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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璟瞿不只得赶去上班,还急着想告诉珈玮昨天发生的事。于是一到午餐时间,他就抓着珈玮往楼下餐厅跑,在他们点的义大利面送上来时,珈玮已经得知了昨天晚上的一切。“没想到这么巧”珈玮连面都忘了吃,只顾着稀奇。“奇怪?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竟然没察觉?”“我昨天才发现,她跟我讲电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璟瞿仔细回忆“而且现在想想,她好像从来没跟现实生活中的我通过电话,每次联络都是公事,我总是叫秘书打给她。”珈玮笑着拿起了叉子。“喏,这就是老天安排的了,你们注定要有这一段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根本就无视于眼前的义大利面,只用着一种认真的口吻对珈玮说:“我这辈子还没遇过像她这样,不管外表或心灵都让我着迷的女人,你说我打算怎么办?”珈玮从出生就认识璟瞿,她果然从来没听过他说这样的话,吓得她差点噎到:“你说真的假的?”他的眼睛晶亮亮地看着她。“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好吧,是不像。她恢复了进食的能力,道:“那就去跟她说实话好喽,去承认你就是那个什么梁中书。”“我不是说了吗?”他重重地吸气“她对我印象不好。”“可是她对梁中书印象很好。”珈玮提醒他。“这不见得有用,我不敢冒险。”他谨慎起来的时候,不管任何一个小节都十分在意。“得失心这么重呵!”珈玮更是诧讶了。“难得难得。”璟瞿自嘲地:“想我一直觉得没有女人配得上我,哪晓得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配得上我的,她却觉得我不够好。”“这叫报应。”珈玮用叉子指指他“让你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那么容易的。”“报应。”他喃喃重复。以前总是他不要人家,没想到现在他也有让人嫌弃的时候,织菁似乎还真的替他从前认识的女人报了仇了。“嘿,”珈玮忽然想到一个重点“你要是追到她的人,不就连镯子也一块有了?一举两得呢。”“我没这样想过。”璟瞿坦白地说:“事实上当我知道她是颜恺玉之后,我就忘了镯子的事了。”“咦?”珈玮睁大了眼睛。他严肃地:“她对我来说,比镯子更重要。”“是哦。”珈玮完全是调侃的口吻。璟瞿的样子不只是无奈,更像含冤莫白“连你也不相信我。”珈玮嗤一声笑“谁叫你记录不良。”“由此可见岳织菁是怎么看我的。”他悻悻然道:“还好我昨天没笨到直接跟她坦白。”珈玮从义大利面中抬起头来,正色问他:“你打算瞒她多久啊?”璟瞿手上的叉子大概不是吃面用的,叉子老停在半空中,任他思索“既然瞒了,好像什么时候说实话都不对。”“这样好吗?”珈玮也放下叉子“你不等于在骗她了?”“这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愿意。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他向珈玮眨了眨眼“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本说谎秘笈。”珈玮摇头,再摇头。“你啊,就是这么狡猾。”“我狡猾又没害到别人,”璟瞿说得理直气壮“只不过是想让我跟她顺利一点罢了。”“这样就能顺利啦?”珈玮哼道。璟瞿叹了口气“我希望。”事实上,这一切并不如璟瞿所希望的顺利。至少,在他接下来几天去医院探望织菁的时候,不巧织菁都先有朋友在,热热闹闹围着病床,他连个缝隙都插不进去,站在那既尴尬又别扭,只得匆匆离开。织菁看在眼里,心里了解他的好意,也很过意不去。但住院就是这样,同事朋友轮流来报到,再加上恺誉,几乎每≈ap;ap;x5929;≈ap;ap;x90fd;要来看她一次才放心,甚至还负责去她家帮她喂鸡。在医院待了五天,织菁终于出院了。虽说不住院,但织菁左手打着石膏,实在也很难去上班;可织菁责任心重,又很担忧自己手上的案子,河童张两相权衡之下算是大发慈悲,准她拆石膏之前可以在家工作,不必上公司打卡,只要不延误工作就好。就这样,织菁用她剩下的那只右手在电脑上画设计图、打电话联络公事;她很少出门,因为左手裹着石膏撞来撞去的真是麻烦,更没办法打扮她干脆就窝在家里不打扮,丑就在家丑好了。然而这天有个人来探望她的狼狈样;在她拿起对讲机,听见璟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的那一刻,她实在很想谎称自己不在家,哪晓得璟瞿听得出她的声音,直接又说:“不开门啊?”