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你那玩意儿戳我P股了/与大将军结为朋友/共乘一匹马
他浑身都僵硬了,感到后背被细腻的服饰布料贴过来,男人炙热的呼吸掺杂着冰冷的阴鸷。
“你里面藏东西了吗?本官也要细细查看一番。”
江宁后背发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体猛地暴起挣脱掉戚渊的钳制,抬手一掌打在男人的脸上,那张白皙的俊脸瞬间浮现五个指印红痕。
戚渊被他打的往后踉跄几步,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狗男人你敢捅前面?”
江宁冷笑着拿起地上的裤子穿上,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孔气得扭曲。
他冲着脸色阴沉的戚渊竖了个中指,冷眼瞪着他:“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江宁郁闷的很,怎么这辈子一个个小弟变得奇怪了,他到现在一个美女都没收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大人,外面有三个人求见您。”
戚渊第一次被人打,脸色也不好,撩起袍子坐在椅子上,眼神阴测测的,一双狐狸眼满是冷然:“都是谁?”
侍卫打开门,嗅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和紧张对峙的两人,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来头都不小。”
“分别是商贾蒲家独子蒲嘉树、镇北大将军燕遂、以及新任举人司寇宣。”
“他们都要求见江宁。”
一听到自己的其他三个小弟来了,江宁立刻有了底气。
他冷笑一声:“听到没?小爷的救兵来了,赶紧把我放走,等我出去了,兴许还能饶你不死。”
他这话说的有些口不择言,属实是被戚渊刚才对他的一顿指奸给气到了,也不顾什么此时小质子的身份。
戚渊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阴沉的对士兵开口:“不见,让他们滚。”
侍卫打了个哆嗦,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显然是不知道面前的质子怎么和戚渊叫上了板,而且大人似乎还不责怪他。
“可、可是……可是他们已经……”
“已经什么?”
戚渊皱了皱眉。
“砰”的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穿着银灰色铠甲、身高一米九的麦色皮肤大帅哥一脚踏进来。
燕遂的身量高,体态挺拔,胸肌也被盔甲撑满,宽阔的肩背带有强烈的压迫感,眼神裹着威严和冷肃席卷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本将军已然来了,戚渊,你怎么还学会私自关押平民了?”
江宁见他来了,兴奋的上前抱住男人健壮的手臂:“燕兄来的挺及时呀!”
他果然是文龙傲天的男主,危机关头小弟们前来救驾,这剧情展开实在是太正常了。
燕遂轻笑一声,唇角弯了弯,看向抱住自己手臂、眼神亮晶晶的少年,眼神也带了点柔和:“嗯来了,总归是不晚。”
他本来是想去蒲家找江宁,说粮食种子的事儿,结果就听蒲嘉树说少年已经几天没回来,这才火急火燎的派人寻找、四处打听,才知道是被戚渊带这儿来了。
老男人的变态程度,是满朝文武皆有耳闻的。
燕遂都把马鞭挥的啪啪响,一路骑马跑到了这儿,烈风累的直打响鼻,到现在都走不动路。
镇北大将军可不是好惹的,毕竟手握兵权。
戚渊抿了抿唇,面不改色的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手指:“他是殷瑞察案重要的证人。”
“哪怕是证人,你这样强行把人关在审讯室,又滥用私刑,难道就是大理寺办案的规矩吗?”
一道清冽稳重的声音从燕遂背后传来。
司寇宣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看上去就如同智囊军师般的存在,此时却全然变得锋利,冷冽的语气和质问的声音像冰冷刺骨的棉针,一寸寸扎进人体的血肉。
他是看似最好惹的臭墨书生,实际上也是满心算计和质疑的军师。
“阿宣!”江宁见他来了,立刻松开了燕遂的手臂,没看到这个动作惹得对方顿时黑了脸。
少年笑嘻嘻的扯着司寇宣较为考究的袖子布料:“你考上举人了?衣服也真好看!”
他听闻这几天举人的名讳会公布,果不其然是阿宣这个文状元军师。
还真是优秀,两辈子都那么会读书。
“在这儿待的冷不冷?你手好凉。”司寇宣想伸手去拉江宁的手,又顿了下,只好改扯着对方的手腕,轻声安慰,“我们回去吧,福安还等着你带他抓青蛙呢。”
燕遂黑着脸直接走到两人面前,完全阻挡了司寇宣的视线。
江宁有些疑惑,刚想问大将军脸色怎么难看了,就听到一阵微冷又轻缓的声音。
“回哪去?阿宁现如今寄住在蒲家。”
蒲嘉树身穿白叠套云纹紬裰衣,腰间系着白杏色的金丝带,一颗明晃晃的夜明珠点缀在上面,韶光流彩。
他的眉眼带笑,脸上却隐约带着怒气。
矜贵清俊的贵公子手持一把白玉做的扇子,扇面略微在鼻尖扇了扇,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冷意。
“阿宁,我之前确实不该干涉你的交友,现如今你生了几天的气,也总该回家了吧?”
这话说的隐晦暧昧,好似是温柔劝慰妻子回家的丈夫,简直成功挑起在场其他三个男人的怒火和嫉妒。
江宁没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他还闹着之前蒲嘉树不听他话的事儿,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回。”
蒲嘉树沉下脸色,唇角的笑也消失了,白玉扇面掩住快要失控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在场的其他三个男人,醋劲儿十分明显。
他怎么就和阿宁吵了一次,这个少年就能故意招来三个男人?
镇北的大将军、新任的举人,甚至还有大理寺卿这个变态的老男人。
江宁真是太给他惊喜了,这么多人都喜欢围在他身边。
蒲嘉树深吸一口气,柔声劝慰:“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向你道歉可以吗?只要你肯回家。”
江宁面上不悦,但心里还是骄傲又开心的,他本就生气蒲嘉树不听他的话,如今小弟都认了错,自己这个做老大的也没了脾气。
而且扩张店面也需要大少爷更多的银钱支持,回蒲家也不是不行。
他刚想一口答应下来,就听到椅子上坐的戚渊冷冷开口:“你们擅闯大理寺,以为我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更别说他刚指奸了江宁的后穴,那种酥麻的快意和少年劲瘦的腰肢多少让他流连忘返,根本不舍得让给其他男人。
司寇宣正想着酸几句,听到戚渊的话,冷笑一声:“大理寺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想要强行扣人?”
