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有人送来你儿子的小指,叫你要屈服于他,否则下一回就是手臂了,你屈是不屈呢?沙正严屈服了。沙少卿屈服了。沙少琪也屈服了。就在濮阳南留书带伤离去,沙少琪在南雁荡山区团团乱转的当天,沙正严就主动回到鬼刀山庄了,而到镇集采购的沙少卿听到消息,为免沙家老二沙少远一点一点的被分尸,他也只好拉着沙少琪去自投罗网了。距离上回被关禁不到半个月,他们又回到了鬼刀山庄,在不同的地牢内,沙家六口同样被千年寒铁做成的锁链扣住了琵琶骨,制住了功力,包括才十三岁的沙少宣在内。“等毒龙堡堡主配好了新的散功葯,我就会放了你们。”皇甫雷温文尔雅地挥挥衣袖。“大概再五、六天左右吧!自然,婚礼也会在那个时候准备妥当,而伯父呢!希望你不会临时忘了狂天十一剑和狂心十九掌的口诀才好。”沙家六口冷冷地瞪着他,一语不发。不过,在这种时候,就算骂哑了嗓子也是拿他没辙的。“我不知道上回是谁救了你们,不过”皇甫雷微微一笑。“这回想要救你们,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光是要进鬼刀山庄,就不像上次那么容易,何况,那锁链非刀剑所能斩断,亦非掌力或内功所能震坏,锁链上的锁除了我身上的钥匙之外,也无人能打开,所以嘛”皇甫雷闲闲散散地踱开两步。“我可以很放心的上毒龙堡那儿催促毒龙堡堡主动作快一点,或许婚礼能提前也说不定,而我爹呢!也可以放心的去参加点苍派掌门人的寿宴。你们应该知道,如果能先得到那些老头子的支持的话,将来鬼刀山庄想要统领武林,可就容易得多了,对吧?”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得意的笑容“好了,既然你们都了解了,那我要告辞了。”说着,他尔雅的一揖。“放心,如果又有人来救你们而被擒的话,我会吩咐手下带他来这儿,让你们好好谢他一下,等我回来之后再宰了他。”语毕,皇甫雷就悠然地离去了,只余下一个守卫无聊的丢着骰子玩耍。沙家六口齐齐的退到牢房角落,沙正严首先无奈地低语。“除了濮阳南和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皇甫雷父子的真面目,现在,濮阳南又伤得那么重,这回恐怕没人来救我们了。”“该死!那个笨蛋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一提到濮阳南,沙少琪就忍不住又气又焦急地开始咕哝个不停“会不会倒在哪个无人地带没人看护、没人照顾,甚至甚至任由野兽”“别说了!”沙少卿喝叱。“濮阳南是个好人,上天不会这样虐待他的!”“可是”沙少琪咬紧了下唇。“可是他是个滥好人,上天不会虐待他,都是他自己在虐待自己嘛!”也许他有自虐癖也说不定。“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大家。”沙少远突然插进来一脚。“如果不是我傻傻的带着四弟和五妹跟着他们来鬼刀山庄,大家就不会一起被困了。”“不,是我,”沙正严懊悔地叹道:“濮阳南先来警告过我了,是我不相信他,甚至骂他、赶他,是我害大家陷入困境的!”“爹,这也不能怪你呀!”沙少卿安慰道:“就算有人那样警告我,我也不会相信的,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因为,皇甫雷父子掩饰得太厉害了,没有人看得出来。”“姊,”沙少雅怯怯地拉拉沙少琪的衣袖。“濮阳大哥真的没办法来救我们吗?他的轻功那么好,要是他来的话,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沙少琪摇摇头。“他伤得太重了,别说轻功,他连走都走不动了!”沙少宣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永远被控制在他们手里吗?”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似乎只有一个,但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就还会有别的答案一样。很阿q的想法。不过,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骗骗自己了。濮阳南花了整整一天的工夫才来到镇集里,这还是他途中遇上了好心的猎户顺手把他带来的,否则,他早就昏死在山区里被野兽当作甜点分食了。他拿出暗藏的珠宝变卖,找了一家客栈住进去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还好不管走到哪里,人心的贪婪都是不变的,只要有银子就好办事。贪他慷慨的小费,客栈夥计努力的为他做牛做马,把他当皇帝老子来伺候,就差没有喊他一声亲爹了。是夜,当他睡得正熟时,却被隔壁房里嗯嗯啊啊的声音给吵醒了,他困惑地听了半晌,才发现是一对偷情男女。也许是因为这间客房位于客栈里最偏僻的角落,只要不是拉开嗓门大声吼叫,就不怕会惊动到别人,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享受婬叫的乐趣吧!