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不说每天供应的米饭和肉都很实在,不是卖几捆野菜就供得起的。
只说那桑氏每天避过村里人,从山道上挑回去的两担子木桶。
两家人都在那里干活,这些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一天没注意,七天八天还会注意不到吗?
除非桑萝盖屋子期间直接把摊子停了。
显见得桑萝在这一点上也没想瞒了,所以陈婆子敢半含半露的提这么一句,而卢老太太和施家妯娌也是一听就能懂。
两家人都有分寸,陈老太太说多少,她们听多少,看桑萝行事是瞒着村里人的,他们两家在外边也绝不多说一句不应说的。
卢老太太就笑:“应当的,这是你们的心意,咱们就是大面上差不多就行,没得说样样都要一样的。”
关系都有个远近亲疏,随礼也是各凭心意的。
且陈老太太肯跟她们明着漏这么一句话,说明桑氏那边对他们两家也是颇放心的了。
虽不知道秦芳娘跟桑氏到底弄些什么东西去县里卖,但卢老太太觉得,什么交情该知道什么事,交情真到了,该她们知道的应该也就知道了,保持距离,不闻不问不探究才是对的,她对自家两个小子和几个孙儿也是这样交待。
施二郎媳妇是有些好奇的,男人回家说起这事,她其实心里有点儿猫抓一样,赚钱的法子嘛,谁不好奇呀。
但她大嫂特意嘱咐了好几句,让都把好奇心收一收。
“人家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窥视了,那这本来就没几分的交情也就到头了。”
“真要是羡慕秦芳娘能跟着赚钱,那就至少做到陈家那样,你们自己留心留心陈家都是怎么和桑氏相处的?做到陈家那份上,不说桑氏会不会跟带秦芳娘一样带上咱们,但是她这样的情况还能赚钱把家支撑起来,那也是有本事的,就算不带上咱,交好有本事的人总不会错。”
这是施大嫂的原话。
别看施二郎现在是家里唯一的丁男,但家里大事上夫妻俩个其实都是听他大嫂的。
所以夫妻俩也都很规矩,比卢大郎要精明得多的施二郎也不精明了,听大嫂的,绝不往草屋那边靠,除了建房子,不该他留意的能不看就不看,看到了也把眼别过去,只当没看到,当然,他确实也从来没看到什么。
爱跟村里妇人说说闲话的施二郎媳妇也闭紧了嘴,实在憋不住了,那就回家,跟她大嫂嘀嘀咕咕,把那股八卦劲儿发散出来,再出门就好了,嘴巴不会痒痒的想往外叭叭。
一家有这么一两个明白人,施家、卢家、陈家和沈家长房这四家人之间,在桑萝和陈家应该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赚钱门道这件事上,形成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平衡与默契。
施家、卢家:我知道你们有秘密,但你们不说,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琢磨。
桑萝:我知道你们知道我有秘密,但你们不看不问不窥视,我就当你们还啥都不知道,观望观望,咱们能处。
陈家:我啥都瞧在眼里,挺好,咱家处的人都是明白人。
几家各自做着准备,桑萝对此一无所知。
新建的院子里,来帮忙的人都回去歇着备农忙了,只陈有田没停,决意要在摆进屋酒前把应承给沈安打的那张新床做出来,锯子刨刀用得飞起。
桑萝带着两个小的也在主屋里清理打扫,像原先堆的那点柴,现在已经码在灶屋外的屋檐下码好,原本的那些桶和用的那个旧瓦罐也早就挪到灶屋里去了,只有那个简易灶和之前当桌案用的一块石头还在,这会儿正清理,该拆的拆,该挪出去的得挪出去。
陈婆子和秦芳娘婆媳俩一起过来,把之前桑萝放在她们家做饭时送过去没用完的米和油盐酱醋那些送了回来。
秦芳娘倒是每天早上会过来取一次货,陈婆子却是第一次来这边,问过桑萝,在房子新建的地方四下转着看了一圈,眼尾的笑纹都打成了褶子:“不错的,现在很有个家的样子了,再养几只鸡鸭就更热闹了,时不时下几个蛋,换钱也好,自家吃也好,都合适。”
桑萝也很欢喜,道:“是有这打算,每次舂米多出来的糠也得派个用场,不过母鸡抱窝都在三四月份,这会儿也没处买鸡苗去,我还寻思村里问问呢,看谁家有半大的鸡肯卖。”
陈婆子挑挑眉:“回头我帮你问问。”
卢家人多,舂米余出来的糠就多,所以家里鸡也养得比她们这些家里人口少的人家多些。
桑萝听了欢喜:“那可好,您帮着问问,村里要是有就再好不过了,要是没有,只能县里东西市碰碰运气。”
西市那边桑萝最近倒是有看到卖雏鸭的,黄融融的,煞是可爱,不过眼下她们在这山里是就近用屋边的山泉水的,就怕鸭子买回来,家里日常用水的水源会弄脏了,只能先作罢。
陈婆子把这事揽了过去,又瞧别处去了,秦芳娘这才笑道:“我和我娘是来问问,你们家这就要办酒了,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桑萝摆手:“您自家都不够忙的呢,帮我够多的了,我置办得过来,就是二十五那天西市那边我就不过去了,还得问问婶子您是怎么个安排,是去摆摊,还是在家秋收?”
“秋收,摆摊恐怕得等秋收过去再说了。”秦芳娘犹豫都不带的,田里的粮食是第一等大事,秋收是半点耽误不得的。
桑萝点头:“行,那到时候要接着摆婶子你再来说一声,这两天咱们往县里去,我还得置办些东西,有一样特别沉的,可能还得有田叔来帮忙搬一搬。”
石磨,她一个人是真搞不定。
住在这山里别的都好,架子车拉不进去,稍重些的东西要带进带出是真不容易。
秦芳娘不用问她男人,就帮着满口应下了:“没事,搬点东西多大的事,到时喊他就是。”
这些天桑萝没少添家什,每天都往回带一点,秦芳娘也不好奇她买的是什么,左右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
另一边,陈婆子在两人说话间,除了主屋不进,连浴间都探头瞧过一圈了,看到里边摆着一个干干净净带盖的子孙桶,笑道:“你别说,这么弄一个是挺干净方便,不用大晚上摸黑往茅房摸了。”
瞧完这一圈,陈婆子才说正事,道:“二十五那天芳娘割稻子,我是在家里做饭食的,上午想来你这边没什么事,到下午我也腾出空来了,到时再来给你帮手,施家人口少,怕是也都要去田里,我估计你卢家阿奶那天下午也会来。”
又把她们三家到时会各摘一些地里的菜送过来的事与桑萝说了,让她别从县里再买一份,回头再买重了,这才告辞回去。
……
桑萝送了婆媳二人,把主屋清理好后,留了两个小的在家,自己背了背篓拿了镰刀也出了门。
酸枣是每天都去捡的,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捡了酸枣回来以后,把东西在主屋里放好,桑萝看了看陈有田放在地上的工具。
陈有田不算专业的木匠,属于自己琢磨出来的一门手艺,所以工具也不算齐全,只有几样,但那里边有一把弯刀,嗯,没错,就是大家平时上山砍柴用的弯刀。
桑萝想起什么,问:“有田叔,您这弯刀这会儿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