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了一会儿,左辰耀轻轻推开门,提着一袋药膏进来了,陆筠尘抬眸看他,眼神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就算欠钱也不应该……还是因为舍不得他的身体吗?
左辰耀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他拿出碘伏棉签,说:“把手伸出来。”
陆筠尘窝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左辰耀没生气,他抬起他的手,给他消毒,微凉的液体擦在皮肤上,陆筠尘有些眼眶发红,他扭过头看窗外。
从小到大,每次被那个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都只有他自己给自己上药,买药的钱还是他偷偷攒了很久很久的,最后还被那个人拿走了。
他的伤口溃脓,也没人知道。连妈妈都不知道,因为那个人专挑暗处打,而他怕妈妈担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底,只写在笔记本里。其实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挨打。
那个时候碘伏涂在伤口上,只会蜇得他疼,一点儿都不像现在这样,他没有感到疼痛,只有一点点,他想,他从男人身上,只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
“涂好了。”左辰耀将药膏放进袋子里,将他轻轻按在床上,掖好被子,“该睡觉了,小乖乖。”
关了灯,房间里黑漆漆的,陆筠尘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了,病房里有两张床,左辰耀躺在另一张床上,还没有入睡。
找不到陆筠尘的时候好像是他这辈子最焦急的时候。陆筠尘被关在小房间,全身都是土,嘴唇苍白,手脚冰凉得不像话,在看到陆筠尘的瞬间,他心脏骤然一疼。
恍惚间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想要把他关起来,最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而那腹中的孩子,也许可以成为他的筹码。
左辰耀睡着没过多久,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还下起了暴雨,闪电在雨夜里划破夜幕,左辰耀猛然醒了。
他起身下床,还没走到陆筠尘身边,就听见他突然呜咽一声,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恐惧和无助。
左辰耀急忙打开灯,把陆筠尘抱在怀里,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陆筠尘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着,深陷在梦境里,额头上出了冷汗。
“乖,不怕不怕,”左辰耀柔声细语地叫着他,“醒醒,小乖乖。”
陆筠尘再一次从梦境里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紧抓着左辰耀胸口的衣服,全身都出了冷汗,左辰耀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随后拽了拽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做什么梦了?说出来就不怕了,乖。”
左辰耀紧紧抱着他,火热的胸膛让陆筠尘感到温暖,他下意识地往左辰耀怀里钻了钻,男人微微勾唇笑了笑。
陆筠尘似乎还未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喃喃自语道:
“我梦见我……怀孕了?”
左辰耀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
早上吃过饭,左辰耀便出去了,陆筠尘坐在床上看灰蒙蒙的天。
依旧在下雨,天空中飘落着无数根断掉的线条,整座城市笼罩在水雾之中,迷蒙虚幻,陆筠尘看得并不真切。
他走到窗边,景物在眼中勾勒出轮廓。
病房里的玻璃窗紧关着,陆筠尘伸出食指,轻轻地,将指腹按在落在窗外的水珠上,窗外是街道,亮起的霓虹灯在水珠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陆筠尘眨眨眼睛,神情恍惚,他轻轻地把脸贴在窗户上,从眼中流出的雨水落在了窗内。
哪里都在下雨,哪里都是冷的。
放在窗上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微鼓的腹部,左辰耀已经告诉他了,他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那一瞬间,陆筠尘像被雷劈过一样,一动不动,绝望到极点时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麻木,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明明已经吃过了避孕药,却还是怀孕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左辰耀动了手脚。
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左辰耀会同意他打掉它吗?
陆筠尘如槁木死灰般,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水。
他想起来了,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妈妈和他在街道上走着。妈妈打着伞,牵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妈妈的肚子上,那里已经鼓起来了。
妈妈在红绿灯处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红灯在倒计时,周围很吵闹,有雨水掉在了脸上,像血一样,很凉。他低头,看见了脚边的血水。
他扭头,迷茫地看向妈妈——啊……妈妈不见了。
随后他看到,妈妈就在他的身后,被父亲扯着头发,拖行在雨中。
他看见妈妈双腿之间流出的血,在水泥地上蜿蜒出了一条血迹,和地上污脏的水流汇聚在了一起。
流到了他的脚下。
红灯停了,绿灯在雨幕里亮了起来,绿色的光在水洼里浮动。
周围行人举着手机,闪光灯不停地在他眼前亮起,伞丢在了雨水里。他冲上去死死咬着父亲的手,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背上,很疼,可他看见妈妈也在哭,好疼。
口腔里的血味在蔓延,天上的雨还在下,妈妈的血还在流,还有他们的眼泪,模糊在雨中……
陆筠尘回想起最后,警察来了,父亲还在泼脏水,说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最后的最后,父亲只是道了歉,下了跪,就这样过去了。妈妈躺在病床上一个多星期,陆筠尘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每天给她说故事,妈妈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妈妈,”有一天,陆筠尘被妈妈抱在怀里,他说,“你的肚子不鼓了。”
他抬头,有些疑惑:“没有妹妹了吗?”