他不想听,但是,人的五官里就只有耳朵是关不起来的,所以,他只有暗暗的祈祷那个男的今夜稍微失常一下,最好是一碰就泄,那就皆大欢快了反正男人只要泄了就爽到了嘛!可没想到,那个男人硬是努力奋战不“泄”甚至还有旁白。“怎么样?舒服吧?够爽吧?”“嗯嗯啊啊”“好,叫得好,叫得越大声越好!”唉!老兄哪!难道你不知道隔壁有伤患,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吗?好不容易,那个男的终于“壮烈成仁”了死得好,可他还是死不瞑目,连喘都不喘一下,嘴里就开始讲个不停,也不嫌嘴乾口渴。“什么时候要嫁给我?”“死鬼,我老公死了还未满百日呢!我就这样嫁给你,会让人说闲话的啦!”“有什么关系?我是鬼刀山庄里的人,谁敢说闲话?”“唉!他们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一样、一样,说你不就是说我吗?放心好了,没人敢的!”“这样啊”“对啦、对啦!嫁给我啦!免得我老是要跑到这儿来,麻烦死了!”“那你说什么时候好呢?”“嗯这个嘛我想,至少要等到少庄主成过亲之后吧!”“你们少庄主又要成亲了?”“什么又要!是上次出了岔子才没完成婚礼,可这回不会了。”“你怎么知道这次一定不会再出岔子了?”“咦?人家狂剑山庄一家六口都来到鬼刀山庄了,还能有什么意外?”不不会吧?濮阳南震惊得坐了起来,吃力地捂着胸口喘息不已。一一家六口全全进去了?天哪!他们怎么这么爱玩这种关关逃逃的游戏啊!这这下子该怎么办?他这条命也只剩下一口气了,还能干什么呢?就算现在要去找帮手也来不及了,何况,他认识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半个人敢去向鬼刀山庄挑衅。可是他能不管吗?濮阳南咬牙沉吟良久。好吧!这最后一口气也给他们了!两天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被关禁的人而言,一天就嫌太长了。可对想不出办法脱逃,又有时限的人而言,一刻钟都嫌太快了。这天中午,牢里的人正食不下咽地翻搅着精致的膳食,地牢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嚷。“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连路都走不动了还想来救人!”“简直就像是特地跑过来让我们抓的嘛!”“也许是他的老婆跑了,所以他故意来找死!”“哈哈哈,或者是戴了绿帽子,他没脸活下去了!”沙家六口惊疑地抓在牢栏边,十二只眼睛一齐瞪着同一个方向。很快的,在笑声中,两个大汉拖着一个人出现在地牢入口,那个人似乎早已昏过去了,脑袋垂落在胸前,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整个人软趴趴地被拖着下了阶梯,再被扔进对面的囚牢里。临走前,其中一个大汉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像泄愤似的,抬脚就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拼命又踹又踢的。“妈的,也不选蚌好时间,偏偏选在老子吃饭的时候,害老子吃到一半就跑出来,现在回去还不晓得有没有菜了!妈的!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在一阵阵几近于哀嚎的痛苦呻吟中,沙少琪突然尖叫了起来。“不要踢了、不要再踢了!你没看见吗?他受伤了,他伤得好重好重,你再踢他会死的,他会死的啊!别踢了、别踢了呀!”大汉皱眉,可是那个尖叫得像鬼一样的女人是未来的少夫人,他也不敢太得罪,只再踢了一脚后就和另一个大汉离开了,连守卫也溜了出去,因为厨房好像忘了他也要吃午膳,所以,他只好去自力救济了。“濮阳南!是你吗?是吗?”大家一齐叫着。可是,回答他们的只是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呻吟,那个人痛苦得蜷曲成一团,还不断痉挛颤抖着。“你这笨胖子!大笨蛋!”沙少琪再也忍不住地哭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们?你都伤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那个人只是呻吟,痛苦的呻吟。“你真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沙少琪一直叫一直叫,其他人只能焦急又无奈地看着对面牢里的人,良久、良久呻吟声渐弱,最后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呛咳,那个人不再颤抖,却仍蜷曲着,好似昏睡了过去。就在这时,守卫酒足饭饱地回来,可刚下到楼梯一半,上面就传来吆喝声。“要不要一起来赌两把?”