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查所有的风风雨雨,一切的辛酸悲楚,都因我的出现,雨过天青,幸福美满。四月五日清明节,这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五天,但是,华璋一直没有回卓尔帆那儿去整理行李,因为在学期中想要租到适合的房子并不容易,所以,她现在还是借住在周玉佳那儿。“你们真的分手了?”“没错!”两个女孩从学校宿舍里结伴往校门口走去,周玉佳正要带华璋到刚刚探问到的另一个校外学生宿舍那儿看看,虽然远了点儿,但环境相当“乾净”而且很便宜。[为什么?难道他真的是同志吗?”“我不知道。”华璋耸耸肩。“我们分手的原因不是那个。”“那是哪个?”华璋瞄周玉佳一眼,想到周王佳为了帮她,都老实告诉华璋自己和那个女孩a就是“一对”了,她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他已经有三个未婚妻了!”周玉佳大大的一愣,随即惊呼“骗人!三个?哪有可能?”“就是有可能!”华璋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虽然我也很难相信,可是,他那些未婚妻都出现了,连他自己也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周玉佳愣了半晌。“那他是不是什么大富豪的少爷?那样就比较有可能了。”华璋猛然地翻翻白眼。“才怪!他呀,餐餐吃的是普通a餐,住的是一间普通大厦里的小套房,简简单单的家具,连钟点清洁工人都请不起了,还能有钱到哪里去?”周玉佳呆了呆。“那难不成他是专门骗女人的?”华璋摇摇头。“他那三个未婚妻彼此之间都知道另外两个的存在,所以,应该也不能算他拐骗吧?”周玉佳好奇地盯著华璋看了半晌。“告诉我,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非常好看!”华璋老实承认。“不过,他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气质,看似冷漠却又让人觉得他脆弱得很,特别是他那双眼”她轻叹。“我就是死在他那双眼睛底下的。”“真有那么厉害?”周玉佳看似心痒痒的。“可惜已经没机会见到了。”华璋忍不住失笑。“拜托,你也会喜欢看男生啊?”周玉佳眨了眨眼。“嘿嘿!我是喜欢女生,可是也喜欢男生喔!”“耶?”华璋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你是双性恋?”周玉佳轻轻的颔首。“我高中时交往的就是男孩子。”“哇塞!”华璋赞叹地低呼。“那你是不是”她突然噤声,而且煞住脚步,同时惊讶地瞪大眼瞧着前方校门的左侧。“怎么了?”周玉佳纳闷地顺著她的视线看去。“有什么不哇,帅哥耶!你认识他吗?”因为放春假的缘故,学校里几乎没人,那么高大出色的男人站在那里更觉醒目。华璋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漂亮帅气的男人缓缓取下太阳眼镜,同时也盯著她直看,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事。突然,华璋拉著周玉佳转个方向就走,而那个男人也在同时确认了他想要确认的事。“干嘛呀!华璋,你认识他是不是?为什么要躲他?他是不是”“不是!”华璋断然的否认。“那你干嘛”她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因为那个帅气的男人已经抢先挡在她们前面了。“华璋华小姐?”华璋冷冷地板著脸。“你是文捷?”虽然没见过他本人,照片倒是看了不少,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那个疑似情敌的家伙的样子。文捷点点头。“抱歉,我只是想请问一下尔帆在哪里?他已经”“对不起,你问错人了,”华璋马上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跟他分手了,怎么可能知道他在”一听,文捷的脸色忽地大变,而且猛一下抓住了华璋的手臂。“你说什么?你跟他分手了?该死!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你想害死他吗?”“你你想干什么?”华璋一惊之下,本能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抓得更紧。“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啦!”“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文捷恶狠狠地瞪住她。“我为什么不跟他分手?”华璋怒极而放弃了挣扎,并对著他低吼。“他已经有三个未婚妻了,我为什么不跟他分手?”文捷顿时无措地松开了手。“啊!你你知道了?”“废话!”华璋拚命搓揉著自己的手臂。