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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想帮你

 

彭一年回到自己车上,没有发动汽车,只是靠在驾驶座上,双眼无声地望向前方。

脱不脱裤子已经不重要了,现有的那些痕迹足以说明一切。彭一年呆呆地想,也许,没看见裤子挡住的地方还好些,真看见了,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发疯。

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彭一年的手机响了,是区可然的电话。

“喂?”一张嘴,彭一年被自己干哑的嗓音下了一跳。他捂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又喂了一句。

“年哥,刚才对不起。”区可然说,声音听起来平静了很多。

但是彭一年知道,对方这是调整好了情绪、编好了谎话,又打算来骗人了。

“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彭一年说。

“那个……我还是想解释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彭一年苦涩地笑了笑,不是那样,还能是哪样?他轻轻闭上眼,脑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等着对方说出那个已经编好的故事。

“我前几天在酒吧喝酒,看上个妹子,谁知道那妹子还勾搭了另外一个人。本来都打算去开房了,半道被人截了胡,你说我能不来火吗?我就跟人干了一架。哪知道他妈的,那人有帮手,我被他们捆了,揍了一顿。”

区可然一气呵成地把故事讲完,彭一年没有说话。

区可然问:“你在听吗年哥?”

“嗯。”彭一年淡淡说:“没了吗?”

“没了啊。你、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你说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我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还跑来羞辱我一顿,我能不揍你吗?”

彭一年嘴唇发干,喉头发苦。他想,既然区可然喜欢演,我就陪他演吧。虽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跟谁打的架?”

跟谁打的架?

这问题区可然事先没准备,顿了一秒,说:“季明。”

彭一年像被人砸了一闷棍,猛地醒悟过来。

季明……是季明!他早该想到的。

巡演项目是季明拍的板,所以酒局上季明想怎么灌酒就怎么灌酒!

区可然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换上了季明的衣服,身上还带着可疑红痕!

他这兄弟一直很挑客户,按理说被刁难过一次之后,绝不可能再上季明的贼船,可偏偏,他又成了季明的私人形象顾问,低三下四地给季明洗头按摩!

还有这无法自圆其说的满身伤痕……

灌酒……衣服……顾问……伤痕……

彭一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不受控地发起抖来,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敢面对区可然被季明玩弄过这个事实。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区可然不是只搞一夜情吗?为什么会和季明混在一起?是不是季明胁迫他的?是不是季明耍了什么卑鄙手段?

各种问题在脑子里层出不穷,但彭一年什么都问不出口,只是攥紧了方向盘,攥得咯咯作响。

“年哥……”听筒里再次传出区可然温柔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挠过彭一年的耳朵。

“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区可然说,“我不希望连你都误会我瞧不起我……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彭一年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机——他还能说什么?难道撕破区可然的假面,斥责他的荒谬,强迫他接受自己的爱?他太了解区可然了,那样的话,只会让两人连兄弟都做不了。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我也永远挺你。”彭一年低沉地说。

电话里传出区可然轻轻的笑声,是舒心惬意的笑声。

“那就好,年哥,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彭一年挂了电话,猛踩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没入无尽的暗夜。

……

区可然原以为,关于身上那些伤痕,彭一年肯定还会盘问他几轮,至少也要嘲笑他几轮。

没料到,彭一年就像整件事情不曾发生一样,除了发发微信提醒他吃药换药,再没有吐露过有关可疑伤痕的半个字。

区可然更料想不到的是,在乌烟瘴气的路边摊烧烤局上,能撞上矜贵的季大总裁。

那晚,区可然难得彻底放松地喝酒,跟一帮要好的大学同学喝得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席间有人给彭一年打电话,彭一年说:“抱歉抱歉各位兄弟,揽了个急活儿,正带着小弟们加班加点地赶工。忙完一定过去,一定过去!”又特地叮嘱区可然:“你手伤还没好呢,少喝酒。”

但区可然哪能听“彭老妈子”的话啊?挂了电话就抱着酒瓶子跟人对瓶吹。

几个人都喝得七颠八倒了,区可然忽然看见了季明,从一辆夜色中依然锃亮的豪车里下来。

季明的气质太突出了,就算出没在名流酒会中依然耀眼,更何况是出现在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路边摊。

区可然不知是被季明欺负惯了、潜意识里服从季大总裁,还是喝蒙了导致酒壮怂人胆,季明迈着长腿路过区可然等人的座位时,他忽地起立,站直,喊了声:“季总好。”

季明看见了醉醺醺的区可然,脸蛋红扑扑的,嘴唇湿润艳丽,一瞬间就点燃了季明心底的无名之火。

他顿住足,扫了眼区可然身旁几人,问:“跟朋友聚会?”

