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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甜

 

他笑得十分狡黠:“这么说,你承认我是你丈夫喽?”

薇薇瞪大眼睛:“我单身不行吗?我户口本上婚姻状况那栏明明白白写着‘未婚’,从哪来的丈夫。”她语气顿了顿,“我没有丈夫,所以就算有克夫的金饰我也不会买。”

“哎,你说那么多旺夫的金饰,怎么就没有旺妻的。”沙克达像央求妈妈给他买玩具的小朋友,晃着她的手:“粉宝石旺妻,你给我买,买了我天天戴,旺你。”

“没钱。”

“钱我给你,但要你挑的才有意义。”

她翻了个白眼,骂道:“有病。”

沙克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嘿,大晚上的净说些不吉利的你。”

“你没钱,你有病,加上主语行了吧。”

他哭笑不得:“宝宝,我就这一个心愿。”

“遗愿也不行,你突然要把长青弄出国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提到长青,沙克达的笑容收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送走他对你好,真的。”

“不生他对我更好,都怪你。”

“嗯,这个确实怨我。”沙克达抓起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背贴在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摩挲,闭着眼在享受。

薇薇原本在贵妃椅上静止不动,突然全身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电击了。沙克达将眼睁开一条缝去看她,她却把眼闭上了。

他清楚的,被他做过那些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她的恨意像是一整袋盐,而他只能用水一样的爱去稀释那些盐。一浴缸的水是杯水车薪,那他就做一片湖,做一片海,直到她的恨意被稀释得很淡很淡,淡到像无味那他就称得上成功了。

长青回学校收拾个人物品,薇薇在家系上围裙要亲自下厨做一回甜点,让儿子在出国前吃上她做的饼干。

薇薇坚信爱不单单是物质,更是点滴的陪伴和温暖的细节。长青还没尝过她的手艺呢,自打他出生薇薇基本就不怎么下厨了。

长青出生前薇薇在厨房里烹饪料理时子爵喜欢来捣乱,会跳到操作台上尾巴晃来晃去地看她在做什么。现在厨房里只有沙克达在捣乱,他逼着她把里面衣服脱了,身上只穿一条粉色的围裙。

薇薇没有理会他,专心致志打算烤饼干。沙克达把手按在她腰间,脸埋在她光着的背上蹭。薇薇从这边移动到那边背后都要拖着他这么个累赘,他把沾了面粉的手抹在她脸上,用裱花袋挤沙拉酱在她屁股上。

薇薇见他骚扰了她好长时间也不厌烦,若不是怕他把擀面杖塞到她下面,她真想问他一句:“你终于硬不起来了?”

换作十年前沙克达是不会做这些无聊的恶作剧的,他会直接在厨房里干她,用精液代替沙拉酱弄脏她的身体。

老东西以前纵欲过度,这会肯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薇薇幸灾乐祸地想,她不知道沙克达只是想和她嬉闹。

她准备了各种形状的烘焙模具,心形的星形的圆形的。她把面团擀开后拿起模具压出造型,沙克达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模具也一起在上面压。薇薇一看,他压出来的全是生殖器的形状,顿时有些恼怒。

他笑得很促狭,义肢轻轻抚摸着她的臀部:“想吃几根鸡巴,嗯?十根够不够?”

“我不吃老的,吃年轻的。”

“哼,婊子。”

在等待饼干被烤箱烤好的间隙,薇薇趴在操作台上由着沙克达给她口到了高潮。之后他们转移阵地到餐桌和餐椅上,他接着用手指和肉棒分别让她高潮了三次和一次。

沙克达的技术并不因为他年龄的增长有所衰退,薇薇解开他的衬衫靠在肌肉依旧壮实的胸口,心想他都六十了还这么硬朗,和那些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完全不一样。

她问他最近是否还在健身,他回答:“是啊,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会为我们的相处做准备。不管犯罪还是做爱,健康都很重要,没有能经得住折腾的身体我可吃不消你这样的母狗。”

薇薇的脸因为性爱变成了粉红色,面容愈发地俏丽,整个人散发出成熟少妇的风韵,让他欲罢不能。他吻着她长长的睫毛,薇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沙克达握着她的手掌,手指在手背上摩挲。失而复得后他特别喜欢这种温情的小动作,并且会直言不讳地表达对她的爱意:“我爱你,薇薇。”