“你以为那种事能瞒著我一辈子吗?开玩笑,三个耶!她们能忍受,我可不行!懂了吧?”话落,她转身就要走。“请等等!”文捷心急的又抓住了他,可在她冷眼瞪视下,连忙又放开了。“拜托!我想跟你私下谈谈可以吗?”“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华璋冷冷地说。“尤其是跟你!”“我?”文捷似乎有些不解,但他还是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华璋,算我求你,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吧!”华璋冷哼一声。“他自己为什么不解释?”文捷苦笑道:“我想,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背叛他吧!”华璋呆了呆。“背叛他?”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他背叛她的吧?文捷瞄了一旁的周玉佳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说:“尔帆那三个未婚妻是他的外公生前替他做主订下的,以前他并不在乎,但是,自从与你邂逅了之后,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设法解除这项婚约。不过,因为涉及层面太广,他的身体又不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所以,你要给他一点时间啊!可请你相信我,最慢在他满三十岁以前,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的!”华璋狐疑地斜睨著他。“三十岁?”“你想知道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文捷承诺道。“可是,我们必须先找到尔帆啊!”华璋愣了一下。“尔帆?他不见了吗?”文捷双眉紧锁,神情忧郁的说:“自从四月一日那天你打了通电话把他找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了!”华璋的整颗心顿时不安地揪起来了“怎怎么会这样?已经已经五天了耶!”华璋呐呐地道。“所以,我越来越担心了,我一直打他的手机、他家的电话,可是都没用。大厦的守卫也说没见到他回去;到餐厅找你,老板也说你辞职了,最后我只好来这边碰碰运气了。”华璋皱起眉头,随即转身对周玉佳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晚点再跟你联络。”周王佳体谅地点点头。“没关系,你去吧!记得跟我联络一下就好了。”“ok!”华璋跟著文捷上了他的车,很快的上路了。“我们现在要上哪儿去找?”文捷瞄了她一眼。“我还想问你呢!我所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他的人影,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看看你们是不是去过什么比较特殊,或者值得纪念的地方,抑或曾经提过要去哪里之类的?”“这个嘛”华璋沉吟著。“我想想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一起出去玩过,至于提过嘛唔想想啊!对了,他曾经提过,说要带我去他妈妈和坟地看看,他说那儿很漂亮”“我早就去过了!”文捷不耐烦地说。华璋瞟他一眼。“可是,他还说过那附近好像有地方可以过夜,要我陪他在那儿看日出喔!”文捷困惑地蹙起了帅气的眉宇“过夜的地方?哪有!”他突然噤声,继而大叫一声。“该死,我怎么没想到那儿!”尖锐的煞车声后,火红色的跑车迅速回转。“你知道了?”“嗯!”文捷颔首,双目盯著前方道路。“其实,那根本不算是可以住人的地方,那只不过是一个不算小的洞穴。记得是他十五岁那一年,我陪他去扫墓,他就曾经带我去看过一次,那洞穴远远的正对著海,看出去不但景色很美,而且给人一种非常宁静安详的感觉。那时候他对我说”他倏地抓紧了方向盘。“他真希望能永远躲在那儿一辈子不出来了。”华璋心头一震。“你你不能再开快点吗?”“只要出了市区,我就会开到最高速的。”文捷冷静地说。闻言,华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背包,无助地望着车窗外,头一次觉得台北市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出了市区,文捷马上把车速提升到最高速,华璋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不安的折磨而开口打破了阴郁的静默。“还要多久?”“顶多半个钟头就到了。”华璋又沉默了片刻。“文捷,你你跟尔帆到底是什么关系?”“表面上我是他最要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事实上我是他的”他瞥过来相当诡异的一眼。