织菁只得无奈地按下开门钮,趁他上楼前这几分钟冲到镜子前抓起梳子刷了刷头发梳不直,因为昨天洗完头之后没照顾好长发,现在翘了织菁只好胡乱找了个发箍结束住头发;身上穿的,是路边摊那种三百九一套的家居服,哎,没时间换了,楼上的大门前已经响起了门铃织菁奔去开门,有点埋怨他为什么忽然出现,不给她时间准备。她微噘的唇角、闷闷的神情,都看在璟瞿眼里,他盯着她看,慢慢地说:“一副不欢迎我的样子。”“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织菁辩着,口气转了个弯:“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阿文说的。”司机阿文不只一次送织菁回家过。璟瞿进了屋子,环视这间小小的公寓小巧玲珑的客厅,布置得简单却温馨。这屋子虽然不大,但对一个独居者来说,空问似乎仍是太多了些,他不免问:“你一个人住这间屋子?”“这是我姑姑的房子,”织菁走过去拿开沙发上的几个抱枕,让璟瞿坐。“我几个表哥之前也在台北念书,所以我姑姑就干脆买了一间。现在我表哥他们出国的出国,当兵的当兵,这屋子就借我住了。本来还分租给别人的,但我比较喜欢自己住,所以”她耸耸肩,算是解释完毕。“你的手怎样了?”他没坐,却关切着她的手。“还痛不痛?”“痛是不痛,不过变成签名簿了。”织菁一笑,抬起手腕来给他瞧“大家都要签名。”白色的石膏上,果然杂乱无章地让许多人签名到此一游,璟瞿玩心大起,笑道:“我也来签一个。”“拜托”织菁伤脑筋地嘟起了嘴,却倒不是真的拒绝,反正石膏上已经够热闹的了,再多个人名也没差别吧。织菁遂任由他找出了笔,在她手腕上留字。织菁看着璟瞿低头在她手腕的石膏上慢慢写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卫璟瞿。他的字十分漂亮,既流畅又阳刚,然而织菁在意的却不是他的字,而是其它。他离她很近,太近了,缺乏空间的距离,让织菁嗅到从他身上传出的气息,是他平日习惯的菸草味,加上干净衣裳透出的淡淡芬芳,组合成只有他才特有的味道,这男性的醚香竟令她有几秒钟的神驰迷荡,她感到自己身上泛上来的燥热“好了!”璟瞿收了笔,抬起头来,织菁这才像是猛然一醒,意识到自己的失常。织菁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像个苹果了。她退后一步,转过身掩饰地想说些什么,看见餐桌上放着刚买上来下久的炸鸡,随便就问:“嗯,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不饿。”璟瞿微微一笑,也看见了桌上的炸鸡,忽然一懔:“我妈送你的鸡呢?”织菁噗哧一声笑出来。“放心,不是桌上这盘。鸡在后面阳台。”璟瞿一时兴起“我去看看!”经过厨房便是后阳台,织菁开了后门,阳台的不锈钢架上放了个铁丝笼子,鸡就住在里头。那笼子,已经不是璟瞿当初送织菁时的那个小塑胶笼了,大了好几倍不止。令人惊讶的是,那鸡的体型完全不像卫太太形容的只有十来公分,根本就长成一只正常的鸡了。“我的天!怎么这么大一只?”璟瞿不置信地瞪着那只鸡。“你才晓得。”织菁走过去抓起一把饲料顺便喂鸡。“你妈一定被骗了,哪是什么观赏迷你鸡。”鸡一看见饲料,两只细脚便灵巧地跑跳过来啄食,怪的是也没别的鸡跟它抢,它却不知是习惯还是怎地,边吃边咕咕叫。“它这么爱叫?”璟瞿皱了皱眉头。“唔。”织菁的表情是很忍耐的。那鸡不晓得是知道有人在谈论它,抑或是想吸引人注意,竟咯咯叫个不停,璟翟的眉攒得更深“吵死了。”织菁白他一眼。“有胆你就弄死它,不然就忍耐。”璟瞿陡地又乐起来“没关系,跟它朝夕相处的人不是我。”织菁撒手往屋里走。“还说呢,都是你的杰作!”璟瞿咧嘴笑,也跟着走回了屋里。织菁却又钻回厨房里,取出咖啡壶装水,拉高声音问他:“你喝什么?我煮咖啡好不好?”“好。”璟瞿顺口回。织菁在厨房里弄得铿铿锵锵响,璟瞿则随便在沙发上坐下,抓起几个造型特殊的抱枕来看;几分钟过去,织菁忽然一头从厨房冒出来,手上拿着的不是咖啡壶,而是一只大虎钳,气冲冲地往门外奔。“讨厌,又没水了!”她怨。璟瞿看着就想笑“你是要去找人打架,叫人给你水吗?”“不是,”她没好气地“我们公寓顶楼水塔的马达控制开关有点问题,三不五时不灵,从自动变成手动,要人工去开。”“你去开?”他诧问。织菁瞄他一眼。“公寓里的邻居都上班去了,我要用水当然我去开。”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握着一具又大又重的虎钳,另一只手臂则打了石膏吊挂在那璟瞿不由得失笑。“我帮你吧。”“你真的行?”织菁怀疑的口气。璟瞿脱下身上的外套交给她,从她手中换过那只虎钳。“总比你手上打了石膏强些。”织菁带他上了顶楼。控制开关在水塔顶端的盖子上,璟瞿顺着铁梯攀上塔顶,不像织菁一爬上去只是用虎钳敲一下那控制开关就了事,他还大概检查了一下开关的状况。“这接线都老旧了,接触不良。”他从塔上向下面的织菁喊:“你家有没有电气胶带?”