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来是他。
温榆是温珩的弟弟,从小被温家保护地密不透风,外界只知他身为高阶oga的身份,温珩已经是难得一遇的a级oga,据说温榆等级更高。
温榆今年十八岁,无数世家的alpha都觊觎着这个传闻中拥有顶级基因的oga,顶级的基因优势,不只是身体机能和智商的强化,更是意味着被延长的寿命。
叶冉边走边沉思着,温珩已经和沈家联姻,温家野心不小,一心打破四家鼎力的僵局,温榆这样的等级,不知又会被家族如何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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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来到宴会厅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四大家族的人坐在前桌,叶冉轻易就在人群中发现霍席丞。
因为和温榆的谈话,他迟到了一分钟,霍席丞已经坐在了桌前,这一桌,只有他和谢家大少谢景安。
谢展山如今身体日益衰弱,不良于行,大部分事宜都交由谢景安办理,谢景安早已是默认的联盟话事人。
叶冉走到霍席丞身后,低声道:“抱歉,先生,我来晚了。”
随着叶冉的靠近,霍席丞在纷杂的信息素中又闻到了那股兰香,很轻,让他回忆起半年前叶冉刚来见他时,身上也带着这股气味。
霍席丞没有回头,随意应一声,便不再搭理他。
叶冉站到另一边,心中惴惴不安。
半年相处,他愈发了解,霍席丞越是不动声色,后果越是难以预料。
就在这时,宴厅中的欢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一头,身为联盟话事人之一的沈岳州牵着他的订婚对象温珩走上了大厅中央的舞台。
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诉说着两人的相知相遇,而后,沈岳州为温珩带上戒指。
受邀进来的媒体在远处尽职拍摄着这一场订婚典礼。
两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看起来恩爱非常。
沈岳州今年已有三十三,和霍席丞同岁,但由于高阶alpha基因优势,他看起来十分年轻俊朗。与他并立的oga更是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
好一对般配的佳人。
台上的两人如胶似漆,台下众人神色各异。
或许其他人只能见到沈温联姻,势力即将越过霍家和谢家,可是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才知道,离那一天还早。
尽管此时沈温两家合作,可是多年来双方相争的残局还摆在眼前,太多问题丞待解决,不可能真正意义上融合。
筹光交错,不管心中如何作想,人们面上都是一片祝福。
没有人敢往前桌凑,霍席丞百般聊赖地转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谢景安的话。
叶冉注意到,在霍席丞看向侧方的时候,旁桌的谢景初隐晦的将酒杯向前一递,歪了歪头,加深了面上的笑容,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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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随意在服务员手里拿了些食物填饱肚子,一顿饭食不知味。
终于,十点左右,宴会结束了。
叶冉跟着霍席丞从酒店回到霍家。
下车后,霍席丞吩咐其他人各自离开,最后却看向叶冉。
“你留下。”
他走向叶冉,皮鞋踩在地面,打碎宁静的夜晚。
叶冉的背后是车门,他退无可退,霍席丞站在他面前,抬手搭上他肩头。
太近了,叶冉心脏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
霍席丞将头埋在他的肩颈,离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有一寸距离,激起了一片颤栗,那只手只是轻轻放在他的肩膀,却让叶冉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叶冉紧张地连呼吸都停止了,耳尖生出浅浅的粉意,他甚至闻到霍席丞身上微弱的酒味。
信息素被他收敛到了极致,叶冉非常肯定,自己绝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大约是过了一分钟,又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霍席丞终于抬起头,没等叶冉松一口气,那只手又顺着肩颈的线条抚上他的脖子。
在这难熬的寂静中,叶冉突然感到带着沉重的压力落在他身上,与此同时,一股寒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得他头皮发麻。
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威压,只需要一点,就可以让任何oga如堕深渊。
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都在细细发着抖,腺体条件反射想要释放出信息素抵抗这股压力,被叶冉咬着唇死死压住。
他脸色苍白,被迫仰着头,霍席丞却像是逗弄着闯入陷阱的猎物,他的拇指在叶冉小巧的喉结旁轻轻摩挲。
那是颈动脉的位置。
叶冉被压得站不住,靠着车门向下滑。
霍席丞另一只手握住他劲瘦的腰,让他勉强能站立。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他俯视着叶冉雪白的脸庞,带着奇异的,怜悯的意味。
酒精放大了alpha基因里天生就有的恶劣趣味,这是霍席丞很少显露在人前的欲望,看着他的猎物因为他的折磨垂死挣扎。
“所以……”他低语着,“告诉我,那个oga是谁。”
霍席丞的声音低沉悦耳,让叶冉有一瞬间错以为,他是在对他的情人诉说爱意。
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比喻,叶冉因此短暂地回归了理智。
他艰难出声:“我……我不知道,先生说的,是什么……”
似乎是被叶冉的回答取悦了,霍席丞竟然轻笑一声:“真是没想到,我竟然生出个痴情的种。”
掐在叶冉脖子上的手稍稍用力,他手指修长,指尖轻易就触碰到叶冉腺体的边缘。
oga的腺体是他们全身最脆弱的器官,也是暴露在外界最敏感的部位,每一个oga都会竭力避免外人对自己腺体的触碰,甚至连一些恶意的注视都会令他们不适。
从来没有人碰过他的后颈,而此刻,霍席丞温热的手激得他眼眶迅速变红,眼底漫上一层潋滟的水光。
叶冉死死咬着唇,才没闷哼出声。
少年脸上清冷的神情都被冲散,只留下隐忍的脆弱,他脸色苍白,嘴唇却被咬得殷红,眼尾也泛着淡淡的粉意。
寂寥无人的车库内,只能听见叶冉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握在叶冉腰迹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他因呼吸不畅而起伏的曲线,霍席丞手指一松。
他只觉一股燥热涌上心头,连后颈腺体也开始发热,连带着体内残留的酒精一燃。
原本只释放了极少威压的信息素一下没收住,汹涌地溢出。
叶冉惨叫一声,失力地跪坐在地,他蜷缩起来,靠在车轮边,颤抖着捂住腺体。
腺体因为受到强烈的alpha信息素的攻击,针刺般剧烈地疼痛着。
可笑的是,他仅存的气力全用来克制腺体,避免它释放出一丝信息素。
他赌不起。
叶冉的声音让霍席丞瞬间冷静下来,他收回所有信息素,看着叶冉蜷在地上的可怜模样,他知道自己今天太过了。
叶冉有没有背叛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再次嗅到他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心生不悦。