“保护者。”华璋愣了愣。“保护者?什么意思?”“他是在十三岁那一年,被他外公送到我家来的,当时,我爷爷就把他交给我,大概是因为我跟他的年龄最接近,而且比他大吧!”文捷静静地叙述著“记得我爷爷非常严肃谨慎地告诉我,以后尔帆就交给我了,我必须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扶持他,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他苦笑。“我爷爷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的独生子,也就是我爸爸,年轻未婚时曾经误交损友,被骗携带大量的毒品到美国去,不用说,当然是在通关时就被逮到了,紧接著,又因为慌张逃逸而错手伤了机场警卫。当时是尔帆的外公运用各种关系,使尽一切手段才把他救回来的,所以,我爷爷认为,我爸爸和我们五兄弟的命都是属于尔帆的外公的,因为,如果不是尔帆的外公的话,我爸爸现在可能还在美国坐牢呢!”说到这里,他潇洒地转动方向盘进入一条山间道路。“不过,我想当初就算我爷爷没有那么说,我还是会全力去保护他的吧!”他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当他到我家时的样子”他摇摇头。“我不晓得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七情六欲完全封锁住,但是,我想一定是很可怕,他才会被逼到那样的地步吧!”他轻叹。“我们家五个兄弟都是很活泼开朗的,一直以为像他那么苍白瘦弱,还受尽虐待的小孩,应该只有在电视或电影上才看得到的,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头一个感觉就是不敢置信,紧接著,我就觉得我应该保护他。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去保护我那两个顽皮的弟弟,但是,尔帆就是给我一种亟欲保护他的冲动。”华璋不禁想到卓尔帆背上的疤痕。“因此,当时我就要求让他和我住同一个房间,我希望他能早点明白,无论过去他曾经遭遇过些什么,现在已经有我在保护他了,所以,他可以不必再如此畏惧警戒了。”华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们会睡在一起的原因啊!她不禁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但是,文捷并没有注意到华璋的异样,他只是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可是,将近两年的时间,虽然他一直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始终是不安的。直到他上了高中以后,他突然要求拥有自己的房间,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缺乏安全感了。”“为什么?”华璋脱口问。文捷转眸过来瞄了她一眼。“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对所有的人都怀著畏惧和排拒感,他无法在人群中得到安全感,所以,他要求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他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甚至不让佣人进去打扫,即使又脏又乱,那也是仅属于他的空间,那里面只有他的气息与味道,唯有在那里头,他才能找到安全感。”他无奈地笑笑。“如果有人不小心跑进去的话,他就会马上要求换房间,还要重新装璜成与原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才行。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是一样,所以,当初会选上那间小套房给他住,就是因为那儿又小又简单,他一个人比较容易整理,而且,住在那儿的人也很单纯,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他。”“还记得他刚搬进去两天后,我才想起来忘了替他买洗衣机,可是因为买洗衣机就必须有人帮他搬进去,结果,他就否决了买洗衣机的建议。即使是我,号称他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准我进他的房间,且很顽固的坚持这一点。所以,当我知道他竟然让一个女孩子进他的房间时,我真的震惊得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去了呢!”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老天!