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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恒山之上战得激烈,玉心香夫妇的住处却是另一派气氛。郑雪竹已将心香压在下风,皱眉:“玉少侠,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下去吧!我不愿伤你!”心香怒:“她是我老婆,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你没见她已受伤了吗?郑郑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眉儿她从前没做错什么,那也已过去了很久她又没得罪你”他开口说话,内息不免不纯,郑雪竹却并不乘势而攻。听他说完,才又上前,冷冷:“你武功虽好,头脑却不大清醒。柳筝岂是轻易伤得了的?她深谋远虑,天下英雄都在她算计中!玉少侠,你再夹缠不清,可别怪我无情!”掌风加重,心香立觉胸闷难言,但他情急拼命,也使郑雪竹暗惊。以前知他和天道武功不过在伯仲之间,说不定还逊于天道,但今日看来,竟似高出天道不少,短短几月精进如许不由他不增几分戒备。但他武功的确超出心香太多,纵然不能举手间击败心香,但十几招一过,心香已左右支绌难以为继。若非他有意手下留情,早已命丧当场。心香骇异惊惧,却拼死搏杀,到最后只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迹近于无赖。郑雪竹气往上撞,喝道:“我已容情,你再要纠缠休怪我下杀手!”清凌凌,一掌似天外来风,已按在心香心口,心香竟避之不及,这一掌流风清月、曼妙之极。他手按心香心口,只须掌力一吐,心香立时便心胆俱碎,那时谁也救不得。他见心香死在临头,并无惧色,眼神中却有惨伤凄苦之色,那和玉相思一模一样的眼神让他心中一抖,几乎立时便要放手。他知柳如眉夫妇情深笃好,不料她竟隐忍到现在?莫非她真的受伤?还是不在家中?正迟疑间。只听房中一声惊响,怪笑声刺耳,精舍轰轰然被击出一个大洞,窗飞石溅,一个人影狂笑飞出、直向外逸去。郑雪竹心念电转,一惊而上:“留下!”那人一掌击来,他大怒而上,一掌拍向他后心:“找死!”那人本已借一掌之力飞出墙头,但被他一掌,竟跌了下来,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不动了。郑雪竹这一掌运起了神功,那人绝难活命,正要走去细查,却听心香狂叫:“眉儿”一惊掠去,见那绝艳无伦的绿衣女子脸色灰败,眼见是不能活了。他一呆,不及多想,抢上前,出指如电封住她全身大穴,喝:“守在一边!”盘腿坐在她身后双掌抵住她后心,为她疗伤。心香原要拼命,但他一喝自有神威,又见他为如眉疗伤,心中狂喜,马上站起。却见原来那被郑雪竹打倒的人一动,已站了起来,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挣扎向外走去。他一惊欲追,但看看二人,又不敢稍动!拔下剑鞘,对准那人后心掷去,这一掷之下贯入内力,那人必被穿心刺过。谁知鞘刚及身,却被什么挡住一般,那人口中又喷出鲜血来,扶着墙慢慢走出去。心香一呆之下,眼看他走了。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此人必是身穿护身甲。但郑雪竹一掌拍不死,自己一掷刺不死,那必是宝甲之类。他仗剑护在二人身边,心中坚信眉儿不会死,一定不会死。心中尖锐地狂痛,却不敢看二人疗伤。心中只有在想:“郑公子能救她,没事的。要是救不了”他只觉一阵揪心的痛,似千万把钢锯在心上绞磨,忍不住身子晃了晃,口中流下血。脑中顿成一片空白,似乎有一个声音坚定地说:“那我也不活了!要死一起死!”心中一定,马上欢快了起来,拍拍脑门,暗笑自己蠢!最多不过一起死,又怕什么?这时听得呻吟声,对他就似一声霹雳,他看到郑雪竹收了功,而如眉脸上已有了生机。