区可然笑了笑:“是呀,季总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季明习惯性地摸了摸袖扣:“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谈收购。”

区可然被酒精烧傻了脑子,木讷地问:“收购什么呀?收购烧烤摊吗?”

德铭集团哪有闲心去收购一个烧烤摊,自然是来收购整片农民房的。季明忙了一整天,直到这个时间点才抽出空来,找村委谈拆迁补偿方案。

但季明只是笑了笑,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区可然的头,说:“对,收购烧烤摊。”

季明身后跟了三个秘书,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目光在自家老板和这个醉醺醺的文艺男青年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愣是猜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头,值得日理万机的老板停下脚步,听这些不着边际的醉话。

“季总,村委那边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要不……”最资深的秘书低声提醒。

季明点点头,对区可然说:“你们吃吧,我还有点事。”

区可然咧嘴一笑:“好嘞,您忙着,您慢走。”

季明一行人走远了,区可然身旁那伙兄弟立刻拉着他开始问长问短。

“谁呀谁呀?这么大派头。”

“一看就是大老板呀,你看他那车,还有那些随行。”

“怎么认识的呀然哥?这圈层忒高级了!怎么混进去的?赶紧教教我们啊,哈哈哈哈……”

区可然被肩上的手臂拽得歪歪倒到,但他全然没有理会这些八卦提问,只是望着季明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痴痴地笑了笑。

原来酒精确实可以扭曲人的思维和情感。

比如此刻,区可然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迷人,不光是外表天衣无缝,还有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王子般的高贵气质,让人只消看上一眼,便深深沦陷、欲罢不能。

甚至让区可然短暂地忘记——这位王子一旦脱了衣服,就如冲破封印的魑魅,会失控,会吃人,会淫狂。

烧烤局又持续了个把小时,区可然已经有七八分醉了,说话都有点嘴瓢。手机响了好几遍他才接通。原以为是彭一年打来催他少喝酒、早回家的,谁知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可然……”

那人一开腔,区可然脸上的笑意就退了下去,好心情一扫而空,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跟朋友们说了声“我接个电话”,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对面,半坐在一辆轿车的车顶盖上借力。

“什么事?”区可然冷冷问。

“可然啊……你帮帮妈妈,救救你妹妹。”电话那头的女人说,鼻音很重,声音嘶哑,像是已经哭过很久。

“怎么帮?”区可然的脑子清醒了一大半,只是酒劲儿还没退,腿软头晕得厉害。

“医生说,咱们这个小地方的医院已经无计可施了,需要转院,转到大医院去治疗……”

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区可然冷笑了一声,若非为了那个病秧子妹妹,他那个名义上的妈,可以一辈子不给他打电话。

“转到哪儿?省里?还是我这里?”区可然依旧平静。

“妈也不知道……医生只说建议转院,大医院才有治疗条件,否则你妹妹只能被动地等死……”女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然……就当做妈再求你一次,救救你妹妹吧……一定要救救她啊……”

“知道了,我尽力。”

电话那头的女人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区可然已经挂断了电话。

好像体内的酒精突然发了酵,区可然觉得很累,很累……

于是垂下了头,茫然地顶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又过了一会儿,视野里出现了另一对蹬着皮鞋的脚尖。

区可然蓦地抬头,刚好撞上季明关切的视线。他愣了愣,猛然意识到自己屁股下垫着的好像是季明的车。

他站直了身子,眼神瞟了瞟反光的车顶盖,庆幸自己没在季明的豪车上留个臀印。

“有心事?”季明问。

路灯映照下,区可然的眼睛像对剔透的黑水晶,晃了晃,被垂下来的眼睫毛挡住了光彩。

他说:“没有。”然后迈开步子打算走回自己的座位,被季明一把箍住了胳膊。

“你的眼睛最不会骗人,”季明说,“有困难可以跟我说。”

区可然看见季明身后三个刻意俯首低眉的随行,挣了挣,没能挣脱季明的手。酒劲上头,区可然登时觉得脸颊烧得厉害,他窘迫地说:“季总,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多难看。”

季明只是固执地盯着区可然的眼睛,好似非要得到对方一个合理解释,才会松开他铁钳一般的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然哥!”

众人循声望去,是姗姗来迟的彭一年。

彭一年远远便看见了二人拉扯的画面,新仇旧恨一并翻涌,差点冲上去干架,费了很大的定力才维持住了表面的冷静。但是站在季明对面时,眼神里的愤恨依然没能掩饰得住,一张嘴便夹枪带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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