叶冉竟如此喜欢那个oga,不惜在他面前隐瞒他的存在。
他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又怎么配产生这些感情。
叶冉还在原地轻轻发着抖,他低着头,双腿蜷在身前,是一个下意识保护自身的姿态。
霍席丞最后看了他一眼,忽略掉心中的不适,转身离开。
他走出车库后,叶冉才缓缓放松下来,腺体还在隐隐作痛,原来顶级alpha对oga的压制如此轻而易举,让人完全无力反抗。
他撑着车门缓缓站起身,心中思索着霍席丞的话。
他认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oga。
良久,叶冉才意识到,或许是温榆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被霍席丞捕捉到了。
酒店里人来人往,他身上残留的信息素可不只是温榆的。
那么只能是先前,霍席丞还闻到过幽兰香,而那一次,他闻到的只能是自己的信息素。
叶冉瞬间惊出一背冷汗,后怕排山倒海而来。
幸好,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
另一边,宴会结束后,温榆并没有立刻离开酒店,而是往二楼露台走去。
栏杆旁站着一个alpha,迎着冬天冷冽的寒风,温榆只能看见他高大宽阔的背影。
“景初哥哥!”温榆白皙脸蛋上满是欢喜,他小跑着来到alpha身边。
男人听见声音转身,他五官精致俊美,眼睛深邃明亮,眼尾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
赫然就是谢景初。
他看向温榆,温声道:“小鱼,好久不见了。”
那双眼里蕴含着深深的宠溺,仿佛让人沉溺在无边的的海洋中。
温榆突然就红了眼睛,他抱住谢景初的腰,埋在他怀里。
“我好想你。”声音细如蚊呐,带着些许哽咽。
谢景初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滩温水。
他摸着温榆柔软的发丝,用最温和的声音哄他:“别哭,这不是见着了吗。”
他不说还好,声音一出,温榆就满腔委屈就如潮水一般泄出。
他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哭出声:“我们……我们已经一年没见过了,父亲也一直不让我出来……”
眼泪浸湿了谢景初胸前的衬衫,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
温榆今年刚成年,大多数时候都被禁锢在温家,接触到的人并不多,他依然保留着oga最柔软真诚的一面,在亲近的人面前从来不加掩饰。
谢景初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可当他分化成oga之后,就一直被限制出行,一年都很难见到一次。
这次好不容易因为哥哥的订婚宴被放出来,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温榆越想越难过,完全收不住眼泪。
谢景初拿他没办法,只能释放出信息素安抚他。
熟悉的咸味逐渐包裹住温榆,他仿佛置身于海岸,迎着清新的海风,夹杂海藻的潮湿,轻轻地平息温榆的情绪。
他在这轻柔的抚慰中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细长的睫毛被眼泪粘成一簇一簇的,轻轻颤动。
温榆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浮起一些红晕。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温榆心中懊恼,好不容易见一次,他应该高兴一点,怎么就哭了呢。
谢景初擦掉他眼下的水珠,柔声道:“没关系,小鱼可以在我面前做任何事。”
温榆抿唇,终于笑了起来。
他脸上泪痕未干,此刻又笑得乖巧,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片刻,他又想起什么,收了笑容。
“今天哥哥和沈岳州订婚了。”他蹙了蹙眉,眼里含着几分担忧,“我觉得沈岳州不是什么好人,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他记得之前沈岳州来温家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温榆在这方面很敏感,绝不会是错觉。
提到沈岳州,谢景初眼神稍冷,却是安慰着他:“不会的,你哥哥很厉害,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这话倒是不假,温家家主只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是oga,第三个儿子温垚前不久终于分化成alpha,但是那个小alpha就是个废物,成天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而刚刚订婚的温珩却是满腹才华,他心思缜密,不亚于任何一个alpha,但可惜也可惜在,他并不是一个alpha。
温榆也知道自己哥哥的能力,他只是有些不放心。
看他一张小脸愁眉苦脸的模样,谢景初哑然失笑。
“别担心了小哭包,跟我讲讲,最近过得怎样?”他捏了捏温榆的脸颊肉,心疼道:“都瘦了。”
温榆否认,他比了比自己的脑袋:“我明明是长高了。”
他又跟谢景初讲了这段时间的趣事,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无非是他养的猫咪抓坏了他的衣服,温垚看不起他是个oga,成日里阴阳怪气。
温榆讲得随意,谢景初却听得认真。
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短暂,没多久,温榆就该离开了。
他依依不舍得攥着谢景初的衣服,谢景初低声允诺:“小鱼,就快了,你再等等。”
温榆“嗯”一声,松了手,转身向前走去。
他一步三回头,走到转角处,突然转过身,谢景初在远处向他挥了挥手,温榆垂眸,藏住了漫延上来的眼泪。
温榆离去后,谢景初拿起桌台上的酒瓶,倒进旁边空荡的杯中。
今夜无月,星星点点的光亮缀在夜晚流淌的墨色中。
他无端想起十几年前,温榆四五岁时的模样,他的眼睛也就像今晚的天空,汇聚着璀璨的星河。
他对着十五岁的谢景初说:“我叫温榆,所以我是一条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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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走廊上没有人,前方是一个分岔路口,温榆路过的时候,听见右边的交谈声。
“该说不说,你野心真大,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这与你没有关系。”
声音的主人他都认识,其中一道嗓音带着熟悉的轻佻,令温榆感到不适。
是他哥哥和沈岳州。
温榆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可别忘了你承诺给我的东西,温珩。”
“自然不会,只要我坐上那个位子。”
“那么,合作愉快。”
话音落下,一道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温榆偷偷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温珩站在原地的背影。
他佯装路过,喊住温珩:“哥哥,你要回去了吗?”
温珩身形顿了几秒,转过身。
他面上带着诧异:“小榆,你还没走?”
温榆眼神闪烁,弱弱地说:“我刚刚在二楼……”
没等他说完,温珩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海盐味,他神色一冷,接过温榆的话:“在二楼见谢景初?”