“好啊!你们下来。”“才不要,下面热得要死,你上来啦!就在旁边的亭子里玩,有事跑几步就到了,不会有问题的啦!快点,否则不算你一份了喔!”守卫只考虑了一下就决定了,他匆匆地望一眼地牢里的情况,觉得没什么异样,便又跑了上去,边还叫着“好、好,等等我,别漏了我啊!”守卫离去后不久,始终盯着对面的沙少琪突然叫了起来。“濮阳南?”一听她的叫嚷,大家马上又把视线移回对面牢里,只见对面的人开始非常迟缓地放开蜷曲的身躯,间或夹杂了几声呻吟,而后,他徐徐地翻过身去,喘了一会儿之后,再缓缓地爬向牢栏,动作比乌龟还迟钝、比毛毛虫还滑稽可笑,可他的喘息声却越来越沉重,而且,短短的一点距离,他居然停下来歇了两次。终于,他抓到了牢栏,跟着,一寸一寸的,他吃力的把自己的身躯拉上去,喘息声大得惊人,也呛咳得更厉害了。大家都看清楚了,果然是濮阳南,他嘴唇泛白、脸色发青,冷汗涔涔,比前两日更憔悴孱弱了,胸前的衣衫更渗满了鲜血,可见刚刚被踢的那几下把他的伤口又踢裂了,甚至可能更严重了。“濮阳南,你想干什么?”濮阳南没理会,兀自专心的把自己的身躯拉上来,接着,一手抱住牢栏以挡住自己的身躯,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尖尖的小堡具伸出牢栏反手开锁。他的手在发抖,抖得对不准钥匙孔、抖得差点把小堡具给弄掉了,他停下来,阖上眼不断的深呼吸。片刻后,他才又睁开眼试图开锁,但他的手仍然木发抖,可这回,他终于对上钥匙孔了。“天哪!濮阳南怎么变成那样?”沙少雅不敢相信的瞪着濮阳南。“他的脸不是圆得像月亮一样吗?而且而且他的脸色好像死人”没人理睬她,大家都只顾紧张地盯着濮阳南喀嚓一声开了牢锁,盯着他脚步迟钝地踏出牢栏,盯着他抖着脚试图走过来,可才摇摇晃晃走出一步,便脚软地倒了下去。“濮阳南,你怎么样了?”他依然没有回答,倒下时,猛然碰到迸裂的伤处,让他又蜷曲着身子痛苦地呻吟了起来。“濮阳南,你到底怎么样了,说话呀!”大家急得一齐大叫。
可是,濮阳南还是只能呻吟,那么悲惨的呻吟,直到过了好半晌后,他的呻吟声才又慢慢消失,再喘了一会儿后,他才又放开身躯、翻身,然后又像乌龟似的缓缓爬向沙家人这边,中途至少停了七、八次才到达对面。沙家人十二只手全都伸出牢栏外接应他,简直就像蜘蛛脚一样。大家一块儿扶着他靠着牢栏站起来,当他用小堡具开了牢锁,然后跌了进去,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抱住他。他喘息着露出笑容,两个酒窝可怜兮兮的浮了上来。“三三姑娘,我我来了!”“你你”沙少琪哽咽着。“你这个笨胖子,谁叫你来的!”濮阳南不以为意地又笑了笑。“我开锁看看”沙正严会意,马上扶他坐好,让沙少卿和沙少远在后面挡住他,然后把琵琶骨上的锁链凑过去让他仔细看清楚。濮阳南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随即从怀里又掏出另外两种小堡具,一种是双叉头,一种是t字头,加上原来的尖头,所有的人都屏息盯着他纯熟地以两只手同时使用三种工具。虽然他的手仍然抖个不停,但至少他现在可以坐着,甚至他们还扶着他的手,比适才站着时省力许多倍。而且,锁链就在他的眼前,所以,他也只不过是灵活巧妙地撬了几下后,微微一声轻喀“开了。”他说。愣了愣,沙少雅头一个就想欢呼出来,沙少卿及时捂住她的嘴。“嘘!”沙少雅会意地点点头,沙少卿才放开手,可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嘲讽道:“那个皇甫雷还说这个锁世上只有他的钥匙才打得开呢!结果濮阳大哥还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所以,他才会叫做妙手嘛!”沙少远笑道。濮阳南微微蹙着眉专心地为其他人开锁,而只要锁一开,就能把穿过琵琶骨的铁骨针取出,功力便立即可以恢复了。至于穿过琵琶骨的小伤,对练武的人来说,那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像是不小心被割伤一样。直到最后一个锁打开后,濮阳南才松开眉宇,放心地低喃“好了,全都开了!”而后便阖眼昏过去了。沙正严忙搭上他的腕脉微一沉吟,随即当机立断地吩咐沙少卿背起濮阳南,他开路,沙少远殿后。“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好了!”“好,那就开始闯关吧!”一看到空空如也的地牢,皇甫雷只是呆呆的伫立着,这是头一回,他深深体会到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在此之前,打死他都不相信除了他的钥匙之外,还有人能打开锁链。可就是有人打开了!在此之前,打死他都不相信有人能把沙家六口救走。可就是有人把他们救走了!在之前,打死他都不相信他得不到沙三小姐、得不到狂天十一剑和狂心十九掌的口诀。可现在,他什么都落空了!在此之前,他志得意满。可现在,他茫然失措。最糟糕的是,在什么都得不到的情况下,鬼刀山庄就得和狂刀山庄翻脸成仇了!这下子,什么戏都甭唱了!