“好像有。”织菁喊完,便跑回楼下找那种不透明的胶带,从她表哥留下来的工具箱里一阵乱翻,还真的给她找到了,她拿了胶带剪刀又连忙奔回顶楼。“我爬上去拿给你?”织菁在水塔下问。“你开什么玩笑!”璟瞿可没忘了她只剩下一只手。他下铁梯来拿了工具才又爬上去。好一段时间,璟瞿只是安静地在水塔上做水电工。织菁远远看着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所认识的卫璟瞿,应该是一身光鲜坐在满室明亮的大办公室里的,应该是趾高气扬吩咐支使人的,然而这么生活化的璟瞿她怔忡了一会。忽然发现,这男人也许嘴上讨厌了点,有时狡诈了点,但他也有体贴的一面、成熟的一面。织菁仰头望着这个挥汗工作的男人,忽然之间心里掠过一丝暖流,无以名状的,甚至是,她不熟悉的,可是那感觉还真好。璟瞿终于忙完了。他带着工具步下铁梯。四月的午后,淡金色阳光虽然不炙,却也有它的热力,他一身是汗。“我把线重接过,应该还可以撑一阵子,不过那个开关很古老了,建议你找水电行来换一个。”“你真懂啊?”织菁咋舌,没想到他说得头头是道。

璟瞿诧笑。“就只是重新接线缠缠胶布,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我忘了,”织菁的眼里掠过一丝玩笑的狡猾“男人是拿来装灯泡修马桶用的。”璟瞿笑了笑,顺手扭开了水塔的水龙头,就着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巨大的水流泼溅得他一身都是,他也不在乎,反正衣服早就汗湿了。那水释放出他衬衫下面的原始曲线,织菁几乎看得见他壮硕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思织菁都快看得痴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暗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竟然还怦怦跳得这么快。他关了水龙头,甩了甩头,水珠飞溅得到处都是,那模样既豪迈又潇洒,织菁往后退了几步,算是躲水,顺便也离他所散发的男性魅力远一点,比较安全。“对不起,”织菁不好意思地说:“害你把衣服弄脏了。这是名牌吧?”“脏了去洗不就得了?”他笑道。织菁一下子也调皮起来“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以为我还会赔你一件哪?”“我可没这么想。”织菁难得这么轻松地跟他说话,那开朗的语气,水样的眼眸,摄走他的心。织菁忽然冲着他噗哧一声笑,这一笑就笑不停了,手掩着嘴,遮住了笑容,却挡不住笑声,还笑。璟瞿一怔“你笑什么?”“你啊,”织菁笑得一发不可止,忍不住指着他“头发湿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又脏又湿,堂堂一个总经理耶,居然来修水塔弄得这么狼狈”“笑!”他走向她,轻责地瞪着她那双亮闪闪的、光彩逼人的眸子。“还不都是因为你!”织菁没回话,却还是笑着,笑个不停。“你再笑。”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深深地凝视着她,他的声音又低又哑。那多情的眼神如同无形的吻触,织菁心慌意乱起来,站在他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赤裸面对他的那样害怕、羞怯,她的呼吸急促不堪,她莫名其妙竟又笑了。倒也不真是这么好笑,而像是在藉着笑掩饰什么。掩饰什么呢?其实织菁自己也不太明白,她的脑子有些糊涂,又好像有些懂,也有些紧张。他蓦然攫住她的肩,毫无警讯地,把唇紧盖在她的唇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体内波动,她全身都摊了,任由他把丝缎一般的柔软唇瓣压住她,两具燥湿的身躯紧贴在一块,她嗅到他混合著湿汗的气息,非但不令她难受,相反的,那运动之后强烈的男性气息,几乎令她晕厥。如果时间可以在此冻结,她感觉自己可以就这么一直昏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他离开她的嘴,搜寻到她颈间细细的脉动,他微启双唇贴上去,紧紧衔住那股悸动,她全身无法制约而微微颤栗,她喘气、渴望、疯狂,无法抑制住那一波波漫上来的欲望她活动自如的右手攀上去搂住他的肩,她打了石膏的那只手横在两人中间,却不至于形成任何阻碍,两人如火如炽的热情足以跨越一切,然而那毕竟是只刚开完刀的手,脆弱的伤口实在禁不起太剧烈的肢体动作,她感觉她的伤口抽疼了一下,那丝疼痛使得她心头一震,马上,她的思绪回来了,意识也回来了。她推开了他。她爱他吗?织菁问自己,答案却是十分模糊的。她欣赏他吗?答案是不知道。她承认他的外表吸引她,但内心呢?她其实并不太认识他,而且她没忘记他一向只知狡诈地想骗她卖镯子。