温榆一僵,不敢吱声。
温珩看他那焉头耷脑的样子,眼眶还留着红晕,只觉火气都冲上了心头。
他吐出一口气,不再看他,转身往外走。
温榆跟在他身后,没胆子吭声。
温珩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温和又严厉的兄长,从小到大,许多oga学校里不教授的知识和道理,都是温珩耐心教给他,比起只在乎他腺体价值的父亲和漠不关心的母亲,温珩才于他而言才是真的如兄如父。
可是温珩从小就不喜欢谢景初。
他走温榆在前面两步之远,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等温榆跟上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和谢景初走太近,你是当耳旁风了?”温珩气结。
温榆嘟囔:“可是……”
“我知道很难,但是小榆,谢景初这个人,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温珩打断他的解释,“我真的很怕你吃亏。”
温榆辩驳道:“我知道他心思重,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不利过。”
他牵住温珩的袖子,软声撒娇:“我知道分寸的,哥哥不用担心我。”
温珩无奈,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弟弟。
温榆善良纯真,但是并不愚蠢,他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外界的很多事物,不代表无法分辨人心的真伪,恰恰相反,他在这方面极为敏感。
可是谢景初这人……
他只希望,谢景初是真的诚心待他,而不是抱着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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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后,霍席丞对叶冉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没再过问那个所谓的oga的消息,却也很少交待他任务,甚至连出行时都没再让他跟着。
霍席丞对叶冉没有冷落一说,毕竟他从来只是把叶冉当做一个能力出色的手下。但是这两个月,叶冉清晰感受到,霍席丞在疏远他。
这很奇怪,如果霍席丞怀疑他,早就应该将他抓起来审问了,不可能只有那晚短暂地用信息素压制他,逼问出一个毫无证据的答案。
可如今他还好好待在这里,就证明霍席丞并不认为自己能对他产生威胁。
叶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霍席丞没再调遣他,他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日子空闲下来,是叶冉五岁后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不知该做些什么,索性去了靶场。
跟在霍席丞身边,几乎没有握枪的机会,他每次出行沿途必定会严加防备,任何不安的因素都会被提前排除在外。
很长时间没练过,叶冉总感觉自己有些生疏了。
他抬起手中的枪,瞄准五十米开外的靶子。
将要发射时,身后突然有一道热源靠近。
叶冉浑身紧绷,垂在身侧的手反射性往后掷,被那人轻松制止,他正欲反抗,就听见头顶熟悉的声音响起。
“看着靶心。”
竟然是霍席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冉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转为了拘谨。
霍席丞的手握在他拿枪的手腕上,稍向上抬。他身形高大,站在叶冉的侧后方,几乎将他整个笼罩。
由于隔得很近,叶冉甚至感觉到自己耳侧被他的衣领浅浅擦过。
周遭只留下微风吹拂枯枝发出的窸窣声,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跳,这种感觉让他既熟悉又陌生,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僵硬维持着动作。
霍席丞的手贴在叶冉的腕上,是一个很随意的姿态,仿佛只是单纯纠正他的动作。
除了那天霍席丞掐住他的脖子,叶冉再没与任何人靠得这么近过,就算是那次,他的心神也全都被惊惧占领,分不出任何多余的注意。
尽管叶冉全身上下只有手腕被触碰,但霍席丞站的位置和距离让他产生了极大的不安。他突破了叶冉的安全区。
“开枪。”
叶冉的身体仿佛受到霍席丞的掌控,在他的指令中自动扣下扳机,发挥出最完美的实力。
“砰——”
正中靶心。
他的心脏也随着声响一同坠地。
清列寒凉的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没有多余的气味,叶冉却再熟悉不过,那晚就是这股气息将他压得痛苦不堪。
但今天,它不再附带主人的目的,而是轻轻地将叶冉包裹。
它只是霍席丞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却有着和霍席丞一般无二的强势,所到之处皆为它的领地,在叶冉也理所当然被其侵占的那一刻,它又尽数退回。
霍席丞离开了他的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衣摆垂落至膝盖,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
叶冉手指无意识揪着衣角,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在霍席丞身边,他一再因为和他接触而心神不宁,他却无法分清这是为什么。
叶冉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小时候母亲只把他当做接近霍席丞的工具,没什么亲情可言,长大后,除了意外结识的温榆,他更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朋友。
他前十七年的生活索然无味,霍席丞无疑是他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他让他不自主地追随,又带给他压迫与颤栗。
就如此刻,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错”,叶冉就可以短暂地忘掉他的危险,感到灵魂的躁动。
因为他的父亲强大而冷漠,他站在权力的巅峰,那无与伦比的魅力轻易就吸引着慕强之人的靠近,心甘情愿做他手中的利器。
因为他的父亲夸奖了他。
而爱慕和心动往往披着相似的外衣,迷惑着未经世事的少年走向欲望的深渊。
它们从不割裂。
霍席丞近来有些心烦意乱,他能像往常那样心无旁骛地处理事务,却总是无端感到烦躁,身边的属下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迎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他合上文件,点燃一只烟,走到落地窗前,烟雾模糊了透明的玻璃,周遭房屋起落,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都汇聚成他眼中一个一个的小点。
他脑中又莫名浮现出叶冉微红的眼尾,细弱的吐息从他略薄的唇中泄出,那截柔韧纤细的腰在他手中细细颤抖。
他不像大多alpha那样身形魁梧,五官精致清秀,反而像个……oga。
指尖一痛,烟已燃尽,霍席丞蹙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晚回到房中,叶冉在他手中摇摇欲坠的模样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难得扰乱了他的心神。
霍席丞厌恶这种隐隐失控的滋味,所以一直不见他。
可是并没有多大作用,他还是会不时想起。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即将到来的易感期。
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需要oga信息素的抚慰,等级越高的alpha,欲望也越强烈。
只要他想,有无数的oga任他挑选,可霍席丞这么多年来只碰过beta,他抗拒信息素的支配。
当初那个女人能成功爬上他的床,就是因为她用alpha信息素诱导剂引发了他的易感期,而alpha在易感期里往往理智全无,只剩下原始的欲望,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是个beta,或许已经被他标记。
尽管这并不能给alpha带来什么影响,但标记一个算计他的女人也足够令他恶心。
叶冉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是他的儿子,甚至还是个alpha。
霍席丞心中躁意更甚,连后颈都开始发热。
他暂时放置了没看完的文件,独自去了训练场。
接连挑了几个在场的下属后,霍席丞总算平复下来。
汗液自肌肉的沟壑中流下,顺着腹部流畅的线条没入裤中,霍席丞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换上衣服。
路过靶场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场中那个清瘦的人影。
不可否认,有一段时间没见,霍席丞在这一刻产生了想走近的念头。
他很轻松地看出叶冉瞄枪的偏差,这仿佛成为了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指正的理由。
很奇怪,叶冉开枪的时候,霍席丞的目光没有放在远处的靶心上,而是看向他逐渐晕上粉意的耳尖。
子弹打在靶子上传来一声响动,霍席丞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不错”。
叶冉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不是信息素,可能只是沐浴露的香味,丝丝缕缕缠绕在他鼻尖。
刚刚才压下去的燥热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叶冉白皙的后颈就在他眼前,只需要低头……
霍席丞喉结滚动,退后一步,没等叶冉的反应,快步离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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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席丞回去后,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再腾出空闲让自己多想。
过了几天,几个素与他有来往的世家家主组了饭局,邀请他参与。
不巧的是,原本应该跟着霍席丞一起的下属临时到了易感期,他拜托叶冉代他出行。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霍席丞有一只贴身随行的队伍,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危,根据事件紧急程度指派人数。
他并不会在意每次出行时身后跟着谁,只不过之前叶冉不同于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他身边罢了。
这次因为是一个私人饭局,所以只带了一人。
直到出发前,霍席丞才发现是叶冉跟着来的。
他顿了顿,没多说什么,略过他上车。
包厢里,所有人都已到位,等霍席丞落座后,才开动碗筷。
霍席丞一边不紧不慢地夹着菜,一边与他们简单商讨着合作流程。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被敲响。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神色腼腆,就像个未经人事学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
坐在霍席丞斜对面的alpha起身,将少年带到他身边。
他笑着看向霍席丞:“这是最近才物色到的一个beta,我见他长得好看,又还干净,知道您不喜oga,专门为您留着呢。”
说着,又将少年轻轻往前一推。
那少年嘴里十分乖巧地喊着“先生”,面上害羞,动作却十分熟练地为霍席丞斟满酒。
霍席丞眼眸幽深,许久未答。
直到那少年和alpha心有惴惴,背上浮起一片冷汗,他才轻笑一声,端过酒杯。
“陈先生,不必紧张,坐。”
他说着,浅浅抿了一口。
那陈先生如释重负,这才安心坐回去。
叶冉一直在包间外等候,中途见一个beta被放进去,就猜到这是有人向霍席丞献人了。
在他来到霍席丞身边的半年里,不是没有人往他身边塞人,都被他拒绝了,但是这一次,那个beta许久未出,让叶冉意识到什么。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思绪缓缓放空,直到门再次被打开。
霍席丞抬步走出,那个beta紧紧跟在他后面,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有侍应生来交给霍席丞一张房卡,他接过,带着beta进了房间。
叶冉落后十米静静跟着,或许霍席丞根本就忘记了他的存在,视线从头到尾不曾落到他身上。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既然霍席丞没有额外吩咐,他自然只能等在原地。
僵立半响,叶冉缓缓靠在墙上。
房内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霍席丞身为顶级alpha,这些年身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只不过叶冉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霍席丞会隔着一面墙,在里面和别的人上床。
走廊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alpha怀里搂着个oga从电梯里出来,迫不及待与他亲吻着,手还不安分得往他衣摆里伸。
那个oga嘴里一边发出粘腻的轻吟,一边娇嗔着“慢点”。
两人无视叶冉的存在,半搂半抱地进了房门,信息素在走廊里散得到处都是。
叶冉突然想,霍席丞也会这么亲吻那个beta吗?他会这样抱着那个beta,不顾他的请求凶狠地操他吗?
