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记忆漩涡（5）
寒夜坠降，淡淡的星光晕染天际。
柯瑾希拢了拢米se围巾，特地换下舒适的毛绒睡衣，套上市一高的制服，蹑手蹑脚地躲避舍监的视线，溜出nv生宿舍。
深夜的k大，静谧有声。
虽言万籁俱寂，但倘若测耳细听，时而可以听闻夜莺啼叫；时而听见宿舍楼、实验室里细细碎碎的絮语，万籁之静谧而有声，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柯瑾希放轻脚步，走到男生宿舍楼前。
枫树火烧的yan红，即便在如此漆黑的暗夜里，枝桠上的yan红依旧清晰。
路过了一名不熟识的少年，柯瑾希抿抿唇，开口叫住了他。
「同、同学！」柯瑾希轻轻地叫道：「你要回宿舍吗？」
同学一脸莫名的颔首，困惑的看向柯瑾希一双清澈的双眸，「对啊，怎麽了吗？」
「帮我叫一下周肆，说是有人找就好，别说是谁。」柯瑾希也0不清自己在想什麽。
「这位同学，你相貌倒是白白净净，居然也要追人？」他笑了声。
柯瑾希有些脸热，威胁道：「到底帮不帮？」
「帮。」那位同学道，「待会确认眼宿舍名单就行了，哪一个肆？」
原来是问周肆的名字写法啊。
「放肆的肆。」柯瑾希莞尔一笑，朝那名少年弯唇一笑，「欠你一万个道谢。」
那人走远，柯瑾希估0着还得等一阵子，便坐在花坛的砖头上。
枫红满枝，悄悄撩动柯瑾希的心弦。她抬手想掇取枝头上的红叶，却仅差了一毫厘之差，与之错过。
柯瑾希重重的咂嘴一声，索x站起，轻轻地踮起脚尖，摘取了一瓣乾枯的叶片。
反覆把玩着摆在手心的叶，柯瑾希心一横，再度踮起脚尖，掇取了另一片yan红的枫叶。
「谁找我啊？」倏然，一道思慕已久的嗓音在柯瑾希後方几尺处飘荡。
柯瑾希抿唇，思忖着是否要出个声。
仍是一阵踟蹰，柯瑾希心不在焉的刮搔着右脸颊。
「是你吗？那个找我的人？」周肆颀长的身形垄罩而下，彷若是被他圈在怀里似的……
停！停！快停止这无耻的想法！
柯瑾希风中凌乱了三秒，导致没听清周肆的话语，「啊？」
「是你要一个同学来叫我下来的吗？」周肆面无表情，接着豁然开朗道：「还是其实是苏媛？你刚才有注意到她吗？」
柯瑾希暗自松了一口气，诚实真诚的摇了摇头。
「那还会是谁……？」周肆一脸懊恼，扯了几下那乌黑的发丝。
柯瑾希全程保持缄默不语，秉持着多说多露馅的原则。
顿时，她灵光一闪，双眸泛着兴奋的光影，「莫道不xia0hun，帘卷西风，人bh花瘦。」
周肆明显一愣，「你说什麽？」
「李清照的〈醉花y〉，你没听过吗？」柯瑾希歪头，「国文老师多少都补充过吧。」
「嗯，听过。」周肆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你看，这枫树上乾枯的枫叶，彷佛只要西风一吹，就会瘦弱凋零，诗人估计也是看见这副光景，有感而发，才写出这首知名的诗作吧。」柯瑾希随口胡诌，顿时感激国文课认真听讲抄写笔记的自己。
周肆在心里腹诽：这都可以去写国文课本的赏析了吧。
「不晓得。」周肆闷声道，眼神飘向那抹倩影，眼珠流转了半晌。
「切，我那麽认真替你复习课业，你好歹也说声谢谢以示诚意吧？」柯瑾希略为不满的怪叫一声，噘着嘴。
周肆顿时有些分不清，眼前这名对他胡言乱语的nv孩，是苏媛；还是柯瑾希。
如出一辙的气质，却又在某一方面，截然不同——
思及此，周肆连忙掐断自己的思绪，义务x的朝柯瑾希酸溜溜的说声「谢谢」，随後一同凝视着那株话题中的枫树。
夜se沉落，偶尔西风拂过，枝移影动，甚有些鬼魅。
柯瑾希哼着自创小曲，眼角眉梢浸染在皎月里，透出些微的光晕。
柯瑾希瞥了一眼身旁眼神错纵复杂的周肆，忽而轻语：「今夜月se真美。」
周肆怔了半晌，顿时有了想叫苏媛出来见面的渴望。
良久，他摁住了渴望，轻轻地道：「嗯。」
