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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九死一生

 

泥泞的城外小道上。一辆甚是宽大的马车在道上行着,路况糟糕,马车行得好不颠簸,蓦地,马车在路中央的大坑中重重磕了一下,车中登时传出一声女子低呼。赶车的车夫回头道:“这里崎岖难行,你还是忍一忍吧,到翠竹山庄就舒服些了。”那车夫虽一身粗布衣服,却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顾盼神飞,正是国旭。车中女子拉开帘子,道:“国旭哥哥,不要紧的,我没事。”容貌秀美,却是宫长王崎。国旭冲她微微笑了笑,又回过头去。如此颠簸了半日,地面渐渐平整,两旁的低矮灌木也变做了竹林。国旭淡淡道:“就在前面,到了。”宫长王崎伸了个懒腰,娇声道:“累死了,国旭哥哥,你扶我进去好不好……”国旭微微笑了笑,握住了宫长王崎纤纤柔荑,心中不由一动,但手上却是毫无半点越轨之举,拉着宫长王崎,进了庄去。这翠竹山庄是田海旺父亲留给田海旺的家产,国旭此刻无处可去,便来了这里。夜已深,庄外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当先一人竟是丐帮帮主简彰,其余人有的身背口袋,手持竹棒,衣衫褴褛,显是丐帮弟子,有的则寻常武林人士打扮,腰间鼓鼓囊囊的,却是带着兵刃。一人道:“简帮主,我们已寻到了那辆丢失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看来国旭和宫长王崎就在庄内。咱们要不要攻进去?”简彰看着黑黝黝的庄园,摇头道:“不妥,庄内一片漆黑,贸然强攻只怕要着暗算。”身旁一人道:“简老大你忒也怂了,咱们共有四十多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妈的国旭就一个人,怕他什么?”简彰瞪了他一眼:“香山下,国旭杀了多少人?小心使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那人一时语塞,便未再提异议。简彰当下命人将翠竹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武功较高者都聚在门口,有心向国旭挑战。庄内,国旭耳力通玄,早已听得庄外动静,冷笑片刻,出了房门,守在宫长王崎门口,一剑在手,自是不惧天下间任何高手。庄外的丐帮弟子、武林人士虽围住了庄子,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盼天明,待国旭出门时群起攻之。对峙一夜,直至黎明时分,宫长王崎醒了来,推门而出,却见国旭守在门前,吃了一惊,问道:“国旭哥哥,你……你怎么在我门口?”国旭叹了口气,淡淡道:“庄外有群野狗,我怕你被咬了。”宫长王崎一愣,随即感动道:“是庄外有人来寻我吗?国旭哥哥,你待我真好!”国旭皱了皱眉,摇头道:“或许是来向我寻仇的。实在对不住,要你和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宫长王崎摆摆手,将头轻轻枕在国旭肩上,低声道:“国旭哥哥,你别这么说,和你在一起,到哪都好,过什么日子都好……”此刻却从庄外传来了简彰的喝声:“国旭,丐帮、神拳门、仙霞派、渤海派、巨鲸帮的兄弟,恭候多时了!”众人一听,知道简彰是要与国旭说个明白了,想到此番对答之后多半有场恶战,不由心中一紧。半晌,庄内毫无动静,简彰等得不耐,又高叫道:“国旭,前几日你虽在香山杀了咱们不少兄弟,但归根结底还是你身边那女子之故,那女子与当年的魔教教主贾伟和有不小干系,只要你交出那女子,再向死者家眷好好陪个礼,这段梁子咱们就揭过,如何?”