这个想法让叶冉一惊,瞬间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逾越了,那是他效忠的人,更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有这些想法?
明明房门隔音效果很好,他什么都听不见,叶冉却感觉心脏被揪起,有些喘不过气。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叶冉也在外面站了很久,放在以前,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今天,他感到久违的疲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开始有些站不住,屋内的人一直牵动着他的心神,带着一层厚重的迷雾,叶冉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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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席丞并不是个纵欲的人,大部分时候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剂度过,不过这些年抑制剂不再那么奏效,身体的欲望总需找人发泄。
他不喜欢强迫,与他发生过关系的beta全都是自愿,事后再给一笔补偿,若是谁有多余的想法,也自有人处理。
这次虽是一个意外,但最近霍席丞确实是被即将到来的易感期惹得烦躁不堪,于是顺水推舟接受了那个beta。
他的发泄就是单纯的发泄,不会有再多的举动。
beta在他身下哭叫着,双眼通红,楚楚可怜,他却突然不想看到这张脸。
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带着些倔强和忍耐,而不是这般任取任求。
霍席丞把他翻了一面,从后面进入。
这个少年的背部消瘦白皙,随着他的动作艰难起伏着。
霍席丞不可避免地想到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人,他下面硬得厉害,后颈像是灼烧起来,信息素肆意地外泄着。
叶冉也像这般清瘦,只不过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若此刻是他,怕是会死死闷在被子里,把唇咬破,也不会发出声音。
大脑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霍席丞霎时清醒过来。
身下的人已经晕了过去,beta虽无法闻到气味,但高阶信息素带来的威压同样能影响他们。
霍席丞抽身,暴躁得按了按后颈,把窗户打开,吹了一会儿冷风,又转身去了浴室。
现在是二月份,屋外气温只有两三度,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把所有想法和躁动的欲望都一并冲走。
……
门被打开的时候,屋内残留的信息素便扑面而来,不知是信息素的冷冽还是其中明显浓郁的情欲意味,叶冉轻轻一抖。
他悄然屏息,尽量不吸入过多的空气。
霍席丞的面色很冷,身上还带着凉意。
叶冉想着或许是那个beta不合他心意,惹了他不快。
现在是凌晨两点,叶冉犹豫着开口:“先生,可是要回去?”
听着他的声音,霍席丞好似更加不耐,他冷冷“嗯”一声,抬腿向前走去。
房门前不再有遮挡,叶冉无意识侧头看去。
床榻的一角凌乱不堪,光裸的腿横陈其上,布着青红的指印。
叶冉心跳骤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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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后已是凌晨三点,叶冉简单洗漱后便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揉捏着他的后颈。
浑身滚烫,下体潮湿,他迫切地想要着什么,最好是将他填满,让那个令他酥痒难耐的位置再也生不出一点渴望,可是那人就是不给他。
叶冉神志不清地轻哼着,心中愈发觉得委屈,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润湿了枕头。
混沌间,他奋力地睁开双眼,想将那人的模样看清。
霍席丞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他高傲地俯视他的狼狈,薄唇轻启:“你想要什么?”
