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阴魂不散的答案
被蹂躏得意识模糊的方容与已经被谢薄月抱到了一旁休息室的沙发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肩膀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发抖,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错落着乱七八糟的红痕,分外显眼。
谢薄月已经射过一次了,差点挨了崩溃的方容与一巴掌,不过被他按下来了。似乎自此方容与就开始消极反抗,无论谢薄月怎么翻来覆去都不再给出反应,也不说让他滚之类的话了。
快速抽插带出的水声盖过了方容与的呼吸喘气声,谢薄月温柔地把垂在方容与脸颊上的头发拂开,再别到耳后。指尖触感潮湿,他轻轻摩挲着把那些温热的液体擦掉。
窄小的沙发上动作空间有限,谢薄月转了个身顺理成章地把方容与圈到了怀里。在这样的距离里,谢薄月的鼻尖萦绕着一种偏冷却旖旎的香气,是从方容与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荒诞的醉意,连头脑也更不清楚。
谢薄月被这股香气勾得心脏狂跳,却又感觉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在渗透他。
也许他一直在追逐的,就是现在这样令人沉溺的平静吗?
方容与的思绪断了线,脑袋里一片嗡鸣,无法再去思考些别的什么,可却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清晰的话语声。
谢薄月说:“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期待……什么……?
这一切简直荒谬至极,可方容与疲于争论,一言不发。
“很难受吗,嗯?嫂嫂?”
方容与依旧咬着唇不说话,只有被顶到才会发出几声闷哼。
外面细微的光线分明不足以照亮他们的脸,可他就是知道从始至终方容与甚至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不对,他想要的不是这种配合与顺从。
亲手颠覆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后得到的满足感在此刻忽然降了温,谢薄月唯独不能忍受方容与对他的毫不在意与忽视,哪怕是恨,都不可以是不在意。
此时此刻,谢薄月没来由地想和凌明霁置换身份,至少方容与在凌明霁身下绝对不是这样一潭死水的反应,至少方容与是在爱凌明霁的,至少……他嫉妒凌明霁。
凌明霁……谢薄月猛然记起,刚才进来的时候,似乎余光瞥到这边的角落有一小座白色石膏胸像,虽然也被罩上了防尘罩,但是朦胧中仍然能辨认五官,因为那是一张他也再熟悉不过的脸,午夜梦回令他动摇的脸。
体温偏高的手掌从方容与的腰侧无声滑至腿间,被强行分开的大腿内侧湿漉漉的,柔软的内里也被迫打开承受着侵略,两个人肌肤相嵌,严丝合缝。方容与仰着脸,被他咽下去的呻吟都在身体里汇成一阵滚热的春潮,让他腰腹发酸,浑身颤栗。
谢薄月微微低喘着,声音有些哑:“那边的石膏像是谁?”
“嫂嫂,你说那是谁?”
方容与因情欲而不甚清明的大脑被这几句话拉回了一丝神智,像是本能地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会更加过分,他的心脏狂跳,张了张嘴,却又刹住了话,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喘气声。
谢薄月抬手覆到方容与手上,指腹一下一下蹭着他的婚戒,让指间那一线冷硬的金属也沾上自己的体温。他声线放得很低,几乎是在用气息说话,但语气恶劣又危险:“答案在这里,对吗?”
未曾想过谢薄月竟会敏锐至此,方容与头皮一炸,下意识想抽出手,却反被攥着手腕翻过身来,谢薄月顺势再次欺身压上来,手不安分地顺着他的锁骨向上摸索,经过脖颈,最后捏住他的下巴,“为什么不回答我?……看着我。”
方容与紧紧拧着眉,摇头想挣脱脸上那只手。
麻木承受了这么久,直到这样隐晦地提及了凌明霁,方容与才终于有了点反应。这样的发现让谢薄月简直抓狂,分明现在肆意占有这具漂亮身体的人是他,但方容与的灵魂似乎只肯为着凌明霁才能回一回头。
凌明霁……阴魂不散的凌明霁。
谢薄月下身挺进的动作频率不减,捏着方容与的下巴往旁边轻轻一转,让他的脸对到另一片恍惚的黑暗中。
“嫂嫂,你又在想他吗?”谢薄月的语调堪称冷静平稳,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可手上力度已然渐渐收不住,掐得方容与下颌骨发疼,“那你看看那边,哥哥也在看我们呢。”
这不端的话彻底冒犯到了方容与,他脑袋一用力挣了出来,终于惜字如金地说了句话。
他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说得缓慢清晰:“你不配提你哥哥。”
这话算得上有力回击,同样也刺到了谢薄月混乱的神经,那点儿不死不休的嫉妒遇风就燃,他讨厌在这种地方被和凌明霁相提并论。
他条件反射地想再说些什么,却蓦地发现方容与此刻正在望着自己。
身下人的脸发还着烫,呼吸也是温热的,可偏偏那双闪着细微水光的雾蓝色瞳孔里盛着一种冷冰冰的情绪,那是过于直白的恨意。
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他亲手颠覆了。
刚才的那句话又突如其来地闪回到谢薄月脑子里,可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完全反转过来了,或者说他从方容与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事情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更无可挽回的境地。