他知道国旭武功厉害,若是动起手来,纵然能胜他,只怕也要折损不少人手,是以来了个先礼后兵,若是国旭答应条件,免去这场血战,那是再好不过。庄内仍是好久无声,简彰等了许久,见国旭始终不答,心头有气,扬声道:“国旭,我敬你是条好汉,给你这个面子,你当真要兵刃相见吗?”庄内却传出了国旭的声音:“兵刃相见又如何?你能胜得过我手中长剑吗?”这句话用上内力,声如虎啸龙吟,回音久久不散,众人见他这等内功,都是骇然失色。简彰身旁一人高叫道:“一个人不行,十个八个还不行吗?国旭你武功再高,敌得过我们这许多好汉吗?”众人本震慑于国旭神功,但听得此人话语,胆气又粗,群情激昂,胆子大的甚至便要去撞开庄门。却听得“吱”一声响,庄门自行开了。国旭牵着宫长王崎,傲然而出。众人震慑于他睥睨天下的气势,均不敢上前叫阵。庄门外虽拥挤着三、四十人,人人却都是掌心出汗,心头发紧,眼看国旭越走越近,不少人已按住了兵刃,但一双手却颤抖不已。国旭走出庄门,庄外站着不少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国旭扫视一眼,冷然道:“让开!”站在最前面的人都是忍不住一哆嗦,退后半步,但后面的人都没有移动。国旭冷眼望去,群雄背上都是冷汗直冒,但没有人退开,也没有人出手。猛然,国旭放开了宫长王崎的手,反手拔剑!群雄都是一惊,只听得“铿锵”声不绝,众人惶然拔出兵器,退开数步,惊恐地望向四周,看是不是已经有人惨死。然而,国旭的剑,只出鞘三寸。群雄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连简彰也暗暗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国旭还剑入鞘,拉着宫长王崎,大步向前。此时已无人敢掠其锋芒,群雄纷纷让道,眼睁睁瞧着两人消失在竹林中。简彰眼看国旭走远,自觉颜面尽失,咬牙切齿道:“就让你猖狂一时又如何?七日之内,叫你血债血偿!”神拳门掌门马冲扬奇道:“简帮主你何出此言?”简彰冷笑道:“我已请了岭南剑王李铭圣出山,只要他一到,再加上咱们这许多好手,任国旭天大本事,也难逃公道。”马冲扬惊问道:“李铭圣?传闻此人性子傲慢,谁的帐都不买,简帮主如何请得动他?”简彰望着高大的竹林,冷笑道:“谁的帐都不买?他和我丐帮的副帮主杨强可是很有交情。再说了,就算没有杨强,银子的帐他也是买的。三日前,李铭圣收了我一万两白银,答应前来助拳。”马冲扬倒抽一口冷气:“一万两?”随即笑道:“也是,要这等高人出山,一万两也不算冤枉。嗯,有此人相助,可保万无一失!”黑虎寨一名头目刘彪听得对答,见两人信心满满不由奇道:“李铭圣是谁?怎么我从未听说过他?”简彰答道:“李铭圣四年前出道,剑法以快、狠著称,当时可真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人送外号九州剑王,气势直追当年谷烈。只是不知为何,在三年前的泰山武林大会前,他忽然弃剑归隐,并不准人再叫他九州剑王,改称岭南剑王。有传说是他在一人手下输了半招,故而归隐练剑,不过实情却是无人知晓。”众人有的知道李铭圣武功,不知道的听简彰如此说,也都是大大放下了心。香山。陈谦卫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也不知待了多久,初时他还可与月颖谈笑为乐,可月颖又冷又饿,渐渐意识不清,后来更是全赖陈谦卫真气续命。陈谦卫身子远较月颖精壮,此刻意识清明,愈发觉得腹中饥饿难耐,直如是一团烈火在胸腹间燃烧,加上当日以手掌硬接巨石,有内伤在身,浑身上下更是苦痛,只得打坐行功,分散注意。孰料苦练数日,不但内伤大好,连功力都似有精进,为月颖虽注入不少真气,自己却似乎毫无耗损,内力凝散自如,形若有质。陈谦卫初时不解,之后忽地明白了:“师父曾说我武功的最大短板在于勤奋,若想发挥出我平日修炼天意剑诀的潜能,非得寻个安静地方,苦修数日,看来此话倒是不假。”