……
叶冉蓦地坐起身,房中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浑身都是汗,衣服粘在身上,满室都被幽兰的香味占领。
很热,腺体处尤为明显,身后那处甚至还在淌着水,在本就被汗粘湿床单上晕出一片水迹。
他发情了。
本来不该在这个月的,叶冉浑浑噩噩地想,可能是受到了霍席丞那充满侵略性的信息素刺激。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可以轻易引发oga的发情期,对同样是高阶的oga而言效应更强。
多亏了这层住的都是beta,否则叶冉发情期的信息素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他竭力下床,翻出藏在衣柜的抑制剂,颤着手将针头扎进皮肉。
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仿佛要榨干他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液,呼吸急促而浅薄,连带着大脑也胀痛不已。
可是叶冉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那层蒙着真相的迷雾就此吹散。
他对自己的父亲,对那个给了他一半生命的alpha,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很多人的节奏。
久病在床的谢展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停止了呼吸。
对于知情人来说却没什么好惊讶的,谢展山年轻时成日声色犬马,他并不是什么高阶alpha,身体早就败坏了。
他死了,谢景安就可以真正接过他的权利,不过这件事还没到时候,至少要等谢展山成功下葬后再议。
“嗡——”
手机在一旁振动。
[3月16日,谢展山下葬,谢景安会进入墓园,届时便可动手。]
手指轻敲在桌面,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出时断时续的“嗒嗒”声。
霍席丞微微眯了眯眼眸,其中划过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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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如今根本没办法面对霍席丞,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他的亲生父亲产生了那样的渴求。
他的心神尽数被霍席丞占领,一方面痛苦于自己荒谬的欲念,一方面又被隐秘的渴望刺激着。两相矛盾,叶冉深受折磨。
唯一庆幸的是,他已有一月未接到任何霍席丞的命令,无心作何感想,叶冉只觉松了口气。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控制住自己不再多想,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可能从霍席丞身上得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叶冉终于能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无论他脑中想着什么,都不可能在霍席丞面前表现出来,而霍席丞更不会关心。
自嘲地笑了笑,叶冉总算是能专心恢复到平常的训练中去。
就算没有任务,他也不会放松,常年隐蔽在暗中的杀手,谁也不知道死亡何时会降临到头上,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不陷于必死的局面。
而令他意外的是,霍席丞竟然亲自联系了他。
手机上刚刚接到了讯息,叶冉快步往霍席丞的书房走去。
他心中猜测着霍席丞突然召他前来的原由,到门口的时候,身体顿了顿。
他默默站了两秒,抬手敲门。
屋内传来闷闷地一声“进”,叶冉推门而入。
霍席丞坐在桌前,和几个月前他进来时的场景一样,他的目光长久地放在叶冉身上,仿佛想看出些什么。
叶冉顶着他目光中无形的压力,手心微微出汗。
终于,霍席丞开口:“谢展山死了,你应该知道。”
叶冉不清楚他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在第一时间便被各大媒体报道,整个联盟确实无人不知。
他回道:“知道,先生。”
“3月16日那天,你有一个任务,”霍席丞语气淡漠,直接了当,“杀了谢景安。”
叶冉蓦地抬眸,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愕然。
虽然曾经他执行过的刺杀不多,但那些人身份绝对不算简单,哪一个不是里外三层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人物。
可是如今,霍席丞让他杀的人是谢景安,联盟下一任话事人之一的谢家长子,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但多年来的训练让叶冉瞬间收敛起情绪,他从不会去质疑主人的命令,更何况霍席丞不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个任务。
不过,若是只有他一人,那只能是去送死,叶冉没有自傲到能轻易刺杀谢景安。
“除了我……”他迟疑着开口。
霍席丞淡淡道:“自然不止你一人,我会另外派人配合你,他们会听你调遣。”
他说的派人,可不是简单的下属,全是与叶冉从一个地方出来的精锐。
叶冉放下心:“是。”
他本以为就到此为止,正欲告辞,不料霍席丞突然说:“小心行事。”
他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只是在意任务的成功与否,叶冉却在那一刻以为,霍席丞在关心他。
手指在身侧悄然捏紧,心底下意识否认着,叶冉面色不变,只恭敬应答。
他笔直地站着,身材修长,透露着一股少年的韧劲,才十七岁,却沉默寡言,气质孤冷。
霍席丞终于收回目光,让他离开。
他微微敛眉,靠向身后的椅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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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3月16日还有五天,时间不算宽裕,有关当天的部署和行动都还得制定。
有关葬礼的流程叶冉知道些大概,他粗略计算着哪种方案可行性最高。
刺杀谢景安……
叶冉一顿,骤然想起沈温订婚那晚,谢景初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他是和霍席丞达成了什么协议。
再想起外界对谢景初的评价,叶冉心中清明,对他的真实面目有所了解。
……
有关葬礼的详细过程霍席丞在当天下午发到了他的手机,叶冉大致看过,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与霍席丞派来的人见面后,叶冉又与他们仔细商讨一番,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潜入墓园,远程击杀,只不过墓园一定会提前清场,如何进入就成了个问题。
之后三日,他们重新精进了方案,又演练过几遍,确认没有缺漏后,所有人都蓄势待发。
转眼就到了谢展山下葬的前一晚,早已有警卫守在门外。
有工作人员推着一车箱子走到墓园大门前,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你是谁,进去做什么?”那人质问。
工作人员抬起头,他支支吾吾道:“我是……”
守卫心生疑心,凑上前去。
就在这时,一直发着光亮的灯突然熄灭,工作人员手上一抬,看不清是动作,守卫就失去了意识。
工作人员反手接住那个守卫,没让他倒地。
停留在面前的箱中突然钻出一人,他穿着和守卫一模一样的衣服,二人迅速将晕倒的守卫装进箱子,那人便站到原来守卫站的位置。
刚刚熄灭的灯又重新亮起,中途不过五秒,仿佛只是线路不稳。
工作人员继续向前走,灯光照在他脸上,赫然就是叶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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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展山的葬礼,自是绝大部分世家之人都会到来,他们只待在外园,走个形式罢了。
无数媒体记者蹲守被拦截在大门外,只有谢夫人和谢家两兄弟带着保镖入内。
谢景安站在墓碑前,将骨灰盒交给相关人员。
园中沉静而肃穆,地面修剪整齐的绿茵覆盖,微风吹过,所有人都看着这庄重的一刻。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肃静的墓园。
为首的谢景安身体一振,直直倒下,草地被鲜血晕染成刺目的猩红。
“啊!!!”谢夫人大惊失色地尖叫着。
没有人能在这一刻保持平静,保镖们乱作一团,纷纷掏出枪,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谢夫人踉跄着缓缓上前,蹲下身,颤着手将谢景安翻过来,只看见他额上有一醒目的孔洞,正泊泊往外淌着血,已辨认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她再也无法承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们开始惊慌地联系着警卫,出动人手搜寻凶手,在这混乱的时刻,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谢景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
外园,人们还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仪式的结束。
有人匆忙跑来,说了句什么,霎时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参加葬礼的哪个不是世家贵族,连谢景安都能死在墓园,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颗子弹落在自己身上。
众人慌乱地奔逃,人头攒动,场面瞬间变得一团乱麻。
外围有警车驶来,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在远处响起。
……
人烟稀少的街道,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初春清晨的宁静被前方嘈杂纷乱的声音打碎,霍席丞知道,这是成功了。
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他狭长冰冷的双眸。
轿车启动,驶离这方纷杂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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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开枪后,瞬间侧回身,他躲在一个隐秘的假山后面,于谢景安所在的方位来看是视线死角。
他身上还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枪支被埋在原地,暂时不会被发现,借着园区里层叠的墓碑和绿植掩藏身体,叶冉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门杂物间跑去,那里会有人来接应他。
然而到了约定点,却迟迟没有人来,空气中还混杂着大量的alpha信息素,叶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探头,后门本该井然有序的警卫竟然大部分都面露痛苦,杂乱的信息素争先往他所在处蔓延,在场几乎都是alpha,信息素加起来的攻击力可想而知。
没有抑制贴的阻隔,叶冉只觉后颈刺痛,浑身都难受起来。
强忍着不适等了十分钟,已经超过了时间,没办法坐以待毙,他只能拼一把。
后门是没法直接出去了,他也承受不住那么多alpha同时进入易感期的信息素,叶冉掉头直奔向那座杂物间。
守在此处的警卫早已不见,他没有犹豫,径直踏入。
里面只有数排货架,堆满了杂物,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形成一个昏暗崎岖的场所。
刚进入,叶冉就察觉到不对,他侧身一躲,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打碎。
他硬是一声没吭,旋身往货架后一躲。
“啪嗒。”
鲜血滴落在布满尘埃的地面,叶冉一手死死按住腹部,一手摸到身后一个硬物。
地上出现一道身影,漆黑的影子缓慢向柜角处靠近,直到完整地显露出上半身,他手里拿着个二尺长的物体,是枪。
叶冉浑身紧绷到了极致,握着铁杆的手背失去血色,只横起一条青筋。
在那到身影即将踏出最后一步的刹那,他抬起铁杆。
“啪——”
声音先一步响起,那人被什么东西砸中脑袋。
叶冉与他身后的人对上双眼。
竟然是温榆!
