回宣政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退位让贤给才六岁的的十九皇子。
重要官员齐聚,却没有人对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出声。皇帝不敢不写,没有侍卫保护,最忠心的国师不在,他终究贪生怕死。
“这是我花重金请的侍卫,以后他就保护你。”许霁临看着她温柔解释。
“属下影三。”他单膝跪地,知道自己换了新主子。
“别,别跪我。快起来。”她又被跪了,连忙走过去扶他。
许霁临看着她搭上影三胳膊,怎么看怎么碍眼,第一面就碰胳膊,这也太亲密了,不是只能和他做亲密的事吗。
“棠儿。”嗓音低沉。
影三哪里想到这位姑娘会来碰自己,怎么敢让她真的扶,赶紧起身。
“影三不敢。”他想撇清关系,昨天刚跟着主子从皇宫回来,他知道了好多事,不想被砍掉胳膊。
“嗯?怎么了?”沈听棠回头问。
他又不说话了。
她话还没说完,“影三?以后记住,不用跪我,你以后保护我,那大家都是朋友。”认真叮嘱。
朋友?许霁临无声咀嚼这两个字,自己和棠儿就是朋友做起,除了没有亲,牵手拥抱之类次数频繁。他锐利目光看向影三。
影三接收到主子冰冷打量,有苦难言。
“不敢,属下先行告退。”拱手跑了。
沈听棠见他突然走了,心下奇怪,走回许霁临身旁。
“阿临,你说这跪来跪去的,多累啊,而且我觉得”
许霁临没说话,伸手揽她的腰,低头亲她脸,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临?”她不好意思。
又是一个轻吻。
“怎么了呀。”她脸红彤彤。
回应她的是接二连三的亲吻,她脸上几乎都被他亲了了个遍。
被他一直亲,他又不说话,她也不是很想推开他,但是这是怎么了嘛。
她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询问。
“好了,停下,怎么了呀你这是。”
许霁临眼里倒映着她微惑的小脸。
“不要和影三做朋友。”他终于开口。
沈听棠一瞬间明白症结所在,看他严肃的表情,觉得是时候和他聊聊人生了。
她放下手,正准备说话。
许霁临不被制住,又侧低下头想再亲。
她又抬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啊,先听我说。”拉着他坐下。
“阿临,每个人都可以有很多个朋友的,朋友是很普通常见的关系。”
“你看,碧心会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会当她是朋友。”
“同样的,影三以后也会跟着我保护我,那我也当他是朋友。”
“不要。”许霁临不想。
“阿临,为什么不要?”
“不要碰他。”他很介意。
“阿临,朋友间的触碰是很正常的,就算是陌生人也有时候会触碰到呢,这是没关系的。”
他又凑过来亲她脸,一下一下的。
沈听棠觉得哈特软软。
“阿临,我们在说话呢。”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她再次抬手,还是要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这样才逃不掉。
许霁临低垂眼帘,不与她对视。
他的实话是想到有人碰她,他想把人杀了。但是他不会说出口。
“嗯?干嘛不说话?亲了那么多下,还不看着我。”沈听棠看着他逃避回答的神情。
“阿临。”
……
“阿临。”
……
“阿临。”
“嗯。”
沈听棠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她总觉得什么都好,她喜欢他和他做朋友时候的温润沉稳,也喜欢他现在懵懂生闷气的可爱,他也许不明白自己说的那些话,但是这样撒娇的他让自己看到了更多面的他,她对探索他全部的模样兴致盎然,也愿意为此付出时间和精力。
她想自己真是很喜欢他。
她吻上他的唇,含着唇瓣厮磨片刻。
许霁临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亲吻。他感受到唇上的柔软触感,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在察觉它将要消失时微抬下巴想要更多。
他终于看着她的眼睛。
“阿临,我可能会有很多个朋友,但是只会这样亲你。”她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
“棠儿。抱歉。”他永远没办法真心接受,可是他最擅长扮演让她心疼的角色。
“没关系,你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会给你解释的,解释多少遍都可以,我希望你来问我好吗?”她温柔的不可思议。
“好。”他不露痕迹的说谎。
他不需要问出口,心里涌动的黑色欲望,他明白那些答案不会让自己满意,反而会催化无尽的贪婪。