他前几年有一段时间很痴迷于在她快高潮时停下,像拷问那样反复折磨她,直到她亲口承认她爱他。从她口中说出的爱语究竟有几分真心,沙克达不好说,但即使是谎言他也甘之如饴。

沙克达疲软的性器在她挂满淫液的腿根磨蹭,似乎是想和她做第二次。不是说头发白了性功能就一定会下降,至少沙克达禁欲一个月后能够满足薇薇。

他又硬起来时薇薇眼底闪过惊异的色彩,追问他吃了什么牌子的壮阳药,效果这么好,她要记下来推荐给朋友。

他被瞧不起没有生气,淡淡地说:“不想我用鸡巴堵住你的嘴就少说这种话,改天再跟你算账,婊子。”

她歪歪头:“难道不是戳到你痛处了?”

沙克达说到做到,他都有些怀疑薇薇是成心想给他口交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喂,我们认识已经有十六年了吧?虽说中间我缺席了两年,但我在你的人生中确确实实占了一半。”

薇薇没有办法回答,含着他的阳具,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给他口交了这么多年,依然吃不下他的巨根。

沙克达手扶着她的后脑勺,防止她头撞到柜子的把手上,继续自言自语地做算术题:“你在我的人生中占了有四分之一,唉,怎么才这么点。狗在主人生命中占的时长就是少啊,太遗憾了。”

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遇见他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是他把她活生生拖进了地狱。

他手垫在柜子的把手上,胯往后退,出来好让她弄肉棒含不进去的部位。薇薇手握着柱身抚动,亲吻着粗胀性器上面跃动的青筋。

听到烤箱发出提示音,她扭头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对他说饼干烤好了。

“在里面再焖一会,不急。”沙克达自认为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笑容使得他满脸的皱纹愈发明显。

他有个特殊癖好,那就是让薇薇用脸蹭他的体毛。他很想让薇薇记住他私处的气味,而她也确实记住了。

好就好在这样沙克达不会直接射在她嘴里,如今他早不强迫她吞服他的精液了,薇薇得以在给他手淫后用水冲掉手心里的精液。

她洗完手戴上厚手套把饼干取出来晾着,用筷子把那些生殖器形状的饼干拨到一旁,打算待会凉了再把它们挑出来。

沙克达穿他的衣服,手机放在餐桌上。薇薇检查他的手机总能发现一些让她瞠目结舌的消息,或者说是罪行。

她浏览了几分钟问他:“你最近是在贩毒吗?”

“不,怎么可能。”沙克达矢口否认,“只是有人邀请我参与,我没有理会。”

她盯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急着把长青送走的原因,怕他被绑架或者被你的竞争对手杀害?”

他显得有些烦躁:“都说了我没参与,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的话。”

“这种事你叫我冷静,天哪。我也会有危险吗?哪天会有陌生人闯进我家,拿枪指着我又或者用刀捅死我吗?”

“你电影看多了,那种事不会发生的。别瞎想了,小狗。”

薇薇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愁眉不展:“如果你掺和了那种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死不足惜,沙克达。只是你的事不要牵扯到长青,你不可以让他陷入危险。”

他挑挑眉:“你很害怕毒枭?”

“谁会不怕?一牵扯到毒品,就会死很多人,发生流血事件。”谈到这个,薇薇肢体语言十分丰富,摊开手:“而且毒品是害人的东西,这些事情我从小听到大,社会各方面一直在宣传。”

“确实,他们争地盘总会死不少人,无辜的、有罪的,谁在乎呢。”他做了一个枪的手势,“‘砰’地一下,事情就解决了。但是我想因为帮派斗争和毒品而死的人远不如因为战争而死的人多,战争才是处理人口过剩最好的办法。那就不是‘砰’了,而是‘轰’,比打雷和地震都要刺激。”他笑着说,点了根雪茄。

薇薇相信他对于在战争中丧生的人毫不在乎,他就是这种人。

像他这样的男人对于战争总有种潜在的渴望,了解枪械类的杀人兵器,是狂热的军事爱好者。他们想要在战争中建功立业来证明自己很有本事,即使他们的功业立于无数冤魂之上。

在战争中,野心勃勃的强者想要掠夺更多的资源。至于弱者,勉强自保能不送命就不错了。

见薇薇面色不善,他依旧不以为意:“你不喜欢战争,我知道。但人类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战争,战争可以概括为人杀人。从千万年前人类还在穿兽皮草裙时,就存在杀人这一行为了。谁也不能保证我们的祖先没有杀过人,自愿杀人,非自愿杀人,因为各种理由杀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杀人凶手的后代。昨晚你说我配不上你,我倒觉得我们很适合。妓女和杀手同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做妓女,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当杀手。不过有一点,所有的士兵都是经过训练杀人犯,在以前杀人犯比没杀过人的家伙更容易留下基因,你说呢?”

