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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战(偷鸡不成蚀把米)

 

年春花完全没想到,上辈子,那些倒霉的人是活活被福团的“福气”折磨得没了心气,才自怨自艾怪自己倒霉,这辈子才哪到哪儿啊,陈容芳当然不会认命。

年春花走过来,先声夺人,她一拍大腿:“你们快点去找啊,天又黑,怕不是摔在悬崖底下、沟沟里头了?之前莲花公社就有一对没福的双胞胎,天黑了落在井里头,家里人怎么找也找不到,还是后面水臭了才找到。要是两个崽子出了事,早点捞起来,免得影响队里喝水。”

没有心肝满口福气的年春花,终究犯了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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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皮耍浑的年春花都忘了吵闹,不可置信地望着楚枫楚深,两个瘟鸡崽子咋平安回来了?

他们咋会没事儿呢?上辈子,陈容芳家可是没福透了,一个接一个的倒霉事儿。

现在两个崽子没得事,楚志国那一块六更不容易得到了!

连福团也隐隐蹙眉,她明明感应到了陈妈妈家的倒霉事儿…

就在福团蹙眉时,却发现楚枫朝她望过去,眼神冷淡,福团下意识咬了咬唇。

宋二婶有心宽陈容芳的心:“我就说嘛,两个娃娃一直那么听话,又是在知根知底的生产队,不会出事。”

她瞟了眼年春花,“啥子福不福气的,都是封建迷信。之前莲花公社那对掉井里的双胞胎出事后,莲花公社就在井口做了防护措施,之后就基本没出过事了。就像几十年前,乡下用的都是露天旱厕,别说小娃娃,大人也有喝醉酒掉进去死的,后面修了新厕所,还有没有出过那些事?”

宋二婶越说,心里越明白亮堂:“那些都是安全隐患,隐患大的地方,出事概率越高。隐患低的地方,大人小孩就更容易平平安安。与其说是福气,不如说是概率。小枫小深那么听话,出事的概率就会小。”

宋二婶这么说,不少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有人当即道:“确实,自从生产队开始给井修栏杆,给鱼池修护栏,在容易滑坡的地方种树后,队里再没出过那些事儿。”

有早见不惯年春花拿别人的伤痛当没福证据的人道:“反正一家人平安就好,总比有些人巴心巴肝恨不得别人出事,证明不如她有福的人好!”

说话的人是个奶奶辈的人,当过奶奶当过妈,见不得年春花这种人。

除开她之外,一些队员也看不顺眼年春花。

都是一个队的,你年春花平时爱炫耀、爱说自己有福别人都不如你也就算了,在别人孩子差点出事的关头,还说风凉话佐证不如她有福,这是啥?是落井下石,是恨人有笑人无!

一些队员也担心哪天自己落魄了,就变成年春花踩着往上爬的梯子了。

她们道:“春花儿,这儿没你要看的倒霉事儿,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年春花听在耳朵里,烧在心里,这不就是在骂她吗?

年春花狰狞着脸,当即就想反驳回来,可是,要是楚枫楚深出了事儿,她还能辩几句,偏偏这两人安全回来,显得她的福气之说一下子就淡了。

那边厢,陈容芳、楚志国呆呆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两个儿女,楚志国强忍眼泪,上前大手摸着楚枫、楚深的脑袋:“去看你们妈妈。”

楚枫楚深走到陈容芳跟前,齐齐道:“妈妈!”

陈容芳脸上泪水未干,爱怜地摸摸楚枫、又摸摸楚深,泪如泉涌。

她哭着在他们身上拍几下:“你们怎么这么晚不回来?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过天黑之前要回家吗?怎么不听妈妈的话?”

陈容芳打完,眼泪决堤而出,一把把楚枫楚深紧紧地抱在怀里,不住流泪。

这是她的孩子啊,找不到他们的时候,陈容芳宁肯出事的是自己,也不要是他们。

楚枫楚深也跟着哭了:“妈妈,你别哭了,都是我们不好,你生气你打我们就好,你别哭了。”

不少人面对这一幕,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宋二婶等妇女甚至在心里想,这就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羁绊。

哪怕退一万步说,年春花胡说的是真的,楚枫楚深不如福团有福,但是陈容芳着急难受成这样,福团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白嫩圆润地在一旁看着年春花这么糟践陈容芳。