他要欢呼一声,却发不出声音,抢上去抱住她,脸上有狂笑的表情,泪水却狂涌而出。脸挨着她的脸,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郑雪竹心中一阵冲激,隐隐也有些羡慕!≈33021;≈21741;,岂不是一种幸福?但作为天宇主人,他没有哭的自由!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哭过没有,似乎他从不曾哭过!他当然也有伤心和痛苦,甚至比别人更多,但作为天宇主人,无情的象征使他只能忍。当痛苦到一定程度,心就硬如铁石!用冷漠对抗着情感,用高高在上来防避受伤!人生有情就必定有痛!有爱就会受伤!这是天宇主人的选择,也是他的标志!但,无痛无泪,无怨无喜的人生是否只是行尸走肉?没有感觉又和石头有什么区别?他的心一抖,也忽然记起来了,他哭过!那一次他看到那个少女跪在地,泪水落下来:“请告诉我!”他那时感觉到了痛,然后他让她去乌龙坡,找兄长就可知一切。他转身的刹那,热泪已流下。他哭了,为一个无情的命运安排郑雪竹轻叹了口气,心中一阵迷茫。这时心香欢快地呜咽一声:“眉儿”柳如眉无力地睁开双眼,却被他哗哗流下的泪淋得睁不开,他忙忙地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她唇角有一抹笑意,抬手欲为他试泪,但手抬了一半,却无力地垂下来罢才她和那人以内力比拼,但外面郑雪竹和心香在斗。她心中又急又怒,苦于说不出话来。内力相斗时哪容分心,几乎是被对方压入绝境,到后来听到心香被一掌制住心口,若再不救,转眼便死,大惊之下,立时被敌人排山倒海的掌力攻破。若非她临危之际,拼尽全力势要同归于尽,迫得那人回力自保,早命绝当场了。虽一掌相对,伤了敌人,自己却也是重伤难活了。此时悠然醒转,见心香好端端活着,而自己己也未死,立知是郑雪竹救了自己,也未杀玉心香,对他的恨意立时消了大半。郑雪竹此时忽惊:“那人呢?”心香欢快之余早忘了,经他一提,忙讲了缘故。郑雪竹怔了怔:“天魔甲?”如眉叹口气、断续说:“不戒门五不戒,生死门主宁亚尊者他的甲衣生死劫甲,没有天魔甲厉害”她和宁亚尊者比拼,原本并不惧怕,但料不到郑雪竹赶来,分了心神,便伤在此人手中。郑雪竹间接伤了她,但也救了她,何况他未必是他来害人,只怕也是中了计!所以如眉也未恨他,深谢他未伤心香。郑雪竹心下雪亮,情知中了计,但心中却有更多疑云,迟疑了一下,终于仍是忍不住问道:“玉夫人,在下心中有些不明之处,虽夫人伤重,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请教!”心香见柳如眉负伤,郑雪竹还要烦她,心中很不高兴:“郑公子,眉儿她”如眉摇头:“心香请郑公子到梅园,许多事都过去了你也该知道详细情况”眼中又是凄凉,又是温柔,心香心如刀绞,不忍违她意。梅园之中,梅树新裁,此时尚未见绿意。但其他花草柳杨,却是欣欣向荣,心香扶她坐在树共花之间,如眉怔怔落下泪来:“如碧她们想是已死了”心香心中一阵绞痛,却安慰地:“我让她们避出去了,你别担心!”

如眉信以为真,脸上现出了笑容:“这就好了,我就放心了”出神了一会。她看了郑雪竹一眼,低下头来,一点点的红泪落下来。这情形让郑雪竹也有些凄然,只觉她这一流泪,竟是不由主让人心碎,那断肠泪眼,就算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为之伤心。心香握住她手,眼中有无限的温柔关爱。她哽咽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梅林出了回神,泪光一闪,柔声说:“那一年,晓晨舍我而去,我找遍各地,都没有他的下落。我日日夜夜伤心,但又有什么法子?我打不过血令,就算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我日夜练功”她凄然一笑:“我练成了梅花泪,我以为可以打败血令,所以我去找他。那一天下了雪,梅花却未开。血令的夫人是我师叔,怪不得也爱梅。