那警卫并没有倒下,只是晃了一下,随即转身向后开枪。
叶冉迅速反应过来,奋起将他推倒。
子弹打偏在墙面,又反弹回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伤口被剧烈的动作拉扯着,又随着那人一同摔倒在地,叶冉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不管不顾,再次抬手将铁杆狠狠砸在那人头上,终于将他砸晕过去。
喘着气抬起头,看见他已被吓得僵立在原地。
叶冉难掩惊愕,他哑着嗓音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货架艰难靠坐下来。
温榆这才回过神似的,快步上前扶住他。
“我在外园的时候感受到你了,害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温榆说着,看见叶冉手上全是血,腹部一片的衣服全被鲜血浸透。
他吓得眼眶都红了,不敢触碰叶冉,颤着声音地问他:“你,你怎么样……”
叶冉顿时无言,外面那么乱,温榆说来就来,他苦中作乐地想,不知是不是该夸一句温榆胆子真大。
他缓了口气,安慰他:“没多大事。”
温榆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的关键是要怎么出去。
他思绪纷飞,余光瞥见倒在地上那人穿着的警卫服。
“你还能走吗?”温榆问道。
叶冉不假思索地点头。
于是他指着那人,对叶冉说:“你换上他的衣服,一会扮作警卫护送我出去,可以吗?”
叶冉迟疑道:“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温榆已经开始扒那人的衣服了,他头也不抬地说:“不会的。”
虽然温榆此举太过冒险,但确实是打破了他僵死的局面。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没回暖,叶冉不止穿了一件工作服,他解开扣子,一件件地脱下里面穿的衣服,白皙精瘦的身躯上沾满了猩红,腹部的伤口还止不住地往外淌着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鲜血里带着他的信息素味,一直流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发现,叶冉也坚持不到出口。
他咬着脱下的衣服,用力一扯,将其撕成长条状,他将布料覆在伤处,环着腰缠了上去。
温榆见状,将扒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也帮忙撕下别的布料给他。
手上一边动着,叶冉一边问:“外面怎么回事?”
“谢景安死了。”温榆看了看他,接着道:“有oga受到惊吓,当众发情了。”
所以外面的警卫才乱了套,他们几乎都是alpha,受到oga发情期信息素的吸引,可以被迫进入易感期,而其他的oga又被易感期的alpha影响……
而温榆作为腺体珍贵的oga,分化后就一直带着抑制贴,他的抑制贴不止是能阻止自身信息素外泄,还能一定程度上防止alpha的信息素影响。
说来也真是讽刺,禁锢他的东西有一天也成为保护他的工具。
他不再细想。
缠了三圈后,叶冉闭了闭眼,咬着唇,用力一拉,将其死死压住栓紧,勉强止住血。
他痛得扬起头,冷汗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
温榆捏着拳头蹲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
叶冉缓过这阵剧痛,见他神色紧张,还是说了句:“别怕,一会儿走的时候,不要回头看我。”
温榆点点头,扶着他起身。
把人拖到角落,再把血衣藏起来,他再次确认叶冉的状态没问题,便抬步走出去。
门口的警卫已悉数被beta替代,陆陆续续回归了岗位。
温榆带着叶冉来到门前,果不其然被警卫拦下。
不等他开口,只见温榆眉梢一扬,语气娇纵:“我是温家二少爷,你也敢拦我?”
那警卫面上一变,又有些犹疑惑。
温榆余光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连忙补了一句:“这里这么乱,我要是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面带不满,话语间满是诘责,那人这才不再阻拦。
他刚迈出去,身后叶冉又被挡住,他带着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位是……”
温榆扭头,似是不耐到极点:“他保护我出去,难得你要我一个oga自己走?!”
“不,不敢。”
警卫终于退回去,二人成功离开了墓园。
走远之后,温榆也一直不敢与叶冉有所交谈,他放慢脚步,让叶冉不那么费力,然后迅速给温珩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便有一辆车停在路边。
温榆拉开车门,先扶着叶冉上车,自己随后跟上,迅速关门。
叶冉坐下的一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子弹还卡在里面,每走一步都是折磨,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训练,他今天怕是要死在里面。
腹部持续而绵长地疼痛着,额间尽是冷汗,他面色惨白如雪,再撑不住,靠在椅背上晕了过去。
温榆惊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他转头对司机说:“陈叔,快去医院!”
他是温珩的人,也算是看着温榆长大,他连忙应声:“好的,小少爷。”
温榆蹙着眉,担忧地看向叶冉,他知道今天的事和叶冉脱不了干系,深思下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一惊。
他手指一缩,又联想到谢景初。
手机被他摁亮,泛出微弱的光,温榆的视线停留在手机上方,那里显示着谢景初的联系方式。
车窗雾黑,映着温榆精致的侧颜,光亮在两分钟后熄灭,他眼睫垂下,微微躬下身。
霍席丞总有些心神不宁,下属早在第一时间便送来信息,但他却迟迟没有收到叶冉的消息。
这很不对劲,叶冉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在完成任务之后立马汇报。
而就在这时,有下属来报,叶冉失踪了。
霍席丞倏地起身,面沉如水。
“去找,活要见人,”他话语一顿,“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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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醒来的时候,看见眼前一片白色。
他微微侧头,发现温榆趴在床边睡着了。
手上输着液,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叶冉用空着的手撑着床想起身。
温榆被床上的动静吵醒,他迷糊地睁眼,发现叶冉已经醒了过来。
他面上一喜,又瞧见叶冉的动作,急忙按住他。
“你别动,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叶冉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只能用气音说:“我想喝点水。”
温榆立刻去倒了杯水,扶着他慢慢起身,才将水递到他唇边。
就着叶冉喝水的间隙,他按了床铃。
温水润喉,叶冉总算能出声:“现在是什么时候?”
温榆道:“你只昏迷了一晚,现在才早上九点。”
见叶冉不再有别的疑问,温榆抿了抿唇,还是告诉叶冉:“医生是我哥哥的人,你的信息不会被泄露出去。”
叶冉心里清楚,自己昨天的状况不可能瞒得住,他并不了解温珩其人,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压下忧虑。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他检查了叶冉身体的各项指标,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道:“病人已无大碍,所幸伤口不在关键部位,不过还是需要静养。”
叶冉放下心,腹部在隐隐作痛,他能感受到伤口被缝了针,想来是动了手术。
不料这时医生却看向他,他神色有些严肃:“你可知道,你是s级的oga?”