他封闭了那么久的心,终于为了某个人而打开了,当时,我真的有种作梦般的感觉,我还以为他会一辈子孤独下去了呢!可当我正在为他高兴的时候,你却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就此绝望了。”华璋咬紧了下唇。“我不会让他绝望的!”她发誓般地说出这句话。当然,她敢这么有自信,是因为早已想好该如何向卓尔帆“解释”这一回的分手事件了。文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拜托你了,我可以帮他承担所有的麻烦,可唯有这件事,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从我认识他开始,他的心就只为你敞开过,似乎也只有你的话他才肯毫不犹豫的遵从。我一直希望他能多交几个朋友,可是,他却完全没有那种意愿,甚至连勉强试一下都不肯,结果,你才说他几句,他就主动来告诉我他要学习一点人际关系了。”他赞叹一声“真是了不起,害我嫉妒得要死,”他开玩笑似的说。“当然罗!既然他主动开口,我自然要把握机会让他习惯一下与人周旋的感觉,这点对他计画摆脱那三个女人是很重要的关键,所以,即使我猜想你可能会不太高兴,我还是很积极的为他安排一场又一场的交际应酬。只要忍耐过这一时,将来才会有甜美的收获可品尝,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华璋承认。“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希望由你来对我解释,我比较希望是尔帆主动告诉我一切。”“我了解你的意思,”文捷点头道:“放心好了,我想,他很快就会告诉你甚至连我都不知道的那些事了!”不久后,车子停在金山的一块公墓地前,但是,文捷却带著华璋往公墓旁另一块私人墓地走去。经过一大片树林,再走过几个豪华的坟墓,他们开始往山坡上攀。山间的绵绵细雨若有似无地飘在他们的身上,阴霾的天空几乎压在他们头顶上,即使平日惯于运动,这么陡峭的山坡也爬得华璋满头大汗。到了山顶后,华璋还以为到了,却没想到文捷继续往另一片山坡地攀去,华璋差点要喊天了。突然“在那里!”文捷忽地指著斜右上方叫道,旋即开始半跑了起来。华璋也跟著跑,同时往文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大片矮灌木中有一个黑黝黝的半人高洞穴,有个人蜷曲成一团睡卧在那儿,就在雨丝恰好可以淋到的洞口处。“老天!难道这五天来他都睡在那儿?他不想活了吗?”她咕哝著,更加快了脚步,心里明白自己说的没错,一股猛烈的尖锐剌痛感马上紧攫住她的胸口,深浓的悔恨更是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上。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讲竟然是那么的重要,她真的不知道啊!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睡卧在那儿的人身边,也同时蹲了下去,同时摸向他的额头他的脸红得不像样,一团团白茫茫的薄雾从他口鼻中急促地喘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仿佛泡过水似的湿淋淋的!“天哪!他烧得好厉害喔!”华璋惊呼。文捷一声不吭正想把卓尔帆抱起来,就在那一刻,卓尔帆突然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在文捷的脸上停了一下,随即移到华璋脸上定住。华璋忍不住湿了眼眶,同时开口就大骂。“你这少根筋的白痴大笨蛋!那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四月一日愚人节嘛!愚人节什么意思你懂不懂啊?愚人啊!骗你的啦!你就这么蠢吗?随便骗骗你说要分手,你就这样被我整得半死不活的,真是逊毙了你!”卓尔帆的眼神倏地清澈了起来。“你骗我的?”“是啊!骗你的啦!”华璋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谁教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好像根本不在乎我似的,所以,我就故意要整整你嘛!”卓尔帆眨了眨眼。“你不是真的想分手?”“当然不是!”华璋大声地说:“告诉你,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你永远别想甩脱我,你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吧!”卓尔帆凝住她的双眼许久后,突然说:“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了。”