妈妈眼眶发红,她点点头:“妹妹去天堂了。”
陆筠尘用小手擦擦妈妈的眼泪,轻轻地问:“妈妈爱妹妹吗?”
“爱。”
“那我呢,妈妈,”他问,“你爱我吗?”
“也爱。”
最后,小小的陆筠尘听到妈妈说:
“每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我也是。”
低低的声音,好像在说服自己……
不知不觉中,雨停了。
陆筠尘从回忆里挣脱,在左辰耀回来之前他躺在了床上。陆筠尘看着自己的肚子,有些迷茫。
妈妈说,每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好像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必须爱吗?不得不爱吗?强奸犯的孩子也要爱吗?可他最想问妈妈的是,为什么你要纵容他将我推下深渊,明明你说过你爱我。
他低下头把手放在肚子上,要把寄生在肚子里的胎儿看作珍宝,看作上天的礼物吗?这样好告诉自己受的苦痛便是值得的,是有意义的,是这样的吗?
可我真的不爱它,他默默在心里想,我甚至都不想要生下它。
陆筠尘又想到那个毛骨悚然的噩梦,全身都发冷,他一定不能生下它,绝对不能!就算那只是一个梦,他也心惊胆战,因为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好像那场噩梦逐渐在现实里上演。
他不会是它的“妈妈”,也不会是左辰耀的爱人。
陆筠尘永远只是他自己。
左辰耀回到病房时,雨已经停很长一段时间了。
“乖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左辰耀问。
“好多了。”
“那就好。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出院回家。”
左辰耀的话让陆筠尘一脸错愕:“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回家。”左辰耀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给他穿上。
陆筠尘心中一惊,他一把拽过衣服,抬头直视左辰耀的眼睛。
“我不回去。”抓着衣服的手有些颤抖,陆筠尘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上学,我不要生下它。”
气氛一瞬间凝固下来了,左辰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神很冷,可他没有胆怯,依然倔强地和男人对视着。
几秒后,左辰耀突然俯下身,双臂撑在床上,这姿势使陆筠尘半个身子都被男人圈在怀中。他们之间的距离猝然拉近,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眼神下意识地开始闪躲,紧张得心跳加速。
左辰耀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眸深沉如深渊,陆筠尘猜不透左辰耀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左辰耀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像对自家宠物的不听话而感到无奈。
“陆筠尘,你要听话,”左辰耀话里话外都暗含着威胁,“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放心。”
陆筠尘瞳孔猛然紧缩,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左辰耀,遍体生寒。
总有人喜欢打着“爱”的旗号去伤害对方,自以为是地理解爱,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为了你好——很恶心,不是吗?
陆筠尘恨透了左辰耀。
当左辰耀给他办了休学手续,强制带着他回家时,他们的未来便已经注定好了结局。
在此刻,他对左辰耀所有的感动,也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恨,重新变得纯粹。
陆筠尘哭了一路,没人来帮他,即使是听见了他的哭声,在看到左辰耀警告的眼神后,只能无动于衷。
他像只走到绝路的动物,竖起全身的刺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在被左辰耀抱上车前,他死死咬上男人的肩膀,咬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牙印,口齿间传来熟悉的血腥味,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刻在左辰耀身上。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着,他洁白的牙齿上沾着血迹,左辰耀皱着眉一声不吭,任由他发泄怒火。
最后离开时,陆筠尘失声痛哭,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只有他得不到一丁点的幸福?
明明他很容易知足的,只需要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幸福,就可以支撑他继续在灰暗的人间存活。
一次又一次,起起又伏伏,绝望时看到希望,触碰到希望时却又被绝望吞噬。
是不是只有他的寿命耗尽,才能逃离这无解的结局?
陆筠尘再次回到了左辰耀口中的“家”。
刚进客厅,手机就被没收了,陆筠尘和外界的交流就此切断。
“你还给我!”