飘然嗓音降落柯瑾希的耳膜，顺着耳道滑落，降落在心上。
有些细细密密的su麻感在x臆间翻腾而升，满溢而出的是清晰可闻的心跳传达而出的悸动。
即便两人一时无话，静谧在两人间的气息里翻搅着，g起了秋末余韵的沁冷。
柯瑾希天生t虚，悄悄打了个寒颤，背脊攀升而上的冷意贯穿脚底，指尖透着的白皙无血se冰凉入骨。
周肆愣了愣，问道：「你不回宿舍吗？」
柯瑾希偏了偏头，嘴角g着一抹不知所云的笑意，「再看一下。毕竟琢磨英语稿子很累人啊。」
少年抿唇，轻轻地笑了一声，一如既往的浸润她的心房。
「加油吧，等你拿个一等奖。」他轻声道，尾音上扬打了个旋，隐忍着笑，「这样我们在颁奖台上又可以有个邂逅了，对吧？」
柯瑾希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嗯、嗯，谢谢周同学。」语气都生疏了起来。
两人又再度陷溺在一片沉谧月se里，眼角眉梢悄然浸染了薄薄的月光，沾染了倾城温煦。
忽地，两人身後响起一道熟稔的声嗓，「周肆？」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而过，迎上一双澄澈清透的双眸。
「啊，柯瑾希，你怎麽也在？」
柯瑾希抿了抿唇，总有种被正g0ng捉j在床的既视感。
「没、没事，有英语营的朋友跟我讲说这里的风景挺美的。」柯瑾希灵光一闪，决定暂且挪用安馥玥的藉口抵挡一下。
苏媛了然一笑，朝周肆轻轻一笑，「那你呢？」
周肆的表情是大写一个无奈，「有人说宿舍外有人叫我出来，但人没找到，就先碰上她了。」
柯瑾希识时务的退了一步，苏媛是r0u眼可见的吃醋了。
她设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蹑手蹑脚地走远。
孰料，周肆这货情商拿去填补智商的人类竟开口叫住了她，「你要回去了？」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出於善意的心理。
柯瑾希无声地爆了句粗口，骂翻了周肆的祖宗十八代，「嗯，很晚了，晚、晚安。」
说完，她脚底抹油的撤腿就溜，溜得b谁都快。
快步走回宿舍，柯瑾希顺了顺紊乱的心跳，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走进寝室。
「柯瑾希？你回来啦？」安馥玥正趴在床上刷着社群，「哇！你脸se好差！碰鬼了？」
柯瑾希抬眸，依旧木着一张脸，「你才是鬼。」
语气yyan怪气，蹭的安馥玥一身j皮疙瘩，「发生什麽事了？告白失利？」
柯瑾希淡漠着一张脸，心中某一处似是陷落一隅。
「没告白，只是差点被揭穿。」柯瑾希抿唇不语，眸眼sh润。
「偷情失败哈！」安馥玥颇为没心没肺的大笑，「不过还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哪。」
柯瑾希红着耳根子ch0u打了她手臂一下。
安馥玥见她面se黯淡，终究仍是心怀担忧，抛下手中的手机，溜到柯瑾希身侧双臂环住她，在她耳边轻语：「怎麽了吗？有事一定要讲喔，虽然我可能没办法给予你什麽实质效用，但我一定会陪你熬过去的，就算是英语营後亦然如此。」
柯瑾希瘪着嘴，双眸顿时浸满水光。
「呜呜呜，你这麽好……要不你把你男友抛弃，就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不好……」触及到真挚的柔软，柯瑾希高筑起的心防，瞬间崩塌。她埋在安馥玥怀里ch0u泣着，「周肆真的很糟糕欸，他都有nv朋友了，结果还对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话……他到底ai不ai她啦——」
安馥玥拍拍她的肩头，失笑，「既然糟糕，那你就放弃他不就得了？」