“好,我们先带你去看医生,然后再回家睡觉。”“你会照顾我吗?”“会,我会照顾你,一直一直照顾你,直到我死!”华璋如同发誓般的郑重宣告。于是,卓尔帆放心地阖上了眼。于是,他唇边悄悄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华璋和文捷吃惊地面面相觑。你看到了吗?你也看到了?是啊!是啊!他两人又同时看向卓尔帆。老天!他真的笑了耶!“肺炎、脱水、营养不良,他至少要住院半个月以上。”灰发的严肃医生以那种“都是你们的错!”的眼神瞪著面前的一男一女。“早告诉过你,他的身体再也禁不起任何折磨了,为什么还让他病成这样?”咦?她没有听说过啊!这样她应该算是不知者无罪吧?华璋偷觑一眼身旁垂头无语的文捷,再瞄一下眼前一脸凶相的大夫。他好像比较适合从事外科工作吧?“还好现在没事了,否则啊”恶魔大夫阴森森地哼了哼。“不过,你也别想这样就撇清责任,你等著吧!你爸爸要是回国来知道这件事后,你就等著被剥皮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人了。华璋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文捷悄悄地吁出一大口气,忙用手肘顶顶他。“喂!文捷,为什么我总有种他好像在叫我们自杀谢罪的感觉?”文捷苦笑了一下。“他是我大舅舅,专门负责尔帆的健康状况,如果尔帆真的有什么事,他的责任很大的。”华璋神情古怪地看着文捷。“还有吗?我是说,你是雨帆的保护者,他还有专门医师照料,还有吗?还有谁是负责照料他其他什么部分吗?”“当然有,”文捷毫不犹豫地说:“我大哥负责他学生时代的功课,我二哥负责教他防身术,三舅和三舅妈则负责他出国时的生活安排,我爸爸是他工作上的副手”“加多妈爹、加多妈爹”华璋直眨眼,她已经有点糊涂了。“先让我搞清楚一件事,尔帆凭什么要那么多人来伺候他?”文捷诡异地瞧了她半晌。“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他的身分吗?”“什么身分?”华璋皱起眉心。“他是哪个阿拉伯王国流落在这儿的王子?还是某个没落贵族的末代继承人吗?”文捷又盯了她片刻,而后推开病房门进入,华璋随后,两个人一块儿来到病床边凝视著熟睡的卓尔帆。“听过顾氏集团吗?”华璋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听过,尔帆上班的公司嘛!”“不,尔帆并不是在那儿上班,”文捷慢吞吞地说:“事实上,顾氏集团是他的,他就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华璋先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继而震惊地瞠大了眼,随即又怀疑地眯起了双眸。“去!少唬我了,你以为我像尔帆那么幼稚啊?别在这儿讲古了,他要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我就是美国第一夫人啦!”文捷有趣地凝睇著她。“你以为他为什么穿得起亚曼尼,还开得起法拉利?你不奇怪他的上班时间为什么会那么自由吗?普通人也不可能会同时和三个女人订婚吧?以他那种孤僻冷漠的个性,若只是普通职员身分,你以为哪家公司能忍受得了?早就被赶回家去吃自己了!”“可是”华璋还是不信。“堂堂总裁会去住那种啊!对了,你说过是因为他的怪癖才特意选择那种小套房的。那他为什么跑到我们那种餐厅去用餐?而且每次都只吃a餐?而且而且顾氏应该是属于姓顾的吧?尔帆姓卓啊!”“很简单,顾氏集团是他外公留给他的,他外公姓顾。而他会到你们餐厅用餐,是因为他不想引人注意,而且那儿又近,就在我们公司的斜对面而已,走几步路就到了。若是说到他老是用a餐嘛”文捷苦笑。“因为他懒嘛!他懒得花脑筋去想该吃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懒得吃东西,最好是有那种营养丸什么的,吃了就会饱,这样他就不必浪费精神去吃东西了!”华璋呆了呆,随即转眼看着卓尔帆。呃也没错,这家伙是真的很懒,懒得“过生活”只要是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就很懒得去动手。如果可以把一切都简化到根本不用动手,或者像文捷说的,吞颗营养丸、按个按钮什么的就好,这种生活是最合适他的了。“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分”文捷不安地瞄她一下。“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对于这一点,华璋反而很释然地耸耸肩道:“他知道,无论他是什么总裁,或者只是个小职员,甚至是个清道夫,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就算他是个国王好了,该吼的时候,我还是会对他大吼的,所以,他根本没必要特别跟我说清楚什么身分吧?”文捷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想,我大概能了解他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了。”