转念一想,又不禁苦笑道:“此刻我命在旦夕,纵然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学又如何?只不过,我临死前身边有个女人,却连一点身体交流都没有,实在不和我性子。”忽地觉出月颖身子一动,接着便低低呻吟道:“好渴……有没有水……”陈谦卫一怔,随即想起月颖昏迷已久,自己竟忘了喂她喝水,暗暗自责,当下从水中拎起浸湿了的衣服,摸索着想要塞入月颖口中,但黑暗中却在月颖白玉花花瓣般的脸庞上抚了一下。陈谦卫面上一红,只觉指尖竟似有些发烫,慌忙将衣角放在月颖唇边,接着便立即缩回了手,不敢有片刻停留。月颖喝了几口冷水,愈发觉得寒冷,此刻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陈谦卫身上甚是温暖,便向他怀中偎去。陈谦卫一怔,便要伸手推却,随即放下了双手,暗暗好笑:“我一向自诩不拘泥世俗立法,月颖这姑娘却甚是矜持庄重,未曾想此刻我二人竟颠倒了过来。唉,说来也是奇怪,我明知月颖不是袁姑娘,却始终带她如袁姑娘一般,言辞举止,都大违我本性。”正自想着,却听得“叮咚”一声轻响,不久后又是一声,陈谦卫道是水声,也不奇怪。可那声音初时只是偶尔传来,也颇微弱,渐渐却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陈谦卫觉出异样,四下探动,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田海旺带人挖掘进来了!”接着听到“哐”一声响,似有重物脱落,接着“叮咚”声大起,这下听得明白,必是凿壁声无疑。陈谦卫一阵狂喜,纵声长啸道:“是田海旺吗?”他虽久未饮食,但体内真气充盈,声音也甚是响亮。只听得身侧隐隐传来了田海旺的声音:“陈兄,你莫要喊叫,别震落了什么石头,你等着,我们马上就进来!”陈谦卫心中狂喜,应道:“月颖也在我身边,你快来!”接着又拍了拍月颖脸颊,笑道:“田海旺来救咱们了,快醒醒!”月颖迷迷糊糊,听得“田海旺”三字也是神智一清,悠悠醒转,再听得田海旺地底语声,更是喜出望外,高声道:“哈?田海旺?”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挣扎着便要站起身来,可终究太过虚弱,身子一抬,便又软倒。田海旺知道了月颖也在洞中,心中又惊又急,忙道:“陈兄,月颖姑娘好吗?”陈谦卫应道:“不大好,还有半口气,全凭我真气吊着。我们在洞中呆了多久了?”田海旺沉声道:“六天整了。”却听得王cao插口道:“陈兄,月颖姑娘,两位莫急,咱们相隔不远,最多半个时辰便可打通进入。”陈谦卫心头大慰,冲着月颖调笑道:“田海旺果然人中龙凤,有本事,你出去以后,嫁他再好不过了。”月颖面上一红,低头笑而不答。京城门口。丐帮、神拳门、渤海派、巨鲸帮、仙霞派等诸多门派,一共出动了近百名好手,聚在京城外,迎接李铭圣,丐帮帮主简彰、副帮主杨强都在其列。但听得马蹄声缓缓,李铭圣起着匹高头大马,腰挂长剑,昂首而来。众人一齐抱拳行礼,李铭圣却似未见,只是冲杨强微微点了点头,下了马来,也不理众人,径自走到神拳门掌门马冲扬面前。马冲扬见李铭圣一副大刺刺模样,谁都爱理不理,本是心中又气,此刻见他竟走了过来,不由一喜:“莫非我神拳门这几年闯下了好大万儿,连李铭圣也有所耳闻,专门来问候我?”想到此处,不由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却不料李铭圣见他一身粗布衣服,又从他步眼身法看出他不是一流高手,只以为他是个打杂的小厮,随口道:“你把我的马牵到客栈马厩去,就去京城中最有名的东方客栈。”