柯瑾希倏地双眸瞠大，惊诧地摇了摇头，「怎、怎麽可以！」
「呵，典型的双标仔。」安馥玥打趣她，接着话锋一转，「毕竟这是你的感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左右你什麽，只是你还是想清楚吧，别把一时的悸动与憧憬错认为喜欢。」
柯瑾希瘪了瘪嘴，低声反驳：「我才没有ga0错……」语落，她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ga0得清楚就好啦，接下来就是注意一下道德界线。」安馥玥笑了笑，清风朗月般的笑声浸润她的心灵，「抑或是，当成一场暗恋也行。」
柯瑾希抬眼，心里暗忖，或许她真的只是想要一场平静无波的暗恋，什麽交错的星火，那便是多余。
她只想看见，周肆展露出那令她眷恋难舍的笑颜。
名场面之二。
之一是2-2，忘记的宝们可以点前面章节补个～
重新定位自己心意的柯瑾希，在後续一星期的英语营中活的如鱼得水。上课期间的听讲抄写一些进阶辩论、英文作文的撰写要点；以及零零散散的各式pk辩论赛，七零八落的拼凑了一场为期两周的悠然长假。
集训营来到尾声，时序也入了冬，今年的第一场雪便在集训营最後一夕降落。
枝桠光凸，悬挂着盈盈洁白的雪絮，冬风凛冽刺骨，浸入肌理的是料峭冬寒。
柯瑾希拢了拢羽绒大衣的衣襟，加速脚步走向食堂的方向。
人流如织，日日夜夜如海cha0，熙来攘往，终将是人生里的过客。
柯瑾希踏进食堂，暖风迎面扑来，带起了一gu乾涩刺鼻的清洁剂味，薰痛了柯瑾希的嗅觉。
「柯瑾希！赶快来吧，我占好位置了！」安馥玥在一片众群杂沓里大声嚷道。
柯瑾希莞尔，指尖挟着饭卡，走向食堂窗口惯例的点了份g0ng保j丁，一如既往地端着托盘，漫不经心地走向安馥玥所占据的食堂桌位。
如同午後日光般的暖yan，该是绽放在和煦的斑斓熙春，却仍是冰封於料峭寒冬，恣意流连，尽管那份专属於少年的偏ai并不属於她——
安馥玥看得心疼，x口没来由地一ch0u又是一ch0u，是扎心的苦楚。
「谢谢。」柯瑾希清润一笑。
「啊——想到接下来集训营结束以後就不能常见面，我真的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我浑身都消瘦了一圈……」安馥玥噘了噘嘴，扣起柯瑾希的脸深情款款。
柯瑾希一整个无言，往嘴里送了一口g0ng保j丁。
「瑾希……集训营後，我们还是可以约出来见面吧？」安馥玥细细地问。
「当然。」柯瑾希浅浅一笑，眉眼弯起细碎的笑意在眼底流淌。
「啊——瑾希宝贝我好ai你——」安馥玥蹭了蹭她。
柯瑾希失笑，0了0安馥玥的头顶。
两nv孩打闹间仍洋溢着温馨的氛围，但食堂彼端的某对情侣正刀光剑影，硝烟高涨。
苏媛瘪着嘴，哀怨的瞅着周肆。
周肆的神情是大写一个委屈，si命地解释那天他和柯瑾希根本只是巧遇。
而当事人之一的柯瑾希丝毫不晓得自己一时的自私，造就了一对ai侣的情感分裂。
……还在和安馥玥两人你侬我侬的，感情是一个大写的好。
「苏媛，我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她。」周肆挠着头，先伏首认罪，「况且，我还以为是你叫我，那时我还想说你怎麽不直接传讯息告诉我就好。」
苏媛淡漠着一张脸，支字未言。
「你当下也没说什麽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在想什麽啊！」周肆也有些恼怒，可更多的仍是惊慌与怨怼。
他怨怼着柯瑾希，要不是她的出现，他根本不会和苏媛吵架。
也怪他，一时的鬼迷心窍，在那个寂月皎皎的深夜，选择了她；而不是她。
「好啊！你也说出来了，大不了就分手啊！」苏媛气不过，话也说重了。
在这一瞬间，「分手」这一个词，变得极度廉价。