燕遂更是抽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刀刃直直顶在戚渊的脖颈,冷冽的杀气在男人的眼神中重聚:“你不愿放人,那我就只好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身为镇北大将军,他自然是有这个资格。
戚渊那双狐狸眼早已失散了笑意,整个人阴鸷的瞪着面前的三个男人。
若是一个还没有官职的举人,他倒是可以对付,然而镇北大将军是既有官职也有威望的武将,手握兵权哪是这么好惹的。
他的眼视移到旁边正摇着白玉扇子,似笑非笑的蒲嘉树。
再加上蒲嘉树这个商股富商的独子,以及银钱开路的buff加持,叠加到一起实在是令他难以抗衡。
文、武、钱三位一体。
戚渊的眼神瞥向一旁无所谓的江宁,他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点感兴趣的人,居然能招惹这么多身份各异、位高权重的男人。
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吸引人?
“你不能走。”戚渊敲了敲椅子把手,手上的玉石扳指发出翠玉的清冽声,“想从大理寺走人?不可能。”
江宁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再也忍不住骂道:“凭什么不能走?不走留下来被你捅屁股吗?”
这话一出,其他三个男人纷纷变了脸色,全都失态不已,要么抓着江宁的胳膊或手,要么攥住他的肩膀拉到身前,纷纷紧张的问道。
“他捅你屁股!”
“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宁你有没有受伤……”
江宁眼见着三个男人把自己围在中间,一个个急切的查看自己浑身上下。
燕遂更是心急,温热的大手按上他浑圆的臀瓣,急着要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惹得他惊叫一声,立刻捂住屁股。
“卧槽你们干什么啊?不就是被手指捅了下屁眼吗……说是被关押前的检查。”
男人们的神色一僵,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瞪向坐在椅子上的戚渊。
真没想到,他们肖想了这么久江宁的屁股,居然是被这个变态用手指捅开了。
老男人似乎感受到自己被针对,眼睛一眯,也猜出这些人对江宁估计都有别样的心思,于是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一句:“要是你们来的再晚点,我就能做到最后。”
这句话成功把三个男人的血压搞到飙升。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变得危险又冷冽,男人们的脸色也狰狞的难看不已。
江宁感到气氛有些不一样,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嘀咕着这群小弟怎么回事,自己不就被手指捅了一下屁股吗?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们被捅了屁股一样……
“喂,你们到底怎么了?”
江宁有些恼了,这些小弟不是来救他了吗?怎么还不让他出去?
一想到自己刚才被戚渊这个老男人用手指捅了后门,他又气的不行,心想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些小弟给他找个女人!
别管什么正常恋爱关系才能消除下面的批,他自从穿过来之后就没和女人做过,身为一个正常的直男,他也有性欲的好不好。
要不然像上次在司寇宣家梦遗的丢脸样子,他可不想再体验一遍。
江宁这么想着,突然眼神一瞥,发现满是栏杆的窗外掠过几只黑影。
他愣了一下,强烈的不好预感突然升起,心脏狂跳,立刻快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
“怎么了?”
司寇宣见他神色怪异的看向窗外,皱了皱眉,抬脚刚想上前,猛然听到江宁低声说了一句。
“全城的百姓们,都有买我的粮食吧?”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蒲嘉树则是先点头,摇了摇白玉扇子:“当然,你种的蔬菜瓜果是全城卖的最好的,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你的粮食。”
“快让他们把东西封起来!把食物储存好!”
江宁猛的转头,声音也变得凌厉肃冷。
“蝗灾,是蝗灾要来了!”
窗外,一群密密麻麻的蝗虫飞过天空,黑色几乎压制了整片天空,如同蛮荒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植物茎干也被啃食干净。
他怎么差点忘了,上辈子这个时间段,正是蝗灾肆意的时候。
漫天的蝗虫像压过来的黑云,原本茂密的草地都被虫啃食了干净。
百姓们四处流窜,惊慌的抱着仅剩的粮食藏起来,有人当街哭喊,有人吓得脸色苍白,更有人拉着妻儿孩子逃离,叫喊着救命。
江宁也知道这蝗虫不会吃人,但这么大个头的虫子趴人脸上,多少还是能撕下几块肉。
他呼喊着让百姓们全都躲进各自的房子里,又见漫天的蝗虫快碾到脸上了,立刻闪身进了一间房子迅速关上门。
木板做的门几乎扛不住蝗虫的飞扑,嗡嗡的嘶鸣声惹得按住门的江宁头脑发昏,耳膜都快被声音穿破了。
他立刻招呼房子里的壮汉过来按住门,又和其他人一起用木板把门窗封死了,这才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平房,江宁环视了一下,发现躲进来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是被蝗虫逼到这里来的。
那东西不吃人,但数量这么多,出去也难免会受伤。
江宁冷静下来,心想他刚才让燕遂带着人马去救援附近的百姓,而蒲嘉树也被安排着去了围场的稻田,诱捕、焚烧蝗虫以及用农药喷洒开路杀死那些虫卵。
至于司寇宣,他挂念着黔阳村的百姓,江宁便让他先去那边,而戚渊则被一道御旨召集,说要和下来的户部侍郎一起治理蝗灾。
估计这老男人还有段日子忙呢。
江宁冷哼一声,但心里不免有些自满。
他这些小弟还是听命于他的,一说让干什么分配任务,除了司寇宣和戚渊被事情绊住,燕遂和蒲嘉树倒是奋顾不身的为他鞍前马后。
嗯很不错,有点小弟为老大送死的前奏了,果然工具人就是好用。
江宁美滋滋的想着往后该怎么收美女,突然听到一阵怒骂和婴儿啼哭的声音,转头看见个汉子正在怒斥旁边抱着婴儿的媳妇:“你这婆娘,连个孩子都不会哄!”
那妇人缩在角落里,满脸委屈的抱着婴儿,低声哄着,眼睛红肿:“怕是饿了……”
说着,她怯懦的转头看了一圈,有些害怕且为难的缩了缩脖子。
江宁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惯:“你一大老爷们还欺负一个女人,你媳妇周围这么多人,让她怎么喂奶?”