站在客厅里的陆筠尘气得全身发抖,怒不可遏。
“少看电子产品,对你的眼睛不好。”左辰耀解释道。
陆筠尘胸膛起伏剧烈,从昨天压抑到现在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眼眶发红。
恍惚间,陆筠尘余光里看到了旁边柜子上的花瓶,想要左辰耀死……想要他死……理智被冲出头脑,只剩下本能的冲动——他快速地抱起它,朝左辰耀的脸狠狠砸去!
贵重的花瓶被抛出,左辰耀稍微侧身,躲了过去。贵重的花瓶砰地落在他的脚边,碎片迸溅,左辰耀的手背上被割出了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痕。
罕见地,左辰耀并没有感觉到生气,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陆筠尘的容忍度又达到了一个新层次,他有些感慨,如果他的小宠物能更听话些就好了。
扔出花瓶的瞬间,陆筠尘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瞬间,他浑身颤栗,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继而又看向自己发抖的双手。
刚刚他是不是……像父亲拿酒瓶子那样,拿花瓶砸了人?
陆筠尘突然安静下来了,他低头看着自己伸开的手掌,额前柔顺的黑发垂下,左辰耀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于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被抓住手腕的那瞬间,陆筠尘浑身一激灵,他猛地一抬头,左辰耀就看到了从他眼中滚落出的泪珠。
陆筠尘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都是泪,在灯光下映出温润的光,他双眼失神,就像活的人偶被抽走了灵魂。左辰耀抬起他的下巴时,他也一动不动,只有眼睛里的水在流动。
在左辰耀印象里,陆筠尘很爱哭。但他每一次哭都是无声无息,好像只会这样哭,连溢出的哭声都要捂上嘴巴强行憋住,这好像是他的习惯。
左辰耀静静地抬着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直到陆筠尘突然呜咽一声,那是抑制不住的哭声。左辰耀明显能看到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唇瓣哆嗦着,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眼睛仿佛成了深潭,溢出的水变成无数条溪流,在陆筠尘的脸上流着。左辰耀地住进了妈妈的房子。
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左行霁敲敲妈妈的门,说他非要和妈妈睡在一起,否则就会做噩梦。
陆筠尘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陆筠尘一打开门就看到左行霁蹲坐在门口。
一看到妈妈出来了,他轻轻叫了一句妈妈后,晕倒在地上。
陆筠尘吓得不行,轻轻晃了晃左行霁没反应,正准备打120时,左行霁慢慢睁开眼,虚弱地说妈妈我没事。
从那之后陆筠尘便同意了左行霁的请求,他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除了不盖同一条被子外,其他的他都很满意。
然而单纯的妈妈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左行霁设计好的,故意装出脆弱的样子,逼妈妈愧疚,让妈妈难受,一步一步掉入他的陷阱。
左行霁抓住妈妈给他的蛛丝般的爱,不顾一切地爬向妈妈,在妈妈接住他之前绝不松手。
如果妈妈不肯接受他,那他便利用妈妈对他的一丝爱意,狠狠折磨自己伤害自己,直到妈妈回心转意。
每当妈妈想要回避他,他不是受伤了就是生病了,让妈妈不得不接触他。
就像这几天妈妈和他说的话有些少,他故意在切菜时切伤自己的手指,“妈妈,我切到手了。”他举着手走到客厅里,将流血的手指伸到陆筠尘面前。
血顺着手指往下流,伤口不深,陆筠尘放下怀里的小狗,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从抽屉里翻出家用医疗箱,给他止血包扎:“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疼死了。”妈妈低下头正在包扎,左行霁看着妈妈的侧脸,装模作样地喊疼。
“忍一忍吧,过几天就好了。”妈妈皱着眉,担忧地看着那根受伤的手指。
妈妈一心软,他便讨要更过分的东西。
“妈妈亲我一下就好了。”他语气平淡,很自然地说。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妈妈故意转移话题。
“妈妈,我说错话了吗?”
