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能叫一个人生不如死,如何才算酷刑。
只是她的神色太冷淡,淡到口中的酷刑似乎只是平常讯问。
薛问雪僵住,他的确是怒到极点了,这清冷的声音好比镈钟,令他觅得片刻镇定。
是啊,怎能让龙娉轻轻松松地走。
引玉眉梢微抬,朝莲升斜去一眼,一个字没说,只是轻轻地嗤了一声。
“那我暂不见她。”薛问雪闭眼,敛起眼中的恨。
眼里的恨和懊悔是藏住了,可心里的如何藏得住。
他怎么也没料到,那日在灵犀城外,他竟错过了劫难前灵犀城的最后一眼。
他为什么不进去,为什么只是遥遥观望?明明只要踏进城中,就能见到活着的衣蓝。
那是最后的机会了,偏偏他转身离开,从不移山到扪天都,一路东行,从未想过回头。
他以为,他的道在东。
薛问雪好恨,恨世道,恨族人,恨龙娉,也恨自己。
他什么都恨,越是痛恨,就越是懊悔。
边角处,阮桃一声不吭地蹲着,方才独她和薛问雪在这暗室中,她差些以为,薛问雪要尸化成旱魃了,那模样,可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在她印象中,这修仙的向来厉害,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合该有泪不轻弹,可方才他忍气吞声,像要吃人。
如今也好,薛问雪不憋了,哭喊了个痛快,阮桃也不怕了。
只是阮桃觉得,薛问雪这模样,似乎比她最伤心的时候还要凄烈,仿佛痛失所有。
她心底有一个声音说,是悔,悔恨交加。
谢音说的。
一瞬间,阮桃茫然无措,总觉得薛问雪哭湿衣襟的泪成了瓢泼大雨,把远在一旁的她也打湿了。
她心口有些许酸涩,不知怎的,也跟着难过。
那声音又轻悠悠地说,这是感同身受,身处事外,却好像亲身经历。
阮桃小声说:“我知道,我学会了。”
耳报神嘶了一声,可惜木头眼再瞪也瞪不大,“你在和谁说话呢。”
“谢音。”阮桃小小声。
耳报神想起来了,这丫头的躯壳里还有个别人的魂,也好,走到哪都不会孤独,寻常树要是在厉坛上扎根二十年不能动,怕是早就疯了。
眼看着薛问雪又要痛哭哀嚎,引玉说了一声“节哀”。她还寻思着,要不要进画一问,怀中猫便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