那汉子很是不满的叫嚣:“干你何事啊?谁啊你!”
江宁忍不住黑了脸,他虽然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心二意,喜欢收纳各类美女入后宫,但对自己的女人护短又温柔。
他会把所有和自己睡过的人划为所有物,不允许别人欺负和挑衅。
这种不会照顾女人、只会对内耍横的窝囊废男人,他是深深看不起的。
更别说这男人的媳妇还生了孩子,天知道上辈子的江宁多想让后宫那些美女们给他生,可惜直到他重生都没抱上崽儿。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育。
飞卢的男频奶爸文这么多,怎么就少的可怜?多他一个会死吗?
江宁越想越怨念,眼见着汉子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立刻抽出燕遂给的佩剑,猛地指向男人,冷声道:“你再喊一句,老子把你扔出去喂蝗虫!”
汉子立刻不吭声了,乖的像个鹌鹑。
江宁见他没再吵,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又从房子角落处抽出几根竹竿和破布,在妇人旁边搭建了一个围帘。
“小兄弟,这……”妇人惊慌的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江宁笑了一下,坦然的别过头,用手撑着竹竿,背对着妇人:“你放心我不看你,孩子饿了这么久,赶紧给他喂奶吧。”
他扫视了一圈,淬了寒意的眼神狠狠警告了那些想越过围帘偷看的男人们,另一只手按住腰间的剑把。
“谁敢过来,我这把剑可不长眼!”
有了武力的震慑,没人敢往江宁的剑上撞。
他就这么靠在围帘前,死死瞪着周围的人,一步都不肯让,哪怕困了都强撑着睁着眼皮。
身为雄性,他当然知道天灾乱世中,这群饿极的男人们会争抢一切食物、住房资源,包括女人。
有他在,围帘后的妇人也顺利的喂完了奶。
妇人抱着婴儿,满心的感谢:“谢谢你,小兄弟。”
江宁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事儿。”
他看了一眼妇人怀里的婴儿,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是可爱。
江宁心里一动,恍然间眼神复杂,低声道:“孩子最需要父母了,多陪陪他吧。”
这孩子可比他幸福多了,不像他,小小年纪就遭受父母双亡,被士兵押着送到敌国,从尊贵的一国太子沦为阶下囚。
消灭蝗虫向来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好蒲家财大气粗、银钱开路,办事效率自然是又好又快,蝗灾也迅速的被制止住。
不过比起天灾,更重要的是灾后的应对工作。
虽然江宁让燕遂尽力去保全那些仓库的食物,但粮食多少还是受到了损害,只能满足一半流民的食物需要。
朝廷只得开放国库赈灾,下派的户部侍郎也布施灾区、发放银钱和粥食。
哪怕江宁做好了这些狗官不当人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几个士兵提着半勺子的稀薄粥水往流民碗里送,还是忍不住翻了脸。
他攥紧拳头就往士兵脸上揍,把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后,指着后面排长队、饿的面黄肌瘦的流民百姓,咬着牙低吼:“就这点掺水掺沙子的粥水,人能喝吗?你们自己喝个看看!”
粥铺里的五六个士兵嘴里怒骂着,纷纷围到江然身边。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用得着你管吗?”
“这粥是刘侍郎亲自吩咐下来的,怎么,你想和朝廷叫板?”
江宁怒火中烧,看着这些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胸膛都在颤抖,心想直接拔剑砍了这些人算了。
他握着剑柄的手,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腕扣住,随后他整个人便被大力的往后扯,靠近了一个散发着清冽气息的温润怀抱。
“大少爷?”江宁转头,看到身后蒲嘉树那张略带凝肃的脸,按住剑柄的手也被扣住,不禁皱了皱眉,“你拉我干什么?那些蝗虫都消灭完了?”
蒲嘉树见他一脸恼怒,叹气一声,把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你为何不让我砍了他们?”
江宁忍无可忍,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不耐烦的挥手就要甩开蒲嘉树,却被对方一把抱住,只听到耳边一声低吼:“阿宁,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江宁怔了一下,但也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救他们。”蒲嘉树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难耐又压抑,“可是你打了那些士兵之后呢?他们负责分发粥水给百姓,没了他们,谁来发食物呢?”
江宁转过身,立刻反驳道:“有我在……”
“是!你当然可以!”蒲嘉树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紧,一双温润的眼睛热切的看着他,“可是你能有多少食物?这些百姓们颠沛流离跑了一通,能存多少完好的吃食?”
他的手指从江宁肩膀上移开,指向眼前这一条排着长龙的流民队伍,声线颤抖中带着坚定:“从这儿到司寇宣的黔阳村,再到城周围所有村落,几百里地内的流民满街都是饿的快死的人!”
“阿宁,你的食物能支撑多久?能满足多少人的需要?”
“这场天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时日,蝗虫被我带人消灭,但谁也不知会不会卷土重来。”
“你一心想救所有人,接殷瑞察老底、怒打官兵,你知道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阿宁,你如今感受不到权力的可怕。”
蒲嘉树这么说着,颤抖着伸手把江宁往怀里抱,感受到少年温热的身体,他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灵魂活过来。
“如果你今天打了那些官兵,就会有人告你阻碍官员办事,层层的强权剥下来,我这个社会地位最末的商人,哪怕钱财抵得上半边国库,也保不住你被那些官员剥皮抽骨……”
他感到怀里的江宁身体动了一下,又立刻把人抱紧,声音带着失态的恳切。
“阿宁,我不希望你有事。”
蒲嘉树只恨自己身为一个商人,不能给江宁更多,钱财随意对方挥霍,但官场上的事,他是半分掺杂不得。
普天之下,每一寸土地都由帝王来支配和统治。
哪怕这几个官兵地位再末,也是朝廷派来的人,哪能说打就打。
江宁想到储物戒里的食物不够百姓们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闷闷的说了声:“你先放开我。”
蒲嘉树松开手臂,江宁也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自在的拉开了距离。
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觉得刚才俩大老爷们儿这么抱着不太合适,但眼见着没人瞅,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确实觉得自己重生以来有些冲动,或许还是把自己当做上辈子的皇帝,行为上来去自由惯了。
蒲嘉树见他还是不开心,心头一软,伸手捏住他的袖子和手腕低声哄道:“我去给你看看蒲家仓库还有食物没有,成吗?”