陆筠尘看向他,发现对方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
“你没有。”
“那妈妈为什么不亲我?”他奇怪地问。
左行霁一直看着陆筠尘,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这样的眼神最让陆筠尘感到恐惧。
犹豫不决,最后一咬牙,陆筠尘慢慢凑过去,左行霁见状立刻低下头,妈妈冰凉而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谢谢妈妈。”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让陆筠尘不禁怀疑,刚刚左行霁面无表情的样子和现在笑着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嗯。”
陆筠尘慌张地应了一声,没有看左行霁一眼便匆忙去了厨房。
离开前,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可怕的视线。
陆筠尘总是惶惶不安,他每每想起左行霁那句惊天动地的话便止不住地颤抖,天底下荒唐的事有很多,他不想让他们是其中之一。
他心惊胆战了很久,后来慢慢发现左行霁其实是在吓唬自己,最多只是要自己亲一亲他而已,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没事的,那一定是他在开玩笑。陆筠尘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左行霁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家。
时间像水面漾起的一圈圈波纹,泛起又消失不见,快得叫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和妈妈在一起的这么多天里,左行霁骗着哄着吓唬着妈妈给他爱,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恨不得回到母亲的肚子里,重新被孕育出来。
已经不正常了,对妈妈不正常的占有欲,对妈妈爱的渴望,无孔不入地侵占他的大脑。
想要妈妈想要妈妈想要想要……哪种方式都好,只要是妈妈能爱他的,和妈妈更亲近的,他都想做。
妈妈自慰的事,更是点燃了他对妈妈扭曲的欲望。
这一天晚上左行霁早早从公司回到家,平时这个时候妈妈都已经关灯睡觉了,而今天,他看到妈妈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喜欢睡在妈妈房间里的小狗居然被“赶”了出来,卧在自己的大狗窝里。
左行霁有些奇怪,他站在门前,好像听到了有嗡嗡的声音,偶尔夹杂一两声轻轻的呻吟。如果再仔细听,或许还能听到细微的水渍声。
小狗见状以为左行霁要给它开门,于是拿爪子不停扒拉门,小狗一捣乱,什么都听不到了。
“滚蛋,睡你的觉去。”左行霁弯腰把它抱到它的狗窝里,小狗还想出来,左行霁轻跺了一下脚,恐吓它,“睡觉,不准动。”
见小狗听话了,左行霁屈起手指敲敲门:“妈妈我回来了,你睡了吗?”
“来了。”屋里传来奇怪的动静,随后他听到妈妈的脚步声。
妈妈终于开门了,左行霁在小狗窜进来之前进了屋并关上了门,留它一只狗睡在门外。
“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吃过饭了吗?”妈妈退后几步,低着头撩起耳边的碎发,不看他。
“吃过了,今天事情少些了所以回来得早。妈妈怎么还没睡呢?”由于身高的优势,他微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妈妈发红的耳朵,还有凌乱的衣领,甚至看到妈妈肩上挂着的那根细细的白色带子。
“睡了的,刚刚被你吵醒了。”陆筠尘边解释边回到床上。“对不起妈妈,我看见你没有关灯,以为你还醒着。”左行霁走到床边,脱下外套扔在床上,“妈妈你睡吧,我去洗漱等会儿睡。”
“嗯,好。”妈妈点点头,盖好被子。
左行霁洗漱回来后,关了灯,才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借着月光,他瞥见床边的柜子最下层的抽屉没有关好。
拉开抽屉时发出了一些噪音,吵醒了妈妈。“行霁,你怎么还不睡?”妈妈从床上坐了起来,慌张地问。
卧室的窗户好像没有关紧,他回头,水蓝色的窗帘轻飘着,月光滑落到地上,他清楚地看到了妈妈脸上还没褪去的潮红。“怎么不说话……”他盯着妈妈一张一合的嘴唇,出了神。
“妈妈。”他叫。
“嗯?”陆筠尘紧张地望着他。
“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怎么了?”妈妈勉强的笑容左行霁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
“那快睡觉吧。”正当陆筠尘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到他问:
“妈妈,这是什么?”
他手上拿着一根按摩棒。
那一瞬间,陆筠尘大脑空白,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妈?”左行霁把那个东西放到妈妈面前,似乎真的只是在问这是什么。
但陆筠尘全身都在发抖,十指紧紧攥着被子,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左行霁看到按摩棒上沾着亮晶晶的黏液,他摸了一下,湿湿的。“这是妈妈的玩具吗?”他从桌子上抽出纸巾把按摩棒擦干净,又把自己的手指擦干净。
妈妈低着头不说话,单薄的身躯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看着妈妈温顺脆弱的样子,心中扭曲的欲望在不断扩大。
眼泪。想看妈妈流眼泪。越多越好,即使明白不该这样对待妈妈,可现在他只想看到妈妈的眼泪。
猝不及防,被子被扯开了,妈妈恐惧地抬头看向他,下一秒,就被推倒在柔软的床上。
妈妈还没有弄明白状况,他慢慢撑起半个身子,乌黑的头发垂下遮挡住半张脸,左行霁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将妈妈的头发撩到耳后。
视线没有阻挡,妈妈抬头看向他。
“左行霁……?”