在后园中,雪在下、我和血令斗得很激烈,他的武功很高,我们斗了一天一夜,从下雪到雪停。我们都在斗,反正若我杀不了他,就不能得到晓晨。晓晨他离开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快乐呢?”她的泪纷纷而下,心香凄然握住她:“眉儿。”她淡淡地摇头:“可是我终于输给了血令,我心里伤心得像似似有刀在刺,我不如死了,我从怀中取出匕首,就朝心口刺下去”心香脸上变色,虽知她至今好好活着,仍是禁不住发抖,郑雪竹知她昔年事,叹口气。她轻轻地紧了紧心香的手:“我没死。血令夺下了我的刀。但那时我很绝望,他不杀我反而救了我,我却只有更恨她。这时明夫人走来,抱住我给我擦泪。我本该恨她的,但她那么温柔美丽,我怎么也恨不起来”郑雪竹心中一抖,泪光一闪没作声。“我不愿我的心被她劝动,挣扎着推开她走了。我走在路上,什么都不理,我心里好痛啊,不知要到哪里去我不知不觉走到荒野上,就看到许多高手围着一个武士在斗。那是个东瀛武士,身手很了得,但却打不过众人,眼看就要败了!我不想看,反正不关我的事。但我刚要走却听一个人说:‘荷边信夫你死到临头了,奉血令之命,请你相见!’当年血令名传天下,他要拿人,没人逃脱。但我当时对这血令恨意难消,就出手救下那人。拿他的人见是我,知道不敌,就都走了。其实我当时内伤严重,只有送命的份。那荷边信夫看到我后,很吃惊,脸上有爱慕的神色。若是晓晨这样看我,我只会欢快,别人这样无礼,我就想挖出人的眼睛。“我当时受伤,没力气动手了,也就不想再理他,转身又走。这样走啊走啊,心里的伤痛却没有减,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走到天黑了,荒山里又下了雪”她怔怔地出神。似又回到当初的雪中,漫天的雪的世界,夜的世界,她在雪中茫然。她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那雪下得很大,我心想就坐着等死也好,让雪埋了我这伤心的人吧,等雪化尽,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雪好大,我知道我死期到了,可是心里≈ap;ap;x5f88;≈ap;ap;x5f00;心,只觉得活在这世上伤心,不如死了还快乐些,说不定死了后,晓晨还会想我一想,掉一些眼泪”心香泪水夺眶而出。她苦笑一下,将头靠在他肩上:“你哭什么,我又没死!我怎舍得离开你去死呢?那是从前的事了”“我昏倒在雪里,醒来时人已在长安。荷边信夫救了我,他从日本带来的灵葯都给我吃了,这才救了我的命。他是忍者世家的长子,又是遣唐使的贵族,进贡的宝葯没有了,他也回不去了。原来血令要的也是这葯,想来是为了明夫人。荷边信夫救了我,我心里并不感激,但他不能回扶桑继承家族,我却过意不去。我在长安养伤十余日,他对我恭敬殷勤,并没有半分无礼。后来阿碧她们找来,接我回长安的住处蝶园,我日日愁苦,找不到晓晨的下落,又打不过血令,我真的了无生趣。那荷边信夫常来拜访,我也愿有人来谈天,否则也会闷死。荷边信夫带了个很美的女子来,说那是他的妹子荷边仪非。我素不见外人,也不喜男子拜访,但他和妹子来也就没什么!他说他妹子一人在外不安全,请我收留!我知他借此来看我。但心里很喜欢荷边仪非的美貌,我自负容色第一,此女却有一种天然秀雅。”心香心中隐隐不安,记起华惜香说如眉后来杀了她,不知是不是?“荷边信夫向我提亲,我当然拒绝他。不但如此,我还从此与他再不相待为友。回到了伤心林再不肯出来。他一连七日七夜坐在断肠林外,我让阿碧送出半幅衣袍,割袍断义,从此恩断义绝不相见。他他在林外呕血大哭而去。我知道他恨我但我那时任性决绝,一心要练成武功,夺回晓晨。”她哀苦地接着说:“我从来不去想,我纵然抢回晓晨,他又怎么会爱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抢得到心吗?但当时我太任性了,以为可以的。我这么对他。他怎么还能那样对我?我想真心自粕以吧?我真心对他,自粕换回真心吧?