江宁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自己冲动的样子,差点害了自己,又害了百姓,忍不住红了眼,那双英气桀骜的眼睛泛着些许的水光。
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不能在小弟面前随便哭,赶紧装作沙子迷眼的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江宁别过头,不去看蒲嘉树,声音沙哑:“……那你快点回来。”
蒲嘉树看他可爱的样子就想亲他,但又怕这动作吓到江宁,只好忍住了狂跳的心脏,笑道:“好,你和我一起吗?”
“不了。”江宁看了一眼正在排长龙的流民队伍,“我留在这儿等你。”
蒲嘉树按了按江宁的手背,低声安慰嘱咐道:“别再去惹那些官兵了,好不好?”
江宁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等蒲嘉树带着奴仆走后,他这才重新回到粥铺附近,那几个官兵见他回来,一个个狞笑着靠近他。
“怎么又回来了?有本事继续揍我们啊。”
“殴打官兵,这可不是小事儿,还妨碍我们赈灾施粥,小子,等着蹲大牢吧!”
江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心情却格外的平静,也没说话。
几个官兵不依不饶起来,纷纷嚷嚷着江宁揍了他们,总得付出点代价,要不然他们这顿打也白挨了。
江宁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又不能动手伤人,便问道:“你们说,怎样才能不计较刚才的事儿。”
几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又哄堂大笑起来。
“小子,刚才嚣张的劲儿哪儿去了?打的你爷爷我疼死了!”
“这样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来,这事儿就算了了。”
“我们说跪到什么时辰,那就得什么时辰。”
江宁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其中一个官兵见他这样,顿时不乐意了:“不肯?你不是为了这群贱民什么都能做吗?这点苦都吃不了。”
上辈子过往的回忆逐渐闪现在江宁的脑海中,他还记得安伊国城破时,母后把他抱在怀里时替他挡住了身后的刀刃,温热的鲜血粘稠的溅在他的脸上、唇角。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血的味道。
江宁跪了下来,坚硬的路面隔着裤子布料磕上膝盖,震得他皮肤有些发疼发痒,但他仍然挺直了背脊,嘴角紧抿着,不发一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原本觉得屈辱的心竟然平静了很多。
官兵们一边嘲笑着他身为质子的卑贱,一边继续给百姓们分发那些稀薄的粥水。
排着长队的流民百姓们低声窃窃私语起来,有本地人认出了他之前卖粮食种子,眼角泛红的唉声叹气,感慨的擦了擦眼泪,也有外地流民好奇的看着他,低声询问旁人他的身份。
“小兄弟……”
江宁听到柔弱又夹杂哭音的女声,顺着声音看到了之前他在房子里帮助过的妇人。
见到母子俩安好,他也勉强扯了扯唇角,无声的笑了一下。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下来,他用手接住,又仰起头,雨滴又落到他的眼睛里。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响起来,一点点打湿了他的衣裳和皮肤。
江宁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发冷,他瞥到那几个官兵躲在粥棚下悠闲的避雨,排起长队的流民百姓们麻木的用粥碗接着落下来的雨水,混着没味道的粥吃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被雨水淋的打了个喷嚏,突然上方被一片阴影罩住,也没雨水淋过来。
江宁愣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身穿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的司寇宣为他弯腰撑伞。
男人沉静的眼神看向他,好像涌动着诸多复杂和情愫,握着伞柄的指尖颤抖,声线也带着关切和担忧:“冷不冷?”
“……阿宣。”江宁生涩的开口,好像所有委屈都被倾泄出来,“你来了。”
司寇宣见他身上满是雨水,心急不已,伸手就要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能跪着?”
江宁没理他伸出的手,只是自顾自的盯着那排着长队的流民,茫然又低喃的声音逐渐被撕碎在风里。
“阿宣……你说,我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司寇宣愣了一下,去扶他的手也顿住。
“我活了两辈子,以为什么都能改变,却发现有些事根本是力所不能及。”
江宁也不顾这话在司寇宣听来有多惊悚。在他心里,阿宣早已是他最忠实的兄弟,两辈子加起来在他的心里的地位都是无人能及。
后宫里的美女们能满足他对爱情和欲望的条件,而阿宣则是能够助力于他事业的兄弟。
在自家兄弟面前,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宁看着眼前飘落的雨丝,顺着司寇宣给他撑的伞骨滑落下来,视线也移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轻笑一声。
“我原以为,只要囤了粮食就能抵御蝗虫天灾,百姓们就不会饿着,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上辈子的江宁并未直接参与蝗虫之灾,而是在事后的一场暴乱中因组织流民的纪律严明,再加上蒲莺莺给予的银钱帮助,这才在王朝中锋芒毕露,为后续吸引更多美女和小弟的帮助奠定了基础。
江宁的视线聚集在粥铺中那几个肆意哄笑的官兵身上,眼神逐渐晦暗。
“永华王朝近九成的人都是农民。”
“千古以来,阻碍农民致富的都不是天灾,而是各种地主乡绅所化身的利益阵营,以至于其中都有不少朝廷的支持。”
司寇宣握着伞柄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之前收取高额税钱的殷瑞察,以及如今趁天灾吃拿卡要户部侍郎。
“一个腐朽的王朝,如果从根上就烂透了,那君主就不会真正的为百姓做实事,更不会爱民如子。”
司寇宣动了动唇瓣,声音艰涩:“江宁……”
他心中难过,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那双澄澈的双眼晕染着水汽,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江宁低声道,“以为只要屯粮食就好,可是无论屯多少食物,都救不了这么多流民,而真正能救百姓于水火的,唯有朝廷。”