他的话逻辑是通顺,薇薇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决定不理睬他,用一个干净、边缘有花纹的瓷碟把生殖器形状的饼干挑出来。

她数了数,他压出来的饼干总共有十一个。第一块她喂给了沙克达,他没有拒绝,挤了些沙拉酱在盘子里,蘸着白色的液体喂她。

薇薇故意在他面前舌尖舔着小饼干,含住顶端吞吐好像在口交,等他看得入神然后“咔嚓”一声咬断。

她暗示性的表演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精神上的伤害,反而被他眼神嘲讽了。她讨了个没趣,愤愤地嚼着嘴里的饼干。

“如果你是白雪公主,那你每天都要给七根小鸡巴口。”沙克达数了七块饼干,一股脑喂到她嘴里,淫笑着问她同时吃七根鸡巴的滋味如何。

薇薇腮帮子鼓鼓的,像颊囊塞满了的仓鼠。

沙克达后悔道:“我做的太少了,喂不饱你啊。”

她咽掉嘴里的食物:“想做饼干你自己做去,别借我的材料省劲。”

薇薇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衣装下楼,精心把饼干在盘子里摆好造型。沙克达阴阳怪气地说你儿子对小星星不会感兴趣的,除非你把它做成奶子的形状。

“沙克达!”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你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一天到晚满口污言秽语,你的中文只有这点词汇量吗?我为和你同是中国人感到耻辱,你让整个汉民族蒙羞!”

他拍手鼓掌,在离开前还火上浇油了一番:“不愧是大律师,一开口就上升到民族国家,格局真大,要是你的下面有你说得那么大就好了。幸好我不是少数民族,不然我的同族人都要被你划归为强奸犯和杀人狂了。”

换作刚认识他那会,薇薇能被他这番话说哭,现在她只是瞪着他,很快他就披上大衣走掉了。

如他所料,长青对她手作的饼干兴趣不大,吃了几块说“不错”。

他去机场的那天薇薇要出庭,没有办法送他,长青好像不是很介意。

出发前薇薇再三叮嘱他不要拉下东西,检查临时护照和身份证。他穿着黄绿格子条纹的开襟衫,里面是一件印了白色“goodboy”字样的黑t恤,下身搭蓝牛仔裤和白运动鞋。

这天阳光很好,他站在院子里,问她:“妈妈,你会好好照顾焦肉的吧?”

“嗯,我会每天遛它的,如果要出差我会把它放到宠物店寄养。”

“那我就放心了。”双肩包和行李箱已经放到车上了,长青蹲下来最后一次摸了摸焦肉的脑袋。皓齿明眸的少年抬头对她笑了笑:“妈,我走啦,拜拜。”

“一路平安,到美国给我打个电话。”

薇薇看着黑色轿车开出去,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惆怅。孩子出门远行,父母心中不会没有牵挂。她小时候第一次离家独自去找小伙伴玩,爸爸不放心在后面偷偷跟了一路,当时她没发现,后来长大听伊叔叔说了才知道。

薇薇抬头望望一碧如洗的晴空,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长青出国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这意味着她少了一个累赘。她又开始思考逃跑的事情,想象有一天自己能彻底摆脱沙克达,去往一个他干涉不到的地方。

她想这件事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做都不会太晚,这十年里她成长了很多,增加了不少阅历,不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大学生了。虽然她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能逃脱,但她决心尝试一下,反正爸爸都已经去世了,不需要他再为自己和长青操心了。

这十年里她不光光是自己给提供聋哑人法律援助,而且培养了五个徒弟,三男两女,和她一样精通全国各地的方言手语,专门接聋哑人的委托。在她的指导下,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优秀律师。