如同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惊起一阵汹涌的水花。
叶冉不可置信地看向医生:“你说……s级?”
他虽然早有猜测自己的信息素级别不低,但是s级的oga只在几百年前出现过,何况如今oga本就稀缺,一旦被人知道有s级oga诞生……
叶冉简直不敢想象。
他对自己的性别一直都是讳莫如深,而如今有人告诉他,他不止是oga,还是s级,他甚至难以判断这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难怪他有着比alpha更强大的天赋和能力,如果不是因为s级的基因优势,他可能早就被淘汰掉,或者死在了哪次任务里。
而这一切不可能是来源于他那个平凡的母亲,只能是……霍席丞。
床单被手指攥出几道褶皱,他看向温榆。
温榆一直静静地站在床边,眼中含着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的情绪。
是怜悯,是共情,是许多年来身不由己的无奈。
叶冉缓缓吐出一口气,医生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惊涛骇浪,等他自己默默消化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的恢复能力很强,普通人挨这一下得养一两个月,你应该两周就可以痊愈。”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霍席丞迟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必定会派人寻他。
叶冉不想给温榆添麻烦。
医生交待完这几句便离开了病房,叶冉等他走后,才对温榆说:“温小少爷,我最晚明天就得走。”
“你说什么?”温榆没想到他深思下来竟然提到这件事,他瞪着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睛,“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查得有多严?”
“而且你的伤……不行,你不能走。”他坚定道。
叶冉皱眉:“霍先生肯定会查到你这边,我不可能留太久。”
“可是……”温榆面色为难,“这家医院是我哥哥暗中的产业,他应该不会这么快找过来。”
他劝道:“你至少等外面盘查的人减少了再走吧。”
谢景安在葬礼上被刺杀,为了世家大族的颜面,这件事都不可能轻拿轻放。
但是细究下来,事关霍谢二人的联合,现在又连温榆都被牵扯进来,不说温父,就是温珩也不可能会让弟弟受到牵连,现在叶冉还好端端躺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而温家明面上又与沈家联谊,说来好笑,四大世家个个脱不开干系,这场做给他人看的搜寻必定持续不了多久便会一笔带过。
叶冉在心中思索着,现在最稳妥的办法确实是先度过这段危险时期。
“好吧。”叶冉松口,“温小少爷,这次的事,多谢了。”
温榆松了口气,他凑近床边:“你叫我小榆吧,别一口一个温小少爷了。”
叶冉有些许不自然,还是开口喊了句:“小榆。”
温榆轻轻笑起来,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那,那我可以叫你阿冉吗?”
他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亲近之心,是叶冉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类人,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面上显露出一些无措。
叶冉轻轻应了声:“嗯。”
他面上还苍白着,刚刚一番谈话耗费了许多精神,温榆让他再休息一会儿,扶着他躺下。
刚欲闭眼,他又想起什么看向温榆,眸中带着隐隐忧虑:“你一直在这里,你父亲他会不会……”
温榆神情放松:“没关系,昨天的事还没了结,他现在没空管我。”
他眨眨眼,又补了句:“本来我也是和保镖们走散了,他没有理由迁怒我。”
知道温榆不会有事后,叶冉这才安心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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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席丞刚开完一场会,各方势力都在场,商讨有关谢景安被刺杀一事。
谢家如今只剩谢景初,他之前是何职位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时就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自然也应参与会议。
谢景初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从容不迫地坐在了上位。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谢景初却在他们刻意的刁难针对下应付自如。
这时候人们才知道,他以前一直在韬光养晦,不露半分锋芒。
一场会开得冠冕堂皇,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大概率就是谢景初,其实说白了这是谢家自己的事,只是放在联盟上看,总得有个交代。
霍席丞全程不置一言,霍家这几年隐隐位列四家之首,连他都不动声色,众人便也不再趟这浑水。
霍席丞走出会议室,身后有人跟上来。
“霍先生,留步。”
声音很熟悉,就是刚才同在会议室里的沈岳州。
霍席丞停了下来,但并未回头。
沈岳州跟上来,意有所指道:“谢景初可不是个软柿子,你也放心?”
他试探着,想摸一摸谢景初的底细,毕竟在此之前,根本没人会把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尤其是当这个私生子背后还没有任何势力。
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人,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撼动世家贵族庞大的基石。
这件事背后很明显有霍席丞的手笔,沈岳州看不透他的目的,但这不难让他怀疑霍谢二家有利益来往。
霍席丞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答反言:“沈先生有空在意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沈岳州脸上一冷,他最近确实是与温珩闹得不太愉快。
温珩的实力根本不止他表现出来那般简单,越接触,他越感到心惊,两人在利益上谁都不肯退后一步,实在让他头痛。
一个oga,竟然这么难对付……
沈岳州心里隐隐后悔当初选择与温珩合作。
他冷哼一声,道:“这就不劳霍先生费心了。”
见霍席丞毫不在意的样子,沈岳州有些恼怒。
这些年他们争斗无数次,他每次都被霍席丞压一头,天知道每次看着他这副镇定自若,仿佛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就觉得心头有火在烧。
与温珩合作,就是为了能站在世家之首,把霍席丞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沈岳州心中暗恨,眼角抽动一下,不过一秒就换回了他一直以来虚伪的面具。
“话说起来,兰家那个oga下个月就成年了吧。”他勾起嘴角,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不知届时,霍先生是否会赏光出席?”
霍席丞看向他,扯了扯嘴角:“自然。”
兰家的oga等级不低,兰家又不如温家那般权势滔天,对于大多世家的alpha来说,得到兰家oga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他的生日宴,某种程度上,不如说是在为兰家选择适合联谊的世家。
不过仅仅只是这个原因,霍席丞根本不会出席。
兰家家主是谢景安的舅舅,谢景安刚死,他就准备为自己儿子大办生日宴,无疑是一种表态。
他也是个人才,丝毫不顾自己亲妹妹受到刺激,在医院卧病不起,转眼就向害死自己亲侄子的谢景初倒戈。
这场生日宴,不过是公开表示对谢景初的归顺之意罢了。
霍席丞出席,也是默认了他的态度。
沈岳州心下一沉,原本他就对霍席丞深为忌惮,若是他真和谢景初合作……
他面露狠色,转眼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再无话可说,沈岳州先行告辞,霍席丞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
……
他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属下便发来一个文件。
霍席丞打开文件,是一条监控视频。
视频里,年轻的oga身后跟着一名身着警卫服的男人,由于帽子戴得很低,从监控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的修长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霍席丞都再熟悉不过,就是失踪两天的叶冉。
而前面维护他的那名少年……
霍席丞目光幽暗,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竟然是温家那个oga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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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轻声开门,只露出个脑袋张望一番,温父不在,客厅只有他那个alpha弟弟温垚坐在沙发上。
他放下心,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温垚闻声转头,看见是温榆,他挑眉,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这么晚才回来,”他话中含着浓浓的讥讽,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怕不是去勾搭哪个alpha了吧。”
他起身走近,闻到温榆身上沾染的外界信息素,他的恶意更是不加掩饰:“怎么样,爽不爽?”