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变得有意义。
司寇宣见江宁不肯起来,便半蹲在他身边,手中的伞一直为身旁的少年撑着。
细密的雨丝顺着伞骨流下,逐渐在两人的周围溅起一圈圈涟漪,撑起一个还算隐秘安全的小世界。
江宁跪的膝盖都疼了,鞋袜也湿了,细密的雨丝很冷,他的心也是如此:“安伊国城破时,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
旁边的司寇宣对此事了解过,应该说他自从认识江宁后,便关注了对方的一切。
“父皇为抵挡叛军而战死,万箭穿心,母后拉着我来到殿内,在佛像前为我燃尽了最后一束香,流着泪祈求我能平安无事。”
想起过去的那些记忆,江宁有些茫然,只是声音还在机械的继续响着:“她抱我抱在怀里,叮嘱我不要去怨恨那些被战争牵连的百姓。”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身上的味道。”
江宁看着天边接连的雨幕,细密的雨水飞溅在身边,一把小小的竹伞并不能完全护住两人的身体,他们的衣裳很快就被打湿。
“母后刚上了檀香的味道,我觉得很好闻,但很快这气息就被血腥味覆盖了。”
“她为了保护我,被那把冷剑刺死,血和眼泪混着喷在我脸上,很腥……也很苦。”
江宁在想,从那天开始,他的世界里就没有白天了,肩膀上也承载了父母厚重的遗愿。
旁边的司寇宣静静的听着,心潮波澜。他无法想象一个刚失去父母的孩子是如何应对从一国太子沦为阶下囚的心态转变。
更无法想象江宁这些年来在蒲家打杂做工,身为质子的身份要经历多少人的嘲笑和冷眼。
江宁此刻就在他身边,语气哪怕再轻描淡写,也是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释然。
“我的父皇爱民如子,上位多年,政绩斐然,他教我识贪官、讲帝王为了维护统治会用哪些心术;我的母后亲近百姓,慈爱之心在民间享有盛名,德行昭昭。”
“我从不后悔生于这样的王室、国家,接受的教育也向来是如何治国……”
江宁扯了扯唇角,有些无力的攥紧了手掌:“或许,我仁爱百姓的法子只适用于和平盛世,而不适用于乱世之间。”
司寇宣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只觉得跪的膝盖也疼到麻木了。
暴雨淋漓,磅礴的雨水飘进他的眼睛里,司寇宣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听到江宁低声道:“阿宣,你愿意与我一起……推翻这王朝么?”
他被这话惊的眼皮一跳,来不及思索其中大逆不道之意,嘴巴却先做出了行动:“好。”
他觉得很平静,似乎谋逆这样重要又改变人生轨迹的选择,只要牵扯到江宁,他便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或许从见到江宁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深刻的意识到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会永远追随这个身怀抱负、坦然炙热的人。
江宁没料到他如此干脆,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猛的靠近对方,惹得司寇宣手中的伞颤抖着倾斜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
潮湿的水汽和炙热的呼吸在他脖颈喷洒,司寇宣看到眼神亮晶晶的江宁,心脏的跳动也猛然骤停了一瞬。
“阿宣,我就知道不论何时……咱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江宁大笑着揽紧他的肩膀,头也贴近对方,安慰道:“放心啦,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刚才也就和你说说心里话,嘿嘿……”
他这个主角就算再自暴自弃,也就这一会儿,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司寇宣怔了一下,见他心情好了很多便放松下来,却又苦涩的想着,好兄弟?自己会对好兄弟有欲望么?
黑沉沉的乌云压过来,暴雨连绵着敲在地面上溅起脏污的泥水。
司寇宣见江宁有些发抖,动了动身体,便想把对方扶起来,劝慰他别再跪了,那粥棚里的几个官兵也没往这边看,就算起身他们也发现不了。
只是江宁似乎是在惩罚自己,或许是对才明白的道理感悟的太迟,不发一言继续跪着。
激烈的马蹄声从远处奔踏而来,挥舞的鞭声和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远远的传进他们的耳朵。
江宁抬眼就看到高坐在马背上的燕遂,男人深邃的眉眼带着极深的起伏和折叠度,在干净硬朗的脸部轮廓上显得夺目耀眼。
“宁宁!”
燕遂身穿着盔甲翻身下马,几个跨步走过去就把江宁拎起来,像拎一只小鸡仔一般,宽阔的背脊几乎能遮住江宁整个人,健硕的手臂扣着他的腰,眼神满是担忧和恳切。
“怎么跪在这儿?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
他瞥见旁边撑伞的司寇宣,刚想骂怎么不护着江宁,就见对方惨白着脸色起身,明显也是陪了江宁好久,便也没说什么了,只是眼神像刀子般刮在对方身上。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燕遂在大理寺时就看不惯其他男人,如今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江宁嫌恶的啧啧出声,强行拉开了和燕遂的距离:“我说你老抱着我作甚?俩大老爷们的。”
他发现这些小弟们总喜欢和他肢体接触,什么情况啊,自己又不是女人。
江宁无视燕遂的黑脸,不耐烦的说:“燕兄,你带我去刘墉府邸一趟。”
“你要见户部侍郎?”燕遂皱了皱眉,但也爽快答应了,“成,我带你上马吧。”
粥棚里的几个官兵见这边有了动静,纷纷顶着喝醉的脸,过来找茬:“不是让你跪着吗?怎么还起来了?哟呵,这质子还有人撑腰了。”
燕遂那双黑沉的眼眸中氤氲着怒火和寒意,他面无表情的抽出配剑,锋利的刀刃指向面前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官兵:“是你们让宁宁跪的?”
官兵们瞬间清醒了,脸色惨白,手指和身体都在哆嗦。
“大将军!”
“您怎么在这儿?”
“我、我们不知道这质子是您的人……刚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燕遂冷笑一声,招呼了一声后面的弟兄们:“把这几个兵给我绑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干的,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嚼我的舌根!”