薇薇从小的人生目标是为社会做出贡献,她自认为即使自己这个时候离开,她的徒弟们也能把这份事业发扬光大、传承下去。

她两年前就构思了较为可行的逃离计划,之所以没有立即实施,是顾虑和她失去联系后沙克达会丧心病狂到拿爸爸和年迈的外婆威胁她。巧的是长青出国没多久外婆便去世了,和病逝的爸爸不同,外婆是寿终正寝。

某天睡着后她再没醒来,经常和她一起晒太阳的老人发现她没来,去她家找她也无人应,然后就发现她已经去世了,让村长打电话通知了她家里人。

薇薇在短短一年里接连失去两位至亲,非常难过,她宁愿外婆长命百岁也不愿意自己逃跑计划有完美的实施条件。

沙克达陪她回老家置办丧事,遇到了寇陶。寇陶不认识沙克达,问他是谁,薇薇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沙克达便自我介绍说是寇布拉的朋友,这也没有什么好让人怀疑的。

薇薇在灵堂里守灵,穿着一身纯白孝服,眼圈红肿。这次他倒没在灵堂里做什么,可能是外面下了雨,天气太冷他提不起劲。

在村里守灵不比在自家别墅里守灵,正门时刻敞着,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走夜路的人经过。再说他跟薇薇的外婆又没有仇隙,用不着借机报复死者。

他玩了会手机,看她还在发呆,用胳膊肘碰碰她:“你肯定在想要是死的人是我就好了,我猜的准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她没有搭理他,手里握着一张用来擦眼泪的纸巾。沙克达不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在他看来守灵无非是熬夜。

他叫她去休息,这里有他看着。她坚持要守夜,小心翼翼地看护长明灯。

他想起薇薇差点结冥婚的事,心说小丫头有些迷信,多半是她老子教的。这个传统习俗在古代大概是为了防止尸体被仇家毁坏或者被饥饿的猫狗吃掉吧,现代社会没必要守着那老一套了。

他打了个哈欠,摸出根烟来解乏。

沙克达随手用长明灯点燃了雪茄,薇薇怕弄熄了灯便没和他争执。

人没有正确的信仰是很可怕的啊,她想。她所说的信仰不单单指信教,不一定非要信奉神明,相信善恶有报、遵守法律法规也算是一种信仰。尽管她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报,反而被沙克达纠缠,但她始终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

人是依靠变化活着的生物,如果盲目地迷信一成不变的神明未必能得到救赎,多半会陷入另一种极端。基督教认为其他宗教信仰是错误,伊斯兰教过分排斥异教徒,远到欧洲中世纪大规模猎巫,近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这些现象都是极端信仰的产物。

薇薇曾经和陈慧聊过一些宗教话题,陈慧只是跟从父母信仰基督教,她不是那种狂热信徒,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相信上帝存在。

门外传来一阵树枝被踩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沙克达很警觉地把手按到枪柄上,第一时间起身:“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呆着别动。”

他信奉再谨慎都不为过的道理,枪从枪套里拔出来,在院子里转了转,又到篱笆外绕房子转了一圈。

检查完他回来告诉薇薇:“没事,是一只猫,我把它赶走了。”

迷信说猫会让尸体诈尸,薇薇看了一眼台上的骨灰盒和外婆的黑白遗像,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发生意外。

沙克达在她身边坐下,他紧挨着薇薇,弄得烟味直往她鼻子里钻:“老婆,圣诞节礼物我想要粉宝石。多少钱你跟我说,我会打到你卡上的。”

她“嗯”了一声,但他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人,要她给个准信。

熬夜让薇薇缺乏精力,她毫不留情中断了话题:“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讲话,这件事改天再说好吗?”

沙克达安静了有几分钟,风从正门吹进来把烟味吹散了。

他把手机拿给她看,像是没话找话:“十二点三十四分,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真心建议道:“如果你实在无聊,可以先去睡。”

“不,我要陪你,万一你睡着了着凉怎么办。”做杀手的人有一种直觉,他感到被窥视,回头冷不防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扒着门在往里看,还冲他笑。

沙克达爆了句粗口就要拔枪,薇薇同样被吓到了,但她比沙克达要冷静得多,按住沙克达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梁婆婆,大半夜你不睡觉来我家干什么啊?”