好,没关系,他可以从头来,再重新设计,总有其他办法可以达到他的目的,但是首先,他一定要找出那个家伙,找出那个救走沙家六口,破坏他所有计画的罪魁祸首,他一定要将那个家伙碎尸万段!只要平安回到狂剑山庄里,大家就安心了,但是,沙正严还是很谨慎地加强了山庄的巡逻守卫,并且暂时禁止儿女出庄,免得再出什么岔子,他们总不能靠濮阳南救一辈子吧?而这一回,濮阳南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才能坐起来,等到他能让人扶着下床走两步时,他身上的“积蓄”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以往的圆满福态不再,一眼看去,依然憔悴苍白的他俨然是一个瘦弱的病书生。但这并不是他肯乖乖待在狂剑山庄养伤的原因,如果不是日日夜夜都有人守着他,白天当然是沙少琪,晚上则是沙少远或沙少卿,他早在能坐起来的时候就落跑了。然而,很奇怪的,他们只是以那种“自己人”的态度亲切周到的照顾他,没有再跟他提及任何事,包括沙少琪在内。当然,他们不提,他更不会提罗!只要拖到他跑得比他们还快的时候,他就可以开溜了。但是,那一天,就在他第一次让沙少卿扶着下床走几步的那一天沙少卿扶着有点喘的濮阳南在房里的大圈椅上坐下,沙少琪马上为他披上一件厚衣,再奉上一杯热茶后,就去整理床铺,而沙少卿则端着另一杯茶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沙少卿心不在焉地啜饮着热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麻烦的问题。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正想开口,就发现濮阳南看着忙碌的沙少琪看痴了眼。他摇摇头笑了,而后把视线移到他的右手腕上,上头套着一个非金非银非铁的手镯,样子很拙,颜色更丑,乌漆抹黑的,却隐隐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个”他指指手镯。“颜色很奇怪,是什么质料呢?”猝然闻声,濮阳南陡地一惊,忙收回心神,把视线拉回来移到沙少卿所指的地方。“嘎?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听师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就放在我身上了,还用一块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的绢布包着。”“哦!”沙少卿点点头,把茶杯放上茶几,而后把手伸过去。“能借我看看吗?”“好啊!”濮阳南也放下茶杯,小心地把手镯取下放到沙少卿的手上。沙少卿仔细端详半晌。“嗯!这手镯比较小,而且上面还有个恋字,这原该是属于女人的吧?”濮阳南笑了。“我师父也这么说,他说,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的字迹也是属于女人的娟秀字迹,所以,应该是女人的没错。我师父还开玩笑说,这说不定是我娘留给我订亲用的。”沙少卿的双眸陡然一亮。“是吗?”濮阳南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个镯子这么丑,女人大概都不会喜欢吧!所以我想自己戴着就好,从没想过要把它送出去。”譬如若翠就不喜欢,所以,当初他是另买一对玉镯子给她。沙少卿的脸上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甚至带点狡猾。“那”他悄悄探怀掏出一块白玉佩,上面有一只类似凤凰的天然花纹“我用这个跟你换吧!”说着,他把串着银链子的白玉佩硬塞进濮阳南的手里。“这个漂亮多了!”奥?濮阳南顿时愣住了。怎怎么会这样?而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沙少卿竟然把手镯转到沙少琪手上“哪!这个是你的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然后就转身走人了。耶?是是她的了?沙少琪放下摺了一半的衣衫,看着手上的镯子慢慢踱过来在濮阳南面前站定,这才把视线拉到他的脸上,跟着咧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当着他的面把手镯套上自己的左手腕。“没错,是我的了,除非你砍了我的手,否则你别想拿回去了!”濮阳南张口结舌作声不得,趁他脑筋还没转过来时,沙少琪也从他手里取来白玉佩帮他戴上,还顺便替他放进衣襟内。“那也是我娘留给我订亲用的,你敢给我拿下来试试看,我发誓,我会马上出家当尼姑去!”濮阳南惊吓得下巴都掉了下来。沙少琪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移身在适才沙少卿的位置上坐下,望着他,神情忽地转严肃。“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濮阳南微微一愕,随即收起惊愕的神情,正起脸色静静地聆听。