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
“这小半个月我哪也不去,就看看你这婚究竟结了个什么样子。”
“别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学你那个不着道的父亲搞什么分房睡。”郑曼梅顺着这说教的气势,念叨起郑鸣铎父亲的“丰功伟绩”。
郑家同s市上流圈子的其他世家有很大的差别,他们并不是代代传承,到郑鸣铎这里实际上是隔代相传。
他父亲是个天生的风流种,一个实打实的绣花枕头。若不是蒙受着郑家荫庇,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郑鸣铎母亲。从事着艺术创作的郑母,十月怀胎卸货后就去搞事业了。在艺术领域展现出强烈热情的女人,在亲情上却吝啬极了,卓越家境孕育出来的优雅风度,却无法遮蔽刻在基因上的自私之根。两个甩手掌柜式的父母留下郑鸣铎这么一个郑家的独苗在祖父母和姑姑的教养下长大。
这一份经历也使得他不得不像敬重母亲一样去听从姑姑的教诲。这个至今未婚的女人把她的全部奉献给了家族,也用最朴实的情感试图为郑鸣铎缺憾的童年找补。
“我连父亲的样子都已经记不清了,哪学到他身上什么东西呢?姑姑愿意来,我自然是扫榻相迎,不敢推脱。”郑鸣铎捏了捏鼻梁,将郑曼梅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余下谈的一些细节两个人很快就对接清楚了,这通电话也终于挂断。
“今天晚上就过来睡吧。”郑鸣铎转过身,并不意外站在不远处的华年。“我怕你不习惯。”
这可真是个关怀备至的发言,几乎瞬间让华年不适地咬紧了牙关。
“我也怕自己睡相不好影响了你,是需要多磨合。”
“那没什么。”郑鸣铎关上手机,正色道。“总会适应的。”
当天晚上华年就爬上了那张宽阔柔软的地台床,感慨于纯色在空间延伸中呈现出的创造力。落榻处即便是各占一边的睡法,空闲亦是绰绰有余。
因为生病他的作息一直都十分规律,生物钟可谓是雷打不动。他带着自己最近在看的一本游记,在白云懵懵懂懂的目光中抖开了被子。彼时郑鸣铎还在书房为公司的一个竞标项目扫尾。
大狗早早的换上了一身月光段的暗色睡衣,暧昧光线中刺绣暗纹影影绰绰。显然是十分上档次的面料和高端的工艺,郑鸣铎对郑白云的偏宠,已经细致到头发丝了,吃穿用度没有一处疏漏。
白云很会来事,在华年准备的过程中,眼尖的替他放上了靠枕。讨巧地朝他笑。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身着暗色的郑白云,有一种沉静而又神秘的魅力。
如果那双澄澈干净的鸳鸯眼,染上了令人遐想的情丝,自己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吗?华年忍不住这样想,尖锐地向自己发问。
旧书册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游人浪子的遐思,短小精悍的体量却勾画出一个让人神往的世界。华年好似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了,分出的心神却还是能够将白云粘在他脸上的目光了然于胸。
很快,华年的眼皮就有些睁不开了。他的身体本质上还是很虚弱的,容易乏力。离他不远的郑白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热源,迷迷糊糊的,人就有了困意。
他听见郑白云小声地唤他夫人,很温柔缱绻的味道,宽厚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撇开了碎发。
被重视的细致入微,像是化开的蜂蜜水,暖到心底的温度裹挟着不容拒绝的甜。华年沉睡前的最后意识,是白云小心替他放好书签,合上书本的身影。
华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被郑鸣铎推门而入的声响扰了一场清梦。迷蒙中,看见郑鸣铎戴着眼镜的脸。
男人俯下身,手臂撑在自己的一侧。深情微妙地看着华年。“还在想怎么开灯还能睡着,吃的药副作用不小啊。”
臂弯中的人没有应和他的发问,颤动的睫毛扇起一种蝶翅一般的脆弱感,像是不堪其扰地轻轻别开头。
“这是睡熟了。”
“你还主动去照看人家,说不定醒来都不记得你这份心意了。”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白云听的,停顿中带着不以为然的嗤笑。
白云凑过去给华年掖了被子,没搭这股腔。
“夫人是先生的妻子,白云是先生的白云,并不一样的。”若是再细致的分辨,这个毛孩子就说不清楚了。他就是执拗地认死理,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归属权当作一种郑鸣铎赋予的荣耀。
“行了,睡觉吧。”郑鸣铎一把摸在白云的后脑勺,把大狗推向床上。大床的回弹,即便是身材高大结实的白云也不例外,他的身体晃了晃,反应迅速地摸进了被窝。
华年隐藏在被子下面的手忍不住屈起骨节。闭上眼睛的时候,声音和触觉被放大到了极点。床垫随着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的动作凹陷、回复。躯体沉下来瞬间形成的缓坡,像是藏着暗石的溪流,一副要将华年也卷进去搅碎破坏的模样。
随后,肢体碰触在了一起。
肌肤贴合、摩挲、游弋,愈加亲密。沙沙的声响,在感官放大到极致的前提下,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响尾蛇。华年从未如此深刻地感知到眼皮上的沉重,那股力量强硬地将他按在原地,独自品味着前戏的喘息,隐忍压抑的闷哼。
他的脑袋乱糟糟地挤进这些声响,像是泡在浑水之中,在波光粼粼中看不真切。他有些愤慨于这番旁若无人的苟合,当着自己这个妻子,家里另一个主人,堂而皇之的做这档子事。可在药物后劲的加持下,华年还是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早起床榻的震动比闹钟还要强行地钻进华年的耳朵,破灭了晨光熹微的清静。
从被窝的温热舒适中解脱出来尚且需要个过程。华年的睡姿很没有安全感,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睡梦中把自己裹了个结实。他本就是修长纤瘦的身材,如今更是被窝藏个彻底。
当下华年吐息卷着热气,双颊也被憋得红润了些。他眼珠滚动,别扭而小幅度地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待人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首先就被蓬乱的发丝遮蔽了部分视野,他小心地调整着呼吸,借着偏头的动作将头半抵在枕头,拉近了和郑鸣铎的距离。
侧目而视,映入眼帘却是一场意外的景象。他的丈夫半身依靠在床头柜,平时紧紧抿起,有些生硬的嘴唇被啄的殷红,盈盈泛着水光。看似倦怠般轻合双目,却是遮不住睫羽乱颤,潮气满溢。
他沉迷情事的丈夫似乎没有意识到妻子的惊醒,傲慢地享用着从背德行经中汲取的欢愉。不远的距离让华年听见了男人的闷哼与喟叹,他直愣愣地瞧过去,在被子中夸张凸起的轮廓中找到了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