官兵们顿时哭喊起来,不管怎么喊求饶还是被燕遂身后的弟兄们给捆着带走了。
雨势渐渐小了,慢慢在地面上积起水洼。
江宁被燕遂抱上马后,浑身都被冷雨打湿,但还是强撑着透骨的寒意,心想戚渊这会儿应该快完事儿了,便嘱咐燕遂快马加鞭带着他去找刘墉。
司寇宣给他披上一件外衫,自己也骑了一匹马跟在后面,低声道:“你要去哪儿都行,但刘墉府邸离这儿略远,先睡一会儿吧。”
“无妨。”燕遂把江宁的头按在自己胸膛,又给他头上包了一层防风的围布,冷眼瞥了一眼身后的司寇宣,“举人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本将军自会让宁宁顺心,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一口一个“宁宁”的亲密称呼,惹得司寇宣眼皮子一跳。
他骑着马跟在旁边,见江宁靠在燕遂胸膛上,两人亲密的样子让他真想把人抢过来,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不劳大将军费心。”
这话说的连江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他对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全然不知,心中只想着俩小弟居然因为没保护他这个老大还吵起来了?果然对他忠心耿耿。
嗯,小弟们就该这样对他鞍前马后。
江宁一想便感动的很,只觉得小弟们衷心可见,必须给点什么,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自己身为老大给手下的奖励可不能吝啬。
虽然他如今一个美女都没收着,但这画大饼的事儿该做也得做。
于是江宁开始了身为领导必备的pua术法:“吵什么?大家都是兄弟还计较这个,等过段日子我收几个美女,你俩从中挑俩,哎先说好了……最漂亮的我得先挑!”
只是他这话说到最后,越觉得周围的气压好像低沉了许多,司寇宣和燕遂的脸上像掉了冰碴子般,一个个都不好看。
江宁疑惑,心想难道这奖励不够吸引人?不应该啊!
难道他们是想要钱?那也成,他可以让蒲嘉树多给他点钱银,反正在大少爷眼里也就洒洒水的程度。
这么想着,他便忽视了周围低气压的奇异氛围,一路和燕遂司寇宣来到了刘墉的府邸。
这户部侍郎也是个奸猾之人,哪怕是手下官兵都被燕遂捆着绑来了,他也绝不承认自己往粥里掺沙子泥水的事儿,全然摇头,一脸坚定且浑然不知的样子。
他反讽燕遂与他朝堂上向来不对付,如今是故意诽谤他,抓他话柄,想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大将军,你就算再与我不对付,也不能轻易相信一个质子的话吧?”
刘墉冷笑一声,喝着手里的碗茶,坐姿散漫,连个眼神都没给江宁。
而司寇宣中了举,但还没官职,所以刘墉也只是略微客气。
江宁气的咬牙,只想拔剑砍了这厮,又想到蒲嘉树的叮嘱,停了手,想起前世对方做过的种种,冷嗤一声:“刘墉,就你这种自大又傲慢的性格,才断送了你的仕途。”
“你自诩有人做靠山,满朝文武无人敢动你,所以仓库里堆满了朝廷给发的米面粮,未曾发给百姓一分;账目也不曾掩饰,满是漏洞,你就不怕被人抓到?”
“什么漏洞,米面油?”刘墉打断了他的话,嘴里喷着茶沫子,声调高起来,恼怒的拍了下椅子扶手,“可别乱忽悠人!那些粥铺都开起来了,百姓们吃粥吃的好好的,米面油都发下去了。”
“什么账目,本官怎么不知道?”
他犀利的眼神转了一圈,看向跪在地上被捆结实的几个官兵。
“你们知道吗?说说本官有亏待过百姓吗?朝廷发的粮食,本官哪一点没给呢?”
官兵们自然不敢说话,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刘墉满意的笑了笑,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正想对着面前的江宁他们恼怒的脸色,再瞎扯几句话,就听到一道低沉阴冷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本官倒是没想到,刘侍郎还会做这样的事儿。”
大门被推开,戚渊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
他身穿了件暗金黄色撮缬织锦蟒袍,腰间系着瓷器蓝涡纹带,身材挺拔,俊美的面容带上一些被岁月磋磨过的风霜,却更添成熟和魅力。
那双黑沉的眼睛看向刘侍郎,没过一会儿又移到江宁身上,那眼神露骨的先把少年衣服都扒了。
燕遂黑着脸挡在江宁面前,隔绝了男人的视线。
戚渊没在意,抬了抬手指,左边的男人便奉上一沓厚厚的账本,右边的男人也抱着一袋沉甸甸的米站在身侧,散开口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米粒。
刘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手指一抖,滚烫的茶碗便从猛地落下,砰的一声在地上摔成粉碎。
要说户部侍郎刘墉怕什么,那自然是手握三司法制的戚渊,大理寺卿只要拿到贪官污钱的证据,要不了多久,这人的仕途就完了。
“刘侍郎看起来很不开心呀。”戚渊笑眯眯的盯着脸色灰败的刘墉,语气轻描淡写,“走吧,还需要本官让刑部的人给你带枷锁吗?”
江宁早先给他们几人安排的任务都各不相同,也暗地里和戚渊通了信,想让对方帮自己拿捏住刘墉的把柄。
本来还想着需要磨一番口舌,但他没想到,戚渊听了他的话,反倒是立刻答应下来,连犹豫都没有。
这让江宁觉得古怪,倒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反正他对戚渊也是这辈子利用的份儿,等他篡了位,这厮的用处也就不大了,毕竟是背叛过他的人。
一头猛虎养在身边,总归是胆寒,他生怕哪天这头猛虎又像上辈子那样逆谋造反,咬伤了自己。
江宁带着燕遂和司寇宣刚出了刘墉府邸,刑部的人已经把刘墉扣了起来。
他刚想开口说自己也要去一趟,好见证这狗官是怎么落魄的,就突然听到一道满含怒气和压抑冷冽的声音。
“阿宁,我不是让你在粥铺那边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转头就看见蒲嘉树带着仆人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身旁还有一辆马车,心想坏了。
他走的时候答应大少爷在粥铺那边等着,结果却跑到这儿来,也没跟人家说一声。
江宁觉得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的过错,便上前解释:“我有要事……”
“你说的要事就是和他们在一起?”
蒲嘉树打开白玉扇子,精致的扇面掩住自己快要挂不住的唇角,一双温润的眼睛也氤氲着暴怒,扫视着江宁身后的司寇宣和燕遂。
“知道我到处找不到你,急成什么样了吗?要不是有流民告诉我,说你们往这个方向走了,我就差把整个城的地皮翻过来了!”
他还以为江宁和那些官兵们又发生了冲突,心急火燎地四处寻人,把各种坏结果都想了一遍,胆战心惊的不行。
结果他要找的人居然和两个男人在一起厮混。
当他是什么?工具人吗?