华璋马上挺了挺胸脯。“因为我漂亮嘛!”文捷真心的笑了。“也对!不过,你知道吗?认识尔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他向人说出那种类似撒娇的话呢!”华璋知道文捷说的是卓尔帆老是挂在嘴里的那句“你会照顾我吗?”她不觉翻了个大白眼。“还说呢!那句话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可是,他每次都是板著面孔跟我说那句话,害我啼笑皆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还好,他还算满听话的,我叫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的说好,而且老实的做到。”“听话?乖乖的说好?”文捷神情古怪地喃喃道:“我真想看看你们相处的情形到底是如何的?”“干嘛?”华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想看戏啊?不会自己回家去演啊!真是变态,居然想看人家亲热的样子!”文捷顿时哭笑不得。“不是啦!我只是唉!你知道他很容易生气的吧?所以”“慢!”华璋举起一手作阻止状。“为什么说他很容易生气?我好像只见他生气过一次吧?”文捷的表情更怪异了。“你是说,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你居然居然只看见他生气过一次而已?”“是啊!那次还是因为我们餐厅的男工读生想泡我,所以他吃醋了。乖乖!你都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吭半声,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可是,整个餐厅里的人就被他吓得没有半个人敢出声了。我想,如果再久一点,大家可能连呼吸都要暂停了呢!真是的,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样子,居然有那种气势,实在是太厉害了!”华璋一脸佩服地说。“厉害?”文捷摇摇头。“小姐,他只有在你面前是那样的,在其他人面前,真的是非常冷漠又易怒的,且每次一发怒,整个公司上下就鸡飞狗跳的。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把怒火狂飙出来,可光是他那阴郁得彷佛要活生生把人吞蚀下去的眼神,还有冷冽到极点的说话声调,更别提他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更是几乎要令人窒息了,只要是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发抖的,包括我在内!”华璋听得一时傻住了,而后“哇!好酷喔!”“酷?”文捷再次哭笑不得。“真没有同情心哪!小姐,你未来的老公欺负底下的员工耶!你怎么没想到要替我们说句公道话?”华璋俏皮地眨了眨眼。“少来,一定是你们有做错事,他才会生气的吧?做错事本来就该挨骂的嘛!像尔帆,要是他不听话了,我还不是照样碎碎念得他低头说对不起。就算他说对不起了,我还是会继续念,念到他不会再犯为止,这样我的口水才不算浪费掉啊!你们啊!真是太顽劣了,又超笨的,不但知错不改,还老是被他抓包,他才会常常发飙的吧?我看,最好是拿鞭子来抽抽你们,再不行的话就乾脆让你们回家吃自己好了!”文捷目瞪口呆。“你你好毒喔!居然拿我们当小表看,还要抽打我们,未了再叫我们回家吃自己?”“活该!”华璋满不在乎地朝他吐了一下舌头。“谁教你们让尔帆生气,人家都只看过一次的说,原来都被你们看光了,害我没得看!”文捷更是瞠目结舌。“你你想看他生气?”华璋耸耸肩。“因为很少看到啊!就像你也想看看他听话的样子,不是吗?我想,他在我面前和在你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彼此都很好奇对方眼里的尔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吧?”“唔说的也是。”“其实啊!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猜到他的情绪到底是高昂,还是低落啦!”华璋挤著眼说:“你跟他认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吧?他的脸上虽然都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可是,他的声音表情却很丰富喔!”“对、对!”文捷颇有同感的猛点头。“他生气时,说话的声调好冷酷,听了真是令人感到寒到心骨里头去了!”“没听过!”