楚枫楚深却是一把扑在陈容芳怀里,宁愿妈妈打他们,也求着自己妈妈别哭。

想当初,福团也被陈容芳养过,一家子都瘦了,只有福团没瘦,看看福团现在无动于衷的样子,再白嫩有福也让人害怕。如果说福团还小,只有七岁,可楚枫也只有七岁啊。

这个差别,是她们,她们也选楚枫楚深。

都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放在儿女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们宁愿要面黄肌瘦知冷知热的楚枫楚深,也不要白嫩圆润事不关己的“福娃”

好一会儿,才有队员关切地说:“小枫小深,你们走哪儿去了?我们到处找你们都没找到。”

楚枫从陈容芳怀里探出头来:“我和弟弟一直在家里的自留地那里。”

“那么近?”楚志国蹙眉,哪怕说天色黑,但大家手上都打着火把。而且大家都在放声的喊,小枫小深没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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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摇摇头:“我和哥哥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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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其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之前福团少吃了一块肉,楚志国摔断腿那样,那天本来晴空万里,忽然下了暴雨,上山的楚志国这才因山坡塌陷、摔了下去。要是一般天气,身手矫健的楚志国肯定不会摔。

楚深爬树技术非常好,又小心,想让楚深摔下来,就要有条状况外的毒蛇。还得让明明这么近的楚枫楚深听不见大家在找她们。

今天,要是楚枫楚深真被蛇咬了,县里没有合适血清,两个孩子至少要残废。

这就是佐证福团有大福气、陈容芳一家把福气往外赶、要倒霉一辈子的证据了。

但楚枫不会就这么认命,有句话叫做天道酬勤。哪怕是那条状况外的毒蛇,楚枫楚深细心胆大,也能安然无恙。哪怕摘桑叶就落雨,陈容芳依然能靠勤劳善良去副业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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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回答爸爸:“当时我和哥哥可能太专注了,没听到你们叫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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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花气不过两个崽子没有出大事儿,阴沉沉地撇嘴:“还能做啥子?这一身的灰、疯跑乱耍的,肯定是摔在哪儿了!要是去卫生站,又要掏一笔医药费,败家子!”

福气进的是自家门儿,好事儿不都该是自家的吗?

年春花阴阳怪气道:“能有啥子福气喲?福气都是有定数的,能碰见蛇就说明没得福。”

楚枫根本不理年春花,对爸爸妈妈道:“我和哥哥没有受伤,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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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花已经顾不上宋二婶的暗讽,满脑子都是一元五啊,整整的一元五啊……

福团的福气才是最重的!楚枫楚深这两个瘟鸡崽子,也配有福气?

宋二婶觑了眼年春花,拿棍子拨弄地上的死蛇:“蛇啊蛇,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呢?坏着心想去咬别人,反而被打死了,全身都要给卖了。”

但这条咬人的红麻子蛇,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年春花走得飞快,仍然听到别人的讽刺。

她说的都是真的,福团真的有福,和福团作对的都要倒霉,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

楚枫让楚深把兜里的死蛇拿出来:“就是这条蛇,没咬到我们。”

年春花刚要拍着大腿说什么,宋二婶已经看不下去了:“春花儿,又不是花你的钱,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啊?”

花婶儿见她吃瘪,故意高高扬起声:“春花儿,你咋走了?不是说要站在这儿等着看别人的倒霉事儿吗?”

她一下把楚深手里的死蛇拍在地上,后怕地抱着两个孩子。空气里夹杂着宋二婶等人不住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

刚才太慌,他们都忘了,蛇可浑身是宝。

“刚还说人家没福,现在连人家看病的钱都想攥着,什么人呐,也不怕遭报应。”说话的正是花婶儿,她可不怕年春花。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幕,年春花虽不甘心,也只能迈着脚回去。

那条被楚枫打死的蛇非常完整,保留了蛇胆。

其实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年春花听见福字就跟行家一样,在心里不屑地冷笑,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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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两个崽子不只没出事,还可能要花钱,她这心里就像割她的肉一样。

之前有生产队的人就想抓蛇取胆,后来被制止了。

年春花一见是花婶儿这个趁火打劫的,真想撕烂花婶的嘴。可这里人多,现在局势对她也不利,她可不敢跟花婶在这里闹起来。

有人趁机揶揄打趣:“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春花儿,她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谁有福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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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生产队第一件要事就是生产粮食,不能投机倒把。而且,蛇这个东西,找一天也未必找得到,要是碰见什么国家保护蛇种,不小心打死了,还要蹲监狱。

听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句话,本来沉浸在找到孩子了的安定中的队员们,都回过神来。