蒲嘉树气的脸色发黑,啪的一声合上扇面,扯住江宁的手腕就要把他拉走:“跟我回家。”
这语气让江宁也感到了不自在,他凭什么被一个小弟这样命令?
他反手就甩开了对方的胳膊:“你有病啊?大老爷们儿之间还整生气这套,我爱去哪去哪,你别管!”
江宁最讨厌被人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说话,他一个男主凭什么被这样对待?更何况命令他的人还是一个上辈子他看不起的短命鬼。
蒲嘉树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整个人脸色也不好。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江宁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的耐心要被彻底消磨。
——真想把阿宁关起来,用胯下的鸡巴肏开这具青涩的身体,最好能把那下面的处批肏成湿红烂熟的颜色,然后再把精液灌进去让他含住,拍着他紧实的屁股不让他流出来,敢漏一滴就再干他一回。
刑部侍郎南琮看着面前的棋局,叹气一声,投了手中的白子:“我又输了,伯父还真是不肯让我一步呀。”
“棋局变幻复杂,要变通应对才是。”
戚渊开始收拾起棋局,把黑白子分好放进两个瓮中,语气漫不经心道:“宫里那边有动静吗?”
南琮拱手,低声道:“太后那边已经试图把刘墉捞出来,但陛下这些年也在丰满羽翼,安插了不少眼线,想来这次动太后的人,也不会有多大弊端。”
“朝堂之上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送来了许多刘墉的黑料。”
他犹豫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侄子想不明白,您为何要开始扶持蒲家那个质子?他并无权势,实在不是做帝王的上选。”
说这话时,都察院的都御史叶真端着托盘过来,又给两人添茶布水间,也问道:“伯父,您从未参与朝堂之争,今天怎么突然告诉我们要扶持这个质子?”
戚渊把玩着手里的黑白子,沉吟了片刻,突然发问:“你们认为……什么样的人能做一个帝王?”
南琮想了想:“有背景、资源。”
叶真也在思索:“心思诡谲,城府极深。”
戚渊低头抿了一口叶真送过来的茶水,想起江宁那张洒脱朝气的脸,弯了弯唇角,低声喃喃:“从来经国者,宁不念樵渔?”
“不管一个帝王如何疾言厉色、恩威并施,还是伪善自私、心思诡谲,哪怕为了国家的稳定,不得不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但他心里也要始终装着黎民百姓,任何一个过于剥削平民的王朝都不长久。”
“帝王可以为了统治,短暂忘记争取平民的利益,但不能永远忽视和遗忘。”
“江宁他……就是这样适合做皇帝的人选。”
不论是身为曾经高贵的太子殿下,还是如今落魄的质子,他从未忘记来时的路,也不曾忽视过平民的需求。
戚渊突然想起系统给他看过上辈子江宁在文的所有剧情,那个少年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当上皇帝的故事。
他抿了抿唇瓣,眼中晦暗。
从贵族到平民,江宁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独特的人生经历让他更能理解两种阵营在阶级利益下不同的心态和需求。
贵族出身的帝王养尊处优,并不懂百姓的诉求,易“何不食肉糜”;平民出身的帝王心慈过于偏向民众,并不懂阶级的维护,易“损害各方利益、阶级秩序崩塌”。
贵族要统治、剥削;平民要权利、平等。
江宁全部都懂,也全都理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帝王。
戚渊承认,他对这样充满魅力的江宁爱不释手,只恨自己那天在大理寺的审讯室内,应该把塞进少年穴眼的手指换成性器,让他那张桀骜又肆意的脸上露出被高潮控制、只能哭泣求他肏的表情。
江宁虽生气蒲嘉树的态度,但也知道自己想篡位,也要多少利用这些小弟,便与司寇宣、燕遂道别后跟着大少爷回了蒲家。
临走前,司寇宣和燕遂还不同意,一个劲儿的争着让他去自己的地盘,也让江宁有些沾沾自喜,心想小弟们果然敬重他这个大哥,自己这么牛逼,受欢迎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被蒲嘉树顶撞的心情仍然不好,连带着府里的掌事主管上来跪舔讨好他,也是一副冷言冷语叫对方滚开。
江宁是看蒲嘉树越来越不顺眼。
不仅是对方总是干涉他这个老大的交友,也是之前他屈尊降贵女装却被大少爷手冲射了精液在身上,搞得他这个直男浑身不自在。
而且他也不知怎么了,这些天为了和蒲嘉树拉近关系,两人同吃同睡一张床塌,自己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腿软酸疼,屁股湿湿的却也全然无痕迹。
江然也问了蒲嘉树是否有同样感受,对方却笑眯眯地遮掩过去,说他是做噩梦了。
是这样吗?
他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和蒲嘉树分房睡了,也让大少爷好一顿反对,却又架不住江宁这么干。
没和蒲嘉树睡一张床,他双腿的瘫软酸疼全然消失了。
江宁也没多想,只道是鬼压床。
他自从和司寇宣互通了想篡位的心思后,每天除了做工以外,便跑去黔阳村找他,无非就是如何篡位、推翻王朝,谈来谈去还是说到一个钱上。
之前囤粮食贩卖让江宁存了不少钱,但想达到招兵买马、扩大势力的地步,还需要更多的钱。
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江宁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回蒲家去问大少爷的意思,他心想自己这个老大都给台阶了,小弟总该自己下吧?
