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听话地把烟掐了,双腿伸直,侧头望着木屋的方向。
艾米夫人在他旁边坐下,那股淡淡的松香味瞬间变得浓郁起来,混着她衣服上的蛋糕甜味,像是母亲的怀抱。
沈月岛鼻腔酸涩,转过脸来看向她。
什么都没说,艾米夫人却像明白他此刻有多需要一个怀抱一样,伸出双手,将他单薄的肩膀按在自己腿上,解下背上厚厚的披肩拢住他。
沈月岛闭着眼缩在那里,就像个安静的婴儿。
“您很像我妈妈。”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猜她和你一样温柔。”艾米夫人的中文并不流利,但静默的嗓音却像一条潺潺的河流,萦绕在沈月岛心间,将他处在崩塌边缘的混乱思绪一根根抚平。
他闷在披肩里,笑得淡淡的。
“您是不是用错词了,从没人说过我温柔。我妈妈也不温柔,但她很活泼,很可爱,还有些无厘头,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脑子里有好多好多捣蛋的坏主意,总是把我爸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你爸爸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这话沈月岛倒是认同:“我爸常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让我妈无忧无虑地过了一辈子,只是他们的一辈子太短了。”
艾米夫人一向冷酷的脸上露出些遗憾,隔着披肩拍拍他:“亲爱的,我对他们的事感到抱歉。”
“没关系。”沈月岛像是早已释怀。
“两个人在一起,死亡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只有活着的那个才最痛苦。”
“可你不能一直活在痛苦中。”
“我也不想,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他从披肩里钻出来,直起身,靠着艾米夫人的肩膀,月亮投下的光冷清冰凉,将他们包围其中。
“撑过去一天,再撑过去一天,自己走不出来,反而把无辜的人也拖下水,如果是这样我还要再坚持吗?我总是在想……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话,包括霍深。
因为知道自己的人生观压抑又灰暗,不想让别人受他影响甚至徒增伤感。
但他现在想和人聊一聊,他觉得自己溺在了海里,他想找到出口。
艾米夫人并没有劝解他什么,她不喜欢随意指摘评价别人,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刚烤好的蛋糕,放在手心还能感觉到热气。
沈月岛接过来,对着果酱最多的地方咬了一口。
“霍深说这个酱会和你的口味,看来他说得没错。”
沈月岛准备大吃一口的动作顿住了,看着手里的蛋糕:“是他让您来的。”
“嗯,他说你白天提过想吃挤了很多果酱的蛋糕。”艾米夫人从篮子里拿了一颗青梅,看起来像是刚摘的,果子表面还带着晚间的露水。
她边吃边状似随意地说:“无辜的人,是指霍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