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想帮你
“想不到尊贵的季总,也会出现在脏乱差的路边摊?”
季明的目光移向彭一年,眼中的柔和瞬间褪去,面色阴沉得可怕。刚才他特地留意过了,同区可然一起吃饭的人里面没有彭一年,他甚至还因此生出几分窃喜。
想不到这个彭一年还是来了,像个狗皮膏药。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夹在中间的区可然度秒如年,恨不能原地消失,让这俩妖魔鬼怪自相残杀去好了!
最后还是资深秘书冒着“炒鱿鱼”的风险,上前一步对着季明的耳朵说:“季总,季董事长还等您回去汇报。”
季明斟酌片刻,深知僵持下去毫无意义,于是缓缓松开手指,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轿车。
区可然一连跑了五天的医院,几乎把s市所有的心内科跑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空余的icu病房。他还找了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熟人,托关系问来问去,依然得到同样的结果。
他妹妹是重症,能接收的医院本就不多,更何况必须入住重症监护室,所有医院都表示爱莫能助。
深夜,区可然独自驱车回到小区,将车泊入固定车位,疲惫地把头磕在方向盘上。
区可然尽力了……可这样的结果,他无法向母亲交代。
妈妈不会相信他这个做儿子的已经竭尽全力,她会哭,会闹,会苛责他没有良心。
区可然就这么用头抵着方向盘,把自己锁在车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隔绝烦恼,换来片刻安宁。
叩、叩、叩。
车窗响了三下。
区可然抬起头,看见了玻璃窗外季明的脸。他有点迷糊,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自己压疼了的额头,降下车窗——真的是季明。
“季总,您怎么知道我住……”区可然想了想,也许对方并不是来找自己的,改口道:“您在这里办事吗?”
“等你。”季明说。
区可然的表情呆滞了三秒,然后才从呆滞变为惊讶,大大的惊讶。
不是“找你”,而是“等你”……他想,季明想要调查一个人的住所应该不难,但是居然会为一个人等在小区楼下,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季明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区可然额头上的红印,被区可然警觉地避开了。
季明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笑着说:“不请我上楼坐坐?”
区可然想了想,立刻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提议——把季明带回家?那无疑是引狼入室,万一再碰上彭一年,那可就真是“过年了”!
区可然推开车门,立于车边说:“这么晚了,季总有什么吩咐电话里说不就行了吗?何必专程跑一趟。”
季明低头盯着区可然,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不加掩饰。
“想你了,想见你。”
区可然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身子撞在车门上:“季总,这儿可都是摄像头……”
言下之意,你可不要乱来。
季明笑道:“我家然然真是容易害羞。”
区可然的脸白了又红,低声道:“谁是你家……季总请自重。”
“不许上楼,上车聊两句总行吧?”季明换上正经的语调,开门坐进后排车座,“有正事,十分重要的正事。”
区可然犹豫片刻,坐进前排驾驶座。
车门一关,区可然就开始默默质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车厢内很暗,很闭塞。尽管两人分坐前后,但季明身上熟悉的香味还是肆无忌惮地往区可然鼻腔里钻,熏得他心神不定、燥热不安。
区可然重新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冷风吹在脸上,燥热之感才稍稍退却。
“季总,现在可以交代正事了吗?”
季明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车厢环境,又屈伸了一下双腿,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问题。
区可然早料到季明不会那么爽快,定要作点妖才肯罢休,于是讽道:“季总,您别看了,肯定比不上您的豪车宽敞,您就纡尊坐一下,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
季明又磨蹭了半晌,才缓缓把目光落在前排区可然的后脑勺上,“我连个正脸都瞧不着,怎么谈正事?”
区可然忍了忍脾气,拧着上半身,把脸朝向季明:“这样行了吧?”
季明缓缓靠在椅背上:“太远了,说话累。”
区可然本就心情极差,自然也就比平时更缺乏耐心,直接挑明:“季总,您能不能不找我茬儿?”
季明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开了一天会,又在这儿等了你三个小时,现在渴得嗓子冒烟。然然,车上有水吗?我要喝水。”
区可然听见“三个小时”,原本的火气无端地降了一些,皱眉怒视了片刻,还是乖乖开门下车,撅着屁股从后备箱里翻找没开动的矿泉水。
季明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对方身后,肆无忌惮地观赏那薄韧的后腰和挺翘的屁股。
区可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猛地转身,刚好撞入季明的怀里:“季明,松手!”