既然如此,她在做什么呢?就这样被情欲牵着鼻子走吗?她忽然想起她在电话里交往了一阵子的那个情人:梁中书。她想起她曾经如此谨慎地对他强调她重视的是心灵层面,她最不屑一时欢愉、短暂的爱情游戏她的脸赧红了起来,有种仿佛背叛了梁中书似的奇怪感觉,她往后退了几步,离璟瞿更远了。“我们下楼吧。”她疏离地说,领头先往楼下走,那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发生?他还沉醉在她柔软的唇、那令人血液澎湃的热情激荡中。他不懂,她怎么可以上一秒如此柔顺而甜蜜,下一秒却平淡漠然?刚才那激情的拥吻,好像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完全没参与。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开始,现在却眼睁睁又要结束,难道他要任由这机会又平白错失,放弃时机?不,他不想错过。他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在织菁家门口拦住她,直截了当开口问她:“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不会啊。”织菁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ap;ap;x5f88;≈ap;ap;x5feb;进了屋,她可不想跟璟瞿在楼梯问讨论这样的事。璟瞿马上跟进屋去,反手关上房门,他执意要问个清楚“如果说我爱上你了呢?”他的坦白让她大吃一惊,她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他,像在猜测他的话有几分真实,好半天她才疑惑地:“你是不是又在耍我,想骗我把镯子给你?”“这完全跟镯子无关,”他的神情、语调都变得温和而认真:“我是真的爱上你了。”织菁更傻了,感觉自己全身僵直,眼睛不由自主张得大大的。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措手不及,她涌起一股反抗的情绪“你有神经病!”“我正常得很。”他的眼光凝着她的脸。“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们的关系几乎都只建立在镯子上,你怎么可能爱上我?”她忿忿地说:“别跟我讲那种一见钟情的道理,我不相信。”“那刚才呢?”他倾身向前,靠近她,视线直锁着她,不让她有任何遁逃的机会。“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他那强烈而带电的眼光,总像魔咒似的,能让她忽地心慌意乱,她烦躁地想摆脱这感觉“那是一时冲动。”他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一时的感情冲动也代表着某种意义,难道不是?”他掌心中的热力传递至她的皮肤,这样的接触提醒她刚才拥吻时那甜蜜而奇妙的感觉她一惊,甩开了他的手。“代表我忽然被你迷人的外表迷昏了头,但我通常醒得≈ap;ap;x5f88;≈ap;ap;x5feb;。你并不认识我,”她退离他一些,烦躁地说:“你不知道我并不想玩什么爱情游戏,我这人对感情是很认真的。”“我也没要跟你玩游戏。”他肯定地进逼。他愈是逼她,她就愈不安,也就愈想否定他。“我不想被你的外表迷惑,你懂吗?我想要的是那种心灵上的默契、十足的了解,你可能吗?不可能,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共通点。”“我们会有共通点的,”他诚恳而温和地说:“只要你愿意去了解我。”“可是”织菁盯着他,怔怔说出心里的感觉:“我总觉得,你是个只想要我镯子的大坏蛋。”他抿着唇,不答话了。他从没想到这镯子的事会成为他的致命伤,就像珈玮所讲的,让他记录不良。“而且”织菁寻思着该怎么说似的“我现在认识了一个男人,我跟他,也不是说有什么反正我觉得我们有种默契至少他是我想要的情人,在心灵层面上。”织菁说得不明不白,但璟瞿却像被支棍子敲了一棒似的,骤然想起了他电话中的分身梁中书!织菁现在是在说什么?她想爱的是梁中书,而不是他?他不置信地要求她:“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很难。”织菁摇头。“反正你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就对了。”这么说,他是被否定了,因为他被拿去跟另一个他作比较,而他输了。天下还有这么荒谬的事吗?璟瞿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笑得欲哭无泪,直到织菁忍不住盯他“你笑什么?”他这才不笑了。