马冲扬原本满脸堆笑,听得此言,登时僵住,尴尬万分。李铭圣见他一动不动,皱眉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马冲扬也是一派之主,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见李铭圣竟把自己当做奴仆来呼喝指使,不由勃然大怒:“奶巴羔子,你算什么东西?”李铭圣双眉一挑,盯着他森然道:“你配对我说这句话吗?”马冲扬抗声道:“老子是神拳门掌门,怎么就不配?你这杂碎,他奶奶的有什么了不起?你敢……”话未说完,只听“啪”一声脆响,马冲扬面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李铭圣负手立于一旁,神情悠闲,似乎那一巴掌不是他打的。马冲扬怒火中烧,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顿时忘了天高地厚,咬牙挥拳,向李铭圣打去。他是神拳门之主,于拳法颇有研究,这一拳打来,果然气度不凡,渊如山岳。众人对李铭圣的傲慢都是心有不满,此刻见了马冲扬这拳,彩声登时响了起来,只有杨强神色大变,喝止道:“马冲扬,不可造次!”马冲扬一拳击出,却不知怎地就落了个空,接着胸口倏痛,浑身剧震,带着一蓬血雨直飞了出去。群豪见此情景,都是惊得呆了,还是杨强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金疮药,解开了马冲扬上衣。只见马冲扬胸腹间多了九个血洞,血流如注,一旁的李铭圣手上却是半点血迹也没有,在场众人除杨强、简彰等,都不知李铭圣是将极高深的内家功夫贯注指尖,而后凌空虚点,击伤马冲扬,见得这等怪异情景,面面相觑,心中不胜骇然。李铭圣冷然道:\”你对我不敬,又出手在先,原本该死,但我答应过一位朋友,若非大奸大恶,否则绝不取人性命,所以饶你不死。“说罢转身向城内走去,再不回头瞧上一眼。杨强看马冲扬伤口果然都不在要害,大为放心,却见他牙关紧咬,昏迷不醒,知道是为李铭圣内力激晕,忙高叫道:“李兄,马冲扬的穴道……”李铭圣冷冷道:“十二时辰穴道自解,不过凭他的内力修为,恐怕没有三四天,别想行走自如。”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一事,扬声道:“把我的马牵到东方客栈去,必须要神拳门的人牵!”说罢便已去得远了。神拳门众门徒都露出气愤神色,但想到对付国旭之事还要依仗李铭圣,却也难以发作。其余众人虽也不满李铭圣傲慢无礼,行事霸道,但眼见他武功如此高强,只怕不在国旭之下,又不禁有几分兴奋,当下便有人冲杨强拱手笑道:“杨兄当真交友满天下,竟能请到如此硬手,在下佩服!”杨强微微一笑,只是在马冲扬伤口涂抹金创药,与旁人赞许不置可否。东厂,魏忠贤卧房。魏忠贤双手紧贴大腿,恭敬毕敬地站在一旁,屋子正中,一名青衫客负手而立,背对魏忠贤,身材高峻挺拔,料来也是个美男子,可面上却带了个青面獠牙的铜面具,令人望之生畏。只听得那青衫客缓缓道:“眼下陈谦卫被困于香山山腹中,刑部密探为救他齐集香山,却不知道国旭此刻处境堪虞,倒帮了我一个大忙。”魏忠贤不知其所指,茫然道:“帮忙?帮什么忙?”青衫客道:“刑部密探为救陈谦卫,耽误了不少时日,无暇管顾国旭,而国旭不但将遭到神拳门、仙霞派等帮派高手围攻,还将面对丐帮请出的岭南剑王李铭圣,到时国旭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这许多高手围剿。”魏忠贤问道:“李铭圣武功很厉害吗?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个人?”青衫客道:“他武功纵然比国旭差了半筹,但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只是这几年行事低调,隐居岭南,你自然不知。”魏忠贤应道:“原来如此……那,然后呢?大人的意思是要国旭血债血偿?”青衫客冷笑道:“等到国旭山穷水尽时,我们出手替他解围,他受了我这样一个大人情,到时候自会听我差遣,刑部密探,尽入吾彀中矣!”魏忠贤迟疑道:“可……可刑部密探是有三个统领的,那田海旺与陈谦卫不答应,国旭也没办法啊!”