华璋毫不迟疑地说:“不过,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声音特别轻柔,让人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也没听过!”文捷喃喃道。“他不开心的时候,声音很低沉。”“嗯!这倒是听过几次。”华璋颔首。“他撒娇的时候,总是让我想拍拍他的脑袋。”“真是匪夷所思!”文捷摇摇头。“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说话特别慢。”“没错,”华璋马上接著说:“而且啊!他还”她突然顿住,而后望向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卓尔帆的手突然悄悄地握住了她,她的视线马上往上移。“咦?尔帆,你醒了?”卓尔帆凝望着她动了动嘴唇,华璋立即会意地附过耳去。“哪里哦!那里喔咦?真的?真的要给我看吗?好,我知道了。”她直起身子看着卓尔帆又阖上了眼,才转头对文捷说:“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拿点东西再回来?”那是一大堆日记,最古老的是薄薄的小学簿子,然后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厚厚的日记,还有一些有锁的,那种最简陋的锁,也有几本是复杂的对号锁。从他母亲去世那一年,到他大学毕业那一年为止的点点滴滴,就全记录在那些日记里,在那些连文捷都不知道的日记里。卓尔帆熟睡时,华璋便会悄悄的翻出来看,可只要他一醒过来,她就会马上收起来,陪他吃饭、看电视、聊聊天,就如同她所允诺的,她一直陪著他,照顾着他,而且,她的态度越来越温柔。有时候,她会回去煮点东西来给他吃,有时候要去上一下那些不能跷的课,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医院陪著他,她感觉得出来他很开心,她也陪著他开心,可只要他一阖上眼,她翻出日记本后,她的情绪就会沉到谷底,她的心就会痛得想呻吟、想哭。当年,顾氏集团的大总裁只有一子一女,两个非常出色的孩子,顾大总裁非常以他们为傲。可惜女儿顾秋竹爱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孩,而且和他私奔了。顾大总裁一气之下,便和女儿脱离父女关系,并带著大儿子移民到美国去,打算从此当作没那个女儿的存在了。但是≈ap;ap;x5c3d;≈ap;ap;x7ba1;如此,那对小夫妻还是非常恩爱,尤其是有了爱情结晶之后,两人更加如胶似漆,一切都加倍美满,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抱怨的了。除了卓冬群的酗酒习惯!卓冬群并不是很爱喝酒,但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他必须常常喝酒应酬。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男人嘛!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了。可他的酒癖特别差,只要一喝醉,就会变得很凶暴粗鲁,甚至还会打人。每当这时候,年幼的卓尔帆便会哭泣著躲到母亲怀里寻求保护,而顾秋竹也会紧搂著他,告诉他“小帆,不要哭呵!有妈咪在呀!妈咪会保护你的,妈咪会一直一直保护小帆的哟!但是,你要听妈咪的话,不要哭呵!让你爸爸听见了,他会更生气的喔!”于是,母子俩就这样抱在一起,畏缩成一团,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恐怖时光,直到妈咪背叛了他。她死了,因为子宫外孕大量出血而死!伤心欲绝的爸爸变得很爱喝酒,小帆更害怕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保护他了!然后,奶奶出现了,她慈祥地抱住瑟缩在墙角的小帆,那么那么温柔地告诉他“不要怕呵!可怜的小帆,以后有奶奶照顾你,你再也不用害怕了,只要你听话,躲开你爸爸远一点,这样就不会被你爸爸吓到了,奶奶也可以一直一直照顾你了哟!”奶奶真的好疼他,但是,爸爸依然一下班就喝酒,一喝醉就乱砸东西,哭喊著:“秋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可奶奶不会抱著他躲成一堆,奶奶会带著他出去,逛公园、玩秋千、吃冰、糖果。虽然他很想念妈咪,可是他现在还是很快乐,因为奶奶会照顾他,直到奶奶也背叛了他。奶奶在睡梦中去世了!于是,再也没有人保护他、照顾他了!然后,爸爸开始喝醉了就鞭打他,拿著藤条一鞭鞭毫不留情地抽打他,打到他昏倒为止。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一哭,邻居就会找来社工人员,社工人员说要把他和爸爸分开,他不要!虽然爸爸会打他,但那是因为爸爸太想念妈妈的缘故,爸爸不喝酒的时候也是很爱他的,最重要的是,爸爸是他仅剩的亲人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嘎?