沙少琪垂眸沉思片刻,而后抬眼盯住他。“我娘还未出世就订了亲事,但她逃婚了,因为她不爱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所以,她决定自己找自己的丈夫,找一个与她相爱的丈夫。她十六岁逃婚,直到二十岁才碰上我爹,二十一岁嫁给我爹,可是,她和我爹是我见过最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了。”她微微一笑。“他们恩爱得连当年才八岁的我就懂得羡慕他们之间的深情,而我娘也一直告诉我,女人一定要有爱,婚姻才会幸福,所以,当时我就决定,我的丈夫也要自己找,这一点我爹也同意了,而且,我的丈夫也一定要爱我,也是我所爱的人才行。”濮阳南的双眸微微瞠大。“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从十三岁开始,就不断有人来提亲,也有不少男人直接来追求我,真的,各种各样、好的坏的男人都有,但是”她垂眸。“从来没有一个能令我心动,无论他的条件再好,或人品多出色,我就是无法找到一个能让我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人,直到”她悄悄地抬起眼。“那个淡淡的三月天里,我碰上了一个福福态态的胖子,他有一双最慧黠漂亮的眼睛、一对最可爱的酒窝、一副最灿烂迷人的笑容,他还有善良的好脾气,风趣的谈吐。第一次见到他,只不过是匆匆一眼,我就忘不了他了!”濮阳南突然显得有些激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沙少琪羞赧地笑了笑,随即垂下眼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刚开始我不懂,我不懂那有什么特别含义,我只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老是想起他?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我就特别开心、特别兴奋?接着,我爹警告我不准再和那个人接近,那是山庄的规矩,我知道,也准备遵守,然而,每次一见到他,我就会忘了规矩、忘了我爹,只想和他多相处一时片刻。于是,我明白了,我找到那个我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濮阳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柔荑,她也温驯地任由他握着。“记得当时小妹曾经问过我,要是爹不同意呢?我回答她,我会用两年的时间来说服爹,如果真的不行,那么,我就离开山庄跟他走。”包住柔荑的手骤然紧握。“后来,他一次又一次豁出性命地来救我们沙家,虽然这让我爹接受了他,然而,对我来说,我宁愿离开山庄跟他走,也不愿意看见他受伤、听见他呻吟,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心痛、那种不舍的感受,那”沙少琪哽咽着。“真的很痛苦!”“少琪,”见她哽咽,濮阳南心中一慌,就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其实他在心里早已偷偷叫过千万次了。“不要哭啊!我已经没事了嘛!”他想起身过去安慰她,却发现心余力绌,勉强试了几次,也只是让自己开始喘了起来而已。听到他的喘息声,沙少琪很自然地止住了哽咽,并抬眼看他是怎么了,却见他眉宇紧蹙、冷汗涔涔,她忙起身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累了吗?来,我扶你回床上休息。”撑着濮阳南回到床上,沙少琪让他靠着床头,再把茶端来。“哪!喝口茶好点儿了吗?”濮阳南疲惫地笑了一下。“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沙少琪把茶杯搁在地上“那你就再睡会儿吧!”说着,她拉来被子帮他盖上,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柔荑。“少琪,你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嫁给我吗?完全没有其他任何因素吗?”他很认真地问。沙少琪注视着他,慢慢地在床边坐下,又深深的凝视他片刻后,美眸突然眨了眨。“或许这样你就会相信我了吧?”“呃?”在濮阳南还没搞清楚她俯过身来的意图时,温暖湿润的红唇便已贴上他乾燥的唇瓣,一刹那的错愕之后,毫不犹豫地,濮阳南马上收紧手臂搂住了她柔软的娇躯,尽情吸吮着她甜美诱人的热情。好一会儿后,四唇依依不舍地分开来,两张嘴同样轻喘着。沙少琪小心翼翼地偎在濮阳南的胸前,濮阳南则阖眼享受佳人温馨的柔情。“等你痊愈之后,我们就成亲好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