周肆眼神一凝，惊惧地看向苏媛，「你……不是认真的吧？」
苏媛柳眉一扬，哼了声。「认真，认真得很！」
周肆心口一揪，心中某一隅陷落，「你知道分手这件事是不能随意挂在嘴边的吗？」
「知道，怎麽会不知道！」苏媛眼眶一热，潸然而下，「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的挡箭牌，充其量不过是她的替身。」
「替身」两个字落入周肆耳梢，他眉眼一凝，年少t血气旺，也有些按捺不住。
「苏媛。」低沉的嗓音，弥漫着近在咫尺的危险，「你说什麽？」
苏媛方才的气焰在那一刻霎时弱了下来，耷拉着眉眼，yu言又止。
「我话说重了，抱歉。」她抿唇，「分手的事当我没说。」
然而，言语如刀，说出口的话语终究难以抹灭，终将在心口印下一道印子。
旁边人语喧嚣，有人窃窃私语着，关於他们的争执。
「闹分手啊？哈，怪不得大人都要我们别早恋。」
「劝他们还是尽早分了吧，虽然不情愿说些老调，但早恋还真的会引响课业啊。」
「靠，过来人喔你，讲的跟真的发生过一样似的。」
周肆指甲陷入掌心，不顾手掌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内心一阵呼喊叫嚣着，鲜血淋漓的疮疤，彷佛用最尖锐的利牙，去啃咬最溃烂的伤。
倏然，是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声嗓在耳畔边萦绕盘旋。
「再继续八卦试试看啊！人家有本事早恋；你没有本事，就别在那里酸言酸语。」柯瑾希声嗓有几分盛气凌人，nv王般的架式不容忤逆。
「欸瑾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别管b较好吧……到时候被砸j蛋我救不了你喔……」安馥玥在柯瑾希耳边细声细气的提醒叮嘱。
柯瑾希这些都晓得，但她就是看不过。
明明事件的始作俑者她便是其一，但看见旁人以尖锐的言语，反覆割伤了她所重视的少年，她舍不得。
明明眼下最迫切他们分手的人正是她，但她宁愿没有获得他的偏ai，仍不愿看见他的泪水。
她不是宰相，没有那虚怀若谷的肚量，她仍是自私的，只是她的自私献给了他。
——就算得到的只是曲中人散，她仍想亲眼看见他所崭露的笑容。
哪怕……她会因此而流泪，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她ai一个人的方式，正是如此自私且曲折迂回。
英语竞赛营结束後，柯瑾希回到校园，再度回归了那个只能与那名少年遥遥相望的日子。
更正，他们没有相望，只有柯瑾希的蓄意走进。
她的人生，少了他。
柯瑾希在回归日常的一星期後，後知後觉的发现，在那两个礼拜里，竟成了她最靠近他的时光。
绚烂了她的岁月；斑斓了她的光y。
宛如成了她一辈子里最繁华盛大的一刹那。
似乎……周肆有意无意的在躲避她。t育课走向c场时刻意绕道而行，二年一班的教室里喧嚣依旧，可偏偏未曾与周肆迎上视线。
……明明以前在颁奖台上，周肆还会t贴的和她换位置，眼下她英语竞赛营拿了一等奖，荣获学校的表扬，身侧同样拿了化学选拔营一等奖的他，却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原来，她可以接受周肆讨厌她，却无法忍受他对她那绝对的冷漠。
那是令她心碎；同时却也令她心醉的少年，这样的她，是要如何释怀？
「嘿！柯瑾希。」斐洛怡拎着水瓶，跑向她g着她的手臂，「t育课了，要先去吗？」
柯瑾希茫然，顺手捞了水瓶便和斐洛怡走出教室。
一路上不知是柯瑾希的无心，抑或是斐洛怡的有意，她再度来到了二年一班的门口。
苏媛不在，但周肆却在。
柯瑾希x口微微起伏，眼眸蓄满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