“怎么了妈妈?”
他只是在解皮带而已,妈妈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吓傻了。
直到左行霁解下皮带,伸出手臂时,妈妈瞳孔猛然一缩,蹬着脚立刻向后退去。
可惜太晚了,他的手掌圈住了妈妈的脚踝,用力一拉,轻松将妈妈拖回来了。
“左行霁!你在干什么!”妈妈拼命挣扎,左行霁充耳不闻,用皮带牢牢将妈妈的两只手腕绑在了一起,按在头顶。
“妈妈不要动,让我来帮您。”左行霁说。
“滚开!放开我!”妈妈还在挣扎,真奇怪,明明他在帮妈妈做一些舒服的事情。
妈妈还在挣扎,但都无济于事。
左行霁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领带,把妈妈拖回来,领带穿过皮带,被他牢牢系在了床头。
更无法动弹了,陆筠尘的眼泪瞬间涌上来,唇瓣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左行霁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
左行霁可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他的手掌握住妈妈的膝盖,分开紧紧并拢的双腿,屈膝跪在中间。妈妈还是穿着那件水蓝色的睡裙,他把裙摆撩了起来,白皙的双腿贴在他的腰侧不停发抖,妈妈下面没有穿内裤,他清楚地看到妈妈身下的怪异之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妈妈的秘密。他知道妈妈也可以被他叫作爸爸,他知道妈妈和其他人的妈妈不一样,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妈妈可是为他流泪了啊。
小小的玉柱似的阴茎在前面垂着,龟头处流了点水。目光下移,他看到了暗粉色的小逼,两片肥肥的阴唇中间藏着略微娇小的阴蒂,穴口还在吐着晶亮的黏液。
他没有感到奇怪,妈妈不嫌弃他不是一个好孩子,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他的妈妈呢?
他是多么爱他的妈妈啊。
“你怎么能……”妈妈已经哭了,眼睛里流着泪水,一刻不停地往下落,“我是你的妈妈啊……”
“我知道的,可我只想让你舒服。”他凑上前想要亲吻,却被妈妈躲开了。
“我不需要,你滚开!”妈妈带着哭腔喊。
左行霁继续装聋,他拿起那根按摩棒,在上面涂了润滑剂,将它轻轻抵在阴道口处。
猝不及防,硬挺的按摩棒进入小逼,妈妈一下子叫了出来:“不要……不要呜——”,左行霁缓缓将按摩棒推进他的穴内,然后打开了开关。
妈妈流了很多的眼泪,左行霁亲掉了它们。
“不、呜呜……关、掉呜呜呜……”按摩棒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妈妈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哭着。
许久没有性生活的他,现在敏感无比,左行霁稍微抽插按摩棒,他就被玩弄得高潮迭起。
直到看到妈妈弓起身子,脸色潮红,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他知道,妈妈已经高潮了。
左行霁俯下身,嘴唇贴近妈妈的耳边:“妈妈,我爱你。”
妈妈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
妈妈下面变得湿漉漉,阴茎射出了一些精液,他缓缓将按摩棒拔出来放在一边,解开妈妈手上的捆绑物,把妈妈抱在自己怀里。
左行霁早就起了反应,陆筠尘还没从高潮中清醒,便感觉到一个火热硬挺的东西隔着一层布料,顶在他柔软的穴口处。
他立刻疯狂挣扎,带着哭腔大声喊:“放开我!”
左行霁放开妈妈后,妈妈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很快,指印浮现在他红肿的脸上。
“滚!给我滚!”妈妈情绪崩溃,拿起枕头砸向他,大叫着让他滚。
左行霁什么也没有说,眼神受伤地看着妈妈,然后他下了床,自己去了卫生间。
左行霁离开后,陆筠尘瞬间瘫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还没有收拾裙下的湿乱,眼泪不停地向下坠落。
原来左行霁口口声声说的爱,是带着性欲的爱。
陆筠尘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茫然无措,绝望涌上心头,其实他们永远都无法获得幸福吧?连平静的生活都维持不了还说什么幸福?
在此刻,陆筠尘很想变成一株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
他已经撑到极限了。
左行霁收拾好自己,出了卫生间后,妈妈却不在床上。
把每个房间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妈妈,他站在客厅,看见小狗安静地坐在家门口,似乎在等谁回来。
左行霁想到了什么,抄起钥匙,立即跑出了家门。
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寒风刮在脸上,生出彻骨的寒意。
妈妈去了哪里?
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来,月光照在大地上,却始终照不到他想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时候妈妈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