不只不笑,他还变得异常严肃,一双深黝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我只请你,至少目前先相信我一件事,我现在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那只镯子,而是为了你。”织菁才张口想说什么,他却迅速地截断她:“别急着反驳我,等我说完。”他口气中有着织菁没见过的认真与诚挚,她身不由己地应了他的要求。“我所认识的你,也许比你想像中要多很多”他蹙了蹙眉头,苦于不能再多说“别要我解释,我也很难说明白,但我知道,我爱上你了。”“所以,试着去认识我,去了解我”他迫切地说,迫切得近乎恳求“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槽。”她的眼神由惊讶转为愕然,他坦白的表达让她招架不住,他真诚的语气和炽热的眼光让她完全昏乱了,她脑里的所有言词都像忽然被抽光似的,无言以对。想说的都已经说完,璟瞿也知道就算再耗下去,也没办法让织菁在短时间内接受他。他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保养你的手。”就先离开了。织菁则直到他走后好一阵子,才回复知觉似的,拖着快发麻的步子走过去将门上锁;她靠在门上做了个深呼吸,仔细喘了口大气,这才像是又有思考能力了。懊怎么说?璟瞿刚才那番惊人的举动与表白,对她不可能不产生影响的。她心里非常清楚,她的确被璟瞿的魅力所吸引,然而除了她对他的不信任之外,她也十分明白,不管她现在遇到哪个男人,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拿他来跟那个未曾谋面的梁中书来作比较。织菁默默走回厨房,去冲煮那未完成的咖啡。在机械式的动作中,她头一遭仔细而客观地审视起她与梁中书的这段电话感情。他是符合她的理想没错,然而她毕竟没见过他;她不知道,她是否一厢情愿的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她想像的人?她爱上的,是她心里塑造出的他,然而真实的他,与她想像中有多大差异?也许,织菁也没勇气去见他真实的一面,因为如果他并非她所想像的人,那她会是多么失望遗憾?他们在心灵上的相知织菁几乎是迷信着彼此的那分默契,但她也理智地想到,只要她一朝鼓不起勇气和他见面,只要她继续沉溺于这种梦想式的感情,她就永远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真实的人。不管她遇上谁,她一定会拿他来和梁中书比较,而这是不公平的。那么,她现在似乎必须得去做一件事当天晚上,约莫是平常他们通电话的时间,织菁找出他的号码,主动拨了电话给他。“你最近好吗?”织菁先问候了一句。在织菁住院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联络。织菁在医院时每天又是检查又是朋友来采访的,忙得不可开交;一出了院,又急着补上之前请假时积欠的工作,因此她虽然常惦着该打个电话给他,却是心余力绌。在璟瞿来说,他早已知道她的身分与一切状况,自然不再需要以电话中的假身分来关心她,所以他的联络也是中断的,此时他漫声回了句:“没什么差别。你的”他原本想问她的手好些了没?随即警觉地想起,梁中书并不知道织菁出车祸。好险!差点穿帮。他立即一转:“你的生活过得怎样?”织菁盘算着干脆瞒过了她受伤的事不告诉他,免得他又担心,只大略说:“有点混乱。”“为什么混乱?”他顺着她的话问。织菁暗叹了一口气。车祸受伤、堆积的工作都没办法让她如此烦恼,盘据她心的唯有一件事“感情吧。”璟瞿心里霎时掠过一丝窃喜,是他让织菁心湖波涛动荡?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愿意谈吗?”“不太说得清楚。”织菁又叹,光听声音都可以感受得到她的迷惘。她干脆明白地要求:“我们见个面吧。”这太符璟瞿的心意!他正想着是否该把电话里的身分与他真人合而为一,以避免太多可笑的麻烦,却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没想到织菁却先提出来了。“好。”他马上回应。他回答得太干脆,让织菁感觉他似乎早准备好了似的。她不由得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他似是非是地说:“彼此认知到了某个程度,当然该见个面。”织菁可以接受这样的答案。她思忖着手上的石膏再过几天就可以卸下“下星期好吗?”她当然不想带着打了石膏的手去见他。“你什么时间比较有空?”“都好。”“那星期六吧。”“这个星期六吗?”“对,晚上八点行不行?”“可以。找个你我都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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