季明狡黠一笑,说着“我要喝水,口水也行”,便低头吻了上去。
这可是自家小区,万一撞上熟人怎么办?区可然吓得灵魂出窍,挣脱不开季明的搂抱,只好连连后退——结果,就稀里糊涂地被季明推进车里,倒在了后排车座上。
季明吻得凶,区可然挣扎得更凶。他已经够累够烦了,真的再也分不精力来与对方周旋。
季明探出舌头去撬那紧闭的齿关,区可然一怒之下张嘴便咬。
“嘶……”季明吃痛,松开了嘴。
“你好凶啊然然。”他捂着嘴,语气轻佻,挂上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霸总脸上的委屈表情。
区可然右手有伤,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护在身前,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
季明无奈地从区可然身上起来,安安分分地坐在门边,并伸手关了车门。区可然趁机挤到另一扇门边,与季明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季明换上了沉稳的语调:“转院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区可然有点跟不上季明如此跳脱的思维节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病秧子妹妹转院的事。
“什、什么时候?”
“今天。”季明偏头看向区可然,“下午已经把你妹妹接到s大附属医院了,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心内科。”
区可然表情一片空白,讷讷地张着嘴。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季明疑惑反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烧烤局那晚喝了很多酒,但区可然还记得自己没有把家事告诉季明,那季明要先调查清楚,才能出手相助。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心神去做一件看起来没什么回报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区可然想到了一个堪称荒谬的答案,因而认真地看向季明,等待他的回答。
季明笑了笑,说:“谈不上帮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而已。”
区可然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很荒谬;另一方面,因为他奔走了五天而无果的事情,季明用五分钟就办妥了。虽然对季明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区可然一家来说,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于情于理,他应该说句感谢的。但区可然蜷了蜷手指,没能说出“谢谢”二字,而是说了更切合实际的——
“你要我做什么?”
至少在区可然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季明不需要无关痛痒的感谢,他只需要一物一偿的利益。
区可然隐约觉得季明的表情变幻了一下,但没等他探究清楚,季明已经挂上了一贯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季明左手搭载大腿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的袖扣,然后清晰缓慢地说:
“我、要、你。”
明知道会得到类似的回答,但区可然在听见那三个赤裸直白的字眼时,心尖还是不受控地颤了颤。
他收紧拳头,指尖掐在掌心,说:“我需要先跟家里通个电话。”
季明摊开双手,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可然啊……”那个女人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不再是那副哭哭啼啼的强调,“妈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娟娟已经在新病房安顿好了……下午有个姓张的小伙子,说是你委托他来帮忙的,那个小伙子真不错呀,忙活了一下午……他是你公司的吗?是你下属吗?……你今后可得在工作上多关照一下他……”
几乎都是那个女人在说话,区可然只是简短地应答了几句,但已经能够还原出事情大概——毫无疑问,姓张的小伙子是季明的人,按照季明的授意,冒充了区可然的同事或朋友,帮妹妹办妥了转院手续。
挂断电话,区可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另一块更沉的石头却压了上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放心了?”季明问。
区可然沉默地垂着头,半晌才抱着一丝幻想,用希冀的口吻说:“季总,我们能不能换个交换条件?”
“不行。”回答干脆利落、斩钉截铁:“我要你,今晚。”
区可然蓦地抬头,愤怒地瞪着季明:“如果我不答应呢?”
季明无所谓地笑了笑:“唔……把你妹妹送回去?不过据我了解,你老家的医疗资源比s市还紧缺,退出icu容易,想再进可就难于登天。”
区可然眼中的愤怒渐渐转为惊恐——原来这才是季明的真实目的!
他哪里会无缘无故地救助一个陌生女孩,他分明就是为了更好地拿捏强迫、把区可然彻底变成他的掌中玩物,任意摆布,任意践踏!
区可然被惊恐与无助吞噬,整个人抖成一片风中枯叶。
他斗不过季明的,他永远猜不到季明的后招,永远不是季明的对手。
“然然……”
季明亲昵地叫了一句,像条危险的蟒,揽住区可然的腰,“看把你怕的,我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我不会伤害你家人,更不舍得伤害你。
“让我疼疼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