原来原来我错他不爱我,纵然把心掏出来也不行”郑雪竹看到她绝代容颜却如此伤情,心中也为她难过,只觉得若有人竟能狠得下心来那样对她,这个人的心只怕真的冷如冰刀。纵然是石人也会为她落泪。玉晓晨,他难道是冰石所化?难?朗切娜缰顾菽荆?心香无言地搂住她,为她拭泪。如眉啜泣:“我知道荷边信夫本是个好人,也是真心待我。就像我也并不是天生就心狠,我也是真心对晓晨。我其实和荷边是一样的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们就变成了恶魔。我不知道他竟会去找到你和你联手”她泪眼婆娑地看向郑雪竹,郑雪竹凄凉地一笑:“是的,我错了。我是不该的!”心香震惊地雪白了脸:“你你杀你”如眉摇摇头,握住他手:“心香你爹他是被我害死的。郑公子错了我错的更厉害!”看着郑雪竹,摇摇头,柔声:“我们都错了。这个世上谁又不会犯错?可是有些却不能错。字写错可以涂掉,人死了人死了又怎么活得来?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的,可是可是你也不必杀他啊他没有必死之罪啊”痛哭失声。郑雪竹黯然:“我唯一的姐姐死了我”如眉凄然慢慢止住了泪,幽幽地道:“你和荷边信夫联手追杀晓晨,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赶去救他,眼睁睁地看他抱住妻子跳下悬崖他临死也恨我,我百口莫辩,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晓晨死了,我只要他信我,他却再也听不到我的冤枉了。我追杀心香兄妹,只因我好恨!我痛呵!谁知荷边信夫又来见我,说他已为我杀了晓晨。他希望我从此完全忘了过去”她低笑起来,类水却滚滚而下:“他可真不明白人心,他可真是傻!我恨晓晨是因为我爱他,恨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我宁可他活着让我恨,也不愿他死呵!他杀了晓晨,我对他只有恨,又怎么会嫁给他呢?”“我要为晓晨报仇,我假意谢他,又问杀晓晨的还有谁?他虽答允你不把天宇牵过来,但我一问他又怎会隐瞒?我从纱帘后向他出手,我看到他绝望地退闪,狂问:“为什么?”她声音一提,二人想象当时荷边信夫的绝望心情,都是忍不住心头侧然。心香虽恨他来害父母,也忍不住可怜他。想起自己被如眉拒绝的时候的痛不欲生,不由把她紧抱住。如眉泪湿了他肩头:“我心一软,不愿就此杀他,约他十日后斗剑,生死只能活一人。我一定要杀他,若杀不了他,命送在他的手中也就是了。那一战,他只求死在我的剑下。我看到他的伤心,心里忽然就怜悯,他和我一样可怜,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我原谅他吗?我不知道。只觉得他说不出的可怜可恨可悲。”“我对他说:‘你去练水袖,把天宇和幻城给我灭了!’他听我吩咐,脸上欢快异常。我知道他只要供我驱使,纵然挨打挨骂也开心!这人如此痴绝,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只要作我的奴仆也甘心,而我呢,我也宁可抛弃一切,追随晓晨!我、荷边、惜香都是一类人,地狱和和天堂只有一线之间,成佛成魔只在一念。”她脸上有一抹奇怪的笑,似欣慰着什么。“我和荷边变成了魔;华惜香与我断义;惜香伤心得不想见我。但我除了报复,不再想别的。其实若不是一念想报仇,我早已伤心而死了。幻城海夫人,只因他是血令的妹妹,也因此是我的仇人。她总要为兄长一家报仇!荷边信夫杀了海夫人,我心里就已不安了!但做也做了,再停止又怎么能够?一切已不可回头”“郑公子你骂我心狠手辣也由你!但没人知道,每杀一人,我只会越加伤心一分!杀掉千万人又怎能换回晓晨呢?若能够,我宁可代他死!我不知道荷边信夫投了不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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