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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醉鬼

 

服务员拿着点菜平板核对:“2号桌是吧?新加的菜已经算进去了,这会儿应该上烤架了。”

“速度够快的。”齐嘉豪又大手一挥,潇洒地说,“那帮我结个账吧,我先把钱付了。”

谁知服务员说:“这桌已经结过啦。”

齐嘉豪:“啊?谁结的?”

说话间盛望走了过来。他抽了张纸巾擦手,在高天扬旁边坐下。

服务员指着他说:“喏,他刚刚就结完了。”

我……操。

齐嘉豪懵在当场,脸色变了好几变。不过大家在食物的作用下反应有点迟钝,正发着饭后呆,没人注意他。

就着新点的那拨烤串,桌上众人又灌下去一杯啤的,酒精的效力终于发散开来,好几个人面红耳赤,脚底髮飘。

离10点还差5分钟,这群浪荡子终于决定就此解散,各回各家。

高天扬喝得脖子都红了,扶着桌子说:“我得去一下卫生间,一会儿车上颠,我怕我撑不到家门口。”

旁边一个男生坏笑着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被高天扬摁住了嘴:“再吹下去,裤子你给我洗。”

他们一个带一个,准备组团去上个厕所,问盛望要不要一起,被婉拒了。

“我在这坐会儿。”盛望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他作了一晚上死,该来的终于都来了——鼻音重得吓人,脑袋里塞了棉絮,脚底还有点飘。感冒俨然加重了。

我图什么呢?

他边揉边闭目养神,酒劲作用下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忽然,他感觉支着的手臂被布料擦过,有人在他身边站定下来。

盛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假老闆赵曦的声音由远及近:“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起码要到10点半么?”

盛望拧着眉消化片刻,转头睁开眼。

由于那人站得太近,他平视之下只看到附中熟悉的校服。袖子撸到了手肘。

盛望盯着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

来的是江添。

从坐着的角度仰视过去,能看到他轮廓清晰的下颔以及少年期凸出的喉结。

盛望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江添垂眸看了他一会儿,问赵曦:“你给他酒了?喝了多少?”

“我给他水了!”赵曦没好气地说,“他不喝啊我还能硬灌么?酒估计没少喝吧,我看他们桌上的几个空桶,估计每个人喝了不下4杯。”

盛望收回摸脖子的手,瞥了赵曦一眼说:“错,每个人5杯。”

江添:“……”

赵曦耸了一下肩,衝盛望的后脑勺比了个拇指,用口型说:我觉得他有点醉,你觉得呢?

这还用觉得?

江添抹了一下额头。他拇指勾着肩上的带子,把书包往上提了提,对盛望说:“回去了,站得起来么?”

“你真当我喝多了?”盛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真好好站起来了。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口齿清晰地问:“高扬天他们呢?掉厕所里了?”

赵曦挑眉说:“哟,可以啊。我收回刚刚的话,应该没醉。”

江添一脸麻木:“去厕所的那个叫高天扬。”

赵曦:“……”

江添做事很干脆,他点亮手机屏,调出微信飞速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对盛望道:“跟高天扬说过了,可以走了。”

盛望“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书包拎上,挎到单肩后面。然后又说:“去厕所的还有宋思锐、齐嘉豪、徐小嘴——”

江添头疼,他直接打断道:“都说了。”

“行。”盛望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跟着江添往外走。

假期学生放学早,到了夜里10点,居民区这一带便清净不少。离开烧烤店的范围,嘈杂的人声便像夜里的雾一样散远了。

盛望的步子看不出飘,也没有在巷道蛇行。只是落脚很轻,走得也慢,始终保持在落后江添半步的状态,像个来巡查的领导。

领导喝了酒好管閒事,他指着江添右手拎着的塑料袋,突击抽查说:“你那买的是什么?”

江添正叫车呢,闻言从眼尾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说:“蟑螂药。”

领导撇了撇嘴,没吭声,看起来不太满意。

巷子尽头正对宽阔的街,有公交和出租车站台,再远一些还有地铁口。从巷子里钻出来的瞬间,夜间往来的车流声扑面而来。

江添叫的车来得很快,盛望习惯性钻进后座,在常坐的那个位置呆好。他看见江添拉开副驾驶的门,正要跨坐进去,却又临时改了主意。

他朝盛望看了一眼,改坐到了后座,不过两人离得併不近,还隔着一道扶手箱,

夜里的市区依然灯火通明,冷暖交织成片。

盛望坐着坐着就瘫滑下去,像他平时瘫在小陈叔叔车上一样,头抵着窗玻璃,看上去昏昏欲睡。

就在江添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他们都觉得我跟你很熟。”

因为感冒的缘故,他嗓音沙哑带着鼻音,在车内安静的氛围里并不显突兀。

江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谁们?”

盛望没坐直,依然那么懒懒地靠着,曲着手指数:“高天扬、赵曦、还有赵曦他爸。今天那几个同学勉强也算,因为赵曦当着他们的面说你带我去他爸那儿吃饭。”

他顿了一下说:“盛明阳觉得我们可以当兄弟,这些人觉得我们私下特熟悉。结果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是不是挺好笑的。”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又像是丝毫没醉。车窗外的灯光如水流过,在他侧脸投落一片移动的光影,轮廓是柔和的绒边。

江添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其实——”

刚说两个字,就听盛望又嘟囔了一句:“我病得这么难受,你连药都没给我带。”

“……”

江添薄唇张开又闭上,最终抿成一条板直的线,无话可说。

片刻之后,他把手边的塑料袋解了,伸手按亮头顶的车灯说:“药这里有的是,每盒都忌酒,你什么时候酒劲消了什么再来谈药。”

盛望转过脸来:“你不说是毒蟑螂的么?”

江添:“我说你就信?”

盛望觑着袋子说:“我很金贵,吃药挑牌子。”

江添:“你吃不吃?”

盛望考虑了两秒,把一整袋都薅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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