青衫客目光淡然,沉声道:“田海旺允文允武,都是一流的人才,可惜性子柔弱,料来与我一席长谈便可为我效力。纵然田海旺冥顽不灵,可惜他性子太过软弱,虽是前任刑部尚书之子,但威望反倒不及国旭,只要国旭肯听我号令,田海旺不足为患。只是这陈谦卫……陈谦卫……最好他死在香山山腹中,别来坏我大事。唉,这中间除了陈谦卫的突然调任,其他都在我计划中。”魏忠贤似是微微吃了一惊,忙道:“计划?莫非大人……”青衫客徐徐道:“你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这计划起源于魏佳书策反文兴宇部众。我在东厂和文兴宇身边都有人,魏佳书的计策,我了如指掌,略施小计暴露那些叛徒后,文兴宇大起疑心,之后他夜探东厂,又拿到了东厂情报人员名册,更加没得怀疑。文兴宇的一位好友与我私交甚笃,他按我的话,建议文兴宇把身边的内奸全带到京城中来,假刑部密探之手清理叛徒。如此便挑起了刑部与东厂的仇怨,之后只需稍稍煽风点火,魏佳书便有了火并之意。只是找机会下手容易,东厂的人却让魏佳书难以放心,他自然会到江湖上找援手,与国旭为敌,再加上我的人还插在了国旭身边,要挑起事端更是加倍容易。”魏忠贤听的云里雾里,茫然道:“大人竟能把人安插在国旭身边?是什么人?”青衫客道:“是个女子,嘿嘿,便是宫长王崎。”魏忠贤不知宫长王崎是何人,听得此话也未有多大反应,默想了那青衫客的话许久,方才道:“这么说,前几日大人告诉我国旭、田海旺、陈谦卫都不在刑部别院,建议义父袭击众密探,而后又命我将此消息泄露与田海旺,也是为了挑拨东厂与刑部,同时逼国旭走到现在的绝境?”青衫客微微颌首。“砰”地一声巨响,房门竟被人一脚踹开了。魏佳书站在门口,一脸愤怒,显然已听到了两人的对答,戟指大骂道:“魏忠贤,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原来那日国旭是你引来的!畜生,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青衫客冷声答道:“他是为了我的一百两银子。”魏忠贤本已吓得面无人色,听得青衫客发话,只觉救星在此,慌忙钻到他身后。魏佳书额头上青筋暴起,勃然大怒道:“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出卖我?你这孽畜还要脸不要?”青衫客淡淡笑道:“要钱不要脸,脸值几文钱?嘿嘿,魏忠贤便就是这般人,厂公大人现在才知道,未免太没有知人之明了。”魏佳书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满脸通红,憋了良久才道:“他妈的你又是什么东西?”青衫客目光一寒,森然道:“阴阳转逆,噬炼成魔。我就是阴魔!”魏佳书隐隐听过阴魔之名,心中颇为忌惮,再看此人既然有胆单枪匹马闯入东厂,自然是有惊人业绩,当下不敢托大,退后数步,大喝道:“来人啊!”魏忠贤直惊得面如土色,叫苦道:“完了,咱们完了……”阴魔却甚是淡定,道:“此刻东厂人马都在外饮酒作乐,此处不过寥寥一二十人,何惧之有?”魏忠贤咽了下口水,勉强点了点头,但依然脸色惨淡,牙齿打战,龟缩在阴魔身后。阴魔轻声道:“现在出了意外,那便也只好仓促行事了,我要你明日便接任东厂厂公。”魏忠贤面色又是大变,涩声道:“大人……你是要……是要……”阴魔冷笑道:“不错,此间都是魏佳书心腹,我替你一并除去了,不但今日之事不会泄密,到时你要坐上厂公之位也毫无困难。”说话间,魏佳书身边已站满了人。魏佳书见人都到齐了,当下指着两人道:“全数拿下了,打入地牢!”阴魔不慌不忙,冲着魏忠贤道:“你可有什么防身兵刃?”魏忠贤转身从枕下取出一柄长不盈尺的短剑,递了过去。眼见这兵刃连剑都算不上,至多算是柄匕首,况且一看剑鞘便知是铁铺子里几钱银子打出的劣质货色,连东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便有一人道:“这魏忠贤平日里拿来玩耍的玩具也拿来使唤,你脑子坏了?”