哪怕是在最赚工分的秋收时间,一元五也是两个劳动力拼命干一天才能赚到的。

有些地方的红麻子蛇是赤链蛇,没有毒,但是,本地的红麻子蛇一般指的是尖鳞原矛头蝮,被咬了很容易出人命。

她心里窝着一股邪火,委屈透了。

陈容芳一看,脸吓得雪白,这是红麻子蛇。

她心里烧啊,要是两个崽子回不来了,楚志国的钱就是她的了。

楚志国红着眼睛怼道:“我自己的儿女,要是他们有伤,我砸锅卖铁也要治。”

只有年春花暗地高兴,难怪福团说他们今天有大倒霉事儿,出门就碰到蛇,该!

虽说是免费医疗,可哪儿能一点不花钱?

福就是福,没福就是没福,怎么没福的事儿也能变成好事儿?没福的人也能赚到钱?

蛇?大家都被吓到了。

这种好事儿,怎么就落在没福的陈容芳他们头上了呢?这条蛇是陈容芳的自留地上发现的,自留地上的就是农民自己的,这是第九生产队的规定。

年春花有些着急,为那两个没福的这么治?不值当啊。

楚枫则清脆对陈容芳道:“妈妈,之前卫生站不是收蛇胆吗?蛇胆可以拿来泡酒,还可以拿来提炼药材,卫生站之前一元五收一个蛇胆。”

“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你一个做奶奶的不会连孙子孙女看病的钱都要抠吧?”

宋二婶也高兴极了,拍拍陈容芳:“这就是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明明被蛇咬是天大的坏事儿,怎么都能被那两个瘟鸡崽子变成好事儿呢?这一切简直出乎了年春花的认知。

花婶儿眼热地看着地上的死蛇:“光是蛇胆就一元五,而且经过处理的蛇汤鲜美得很,比鱼汤更好吃。”

要是私底下卖,还会更贵,城里那些人想泡蛇胆酒,又没有蛇胆,红麻子蛇剧毒,蛇胆反而更贵!哪怕是在卫生站,也收得起价。

她扭脸对楚志国道:“小娃儿都是摔摔打打过来的,可不能去卫生站,有点小伤小痛自己养养就行了。”

应该是意外吧。

“春花儿就是好面子,爱说那些有的没的,实际说的没一点道理。”

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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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劳作一天的人们已经疲倦睡去,夜空星光点点,群山包围下的生产队沉睡在静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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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陈容芳、楚志国细细听楚枫楚深说完今天遇到的事。

楚深到底是个小孩子,惶恐道:“爸爸妈妈,我和妹妹真的是没福的瘟鸡崽子吗?树上居然有毒蛇来咬我。”

楚志国强自镇定,一双手隐隐发颤。

陈容芳立即道:“怎么会呢?你们都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

陈容芳耐心地开解两个孩子:“虽然你们遇见了毒蛇,但妹妹打死毒蛇,是妹妹眼明手快、胆大心细有实力的一种体现。你在树上见到毒蛇,没有大喊大叫刺激毒蛇马上咬你,争取了救援时间,也是你镇定的体现。”

“你们想,是虚无缥缈的运气重要,还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实力最重要?学校老师考试,是看谁运气好得高分,还是看谁会做题得高分?工厂里选工人,是看运气,还是看实力?”

“运气固然有用,但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运气是抓不住的东西,我们只能抓住自己的心态和手艺。咱们如果没有运气,咱们就多点细心,多点劳力提升实力。”

楚深慢慢平静下来,终于没有那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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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不是看运气好得高分,而是看谁会做题得高分,这句话让楚深对读书起了浓厚的兴趣。

楚志国道:“明年,爸爸妈妈一定送你们去学校。那钱,是你和妹妹赚来的,爸爸妈妈一分都不动,都拿给你们读书。”

楚枫楚深这才去睡觉,楚枫心里也踏实许多,幸好哥哥没受影响。

今天直面了福团的福气有多恐怖,楚枫心里反而踏实下来,毒蛇能被打死、树下的尖石能被捡走,这种杀人的“福气”也不是一定能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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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白佳慧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男人楚志平几次睡得昏沉沉,都被白佳慧吵醒。

楚志平惺忪着睡眼:“你干啥?咋还不睡觉?”

白佳慧侧躺着,脸上没一点笑意,眼底都是化不开的落寞:“我睡不着。”

楚志平猛地坐起来:“这是谁招惹你了?”

