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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

 

巴士刚驶进巴士总站,我便看见他傻楞楞地站在角落,看起来像是站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

一下了巴士,默默地从他的面前经过,一种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节奏。结果他从身後快速地牵起我的手,同时制止我加速的步伐。

“不用拿行李?”

他以为我忘记拿行李,实际上这次回家回得太匆忙,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只背了个背包回家。

“没有行李的时候就那麽早到。”

那句话说得很没有温度,既不像是数落他,也不像是对他撒娇,大概就是一句不知道为什麽会脱口而出的话。

他只是微笑,一种无可奈何的微笑。

他牵着我的手,过了一个繁忙的马路,才刚抵达对街,我便迫不及待地甩开他的手,然後孩子般地说了句闹变扭的话。

实际上是一种暗示对方需要哄自己的话。

“我跟你很熟吗?”

没想到才刚甩开他的手,他却忽然用力拉着我的手,然後顺势将我拥入怀中。

那时候是早上八点半,yan光有点热络,洒在脸上只觉得温热。周围的车熙来攘往,不时还有路人经过我们的身旁。

那是个大庭广众的场合,而他果断地拥抱我,不在乎路人的频频侧目,也不在乎被yan光晒得刺痛的肌肤,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极其温柔地在我耳边低语。

“谢谢你啊~”

後面那个语气助词,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才加上去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言语之中的溺ai。

经他这麽一抱,刚才那些孩子气的举动,终於被他这块会移动的木头融化,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无法描绘内心的喜悦。

後来的路途中,他对我的所有要求都有求必应,让我受宠若惊。

交通灯转红的时候,他趁着短短几十秒的空隙,牵起我的手,又在松开手之前,温柔地吻一下我的手背。

我发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被他这样溺ai过。

抵达小贩中心时,他一下车便到我的身边。

“我帮你背书包。”

“不用。”

我任x地调了调背包的位子,他原本说要帮我背书包,可是听见我说不用以後,就真的没有要帮我背书包的意思。

“跟你说不用,你就真的没有要帮我拿书包的意思。”

“我要帮你背,可是你自己说不用的不是?”

“哼!人家帅气的男生都是霸气地把nv生的书包抢过来背,哪里像你。”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强y地抢走我的背包,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吓傻了,呆楞在原地。

加速的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帅吗?”

“b较打劫。”

不知道为什麽,那些偶像剧的浪漫情节,一到了他的手上,就变成了狗血的剧情。

他大概就是那种在电视剧里傻得很可ai,在现实生活中呆得很气人的角se。

我们两个很有默契地相视大笑,似乎是在笑他又再一次毁灭我对ai情的憧憬。

一进入小贩中心,他让我乖乖坐着占位子,自己去帮我点餐。

“你要喝什麽?”

我在他离开之前叫着他,想等服务员过来的时候,能够顺便帮他点茶水。他先是犹豫了一下,後来不知为何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帮我决定,我不要甜的。”

当时的他已经站起身,而坐在椅子上的我还得把头擡高才能跟他正常对话。他说完了话,也没有要走,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最後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只能y着头皮延续话题。

“没有问我为什麽不要喝甜?”

其实我没有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很配合地接了他的话题。

“为什麽?”

“因为有你在,我怕得糖尿病。”

或许是因为从没想过这麽正经的他,也会有说甜言蜜语的一天,所以我几乎是在他说出答案的瞬间,不给脸地爆笑。

他见自己的梗成功博君一笑,自己也开心地扬起嘴角。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发现他其实蛮好看的。

抵达b城的时候,他妈妈刚好同时间抵达,当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们三人以及他妈妈都还没吃午餐,所以决定先吃过午餐再到外婆家。

下午三点是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点,早市收档、夜市还没开。我们在附近走了大约五分钟,才真正找到一家有卖主食的小贩中心。

“你这次回来,大概几时回去?”

刚坐下没多久,他妈妈便跟我聊起天。

“後天晚上。”

“都跟你说了不用特地回来。”

他妈妈责备的语气之中带有着母亲的温暖。

“没有啦,我也是顺便下来带点东西回去。”

这种情况底下,我自然也要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他妈妈并没有一直围绕在这个话题,很快就换了下一个话题。

“不过阿嫲之前一直问阿泽,什麽时候要带nv朋友过来看阿嫲。他们都说阿嫲重男轻nv,从来没有问过姐姐什麽时候带男朋友回来,只问阿泽什麽时候带nv朋友过来。”