心底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地冷了下去,谢薄月静默了,抬手去覆方容与那一双含恨的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般不去面对那个昭然若揭的答案。真奇怪,明明这是他希望的,宁可是恨也不能是不在乎,可这份恨意真的清楚地摆到他面前时,他又感觉有无法驱散的寒意席卷了心脏,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纵然如此,谢薄月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加收束的力度和愈发失控的频率把方容与折磨得全身发软,即使咬着唇也仍然有哭泣般的喘息声泄出来,手指连攥住些什么的力气都没有,头昏脑涨到无法再去思考些别的。
感知像浪花一样被抛起,又随着潮水被卷走,视线里是一片绵延的白光。
真是疯了。方容与恍恍惚惚地想。
两人紧紧相贴的腹部一片湿滑黏腻,大腿内侧的肌肉和腰胯随着激烈的抽插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处在不应期的方容与已经疲倦到再也不能承受,意识彻底断了线。
谢薄月在不加思考的肉欲中放任自流,失控的欲望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而他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动作有多猛烈,直到快感积攒至顶,热流在肠道深处迸发。
窄小的穴内根本含不住过量的精液,有白浊从被撑到极致的穴口溢出,他终于餍足般退了出来,动作间更多的液体沿着臀缝流淌到沙发上,两人身下一片淋漓。
谢薄月发现这次方容与没有扬手想打他了,所以他又想得寸进尺地上去讨个吻。
可这个吻顺利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他伸手去拂方容与前额的发丝,直到看清那双紧闭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已经昏过去了。
方容与断断续续地发起了烧,人也烧得昏昏沉沉,这几天里几乎没有什么醒着的时候,自然也察觉不到自己辗转到了哪里。
他喝不下药,也不想看见谢薄月,就这样放任自己一直陷入昏睡,几乎是自虐一样在自生自灭。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至少现在是。
谢薄月坐在床沿,重新拧了干净的湿毛巾替方容与轻轻擦拭着;处在昏睡中的人如他记忆里一样温和平静,尽管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憔悴苍白,可仍然漂亮得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那些隐秘不发的爱意像卷柏一样,从前干枯贫瘠,苟延残喘,可一旦受到浇灌,就忽然间不管不顾地郁郁葱葱了起来。
收了毛巾,又认真捋平被子上的褶皱,谢薄月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家庭医生已经来过很多趟了,后面只说身体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也许主要还是心理上。总之既没能让方容与彻底好转,也没熄灭谢薄月胸腔中那股焦躁不安。他分明清理得再仔细不过,可为什么会严重至此,以至于方容与都没有醒着的时候?如果他再注意一点……他有无数自责设想,可却没有后悔。
方容与醒来时有一瞬间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仿佛与灵魂不适配一样轻微发麻僵硬的身体提醒他已经这样睡了很久了,他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慢慢坐起来。
全身骨架像拆散过又重组一样酸疼,他坐起来后又缓了好一会儿。
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的,却很合身,而床头柜上整齐地叠放着他的外套,看起来已经是重新清洗过的,他站起来随手披上了。外套散发着很淡的香味,他迟钝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味道似乎也在谢薄月身上闻到过。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未关的房间门口透着柔和的暖黄色阳光,方容与循着光线走出去,房间外是一览无余的小客厅,拐角处似乎有浴室,却没有厨房,客厅另一头是一扇玻璃门,阳光是从门外的下沉庭院照进来的。
他四下走动观察了一阵,发现无论是那扇玻璃门还是那个看起来像入户门的门都锁上了,就连外面的下沉庭院也是玻璃封了顶的。
好一个密室。
方容与在浴室简单洗漱过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这里的陈设简单到无趣,而他的手机也不知所踪,除了发呆和回忆根本无事可做。
眼下的处境让方容与觉得头疼,因为一切都在指向唯一一个可能性,但是他又对此难以置信,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谢薄月居然疯成这样了,那个荒谬的晚上还不够,现在甚至要限制他。
方容与的直觉在一瞬间把所有细枝末节的点串成了笔直的一条线。借厨房时也给他做了饭、围裙松了分明可以出声提醒却不声不响上来帮他系、那天意外看见的谢薄月的手机锁屏、回避多日却停车场“偶遇”……
锁屏……也许谢薄月的反常是在他还没发现的、更早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