只是没想到,他刚回蒲家进了柴房准备干活,喝了下人递过来的一杯水后,整个事态都变得不对劲了。
江宁这才意识到,肯定是掌事主管见他这些天和蒲嘉树分房睡,以为他这个质子又恢复了无权无势的状态,这才想着要折腾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新仇加旧恨,这主管倒是给他下了剂猛烈的春药。
江宁冷眼瞧着门外攒动的人影,听到外面的仆人低声说要找个清白的女人带进来,到时候告他一个强奸罪,直接押进官府发落,扣一个玷污良家妇女、败坏蒲家名声的帽子。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哪怕他确实下身硬的发疼,汹涌的情潮也迅速席卷了全身,每一寸骨血里都在疯狂的叫嚣着想要泄欲。
江宁捂着眼睛,只觉得额头上的汗全落了下来,他咬着牙推门挤开那些小厮,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蒲嘉树的房间。
他用尽全力关上门,整个人累的浑身瘫软,背上浸出的冷汗弄湿了衣裳,努力抬眼,看向一脸惊异走过来的蒲嘉树。
“给我……找个女人,快点……青楼的也行。”
江宁的声音沙哑,像忍耐了极大的痛苦,他的背部狠狠抵住门,听到透过门板传到他耳边的叫嚷声:“大少爷!江宁做了错事,主管那边要收拾他呢……”
原本走动的蒲嘉树猛然顿住身体,他那双漂亮温润的眼睛,在浑身冒冷汗的少年身上扫视了一圈,心中明了,低声道:“你们退出这个院子,到外院去。”
“可是……”
“别让我说第二遍。”
凌冽的寒意让门外的小厮奴仆停了声音,脚步声尽数散去,江宁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怒骂着掌事主管竟使出这种下作手段,还好蒲嘉树愿意帮他。
只是让江宁胆寒的,是从穿越过来后,自己从未在意过的腿下小批。
如今这春药的劲儿猛,下面的批竟然开始疯狂的淌水,黏腻的触感弄得他底裤都湿了。
江宁甚至不敢站起来,生怕被眼前的小弟发现后嘲笑,见蒲嘉树脸色复杂的站在原地,他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快点啊,我被下了药,得赶紧找个女人解了。”
这药劲儿太猛,弄得他浑身难受,不泄出来根本不行。而且他从穿越过来后就没开过荤,怎么想都不应该。
江宁在心里吐槽着,抬眼就瞥见蒲嘉树开始脱衣服。经过这些天他给大少爷按摩推送内力后,对方早已摆脱了病弱的体态,白皙的腰背也隐约露出肌肉,流畅的线条也颇具雄性魅力。
他茫然了:“你脱衣服干什么?”
而且他也不想看大老爷们的身材啊。
蒲嘉树一步步走上前,直接伸手把江宁拦腰抱了起来。
温热的胸膛贴上他的脸,惹得他整个人一颤,亲密的距离也让他眼皮子狠狠一跳。
“卧槽,你抱我这么近?放我下来!”
他张嘴骂着脏话,直到被蒲嘉树整个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直男的脑筋这才转过弯儿来,江宁的背脊上爬满了寒意。
他被蒲嘉树伸出的手摸着脸,紧实的皮肉触感和暧昧的姿势,惹得他瞳孔一颤:“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阿宁。”蒲嘉树声音温柔,温热的指尖描绘摩擦着江宁的脸颊,“你中了药,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直男的恐同雷达首次被打开,江宁觉得蒲嘉树不是听话的小弟,而是恶心的脏污一般,声线充满了震惊与厌恶:“你有病吧,老子是男的!男的!带把的听得懂吗?”
“那又怎样?”蒲嘉树的声音仍然温柔,“我就喜欢男的,尤其喜欢你。”
江宁像是看疯子般的眼神看他:“你现在给我找个女人回来,我就当你说的话都在放屁。”
只要小弟肯认错,他就当蒲嘉树是被人夺舍了,自己这个做老大的不会生气。
男人顿时沉了脸,唇角的笑容也僵住:“你就这么想和女人做?”
“有病吧你?”江宁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气得浑身颤抖,俊朗的面孔也变得扭曲,满是水汽的眼眸氤氲着愤怒,脸色也因中了春药变得潮红,“我不和女人做,难道和你做?”
“你没胸没屁股的,哪比得上那些美女!”
两辈子的性取向都无比笔直的江宁,无法忍受小弟说出这种浑话,他恼怒的坐起来想推开对方,又被一把攥住手腕,整个人都被蒲嘉树用力摔在床上,双手和双脚也被钳制住。
“放开!”
江宁中了药,浑身没力气,只能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感到对方靠的很近,炙热的呼吸和雄性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他只觉得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瞬间冒出来,强烈的厌恶感和恐同感猛烈的涌上来,胃部翻涌着,几乎搞得他干呕。
江宁把所有脏话都骂出来,还顺带问候了除蒲莺莺外,蒲家的所有人。
他见蒲嘉树被骂的仍然不为所动,气的咬牙,又想起这狗东西手握蒲家的财产,自己造反还要更多的银两支持。
江宁做了一番纠结挣扎和剧烈的思想斗争后,这才开口:“看你这么想和我做的份上,那我就满足你。”
原本蒲嘉树的脸色不好,听到这话,整个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阿宁这是……同意和他做了吗?
巨大的欣喜感和幸福感在心中轰然炸开,蒲嘉树像一个得到恋人垂青的清纯羞涩少年郎。
只是他刚笑起来,就看见俊朗英气的江宁一脸纠结的低头,看了看被性器撑出形状的裤子,脸色十分无奈,语气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你这么上赶着想被我这个老大干,那就脱掉裤子趴床上,屁股撅起来吧。”
蒲嘉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江宁无所谓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满是厌恶,“我就一点要求啊,别让我碰你那根玩意儿,我嫌脏。”
更何况他和蒲嘉树上次洗澡沐浴,对方那玩意儿明显比他大多了,简直让他羡慕又嫉妒,才不想碰那根东西,太伤男人自尊了。
被江宁误解自己想当0,蒲嘉树强忍着怒气,冷着脸抽出床边的绢布,直接捆在江宁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又脱掉自己的外裤和亵裤,露出胯下那根粗硕昂扬的鸡巴。
紫红色的柱身上满是裸露的青筋,鸡蛋大小的龟头疯狂的挺拔翘立起来,被欲望侵蚀的龟头马眼处冒着透明的腺液,逐渐流动着挂在柱身上,把上面每一根凸起的青筋都濡湿了。
江宁只觉得自己被当头一击,整个人都被震惊到石化了。
他此刻受到的震撼不会低于林黛玉拳打鲁智深、脚踢雷音寺、又跑去外太空响指一打,灭掉全部三体人般离谱。
这到底是什么鬼剧情!他的小弟居然想干他?!这特么都快把鸡巴怼他脸上了,他要是再不清楚情况就是脑瘫!
“阿宁。”
蒲嘉树伸手摸着他的脸,温柔的声音又很强势的索爱,令江宁浑身像是爬满了蚂蚁般难受胆寒。
“我、想、肏、你。”