白佳慧也跟着一抖被子坐起来:“我心里不好受,楚志平,我嫁给你后生了二儿一女,我只在生大儿子的时候吃了一个鸡蛋,等生二小子三姑娘的时候,你妈说我不是第一次坐月子,不只没鸡蛋吃,还要收拾家里家外,我坐月子没坐好,现在都有妇科病,一到阴雨天,那里就痒得钻心。”

楚志平的气焰蔫儿了下去,还是道:“你无非就是怪妈,可是,妈就是那个性子,她对哪个媳妇不是那样?”

白佳慧讽刺地道:“如果这就是我作为媳妇的命,那我的女儿呢?当媳妇的时候苦,当女儿的时候总不能太苦吧。当初她病了,想吃鸡蛋红糖水,你妈也骂她公主的身子下贱的命。”

“你妈比豺狼虎豹还凶恶,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可是福团一来,就吃了四个鸡蛋,你让三妮看了怎么想?三妮这几天话都说得少了。”

楚志平闷着脑袋,妈在这点上做得确实欠妥。可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能怎么样呢?

楚志平道:“那妈不是说了福团有福气吗?妈是当家的,总有偏疼的人。”

白佳慧扬声道:“再偏疼一个人,不能拿其他人当草吧。”

“你小声点、小声点。”楚志平慌了,“我知道你不好过,咱们等等,福团一来,弟妹确实有份轻松的活儿,福团说下雨也就真下雨了。要是福团真的有福气,咱们跟着沾光,对福团好一点又怎么了?”

白佳慧冷笑:“沾光?楚志平,我赌你沾不到光。”

“现在家里这么穷,好东西就都给了福团吃,那些还有我们俩拼死拼活挣的一部分,我们尚且得不到。到时候哪怕福团真能带什么东西回家,你以为会有你的吗?”

白佳慧失望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明明好手好脚自己能赚工分,偏偏要等着别人的福气?你要别人的东西不得给别人当狗,不得弯腰捧着别人?不得时时刻刻夸福团的福气,把福团给放你亲生孩子前面?你没看见你大哥他们就是不当狗,就被咒要倒霉一辈子?我问你,你能一时当狗,能一辈子当狗吗?”

“你能当狗捧着别人,你儿子闺女能给别人当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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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慧是四个儿媳妇之间学历最高的,在这个年代,白佳慧上了初二,如果初中能毕业,白佳慧就不是地里刨食的命,也不会嫁给楚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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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辈子,福团的福气拳打一众实干家、脚踢各工人,确实达到了年春花说的别人拼死拼活还抵不上福团的一个零头。

楚志平、白佳慧也跟在福团后面“沾光”

他们确实有了起色,但当然不能比福团更厉害。

逢年过节,一家子吃饭,福团坐在最重要的位置,楚志平绞尽脑汁地讨好她,大家说起孩子之间的事儿,楚志平必须豪气万状地说:“跟福团比,我家那几个就是泥堆堆的命!”

不这么说不行,因为如果和福团作对,就会天降大霉。

白佳慧的儿子们也一脸讨好的笑,她的女儿因为从小不平的待遇,像个小冻猫子,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

白佳慧就觉得,比起曾经那段日子,家里好像变得富裕了,但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根子里就碎了。

如果说上班是上班讨好领导,下了班能做自己,那白佳慧一家,根本就没有下班的时候。连背地里说一句也不可以,否则会天降大霉。

白佳慧在家里富裕的时候,反而毅然决然和楚志平离婚,带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

远离这个有大福气的人,她们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白佳慧越说越生气,楚志平慌得想去捂她的嘴:“小点儿声,一会儿被妈听见了,又要骂你。”

隔着土墙,年春花当然听到了二儿媳妇的不满。

这都是暂时的,年春花只等着福团显现一下大福气,让别人心服口服她对福团的偏疼呢。

这黑灯瞎火的,年春花轻手轻脚像做贼一样,因为太黑,她一不小心就在栓门的时候夹住了自己的手指,那根手指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年春花闷哼一声,痛得龇牙咧嘴。

白佳慧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做难看。

白佳慧今天却像吃错了药,高声道:“你们来管我就是,我正好去问问生产队的干部,现在哪里有人两天吃四个鸡蛋,本来要拿去卖钱读书的鸡蛋被吃了,我们家这几个孩子现在该怎么办?问问干部,那些鸡蛋也有我的一份,凭啥我的孩子反而不能吃?”