显然薇薇认得她,她转过头时老太太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好像刚刚他是眼花了一样。

“小薇,你回来了不来看我,那我只能来看你啦。”梁婆婆穿着老年人常穿的碎花袄,脚上的布鞋沾满泥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进屋了。

沙克达借着火光打量被薇薇称为“梁婆婆”的老人,同时卸下了防备。

薇薇急忙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问她怎么这会来,她没回答,自顾自地说:“小时候你阿嬷带你来我家,我给过你一把花生糖。唷,那时你和大鹅一样高,眨眼就变成大人了。”

沙克达把薇薇拉到一边问:“她是什么人?”

“是隔壁村会看事的神婆,我感觉我有二十年没见过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就认出她了。”

他语气透露出不快:“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半夜三更来别人家作客?尤其是这个时候。”

薇薇也觉得这事透露着诡异,低声道:“那总不能赶人走吧。”

不管怎么说她先按照礼仪给客人端上茶水,梁婆婆拒绝了,说:“我有话要跟你阿嬷讲,你和他先出去。”

薇薇拽拽沙克达的衣袖,两个人刚到门外,一阵风从屋里吹出来,门砰地关上了。薇薇担心长明灯被吹灭,但从门缝里透出的光来看屋内的火没有熄掉。

里面传出了说话声,沙克达耳朵贴在门上偷听。薇薇虽然一肚子疑问,但她是不屑做这种事的,站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月亮。

梁婆婆讲了白生和梨娘的故事,一切要从明朝说起。白生是一只在佛寺筑巢的白鸽,日日听和尚念诵佛经,便有了灵性,成了精怪。梨娘是骊山土地神奉还义父的一炷香,机缘巧合下淋了龙子之血化为人形,也开始修行。

这两妖有一段天注定的姻缘,相识后果然投机,相约一并游历人间,寻求成仙之法。

当时正值清兵入关天下大乱,梨娘看见哀鸿遍野的景象往往感慨良多,常对难民施以援手。而白生冷漠无情,并不像梨娘那般多愁善感。

为了长生不死,白生放弃了仙道,选择杀生一途,最终会修成魔。梨娘善良但资质不好,难以成仙。白生要她随他修魔道,她没有采纳,选择入轮回以求来世能修成正果。

然而白生不愿意梨娘入轮回,一直追到奈何桥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说到这,梁婆婆稍微感慨了一下,小两口闹别扭就算了,把人家孟婆的摊砸了算什么事,真不厚道。

两妖被押到阎王殿,阎王看他们之间姻缘未尽,便判两妖一道入轮回,好了结这段因果。梨娘晓得白生修魔道造了太多杀孽,入人世要吃的苦和要受的灾都被鬼神缝在了那张男人皮里,她便悄悄用自己的女人皮换走了他的男人皮,先行一步跳进轮回井,要替他把那些罚先受了。

等白生发现为时已晚,他向地府鬼神寻求应对之策,得到的答复是鬼神不得干涉人间事务。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匆忙披上女人皮入人世去陪梨娘。此时梨娘已入世二十八年,转为男儿身,受家破人亡、伤肢毁容之苦。白生披了女人皮,自然转生成了女人。梨娘替他受了皮肉之苦,他转世后便用情苦来还梨娘的代罚之恩。

沙克达听出了点意思,他和薇薇刚好差了二十八岁。他暗忖明末清初到现在都快四百年了,两个妖怪怎么拖这么长时间才投胎,真够磨蹭的。他又转念一想,都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可能地府也是同理。现代社会提起诉讼,法院不也要花一年时间才开庭审理某案么?四百年换算成四百天,刚好对得上。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和梁婆婆对话,叹息着说:“梨娘以为皮肉之苦便是全部的刑罚,实际上烙在白生魂上的情苦之印才是真正的惩罚啊。可惜梨娘披了白生的皮,污了心性,入世后也造了太多杀孽。别说这一世,就是下一世、下下一世也怕是不能成仙了。”

“修仙向来如此,哪有那么好成的。万年前喝口灵泉吃个仙果随便成仙,现在那些渠道都被天庭垄断了,非官方渠道成仙考核难的哟。莽山的猪娃子考了三千多年没考上,现在回老家开了个补习班,教两百年以下的小妖考编制。”

沙克达不晓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听个故事时间天都就要亮了。他听到梁婆婆说出了告别之语,一时脑热,忍不住出声询问:“那姓于的可有来头?”

里面便有人哈哈大笑道:“龙子驾旁的一尾鱼罢了!”

这时村里的公鸡打鸣,鸡鸣声中他推门,看见灵堂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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