他心里有种直觉,那不是棠儿会喜欢的,而且可能会毁了他苦心创造的现在。
那个女人死前说的话,终究是成了他心里的刺。
……
在宅院里过了几日,和碧心一起相处,在她的努力下,终于她不那么拘束了。
“碧心,不如我们去外面逛逛吧,我们都出宫了,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她写完一个歪七扭八看不出是啥的字后停下。
这几天阿临一直让她学写字,至少会写他和自己的名字,可是这晟朝的字很复杂一个,她抄写的手都抽筋了,幸好碧心一直会帮她揉。
今天他不在,终于可以偷懒一下了,她想出去玩玩。
“姑娘,这不太好吧,要是让大人知道……”碧心犹豫,她直觉阁主是不想让姑娘出去的,可是姑娘看着很想出去。
“没事的啦,我们就出去玩一会,肯定会在阿临前面回来,他不会发现的啦。碧心,走吧走吧,好不好嘛?”她拉着碧心的手甩啊甩。
“可是外面可能有危险。”碧心终究抵不住她撒娇。
“那我们叫上影三,好啦,走走走。”她很开心。
影三听她要出门,第一时间想的是,主子可能会不乐意,又想到他现在换了新主子,于是跟着出门了。
晟朝的街道上还是非常热闹的的,沈听棠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她没想到真的在古代逛上街了。
她拍头,暗道糟糕,忘了出来身上没钱。
她问碧心,碧心一直都跟着她,也没带,她转头问影三,影三只有宝刀一把。
算了,那些小零嘴,下次出来再吃,今天就看好了。
她往前逛去,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像是什么活动,走进一看,原来是正有人比赛投壶。
奖品有三个,一副文房四宝,一把刀,还有五盒胭脂。这摊主设置的奖品还挺丰富,满足各类人士偏好,难怪那么多人都聚在这里。
她也想玩玩,不就是把箭扔进壶里嘛,她玩飞镖挺厉害的,应该都差不多。
每个人都有十只箭,多的谁投进多,谁就可以先挑奖品,分三个名次。
她拉着碧心和影三一起排好队,都出来了,就一起玩,重在参与嘛。
目前已经有一个投进七只的居第一,看着前面的对手,几乎都是投进一只两只,最多三只,她又感觉自己行了。
她前面就剩一个人了,是个很文雅气质的人,她觉得他气质应该和书院很搭,没想到也喜欢玩投壶,看着他,动作流畅,竟然出人意料也进了六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轮到她了,拿起来,一只没进,好没事,再来,再来,没事,当练手感,她深吸一口气,找准角度,进了,剩下也都进了,哼哼,她就说自己行了吧。
她小自豪了,告诉碧心和影三,加油,没那么难的,说出口,身旁围观的人都看向她,好多人都只投了一两只,这是在炫耀吧。
碧心和影三对视一眼,像突然约定了什么。碧心先投,进了三只,影三则投进了两只。
她拍拍他们的肩膀,安慰,没事,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赢了就是大家赢了。
那个投进七只的人要了胭脂,然后是她挑,想到今天偷跑出来玩,回去还要练字,就选择了那套文房四宝。然后就离开了。
沈听棠感觉很开心,也准备回去了,说好了只玩一会,希望阿临还没回来。
身后却传来声音,“这位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影三挡在一人面前,他们身形相当,她示意影三没事,这才看清竟是刚才那个第三名。
“姑娘,那文房四宝可否割爱,在下愿出姑娘满意的价钱。”
他弯腰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润,沈听棠幻听阿临的声音,看他的脸确一点也不像。
“这位公子,你想要买这个是吗?”她本身就不是为了赢得奖品去的,只是为了好玩,有人想要买她没什么所谓。
可她不知道这个市价是多少啊,问碧心,她说八两到十两。
“是,在下唐突,但这文房四宝实在合心意,这才前来。”他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行,那就九两卖给你吧。”她折中取了个数。
“多谢姑娘。”他看起来很高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事,交易愉快。”她说完就走了。
待会她问问碧心那些糕点冰糖葫芦都是什么价钱。碧心说可以买很多糖葫芦,很好,那下次再买,感觉真的该回去了,今天的字要练不完了。
刚才那位文雅公子,却在原地望着已经走远的姑娘,有人上前来。
“告诉大巫,已经找到圣女了。让他加快速度。”
“还有,偷偷跟上去看圣女住在何处。小心点别跟太紧,那个侍卫不简单。”
“是,二殿下。”
……
回到宅院,重新拿起毛笔,颤颤巍巍的,写一个字就要好久,剩下任务还很重。
她在心里偷偷庆幸阿临还没回来,又希望他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