年春花捂着自己的手指头,痛得受不了,连忙去水缸里冰着镇痛。

楚志平连连答应,他做爹的,不对自己孩子好还能对谁好?

福气刚进自家门,可不能让白佳慧跑去队长家闹出笑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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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干部来看看,这就是咱妈当的家!”

以前吧,每次都是看见那些说了福团一句嘴的人踩到粪、摔沟里,年春花只是笑,没想到自己不小心碰见这种事儿,真是痛得钻心。

她沉声道:“老二,你再管不住你的婆娘,妈就亲自来给你管!”

年春花家,因为白佳慧闹了一场,年春花倒也稍微收敛了一点,算是暂时把其余的孩子也当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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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不管福团得不得脸,她仔细察看自己家的鸡,眸色冷如波光,她只想自己家的鸡好好的,如果确定这鸡瘟和福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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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她这是天黑了,不小心才夹到手指,但那些得罪了福团的,可真是随便走路都能碰到蛇。

陈容芳家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来。

生产队的日子就这么平静过去,楚枫楚深照旧每天找知了壳、割猪草,陈容芳和楚志国更是勤快得出了名,每天的奖励工分几乎都被他俩包圆了。

她嫁给楚志平,不求吃穿多好,就要个公平都要不到!

她哪儿受过这气?这白佳慧平时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年春花就这么苦中作乐,她自以为自己很小声,实则哪儿能瞒过白佳慧、楚志平的耳朵。

楚志平低声道:“佳慧,算了,你看妈悄悄跑去关门栓,以前哪个人和她闹她不大吵个几天几夜,现在她就是服软了,咱们做小辈的,得见好就收。”

年春花习惯了耍威风。

年春花刚这么想完,就听见白佳慧在那质问:“妈之前不是说福团不配吃鸡蛋还有谁配吃?我们也一起去问问队长和书记,家里喂鸡的粮食有我的一份,我女儿天天侍弄那只鸡,我们靠手靠劳力,我们配不配吃那个鸡蛋?”

年春花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时候,她精得很,一句话不说,等着儿子摆平儿媳。但她思来想去还是怕,悄悄下床,去把大门给拴上了。

这个名字出现在楚枫心里,她的心登时沉了下来。

白佳慧道:“以后你得对三妮好点,我那娘是后娘,导致我连初中都没念完,咱们三妮可不能和我一样。”

不说别的,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家现在两天就能吃四个鸡蛋,以后那些工分多的活儿,岂不就不给他们了?

秋日阳光炽烈明亮,大家都热得一身身的汗,这只鸡却蜷缩在一个角落,冷得羽毛一颤一颤地发抖。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年春花痛得在原地直打转。

从此,小小的福团就比队里八十岁的老人还得脸。

劳动时,大家喜欢说一些队里的稀奇见闻,今日大家的议题就是:年春花是不是个搅家精、大傻子?

可年春花确实不敢闹到干部跟前去。

哪怕是上辈子白佳慧离婚,不也是在富裕之后离婚的吗?年春花赌白佳慧看到福气就会让步。

白佳慧算是彻底吆喝开了,她恨她和她的女儿都被当草芥一般对待,年春花哪里被白佳慧这样忤逆过,她气得一点儿睡意都没了。

白佳慧现在不知道福团的福气,之后她就知道了。

白佳慧越说越委屈,这个日子真是太不公平,过不下去了。

她心里怄啊,她是偏心了一点,但是依着她看,确实全家都只有福团配吃鸡蛋。

年春花痛着痛着,又乐了。

在楚枫记忆里,就有这样一场蹊跷的鸡瘟莫名降临第九生产队,起初,陈容芳家的鸡全部死亡,再然后和福团、年春花作对的那些人家的鸡也都死绝,在大家的鸡死得七七八八时,福团带着所有医生都没见过的神奇植物,神兵天降一般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楚枫在喂小鸡的时候,发现自家那只灰嘴黑毛的鸡病恹恹的,什么也不吃。

战无不胜的年春花只能吃了这个闷亏,闷着脸一句话不说。

在父母心里,自己孩子就是最厉害的,他咋舍得说自己孩子不如别人,咋舍得让自己孩子给别人当狗啊?

泥人还有三分火。

队员们丝毫不知一个黑色的死神悄悄降临了第九生产队,她们在秋日金色的阳光中挥洒汗水、辛勤劳作。

年春花一听,白佳慧居然是要来真的?

她下床穿鞋,楚志平担心地抱住她:“佳慧,这么晚了你别去,队长他们都睡了,不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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