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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但夏莳锦不得不承认,若是段禛送来别的,她即便不敢婉拒退回,也绝不会碰。但眼下这个礼物,让她心生怜惜,难以拒绝。

既是要收养它,夏莳锦想了想:“先给它起个名字吧。”

“小猴?”

“猴猴?”

“猴儿?”

水翠一连说了三个,却都不得夏莳锦的喜欢,最后夏莳锦决定:“就叫它小桃吧!”

它爱吃桃子此其一,初回见它时它是从膳房逃出来的此其二,它活泼好动淘气可爱此其三。故而夏莳锦觉得没哪个字比“桃”更为恰当。

水翠便拿这个名字一直唤它,企图给它加深印象,夏莳锦笑笑:“这样训它不成,你去拿个桃子来,唤它名字时它但凡看你一眼,就喂它一块。”

水翠高兴的照做,这时侯夫人来了。孟氏一进门就见主仆两个孩童似的趴在地上,哄着一只猴子玩儿,猴子倒是捧着个桃站得笔直,比她两更像个人儿。

孟氏又气又笑,不温不火的提醒了句:“地上凉。”

夏莳锦站起,脸上笑意却未褪,这大清早的心情明显不错:“母亲快坐!您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其实这话她也是问得敷衍,自己心里明明清楚母亲定是听闻了太子殿下命人送东西来,这才赶紧过来看看送得是什么。

孟氏扫了眼那一地的桃,还有那只小猴子,委实有些想不通太子的行事,难道这又是什么小年轻间的新把戏?

孟氏心里明镜似的,却故作诧异状:“哟,这都是哪里来的?这时节的桃子该是熟得没这么快吧。”明知故问间,孟氏还俯身拿起一个,仔细瞧了瞧:“这应是南地来的贡品。”

南地气候温暖,桃子也熟得早些,每年汴京的桃花才现败相时,那边的桃子就已熟了,车马日夜奔波急送京中,就为了给宫里的贵人们尝口鲜。

小桃很喜欢夏莳锦,她坐到椅上它便一直在她的脚下蹭,夏莳锦干脆将它放到膝上,如实答:“桃子和猴子都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母亲总不至让人退回去吧?”

其实她这话里隐隐有狐假虎威的意思,打小她就喜欢猫猫狗狗,奈何父亲母亲疼爱她过了头,生怕那些东西身上有不干净的累她生病,是以总不让她亲近,更莫说亲自收养一只了。

如今段禛送来了小桃,父亲母亲便没话可说,她也终于圆了儿时的念想。

太子能百忙之中拨冗哄着自己女儿,可见是有几分上心的,孟氏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退?不过看女儿同它太过亲近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想养着便养着,不过到底是外头来的东西,先得给它清洗干净了。”

孟氏这话说完,水翠立马识相地下去备水,准备过会来给小桃洗澡。

屋里仅剩下母女二人,孟氏便也不端虚架子,转头看着女儿问:“这下不会再为了一碗猴脑跟太子殿下置气了吧?那不过就是一道菜罢了。”

孟氏才说了前半句,夏莳锦就急忙将双手捂在了小桃的耳朵上,一脸震惊地望着孟氏:“母亲怎能在小桃面前说这话?”

孟氏错愣片刻,既而大笑起来,似乎有些搞懂了太子的手段。

若送人钗环币锦之类的死物,那就是一时的高兴,转头东西旧了不再时兴了,情谊也就淡了。可送人活物那就大不同了,小东西每日都会讨主子欢心,感情那是与日俱增的,这赠礼之人与收礼之人的情谊也就总淡不了。

想通这层,孟氏不禁心生佩服,果然天家之人最懂收拢驾驭的是人心。

吃了昨日的闭门羹,贺良卿整晚未睡好,以至今日首次到翰林院点卯,却有些精神萎顿。寒暄应付同僚也就罢了,偏这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新到任的修撰和编修,都要在到任当晚下了值后宴请同僚,名曰“宣劳宴”。

贺良卿正愁着自己身上没有多少余钱时,中贵人来传话,官家要召见他。

贺良卿连忙正衣正帽,随着中贵人去往文德殿。

文德殿位处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间,是官家下了早朝后临时歇脚喝杯茶的地方。贺良卿进去时始终躬身垂首,不敢直视天家威严,直到行完了礼官家命他抬头时,他才将头缓缓抬起。

贺良卿发觉除了官家,还有一双目光射向他,只是与官家的赞赏不同,那目光是充满冰冷的、敌意的。

破案

贺良卿只是二甲进士出身,此前并未面过圣,今日头一回晋谒官家,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官家平治天下二十六载,自是天威凛凛,端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而官家身侧还站着一位年轻郎君,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身明黄的蟒袍无声宣示着他的矜贵身份。

显然这位就是当朝储贰,太子段禛。

先前贺良卿只向官家行了礼,这会儿认出太子,再次敛衽下拜:“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虽非正式场合,但贺良卿首次拜谒,对段禛同样行的是稽首四拜礼,但他拜到第二下时,段禛就开了口:“免礼吧。”

段禛说这话时,平缓的语调里没有一丝波动,可贺良卿也不知为什么,还是从他的话音儿里感受到浓浓的不待见。惶恐抬眼,果然见段禛的脸色阴沉着,一双狭长黑眸射出冷寒。

贺良卿有些想不透了,他明明此前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又怎可能开罪他?

暗暗思忖间,他见段禛负在身后的手移到了身侧,手里握着一本奏折,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大抵他来得不是时候,估摸方才太子正与官家讨论政务,被他打断了,这才对他没什么好气儿。

就在贺良卿揣度上意的时候,崇安帝也在暗暗观察着他。今日召见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官家念他一腔热血为国为民,在杞县做出了巨大牺牲,入京后又重病了一场,故而慰问一二。

只是眼下崇安帝瞧着他不是病,而是伤,不免关切的问起:“爱卿脸上的淤青是为何所致啊?”

“回陛下,微臣回京之时一心图快,骑快马赶夜路,这才不慎跌下马背,摔了一跤。”

“哦,原来如此~那现下觉得如何,可需要再找太医来瞧瞧?”

崇安帝随口客套上一句,却叫贺良卿受宠若惊,复又跪下深深揖首:“微臣叩谢陛下隆恩,不过微臣确实已无碍了。”

崇安帝抬抬手:“快起来吧快起来吧,也不是在大殿上,无需如此多礼。”

贺良卿起身后,崇安帝又象征性地慰问了几句,而后赐下一处三进的宅邸,并纹银五百两,算是对他的嘉奖。

毕竟乍从杞县来京城花销难免变大,而贺良卿变卖祖产的银两又都填在了赈济灾民上。官家无法作主将他已典卖的夫人赎回来,却可在钱银物质上给予些许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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