你有什么资格露出那种眼神?嘎?失去心爱女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露出那种痛苦悲哀的眼神?嘎?”卓冬群吼一句、抽一鞭。“你那又是什么表情?嘎?我没有给你吃、给你住、供你上学吗?嘎?为什么要用那种哀求的表情对著我?嘎?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嘎?”所以,小帆只好隐藏起自己眼里所有的情感,抹去脸上所有的表情,因为,无论是任何一种眼神、任何一种表情,都是爸爸抽打他的导火线,他也变得不太敢说话,因为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加深爸爸怒气的催化剂。好奇的邻居们三不五时就来探他的口风,问他是不是又挨打了,甚至要强行替他的背伤照相。他知道,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被他们看到他的背伤,他就会被社工人员带走了,所以,他只好尽量远离邻居、远离所有的人。在环境的捉弄下,他逐渐转变成一个孤寂落寞、胆小畏缩的小孩了。一个畏缩不合群的小孩,在学校里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因为,无论再怎么被欺负,他也不会说出去,而且,欺负这种同学不但可以找乐子,还很安全,所以,小帆自然成为同学们眼中最好的猎物,几乎是所有过分、恶劣的恶作剧他都遭遇过了。而越是这样,他越是瑟缩,这就是他之所以在人群中无法拥有安全感的原由。然而,最最凄惨的是,在他小学即将毕业前夕,那个表面上对他特别关怀照顾的导师,藉口要送他一份特别的毕业礼物,把傻傻的小帆骗到家里去,然后-强-奸了他。而那个导师是男的!“天哪、天哪、天哪!”华璋猛然阖上日记本,泪眼迷蒙地望着那张此刻睡得如此平静安详的俊颜,不敢相信他曾经承受过如此辛酸悲惨的凌虐与遭遇。“不公平!不公平哪!凭什么要他一个小孩承受那么多折磨?凭什么?”她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恨不平,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胸口那满溢的酸楚与心痛,只能发泄似的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拍她的肩头,她听到文捷在问她:“你怎么了?”“滚开,不要管我!”她哽咽著吼道,然后继续大哭,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直到一只熟悉的手温柔地抚娑著她的脑袋,她才抬起哭肿了的双眼凝望着显然是被她吵醒的卓尔帆,后者的双瞳仍然深邃若幽潭,神情淡漠依然。“璋,怎么了?”他轻柔地问。天哪!他曾经遭遇过那么多的不幸,为何还能有如此安详温柔的声音?“尔帆,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她恶狠狠地发誓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讨厌我了,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是要赖在你身边,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任何事伤害到你了!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吗?”卓尔帆温柔地抹去华璋颊上的泪痕。“我相信你,璋,我相信你。”“很好!”华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旋即随手抓来被单,粗鲁地揩拭著满脸泪水。“你敢不信我试试看,后果很惨的我告诉你!”“原来是强迫中奖。”文捷喃喃道。华璋脸一沉。“那又怎么样?尔帆就是高兴中我的奖,你又能怎么样?闲闲没事就是特地跑来鸡婆的吗?还是又拿一大堆文件什么的要尔帆又看又签名的?人家尔帆才刚刚好一点,你就一直来烦他,你才真的没良心呢!就不能让他多休息两天吗?”文捷顿时尴尬地愣在那边,因为他手上提的公事包里,的确装满了需要卓尔帆过目并签名的文件,可那都是不能再拖的文件,他才会赶著拿来的嘛!这下子该怎么办?他是拿,还是不拿出来?还好卓尔帆看出他的为难,马上出声替他解围了。“璋,给我半个钟头好吗?”“半个钟头啊?”华璋斜睨著他。“好吧!就半个钟头,多一秒都不行喔!”“好。”一听,文捷赶紧拜谢皇恩,满脸感激之色地掏出厚厚一大叠文件交给卓尔帆,继而又发现华璋居然真的开始对时计时起来了。“中原标准时间,十五点二十一分四十五秒,好,计时开始!”哇塞,这个女孩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应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