阴魔低头瞧了瞧,眉头微皱,手腕一抖,剑柄居然居中折断,这下只剩一截兵刃留在剑鞘,连握在手中都已不能。众人看着阴魔手上的三寸玩物,都是哈哈大笑。阴魔冷眼望向众人,待众人笑毕,淡淡说了句:“草木为兵,何况精铁?”话音甫落,手一挥,兵刃脱鞘而出,众人只觉房中一阵光芒闪过,接着便有寒风袭来,宛若严冬时节,不由心中一凛:“看不出这兵器如此神异!”再见阴魔身形一展,挟着一股寒气飞身而来,有若鬼魅,众人赶忙提起兵刃抵挡,只听得“叮当”声不绝,阴魔转瞬之间已和每人换了一招,接着又快步退了回来,身形一晃,竟似是站立不稳。魏忠贤大骇,忙上前道:“大人,你怎么样?”阴魔颤颤巍巍,深吸了数口气,方才出声道:“我这泥黎耶神剑虽已大成,但内力尚不够圆转自如,现下恐怕要歇息一会。”魏忠贤变色道:“啊!大人……那……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惊骇之下,已然语无伦次。阴魔喘息了片刻,沉声道:“他们还有人是站着的吗?”魏忠贤回首望去,惊见一干高手都是口吐鲜血,僵卧在地,显然已是倒毙,愣了片刻,随即拍掌大笑起来。若是此刻国旭、田海旺或是陈谦卫在此,必然要惊得跳起来。死在此地的人,便是前些日子魏佳书带去刑部别院寻衅滋事的心腹高手,当日面对国旭、田海旺二人联手,尚且撑了数十招,此刻竟连这阴魔的一剑都接不下,当真叫人无话可说。香山。所有的希望,都化为绝望!王cao、田海旺等人联手挖掘甬道,眼见得手在即,不料,一块万斤巨石横亘在众人面前!这石头不知是什么材质,坚硬非凡,以田海旺的神功,辛苦半个时辰,使坏了十余柄凿子,却只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坑,众人见此情景,均觉心寒。田海旺低声问道:“王cao,能使火药炸开吗?”王cao摇头道:“万万不可。火药一旦炸开,整个甬道将为之塌陷,不但咱们前功尽弃,只怕陈谦卫与月颖也要当场埋在里头。”田海旺茫然道:“那该如何是好?”王cao沉吟良久,也没了言语。陈谦卫耳听凿壁声不断,却始终不曾推进半点,心中早已犯疑,等了好久,见凿壁声停了下来,便高声问道:“田兄,可是有什么巨石拦路吗?”田海旺知道此刻瞒他也是无用,便实话实说道:“不错,这石头怪异的很,敲他不动,陈兄可有什么办法吗?”陈谦卫不知那巨石有多大,便道:“能否绕道挖路,避过巨石?”田海旺尚在犹疑,王cao已然答道:“若是绕道自然可以挖入,只是以这块巨石的大小,少说也得有四五日才能再挖一条通道进来,至于新的通道万一又遇上什么石头拦路,那就真不知要何时才能进来。”月颖本已醒转,倚在陈谦卫身旁,听得王cao这番话,登时惊呼一声,又昏晕了过去,陈谦卫不敢怠慢,赶忙将真气度入她体内。田海旺听得陈谦卫没了动静,怕他经不起打击,叫道:“陈谦卫,你还好吗?”陈谦卫应道:“我是无妨,只是月颖恐怕有些问题。”田海旺听得“月颖”二字,心头大热,恨不能立时进了洞去,慌忙问道:“月颖怎么样?你们还能坚持多久?”陈谦卫淡淡道:“我大概还能坚持三四日,若待月颖死了,吃掉她的尸体,再过十天怕也死不了,至于月颖……恐怕只有几个时辰的命了。”田海旺心中大惊,叫道:“陈谦卫,你一定要让月颖挺住,我们很快便进来。”陈谦卫幽幽叹了口气,苦笑片刻,却未再答话了。两边一番对答,看似挖通甬道指日可待,其实大家心中都是再清楚不过,陈谦卫身畔都是巨石,若要寻觅缝隙挖进来,谈何容易?若是运气不好,怕是永远都进不来了。陈谦卫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天爷啊,你当真要把我困死在这里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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