这下我总算明白,为什麽前几天阿泽一直说很遗憾没有带我去见阿嫲,原来是阿嫲一直提起我。

幸好这次我很果断地买巴士票连夜赶回来,也幸好我能感觉到阿泽的口是心非。

抵达外婆家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站在外婆家门口的瞬间忽然开始紧张,不知道见面应该要说什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居然双手空空地过来探望老人家。

阿泽没有提醒我,我自己也忘了要带点水果过来。

我在纠结的时间,他们已经按了门铃,等待了很久,却没有得到回应。

“妈妈,舅舅他们是不是出去了?家里好像没有人。”

妹妹提高着声量,跟还在锁车门的妈妈说话。

阿姨匆匆地锁了车门,步行到外婆家门口,却在看见大门贴着红纸的瞬间,呆楞了一下,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阿嫲走了。”

随後神se凝重地从手提袋掏出电话,打给阿泽的阿姨。

我跟阿泽还有他妹妹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要说什麽,气氛很凝重,没有人希望这是事实,也没有人开口说点什麽。

事实上,当阿泽的妈妈说阿嫲走了的瞬间,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已经直冲眼眶,随时夺眶而出。

紧咬着下唇,深呼x1,再深深地x1一口气。

我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大哭,那一个时刻心情很复杂。

“阿嫲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

阿泽的妈妈结束通话以後,努力地调节着呼x1,直到平静下来以後才跟我们宣布这个噩耗。

下午两点。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们还在巴士上,我或许正在暗暗自信能够跟阿泽的外婆相处自然。

下午两点。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跟下午两点相差一个小时半。

仅仅一个小时半。

一个小时半里,相等於90分钟,或是5400秒。

每一分每一秒,仿佛被安放在命运的齿轮上,早一秒或是迟一秒,都会迎来截然不同的结局。

我们几个人上了车,没有人开口说话。原本应该要舒缓紧张气氛的电台音乐,却很不识相地播了一首悲伤到极点的音乐。

我很想哭,但我不能哭。

我经历了八小时的车程从学校赶回家乡,又从家乡坐了2个小时的巴士,才抵达这座城市,就只为了见外婆一面。

可是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半。

我很想哭,但我不能哭。

阿泽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隔了大约一个人的距离。他的手就放在我身旁,我想要牵起他的手,给予他无形的安慰,可是我做不到。我害怕自己一牵起他的手,便会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

我不想他在这种时刻安慰我,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刻安慰我。

所以我什麽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发呆,紧咬着下唇,努力地吞着口水,以为这样做就能够将泪水一并吞下去。

一直到抵达殡仪馆的时候,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学长没有回我,按照他的话,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後来学长有了nv朋友,才正式终结这场分手後纠缠不清的闹剧。

人生从此多了一条禁忌:拒绝提起所有与学长有关的事情,拒绝出现在所有学长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就算是天意弄人,要让我们来场不期而遇,我也会早早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後逃到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祝福他幸福的大气。

破天荒结束一场轰轰烈烈的ai情,最开心的只有从一开始便持反对票的吴凯威。说来也真巧,我这边才刚分手,他那边就立刻萌芽出新的恋情,还是他的初恋。

巧妙的时间点,总觉得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当初撒了这麽多狗粮,如今报应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经历一段失败的恋情後,对於ai情已经抱着即期待又害怕受伤害的心情,只敢远远躲在一旁观望,好似世界上的事再也与自己无关。

阿泽是个例外。

後来认真地整理理想型的条件,想找个稳重、顾家、不大男人主义、t贴、不油嘴滑舌的男孩。

反正就是跟学长完全相反的类型。

中学五年级那年,正好跟阿泽同班,也正好发现他身上有理想型的特质。他是顾家的巨蟹座,不大男人主义,也不撩nv生。

反正我跟阿泽就是两个x格极端的人,但我就是莫名其妙会对他动心,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从他那边得到关注。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与阿泽有关。

他考试ga0砸了,我会想尽办法安慰他;我的成绩明明是班级第二名,却专挑他擅长的科目,让他对我进行一对一的指导;他生日的时候,我跟朋友约好给他一个惊喜生日派对;我们开始交换小秘密,开始踏入对方的生活圈子。

中学毕业以後,他去服役,电话上缴以後,总是趁着空闲的时间用公共电话打电话给我。当时我将来电铃声开至最大,害怕错过任何一通电话。

明明做着暧昧不明的举动,但我们就是绝口不提喜欢。

他退役後,约我去看了一场《铁达尼号》。这部电影我看了三次,却从来不敢看到电影的尾声。

电影的结局,我是跟他一起看的,好似有他在身边,就能分担悲伤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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