温榆厌恶地皱皱眉,不愿搭理他。
相处这么多年,他深知温垚的恶劣,他是一个被权利惯坏的小孩儿,就算一无是处,可谁让他是温家唯一的alpha。
和他纠缠没有结果,温榆不再搭理他,向二楼房间走去。
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温垚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跟你哥一样,不过是个低贱的oga,唯一的价值不过是张开腿给alpha生孩子……”
这话足够恶毒,温榆气结,说他可以,说他哥哥不行,他转头怒视着:“你……”
“小榆,你上来。”温榆还未发作,就被温珩才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的声音很淡,但是瞬间让楼下二人安静下来。
温垚面上划过一丝畏惧,但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
他从小就怕这个大了他十岁的哥哥,他身上有一种比温父更让他恐惧的东西,温垚说不出来是什么,直到温珩订婚,他才畅快起来。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oga,是oga,就只配作为alpha床上的玩物。
温垚也才从外面回来,他没想到温珩今天竟然回了温家,自从订婚后,他就没有住在家里了。
想来刚刚的话也被温珩听到了,温垚不愿承认自己在害怕,他瞪了温榆一眼,坐回沙发。
温榆虽然不甘,还是听话地上楼去。
……
温珩在自己的房间里,见他进来,让他先坐。
他没有提起楼下的事情,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反而问起了叶冉的情况。
他此前不知道叶冉,不过谢景安被刺杀不久,叶冉就因为腹部中弹被温榆带到医院,这并不难让他猜测到真相。
温榆不想让叶冉的信息被透露,所以他没有刻意去打探叶冉的身份,除了谢景初一事,他几乎尊重他弟弟的所有意愿。
“阿冉已经醒了,过几天应该就会离开。”温榆答道。
“没事就好,父亲这几天不会回来,你可以去医院陪他。”
“真的吗?”温榆瞬间喜于形色,“谢谢哥哥!”
温父忙起来顾不上他的时候,温珩就会找机会放他出门,小时候温珩甚至因为这事儿被罚过禁闭,当然,温榆也一起。
不过被关在房间还是关在这座宅子里都一样,温榆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对他最好了。
10
第二天下午,温榆又来了医院,他提了一些水果,又带了家里阿姨熬的补汤。
叶冉没有领受过他人这么大的心意,也不知道温榆为何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
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我们信息素很相像。”温榆羞赧地笑了笑,回答了他的疑问:“现在是因为,嗯……”
他支吾了一会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成为想你一样oga,足够强,就不会轻易被欺负了。”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是他哥哥,现在多了一个叶冉。
叶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很少笑,此刻笑起来仿佛春风拂过,化开了他面上的冰霜,终于带上了少年人的意气。
温榆不由看呆了,他喃喃道:“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吗?”
叶冉被夸地耳尖发红,勉强接上他之前的话头:“如果不强大,就活不下去,所以只能变强。”
温榆听着他的话,叹了口气:“我知道,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很难了。”
看着叶冉还没有恢复血色的面庞,温榆想起那天的惊险,他深切地领会到叶冉的处境有多难。
他们又聊了会儿,看着叶冉喝了汤,温榆见已经有些晚了,便准备离开,走前又说自己明天还来。
叶冉温声应好,和温榆说话,让他感到极为放松,是在霍席丞身边没有机会体会到的,原来这就是有一个朋友的感觉。
---
然而还没有等到第二天,叶冉就被几名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当时他正因为躺了太久浑身不适,想下床活动一下。
他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恢复程度比普通人快了五倍不止,尽管走起来还是会痛,但忍一忍也可以勉强行动。
刚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门就突然被打开。
这间病房住了他一个人,晚间换药的护士已经离开,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别人进来。
叶冉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发现进来的那个人他认识。
是霍席丞的属下,他们之前共事过。
那人面无表情,态度却很强硬:“霍先生派我们来带你回去。”
叶冉想过霍席丞会找到他的位置,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霍席丞的势力范围。
既然已经被找到,那么他现在就得离开了。
叶冉来不及收拾什么,好在他原本也什么都没带,只是少不得要让温榆担心了,他心里愧疚,想给温榆带句话。
他试探性对那人道:“可否稍等一下?”
毕竟曾经有过交集,霍席丞交待他带回叶冉的话里也并没有责怪的意味,那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床边有纸笔,叶冉简单写下一句“已走,勿念”就跟着出了房门。
具体无法再表露更多,只希望温榆不要太过牵挂。
门外还站了两人,见叶冉出来后便跟在他身后,是一种防备的状态。
叶冉因为身上有伤,不得不走得慢一些,那人也察觉到了,放慢脚步让他不那么吃力。
坐到车上,叶冉心下忐忑,这算是他第一次“违背”霍席丞的意愿,从周围几人的表现上也看不出霍席丞的态度。
他看向窗外,左手虚捂在腹前,那里因为过度运动而绵长地疼痛。
路程不算远,半个小时后就到了霍家,为首那人停在大门外,让他自行前去。
……
客厅只有霍席丞一人,叶冉进来后只看见他逆着光挺拔的背影,手上拿着一方巾帕擦拭着什么,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叶冉停下脚步,唤了一句“先生”。
过了一会儿,霍席丞才终于有所反应,他依旧背对着,只淡声道:“过来。”
叶冉抿抿唇,走到他身后。
霍席丞放下手中的东西,叶冉听到它放在玻璃柜上清脆的声响。
他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就被突如其来地巴掌打地愣在原地。
瞳孔骤然紧缩,心跳漏了一拍,继而弥补缺漏似的叠跳着。霍席丞打了他,在脸上,左脸,不算重,却让叶冉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他微微侧着脸,视线落在右前方,怎么也无法聚焦,他缓慢眨了一下眼。
霍席丞站在他面前,alpha的体型天生就占据优势,他那么高大,俯视着他,咫尺距离犹如一道天堑,压得叶冉抬不起头。
下颌被挑起,霍席丞的声音无波无澜:“我以为你知道分寸。”
叶冉眼眸低垂,睫毛细微地扇动了一下,他唇瓣嚅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说他和温榆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连他自己都不信。
“温家的oga,你也配?”他手上用力,嗓音带着些讥讽。
“……不敢。”
伤口好像更疼了,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浸出了包裹的纱布。
霍席丞再一次从叶冉身上闻到幽兰的香味,他拧了下眉,心生躁意。
“别忘了你的身份。”霍席丞语气很冷,“再有一次,你该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叶冉喉结微动,轻声答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